一
鸣人沉默的拉着佐助走进房间,沉默的翻找两个人的换洗衣服,沉默的将佐助的递给他,最后沉默的转身一个人走进浴室。
佐助在他关门前挡住了门:“鸣人,我想和你一起洗。”此时此刻,佐助不想和鸣人分开哪怕只是一秒。他害怕,只是一个不见,再见时那人就不再是那人了。
鸣人看着佐助的眼睛,里面满是不安,于是他点点头,让佐助进了浴室。
但关上门后,也不再管佐助,鸣人自顾自开始月兑衣服。又不是第一次一起洗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等他月兑完转头一看,佐助背对着自己,磨磨蹭蹭的居然才只月兑光了上衣。
“我先洗了啊。”鸣人说完先走到蓬头底下,扭开水龙头,水唰啦啦的撒下来。鸣人闭上眼抬起脸,任由水正面冲击在他脸上,麻麻的,又有点点痛。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将他从水流下拉出来。佐助贴着鸣人,把脸搁在鸣人肩上:“鸣人,你不要这样一言不发的,好不好?”
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依然抬头盯着蓬头:“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佐助继续沉默的抱了他一会,才松开他。
鸣人开始模香皂擦洗发液,把一身的土冲洗的干干净净。然后一转身,才看到佐助就站在浴室中央,身上溅的满是水,直直望着自己。说他面无表情吧,总觉得他很难过的样子;可仔细去寻找吧,又真找不出半点情绪。
这表情,好眼熟。好像,在很多年以前,他曾经也这样望着自己。
鸣人无奈的叹一口气,有过去将佐助推到蓬头下,拧开了水龙头:“怎么还呆站着?冲一冲,我给你搓背。”
“嗯。”佐助低头垂眸,走到了水流下面。
等两个人都搓洗干净,一头一个一起泡进了浴缸里,期间谁也没再说话。
“鸣人,我想问你个问题。”佐助终于忍不住了,闷闷的开口。
“嗯?”
“就是鼬他们诞生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啊……”鸣人朝后仰起脸,慢慢回忆那个时候:“说实话,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大脑什么想法也没了。那之前,对你的想法真的不能理解,可是当四个新生命真的出现在眼前了,我心里的感觉……怎么形容?好想哭,又超——想抱住他们,紧紧的。”说着,鸣人还抬了抬双手,在胸前交叉做了个抱的姿势,“那些刚刚诞下孩子的母亲,就是那样的心情吧。”
佐助看着鸣人,看着他此刻脸上的笑,那么温暖、那么幸福。
“但是回到村子以后,从梦境回到了现实,突然想到了要面对众人的目光,我一下子就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那个时候,我很可耻的害怕了。”鸣人闭了眼睛,眉间带上了忧伤,“所以尽管觉得这四个孩子一定和自己有关系的,可是你、纲手婆婆和卡卡西老师一直阻止我,我就真的退了回来……”说到这,鸣人收下巴看向对面的佐助,“还好那时候有你在,给了他们一个身份,让我得以一直留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长大。”
“鸣人……”在鸣人望着自己的目光里,佐助缓缓睁大了眼睛,因为那目光里满满的是感激。
“佐助,我真的很感谢你,很感谢你给了我这个家,真的。我……”鸣人停了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佐助。
佐助也静静的回望鸣人,然后手撑在浴缸沿上,撑起自己的身体,移动到鸣人身前。动作轻柔的模上鸣人的脸,用拇指擦过他的唇,然后亲吻在他的眉间,随后是鼻梁、鼻尖,最后是唇。然后微微抬起脸,拉起鸣人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盯着鸣人湿润湛蓝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鸣人,我会对这一切负责到底,无论未来还将如何的艰苦,无论我们还会遇到多少磨难,惟有你的手,我绝不会再放开,绝对不会。”
鸣人挑高眉睁大眼,继而腾的红了脸,从水里抬起另一只胳膊,挽上了佐助的脖子,继而吻回他的唇。
佐助放低身体,将鸣人压在浴缸沿上,放任他将舌探入自己的口中,绕上自己的舌。
“唔……”鸣人的呼吸越来越急,最后几欲窒息。
佐助察觉到这点,离开了一点:“傻蛋,慢慢呼吸啊。”
“嘿嘿”鸣人笑了,挽在佐助脖子的胳膊又收紧了些,将佐助拉回来,两个人额头抵额头,“我们出去吧,不然会感冒的。”
“嗯。”佐助顺从的从浴缸里出来,顺带也把鸣人拉了出来。两个人一起擦干身体,穿好浴衣走了出去。
二
餐桌上的氛围异常压抑,除了鼬,所有人都吃的默不出声,像在演一部默片。每个人都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饭菜,机械的重复着夹菜夹饭、送到嘴里、咀嚼咽下三个步骤。尤其是佐助,他吃的极慢,一次只放一点饭菜进嘴里,极慢的嚼。
饭桌上只有六个人,宇美已经回去了。
乍一见到孩子,佐助还是不自在的很,表情木然,附带的鸣人也表情僵硬起来。而白天鸣人扇鼬那一耳光,效果惊人,到现在下面的三个孩子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鼬,大口大口的扒饭,狠狠的嚼着菜肉,好像跟饭菜有多大的仇似的。整间厨房里都是他发出的声音,筷子碰击碟碗的声音、咀嚼饭菜的声音。终于他吃好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放,就站了起来,狠狠瞪了佐助一眼,转身走出了厨房。
咔吧一声,佐助生生捏断了手里的筷子,他的怒火终于抵达顶峰。但他的怒是冰冷的,整间厨房的温度都降了几度,坐着的三个孩子同一瞬间动作僵住。
鸣人见状,忙拉住佐助捧着碗的手的手腕:“鼬只是在赌气,你不要跟个小孩子计较嘛。”
佐助沉默再沉默,深呼吸一下,才放开了已经断成两截的筷子,同时也放下了饭碗,然后对着鸣人硬挤出一个不自然到极点的笑:“我知道了,我去和他谈谈。”
看着佐助那个扭曲的笑,鸣人满脸的不放心。
佐助叹一口气,反握住鸣人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记得上午在浴室里,我和你说过的话吗?鸣人,相信我。”
鸣人终于点了点头:“好,绝对不可以再打起来啊。”
佐助也笑了,在鸣人的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松开他的手,也走出了厨房,没有和三个孩子说一句话。
“嗯……总觉得爸爸哪里有点怪怪的呢?怎么都不理我们呢?”葵仰脸对鸣人说。
“他是在内疚啊。”鸣人冲着她笑笑。
“内疚?”对面的朝美也发问。
“嗯,是啊。突然离开了一年,让我们这么难过,所以在内疚啊。”鸣人挨个看过他们三个,“所以你们要多多和他说话哦,不然他不敢和你们说话的。”
三个孩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三
佐助慢腾腾走到了鼬的门前,并未立刻进去,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走。
虽然说,自己决心要承担起一切责任,毕竟今天这局面也算得上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真到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本来,从佐助的意识陷入绝对黑暗,到被远明九雀救回为止的十年间,是完全的空白。好在他的身体并未同他的意识一起停止成长,否则面对有十年差距的鸣人,他真的是宁可再去死一遍了。这十年的空白,也正是他刚醒来的时候,几度崩溃的原因,那真的是一梦醒来,世间便是沧海桑田。
惟庆幸故人如昔,鸣人对佐助的思念从未改变。对佐助而言,真的就如远明九雀所说:只要你思念的人,一直思念着你,你便依然是你。
——我之所以能够依然是我,真的只是因为你依然爱我、念我,我才有这最后的栖身之地。
重逢的那个夜晚,佐助睡在鸣人怀里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鸣人有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当下的未来。那之后事多一直没仔细去想,直到今天此刻,佐助才慢慢回味那个梦。
或许在离开木叶之后,佐助的潜意识里曾一直反复的想,要是自己没有离开木叶会怎么样。只是那时更为强烈的,是向哥哥复仇的决心,因而才刻意无视了自己对鸣人的恋想。直到,自己即将步入绝对的黑暗前最后一刻,才放任自己对鸣人的爱恋、思念,喷涌而出。
只是那时,为时已晚。
或许应该庆幸,自己遇到了远明九雀,不管他对自己抱有怎样的目的,也不管他让自己变成了什么,他终归是让自己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世界,自己才可以去碰触、拥抱鸣人。
虽然在刚回来的时候,也曾想过,说不定另一个自己更适合留在鸣人身边。毕竟,十年的时光,那个人让鸣人的笑容益发灿烂,早不复当初追在自己身后时的痛苦模样。
只是现在再让佐助放手,绝不可能。鸣人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而他现在也只能属于鸣人,除此以外他必将不复存在。
可这世界上太多的意外,谁能够想到那个人突然的起意,竟然会让同时继承自己与鸣人血脉的生命诞生呢?但正如上午鼬对着宇美所哭诉的那样,他们没有选择不出生的权利,既然大人让他们诞生,那就得对他们负责到底。
说实话,佐助听到鼬的那席话时,内心被深深的震动了。
背负着自己的哥哥杀掉自己的父母这样的记忆的自己,恐怕是最了解鼬那段话的人了。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自己何曾没有想过:为什么明明是深爱自己的哥哥,最后却变成让自己最恨最痛的人?
哪怕后来知道了家族血案的真相,他也依然会想:为什么哥哥能够毫不顾忌他的心情,肆意为他选择未来?为什么?为什么哥哥就不能稍稍在意一下他的意愿?
这和鼬埋怨自己肆意让他们诞生又肆意抛弃他们何其相似?就算,让他们诞生那个不是自己,可追溯源头自己却是最初始的原因,所以怪他也没错——尽管,无论是鸣人还是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有两个。
佐助停下了走动的脚步,他再次想起鼬的那句话,自己也曾有过的念头:真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佐助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位置,或许,他可以走进那个孩子的心里吧?这样想着,他终于推门走进了鼬的房间。
四
迎面就袭来一只苦无,佐助迅速偏偏脑袋躲了过去,那只苦无盯在了对面门上,入木三分。
“走开”鼬坐在床上,还保持着掷出苦无的姿势,一双眼睛满是抗拒。
佐助自然不会听他的,一步迈入就将门关好,然后瞬间就到了鼬的身前,一手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软软的床铺里。
佐助的动作太快,鼬此时一愣,才露出了诧异神色。
“我看我很有必要,从头教一下你关于礼貌的知识。”佐助居高临下的看着鼬,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平静声音慢慢说,“苦无是用来抵御敌人的,而不是用来掷向亲人的。”
“谁……谁是你亲人啊你给我滚开”惊讶过后,鼬开始反抗,但他怎么挣的开佐助的钳制?
“对自己的父亲,可不能用滚这个字眼。”佐助加重了手上力气。
鼬瞬间憋红了脸,呼吸变得困难,但他依然倔强的不肯认错。不过佐助也不可能真的就掐死他,于是也松开了手。鼬立刻翻了个身,趴到了床尾,和佐助拉开了一点距离,讨厌里带点胆怯的望着佐助。
记忆里,虽然和自己的父亲有些不和,但除了消失前要自己修习剑术才扮狠的那一次,父亲从未对自己下过狠手。而这次和那一次,也是截然不同的。那次父亲气势凌人,却并未真的伤到自己;这次父亲不温不火,却真的让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模模脖子,鼬甚至模得到鼓起的勒痕。皱起眉,鼬转身下了床就要走——打不过你躲着你总该可以吧?
可他刚走到门边要开门,佐助的一只手从他脑袋擦过,撑在了门上,阻止他离开。
忍无可忍,鼬猛的转身就又想让佐助滚开,却在对上他的视线的瞬间咽了口口水,也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此刻佐助离鼬很近,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背光而立的他眸子尤其深沉,映在鼬的眼里,说不出的威严。鼬不自觉的缩了脖子,往后退开一步直到靠到了门上。
佐助继续用不带情绪的平静声音慢慢说,“我知道你曾经遇到不好的事情,也明白你对我的怨恨,所以无论你想怎么样闹脾气,我都不会有怨言。但是,你冲着我来就好,别把气撒在鸣人身上,懂了么?”
鼬到此刻依然嘴硬:“你少来对我说教你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有什么资格对我说……唔”
可佐助只是用另一只手按上鼬的嘴,同时就势把他的脑袋按在了门上:“我问你,懂了么?”
鼬猛的僵硬了身体,他面前的佐助似突然化身为兽,眼神变得狠厉慑人,让鼬打心底感到恐惧。他乖乖的想点头,可是佐助的手让他的脑袋动弹不得。
不过佐助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松开了他:“那么,等下去好好向鸣人道歉,以后绝对不准再做会让他难过的事。”
鼬畏缩的从门上滑开,沿着墙壁退开几步距离:“我、我知道了……”
看看鼬害怕自己的样子,佐助的手动了动,似乎想再碰碰鼬的,但最终也没有,而是开门出去了。
鼬这才放松了身体,一瘫坐在地板上,愣愣的回不过神。
而门外的佐助,在关上门后几秒钟,忽的蹲到了地板上,两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并没有想过让鼬恐惧自己的,可看到鼬那样,身体自己就擅自行动了,完全不听大脑的指挥。
“嘁小孩子真是麻烦”咬牙切齿的低语了一句,佐助站起身朝一楼走去。
五
中午香磷过来送饭,刚轻轻敲了一下门,重吾就过来开门了。她歪歪脑袋,从重吾身侧看进去,佐助还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他怎么样了?”香磷悄声问道。
“还在睡。”重吾接过提篮,又看了看香磷的脸,“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谁谁谁担心了不要乱说”香磷转身抱胸,音量就高了点,重吾忙对她嘘了一声,提醒她小声点。
“好好看好村子,不要等他醒来,村子却乱了套。”重吾想到了音忍村植被的异常巨大化,不放心的叮嘱道。
“嗯……”香磷应声答应,可满脸的不安。
看她那样,重吾抬手模了模她的脑袋。香磷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一笑,看了看重吾的脸,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重吾关好门,走回床边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看着自己:“对不起,吵到你了。”
佐助摇摇头,依然有气无力的样子:“没有的事,我是睡饱了才醒的。”
“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会受不了。”
佐助没接话,沉默一会后露出一个苦笑:“已经……无所谓了吧。”
重吾正在将饭菜摆上床头柜的手一滞,停顿了几秒,才接着干。香磷为佐助准备的是白米瘦肉粥,肉丝也是女敕白色的,放的是鸡肉吧。
重吾过来将佐助扶起,要喂他。
佐助拒绝了:“我自己吃吧。”
僵持了一会,佐助依然如此要求,重吾只得将粥碗和勺子递给了他。
看着佐助犹如电影慢动作一样的速度,重吾忍不住说:“佐助,不要这样,你不是他的影子不是他回来了你就成了多余的,依然有需要你的人在的,所以请不要如此不爱惜自己,好吗?”。
“需要我的人……谁呢?”佐助笑,满是寂寥。
重吾默默的看了他一会,才说:“你的四个孩子。”
佐助听完,虽然依旧垂着脸,但慢慢睁大了眼睛。
“那一位佐助对鸣人,是不必说的。但对那四个孩子,能比得上你吗?”。
佐助捧着碗的手渐渐收紧,手指关节都泛白。他盯着手里的粥,很久,手才慢慢卸去了力,轻声说道:“是啊,起码我得看到他们长大成人的样子才行。”
重吾闻言,心下放松几许,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粥转身要走:“粥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
“谢谢。”佐助依然垂着脸,但背挺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