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度皇城 第八十八章 德庆发难6

作者 : 素济

福康安虽不知红罗骂他什么,但见她动气,为免火上浇油,还是息事宁人地抿紧了嘴。

“你向德庆认错”红罗嗔怪地瞪住福康安,气呼呼道。福康安面上大大一愣,以为耳朵出了岔错,难以置信地瞧着红罗。

红罗不管他的眼色,不依不饶,声如破竹:“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德庆对我无礼,你迫着他给我磕头认错。那你将他狠狠打了一顿,以强凌弱,又该如何?你别以为你是德庆的阿玛,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做父亲的错了一样得向儿子认错”

这一顿数落兜头罩下,福康安有半晌的语塞声失,心中却是啼笑皆非,忽地忆起她之前所说的一句话,她还真是面孔中式,行止西式他微摇了摇头,忍不住轻责了一声:“胡闹”

红罗闻言更恼,可心中却也清楚,要让一个将以父为纲深入骨血的人悦服自己,绝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办到。这般一想,她本待要张的口便紧紧闭上了。

屋里蓦地静下,只剩铜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火炭偶然“劈啪”轻爆两声。

过了好一会儿,已静下心神、调伏怒气的红罗幽幽叹了口气,语声婉软:“你也不想想,德庆才不过十岁,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哪里就能懂得咱们大人之间的是非曲直?他额娘的委屈,德庆想帮她来讨;我的委屈,你要来帮我讨,那德庆的委屈,又有谁来管?其实这件事虽是他挑了头,却最与他无关,可这当中偏又是他受的委屈最多”

福康安脸上稍是一愕,心很快便软了下来,看着一脸忧扰的红罗,心里疼惜,晓得他的几房妻妾始终是她的心结,偏是这个心结他又无法替她去解,一时也极是无奈。

红罗见福康安只是不语,只道他心里还是不以为意,不由又转恼起来。她忽地沉下脸,道:“把你的手伸出来”福康安闻言一呆,不知红罗意欲何为,但见她那神色,却也依言伸出手去。红罗待福康安一亮出掌心,就出其不意地抄起案上的书,照着那手狠狠地拍了下去。福康安不提防挨了一下,唬了一跳,猛将手缩了回去。

红罗英眉一横,恨恨道:“平素只有你打别人的份,如今叫你也尝尝被人打的滋味”福康安惊疑不定的眼光在红罗脸上左移右动,脸上现出不是吃痛而是吃惊的神情。

红罗不去管福康安,从案上拿了一个小药瓶径直递至他面前,道:“这是给德庆的伤药,你至少该给他上上药,别寒了他的心”顿了一顿后,又放柔了声音道:“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让德庆的伤尽快好起来,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可好?”

福康安收下药樽,顺手放进怀中,眼睛却须臾不离红罗的俏容,面上神色有些古怪,忽地他开口道:“由小至大,除了战场之上,从未有人向我动手小时候就算在宫里,其他阿哥也不曾动过我半根指头。你却一连打了我两次,可算是大胆如天了”

红罗闻言微微一怔,随后英眉一挑,本已放缓的脸色一转眼又硬了起来,冷哼了声道:“怎么,小女子冒犯大帅,大帅可是也要让我尝尝那军法的滋味?”

福康安慢吞吞地摇了摇头,眉梢之上笑意隐微:“不必动用军法,就用本帅的私法好了”

红罗听得一奇,正想问什么私法,已被迅即绕到她跟前的福康安揽进怀里,封住双唇。红罗不提防他如此猛浪,羞恼着挣扎,那揽在她后背的双手却稍稍加了些劲,她哪里还能动弹,只能乖乖就范。

第二日,红罗见德庆双手都缠上纱布,脸上也不再是那么无精打采,方稍觉心安。

可自此之后,德庆对红罗却明显疏淡起来。好几次红罗无意中与德庆目光相接,赫然瞥见他眼里的憎厌一闪而过,那眼神每每让她如遭雷击,心似被狠锉了一下。她仿佛嗅到了一阵浓烈的敌意,让她周身寒彻。

虽说对福康安是情难自己,可他那几房妻妾,始终是一道让她望之生畏的高坎,红罗至今仍不晓得要如何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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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庆闹事后数日,穆敏到了飞翠苑,一见红罗,单刀直入就问:“听说前几日,有学生在尚书房向你撒泼?”红罗面色微微一僵,不知穆敏何以知晓此事,更不知他为何会提及此事。

沉默了一阵,红罗微微苦笑一下,嘴上却是轻巧的一语带过:“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就是小孩子偶尔顽皮,没什么大不了的”

穆敏听罢浓眉忧蹙。红罗见状一怔,不解道:“怎么了?”

穆敏似有所思地瞧了红罗一眼,缓缓道:“我知道这回闹事的是德庆,其中或许是另有隐衷,这个咱们姑且不论”

红罗听穆敏话中似有含蓄不尽之意,更是疑惑,以他那侔色揣称的性子,绝不会无的放矢,遂道:“穆敏,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若是有的话,但说无访”穆敏又再投过别有意味的一眼,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在担心你”

“担心我?”红罗这下真是奇了,双眼微瞠。穆敏正色道:“这回德庆向你发难,是因私怨;可假若你那几个学生是受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那兴许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红罗听得迷糊,惑然望着穆敏:“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大祸临头?我都听糊涂了”

穆敏向来温润的面色起了几丝极不易见的焦虑,轻叹道:“红罗,你平日里说的那些平等、自由,都是犯了大忌的,我是怕你终有一日会因言获罪你也明白,许多人并不愿你留在这宫中,到了那时,只怕他们会落井下石,不遗余力地对你馋谤构陷”

红罗这才听出了头绪,瞧着面色忡忡的穆敏,她含颦不语,半晌,方才开口道:“要了解一个族群,仅仅能听、会说他们的语言是远远不够的,只有知晓他们是如何思考,才能算真正懂得他们。我听说当年圣祖爷请洋人当侍讲时,就曾要求洋人给他讲西洋哲学,只是后来因故没有学成。我想,这个道理,圣祖爷晓得,相信皇上心中也是了然,那些话,我在皇上面前同样也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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