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夫路上。
凝霜主仆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倒也不觉得难捱。到了夜晚,他们依旧是借宿农家,因为路上辛劳,凝霜睡得极沉,到了早上醒来,方才觉得有些凉意,到窗前一瞧,方知是下雪了。这么一下雪,山路更是泥泞难行起来,阿福本来打算等到雪停了再走,但这冬天的雪,一下起来就没个头,到了近午时分,依旧窸窸窣窣的下个不停。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是长,也就越是危险,好在午后雪微微小了些,于是三人才冒雪上路。
走了数十里路,那雪又大了起来,凝霜虽是坐在马车里,可外面的湿冷之气还是钻进了车中,她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如烟忙不迭的拍着她的后背,掀起帘子往外看着。
阿福的心越沉越低,想保护凝霜主仆的心让他持着弓箭的手有了前所未有的立量!
“哈哈,小美人长得娇滴滴,没想到性子还挺泼辣”匪首盯了她半刻,似是才反应过来,笑得乐不可支,“不过本大爷喜欢……”
黑色的马儿在阿福的驾驭之下飞快的前行,驰骋在青石板道之上,最终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风雪中。
阿福一个旋转,一剑砍回去,那个偷袭者瞬间倒在了雪地里!
这男人说着话,又要来轻佻佻抓她的手,“如若那上官昊天不幸战死沙场,你便跟了我吧,我比那镇国侯会疼女人,哈哈。”
闻之,阿福夹紧马月复,现在离青城还不算太远,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还好说,但是现在还有两个女人在身边!
“追上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快……”身后传来男人粗暴的吼叫声,阿福的眉头越皱越紧,身后的这帮土匪似乎在试图逼迫他们偏离青城的方向逃跑。
马车内,凝霜在如烟的怀中被惊醒,望着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急急的问道:“如烟,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一串红”如烟顺着凝霜指的方向望去,低低的说道:“这种花儿只在寒冬里绽放,若是移到别的环境里,恐怕过了一刻便会凋零。”
阿福被他们绑在了马后,已经拖行了很久,胳膊上的白色布料被长长的马鞭抽出了一道道的裂痕,刺目的鲜血顺着那向外绽开的破碎不断涌出!
“无耻!”凝霜冷汗直流,退的时候差点撞翻后面的椅子,“我死也不会让你碰我一下!”
“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去吧!”阿福冷笑一声,手指轻放,一只弓箭瞬时就划破了夜空,直直的朝着土匪头子的脑袋射去。后天出里。
“不急不急。”匪首站起身,恬不知耻笑道:“本大爷刚从山上下来,得知镇国侯爷现在没有时间来接你,所以打算留你再次住几日,陆夫人你说可好?”
“再见了,小夫人,阿福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落到这伙畜生的手里的!”看着马车越跑越快,阿福把心一横,高举着剑,朝着土匪头子就冲了过去。
老天爷是在和他们作对吗?还是……
“做梦!”
“有土匪!”阿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怎么会遇到土匪,这条路自己走了不下五遍,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今天怎么回事?
“阿福!”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并没有阻止那帮土匪们的脚步,没过多久,他们便追了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口舌。好了,我就一句话,从我就可以不必死,不从我就必须得死,你自己选择。”
阿福也十分的着急,可是雪后山路甚滑,马车也行的很慢,他也是无可奈何。到了黄昏时分,从山路上一眼望去不见一户人家,只有一颗颗光秃秃的大树和一些零星的植物,雪意朦胧中宛若一幅烟云四起的水墨画,阿福掀开车帘对凝霜和如烟到:“小夫人,咱们恐怕要连夜赶路了。”
眼看着自己和那帮土匪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近,已经,没有了逃月兑的可能性,阿福一拉缰绳,马儿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他转过马车,护在前面,直面着身后那群饿狼。
“恶心。”凝霜非常反感这个男人在她身上巡视的目光,他将她从头盯到脚,然后用眼神剥她的衣裳,无耻!
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费了那么多的功夫,不就是想要钱财吗?”阿福和那土匪头子对视着,沉吟道:“连金银财宝都不要的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兄弟们,车里有两个女人。那个贵妇小妞,大爷我要了!至于另一个丫头,看上的就玩玩,看不上就卖了,赶车的男人,只要有一点反抗,立刻给我宰了。”这个年轻的首领显然在组织中具有极高的威望,号令之下,一群喽啰一刻蠢蠢欲动起来。
可他哪里料到那土匪头子天生神力,单靠着一手之力,居然挡住了阿福用尽全力的一发箭。刀疤脸轻蔑的一笑,随手一扬,随进,身后的那些土匪莽汉便是一阵乱冲乱撞!手持刀枪剑棍,除非要害中箭,否则绝不倒下,冲到头的上来就是一通乱砍,到处是兵器的碰撞声,阿福且战且退,闷哼连连,显然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带着大队兵马往山上来了!”有个落腮胡的汉子急匆匆跑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望着凝霜,如烟也很是安慰。有时候,忘却了一切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她能永远那么幸福,那么,忘了又何妨呢?或许,有朝一日,她记起了一切,能看淡一切,仍旧如现下一般,心里永远不会有惆怅……
凝霜大叫出声,呵止这男人的靠近,“不要过来!”
雪势渐大,北风呼啸,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因为他们知道,若是熬不过眼前的辛苦,是到不了目的地的。
“如烟,你和小夫人千万别出来!”阿福憨厚的脸上划过一抹冷笑,眼神凌厉无比,操起置于马车上的弓箭,对准了飞奔而来的疯狂匪类,却不见对方有一个人因此而停下奔跑。
在如此雪夜遇到的这帮来历不明的土匪本就十分的奇怪,而且他们连银子都不要,仿佛本来就是伺机在等待着想要掳走车里的人,仿佛是受了谁人的指使。
一片寂静~!耳边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眼前只剩下那份拥有独特美丽的苍凉,没有人言语,难得的平静使人有一种安然的感觉。虽然了一路坎坷,但凝霜的心里却倍感幸福,再过几日,便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思及此,凝霜脸上不禁微微泛红,显出一副小女儿的情态来。
“驾……”阿福操持着缰绳,赶着马车。车里的凝霜安静的躺在如烟的怀里,连日的劳累已经令她沉沉的睡去了。
强劲的北风拍打在他们的脸上,继而卷起马蹄边的泥浆,一起投入茫茫的风雪中!
白花花的银两顿时向后抛洒开来,淹没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只听见银两扑通扑通滚落在雪地上的声音。
马鞭疯狂的抽打着,马鼻里呼呼的喷着白白的热气,绝不回头……
那匪首还在笑,朝她走过来:“有什么不方便的,镇国侯在前线打仗血雨腥风的,实在不适合你这种娇滴滴的美人儿过去,还不如随本大爷上山好好歇息歇息……”
凝霜冷冷的盯着他,一脸的不可侵犯。
马车中的如烟也打开后窗,露出一条缝,悄悄看去,果然。那群强盗正呼喝着策马追来!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阿福身上散发的惧意,知道他单枪匹马的,肯定不是那些匪类的对手,于是沉声道:“再快些,看看能不能摆月兑他们。”
思虑之间,阿福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割骨的唧唧声,往下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土匪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破了自己的胸膛。
什么啊,凝霜听得鸡皮疙瘩掉满地,拾起地上的一个碎石就砸了过去,“禽兽!”
凝霜转过头来,嫣然一笑道:“下雪虽然诸多不便,可却别有一番景致。”言罢,她轻轻将手抽了出来,指向不远处的土丘上的一株株红绿相间的植物。
“此言差矣,据可靠消息,他们可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这回,说话之人面容比较粗犷,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光阴毒,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肉色刀疤,十分的狰狞。声音里夹杂着豪不掩饰的兴奋,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身后的一干喽啰弹指示意。
硬物相击的声音震耳欲聋,阿福手中的兵器和土匪头子的长枪擦出了火花。
“咣当”一声传来。
入了夜,那大雪如同鹅毛一般,呼呼的从天上掉下来,砸的人几乎连眼睛也睁不开。四下静悄悄的,唯有簌簌的雪落声,四周黑得很,黑的如同凝固的墨汁一样。
“噗……”鲜红的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
凝霜握住如烟的手,向后瞧去,现在的她只能选择相信他们,短短的相处使得她完全相信着如沐阳光般的两个忠仆。
“好,有骨气,我倒要看看待会你到底是嘴硬还是骨头硬。”
这次匪首没有顺利接住,“嘭”的一声,石子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他不怒反笑,开始渐渐朝凝霜渐渐逼近,“上官昊天不会来救你的,你就死了那条心跟了我,跟了我你还有活路一条。如若执意等他来救,那我可要不客气的将你生宰了!上次那臭女人让我破了身,想寻死,让我一顿臭揍……我可不希望你走她的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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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首手一伸,竟然把那石头接住了,谄着脸道:“想不到老天爷又给我送来一个更漂亮的小美人儿,真是怕我寂寞了,呵呵。实话告诉你吧,有人暗示我直接将你碎尸万段,不留活口,但是我看你生得花容月貌死掉可惜,所以决定将你偷偷留下……”
“大哥,这次的猎物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啊!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会不会亏了?”
“怎么会这样?”
匪首也不追她,只是自话自答道:“当年她不从我,我一气之下给她开了苞,让她七天七夜下不了床……那美妙的滋味至今难忘啊,啧啧,可惜她背着我在山寨里偷汉子,想迷惑我的兄弟带她私奔……被我发现后卖到了下等的窑子做那千人骑万人上的表子……哈哈哈”
闻言,阿福默默的点了点头,继续赶路,朝着破庙行去。一切似乎非常的顺利,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除了大雪之外,,还有另一场空前的劫难已经悄然逼近。
到底,会是何人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好像是镇国军,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镇国侯虽然没有搜到我们的秘密上下山通道,但是他现在带着几万兵马在大范围搜山了……”
“真可恶……”阿福回过头望了望后方,低声咒骂了一句。
如烟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吧?!
“如烟,你好好护着小夫人!”急促的风雪,冷滑的地面,凝霜他们的马车完全占不到丝毫的优势。凝霜的胃里开始翻滚起来了,她脸一沉,道:“你我无冤无仇,那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马速减缓,凝霜将头探出马车,从披风中露出大大的眼睛,遥望着北方的夜空。带着灰白色的苍凉天幕让人觉得自己的渺小,漫天漫地的飞雪洗礼着天地间的一切。
“的确很美……”凝霜看着风雪中那独特的美丽,不禁感叹。
身后的土匪看到滚落在雪地上的银两,只有殿后的两个飞身下马去拾捡,前面紧咬他们的那几个头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那几个男人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在所骑的马上,和凝霜他们的马车之间的距离逐渐被缩小!
“如烟,你是死人吗?把小夫人给我拉进去!”眼看着那个土匪头子向着马车的方向冲过来,情势一剑到了完全失控的那瞬间,阿福执起马鞭,用力一挥,使马车朝着青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既然无法逃离,不如干脆的面对。
“什么?”匪首大吃一惊,几步上前粗鲁抓住他汉子的襟口,“是谁的人?鞑子军的还是镇国军的?”
“给我冲!”只见那个刀疤脸抽出腰间的大刀,领着众匪首龇牙咧嘴的向着马车的方向冲杀过去,其中不少人的口中还带着失控一般的高声嚎叫,就像是寻到猎物的饿鹰一样狂啸不止。
车头的一盏马灯,只能照见不过丈余远的路,白白的一团光晕里,无数的雪花似乎直直的朝着马灯撞过来。阿福知道不宜再继续赶路,于是对如烟说道:“雪实在是太大了,强行赶路恐怕会有危险,我记得前面有做破庙,要不今晚就先到那里避一避,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马的嘶叫声和男人的吼叫声在瞬间盖过了风雪声,在马车后响起,阿福大惊,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群身着土黑色的男人正策马飞奔过来。
眼看着那些土匪就要追上了,阿福从身上拿出随身的钱袋,用牙扯开,向着后面顺势抛去。
“快出来!”狂妄的叫嚣声不断的冲击着耳膜,“再不出来,我就将这个小子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
凝霜脊背一阵冷寒,但倔强忍住了,死总比被这个男人糟蹋强吧。
“阿福,小心你的后边!”凝霜闻声撩起车帘,看着阿福身后的一个土匪劈刀向着阿福的脖子砍去,惊呼道。zVXC。
放眼一望,只见到一片潜伏在黑暗中的头颅纷纷抬起,黑压压的少说也有几十个人。看到了他们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应该是前几天就盯上凝霜他们的马车了,现在终于等到了他们深深的钻进了埋伏圈里。
“哈哈哈哈……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子?”匪类们勒紧缰绳,将阿福和马车围在中央,那个土匪头子放肆的狂笑着,最终沙哑的低吼声响起:“自然是要比那白花花的银子更好的东西啦!”
不是财,那就是色喽……思及此,阿福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襟。
凝霜打起精神,笑着说“无碍,只要早些到青州就好了,你不用顾忌我,我受的住。”山路弯弯曲曲,看着近在眼前的景色,走起来却很远,一直到掌灯时分他们才下了山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道,是往青州去。因为天下着雪,路上竟没有一个人,四周除了簌簌的落雪声,就是“哒哒”的马蹄声了。
手上立刻传来酥麻的感觉,阿福面色丝毫未变,可是心底的恐惧却一阵阵的袭来。他不害怕自己被抓甚至丢了性命,他真正担心的是小夫人,这群野兽真正的目标是她,自己现在如果真的不敌,那小夫人她……
凝霜拨开帘子一看,“啊”的一声,用小手捂着嘴,脸上的表情是极度的痛苦,眼中满是绝望。
“小夫人莫要担心,后面追来一些小毛贼,阿福很快就能将他们甩掉的!”话音之间,如烟搂着凝霜的手愈发的颤抖了起来。
“滚!”凝霜又抓起一个石块朝他砸过去。
凝霜看向那小小的一串红,大红色的质感,虽娇小但坚韧,在风雪中摇摆的深绿色葱葱郁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可以努力的存活着,然而换了一个环境却不堪一折。就如同人的生命一般,是那样的坚强,却是那般的脆弱。
匪首收起笑意,手执一柄长枪,指向阿福身后的马车,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要的是车里的人!”
“驾——驾——驾——”
“不!”凝霜挣月兑了如烟,不顾一切的跳下了车架,心中一片混乱,挡在了阿福的身前,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无声的流下,嘶吼道“求求你们,放了他吧!我愿意答应你们的一切要求!”
阿福忍住剧烈的疼痛,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剑挡过这群杀红了眼的家伙的袭击,一边伺机带着凝霜他们逃离……
这实在是太稀奇,普通的强盗怎么不会见钱眼开?他们到底是何居心?连白花花的银子都打动不了土匪,他们要的一定是更加珍贵的东西!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土褐色外套,腰里别着一对大金锤的魁梧男人,他立在一个人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对着那人说道。
由于要护着怀中的凝霜,如烟将自己身上的外衣都裹在了凝霜的身上,此刻的她已经寒意浸骨,连说话的声音都好似在颤抖,颤巍巍的说道:“就听你的吧!不过一切都要快些,小夫人的身体在这么折腾下去,恐怕会熬不住的!”
“死也不会让我碰一下?”匪首脑袋一偏,好笑起来,“这句话咋听得那么耳熟呢?噢,对,三年前有个美人儿也说过这句话,但是你知道她的下场吗?”他又朝映雪盯过来,整个一笑面虎。
此刻,那匪首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面前的凝霜:“果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他的语里有丝惊讶,有丝银欲,又有丝惊喜。
“小夫人,放下帘子吧,当心着凉!”如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伸手握住凝霜的手,借此传递给她些许温暖。
倏地,那个土匪头子越过人群,冲上前来。
雪夜,荒郊野岭,飞驰的马儿带起无数泥泞的雪花,飘散在北风中……
就算是拼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也不能让车里的人受到丝毫的伤害!
不用说,这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的山贼强盗,那一脸兴奋的刀疤脸一定是他们的首领。但是他们穿着和夜色相近的黑衣,悄悄的潜藏在夜幕之中,伺机而动。
“你既然知道我和镇国侯渊源颇深”凝霜往后退一步,躲过他抚上她香肩的手,“那现在就送我们下山吧!”既然已知她的身份,为何还死缠着她不放。
“上官昊天不是被困在青州外的落凤山么……快,快飞鸽传书给老二……我们带着兄弟们先挡挡……”
“那这几个人该怎么办?”
匪首看凝霜一眼,“先藏起来,听我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