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八卦洲异灵志十(一)
山凌令和吴陵龄认为:泉胜凯那么警惕那么狡猾,要想把他诱出来灭掉,已经不可能。所以山凌令和吴陵龄决计由山凌令改装巧扮进入阎国see域大院找到泉胜凯的办公室,记好行走线路,然后着人混入院子,敲开泉胜凯办公室的门,趁泉胜凯猝不及防将之击毙;手枪要用微型无声的。山凌令和吴陵龄把刺杀泉胜凯的方案一勾勒出来,即刻发觉这个方案一旦投入施行,那将是一件既惊险又刺激的英雄行为,这行为跟荆轲刺杀秦王之举几乎同出一辙。山凌令和吴陵龄一想到实施设计的方案所产生的直观效果,二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此,其二人各身着黑色呢子大衣在市郊外农村的麦田地里的一条不宽的小路上散着步,山凌令拍着脑门儿,愁眉苦脸地问吴陵龄:“着谁去担此大任?”吴陵龄一呲牙,似笑非笑地说:“我要还是都统,不是吹牛,甭说拿下一个泉胜凯,就是拿下十个八个百儿八十个泉胜凯,都不在话下!”山凌令哈哈一笑,把大拇指竖到吴陵龄眼前,说:“老都统言之有理!”吴陵龄乜斜一眼山凌令,把脸一仰,显出一副神气高傲的姿态。“三圆”灿烂,和风骀荡,青青麦野轻波滚滚。麦田里除了吴陵龄和山凌令二人之外,远近旷净无人。这让吴陵龄心旷神怡,心里忽然升腾起年青人的那种意气风发又忘乎所以的感觉;他接着补充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骗你!”山凌令嘻嘻一笑,口里不说心里说:“我相当年做都统那阵子的风光劲儿难道还比你逊色?”因此山凌令禁不住一扭脸朝一旁狠狠地啐了一口痰,接着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一边抹着嘴一边慢不唧的低声道:“这是从哪儿飘过来一股儿臭气!”吴陵龄瞥一眼山凌令,问:“哪儿来的臭气,我咋没闻到?”山凌令拿着手绢在眼前折叠着,唧哝着说:“就是……刚才……咋从哪儿飘来的?”吴陵龄似有所悟,山凌令在骂他;但是吴陵龄心知肚明却没有即时回击山凌令。吴陵龄暗里认为,如果回击山凌令,那势必会把彼此的朋友关系弄僵,搞不好或许还会反目成仇;如果把朋友变成了对头,那结局就不仅仅是为图一时之快而打击对方,更重要的是自己也走上了危险的边缘。吴陵龄口里不说心里说:“很难想象……‘危险的边缘’是什么样子呢?”其二人在口头上暂时都默默不语,但是彼此都在其各自的心里思模着对方的心事。山凌令心里话说:“在我面前充大真是有眼无珠!本人并非是新兵蛋子!走过了多少战场,获得了多少战功……说话就不看人,好像别人是白痴似的!……听出话音儿就听出话音儿呗!又能怎么的我?”吴陵龄把堵在心头的火气暗暗地往下压了压,嗤嗤一笑,感叹似的说:“世上的许多事情很难说啊!”山凌令马上附和道:“是啊!是啊!”但他一皱眉头,紧接着像提醒似的又改口说,“具体的,还得要看是什么事!”吴陵龄说:“比如左甫松提出的这个暗杀,我咋想着这条路就好像走不通!”山凌令倒吸一口凉气没马上搭茬;过了一会儿,说:“我看,有点那个!不过……他是党魁,他对本党的发展前途就那么马虎?”吴陵龄嘻嘻一笑,即时接过话头,说:“是君主都不糊涂!”“那可未必!”“这不就得了!”“他不还不是个君主吗?”吴陵龄哈哈大笑;山凌令若有所悟,也笑了。山凌令说:“‘师不必不如弟子,弟子不比不如师’。”吴陵龄嗤嗤地说:“我后悔加入‘草枫’。我现在觉得‘草枫’不如‘鹌鹑’。”“何以见得?”吴陵龄缄口不语;山凌令等待吴陵龄搭话,其二人又沉默下来。过了好长一会儿,山凌令拿商量的口吻说:“回吧?”这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已经从路那头走到了路这头,摆在其面前的是一条小河,河边有野生的茅草丛、长长短短的杂样树木;迎春花开得正盛,清香醉人。吴陵龄没搭茬,继续往前走;其前头到小河边是给人踩出的一条不怎么明显的小径。吴陵龄在前,山凌令在后,其二人默默不语地就沿着那条快被野草掩埋的小径往河边去。忽然,一条青蛇从吴陵龄脚前急速横过而去,吴陵龄在心里暗吃一惊。吴陵龄说:“也不知这地方的蛇有没有毒?刚才从我脚前头横过了一条青蛇。”山凌令说:“有的有毒,有的没毒。大青蛇该不会有毒。”吴陵龄“哦”了一声,说:“想起来了!咱这个地方是丘陵地区。”“在咱这儿,有的蛇虽然小,像‘地黄根’,却有毒。那种大蛇,就像这青蛇,看上去怪吓人的,却无毒。”山凌令正说着,吴陵龄已经去到河边;吴陵龄没搭茬,站在河边往河里俯视。山凌令来到河边,跟吴陵龄站了个肩并肩。吴陵龄指指小河,说:“这水多清,里边的游鱼都能看得见。”“这地方没什么污染,要不,这就是个臭水沟。”吴陵龄触景生情,作诗一首,举言道:“青青河水长又长,岁月无尽添风光。总见波浪紧相随,老骥伏枥著时尚。滚滚红尘人世间,英雄无求老与少。狗苟蝇营非吾类,松柏不言显个性。”山凌令赞许道:“好诗!好诗!”吴陵龄淡淡一笑,说:“谢谢!无所谓好,一般吧。我只不过也是个骑着驴子赶路的一般人。”山凌令“哦”了一声,说:“老都统过谦了,您可不是一般人!您老当益壮,您可不该低估了自己!”吴陵龄乜斜着山凌令,心里话说:“我从未敢低估自己!”不过吴陵龄口里却说,“唉,毕竟老了!”山凌令在心里读得懂吴陵龄的眼神,缩脖探脑的抬起眉头满脸堆笑的瞠目迎着吴陵龄的目光,拿低声下气似的样子说:“异界里有长寿星,但没有不老的人!”吴陵龄没搭茬,把目光投到小河对岸的田野,感叹道:“‘土地’才是最无私的!”山凌令接过话茬,说:“分工不同,职责不一。‘土地’是长不大的被抱在怀里不哭的孩儿,谁宠爱他他就对谁好,他就会叫哪个农人发财。”“‘土地’神灵光无限,成全生命亿万万。……”吴陵龄的诗心刚刚绽放,忽然传来一个哭声,二人对之都听到了。吴陵龄打住思绪,跟山凌令交换着眼色,二人不言语都充分发挥着各自的听觉能力去捕捉哭声的渊源。哭声时断时续;低泣嘤嘤,高声嚎啕,如似女音,声里含悲。吴陵龄和山凌令凝神静气听了好大一阵儿,最后二人一致认为:哭声在他们左边,离他们至多半里地。吴陵龄对远远近近环视了一下,纳闷儿地说:“咱在这儿这么长时候,我压根儿就没见其他人来这儿,这咋突然冒出了一个哭声呢?听声音,好像还是个女哭家!”接着其二人面左而立,翘首远望,冀图发现事情的端倪。山凌令怀疑道:“不会有鬼吧?”吴陵龄接茬说:“曾经见过那么多死人,还怕什么鬼?”山凌令嘻嘻一笑,说:“咱去看看吧。”吴陵龄拿商量的口吻问:“咱怎么过去?”山凌令说:“化风而至,快。”“别急!”吴陵龄制止道,“到跟前的时候咱怎么办?”“隐身。暗里观察。”“如果真是冤魂,咱怎么办?”“现身。打探原委。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如果看出假象,咱就离开甭搭理她。”“就这么说。变!”“变!”其二人几乎同时隐形。随后,两个旋风离开河边,卷起青色麦浪,循着哭声而去。
那哭者,就是从吴陵龄脚前头横过小径的那条青蛇所致。
很快,吴陵龄、山凌令二人去到青蛇的旁边。青蛇幻化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她面河而坐,正在小河边掩面哭泣。她着一身青衣,脚着一双青袜青鞋,后背上搭着一束秀长的马尾发;轧头发的绳子是一条青丝带。青蛇对吴陵龄、山凌令二人到来已有耳闻,毕竟这条青蛇是个小仙,不过她不敢跟吴陵龄、山凌令比。吴陵龄、山凌令虽然被士利昕赶到了台下而失去了其原有的职位,但是其原有的大仙牌位却永远涂抹不掉;也就是说,吴陵龄、山凌令失去的只是其眼前的名分。青蛇则是游魂野鬼,其仙之名则是她靠其顽强的耐力为自己勾勒设定的。有名分未必有牌位,青蛇即如此。——对“有名分而未必有牌位”的事例,较明显的就是去往哪个乱杂茔那儿看一下;在那儿,无墓碑的坟丘并不鲜见,但是不可否认那无墓碑的坟丘里不有死者。——青蛇是从吴陵龄脚前忽然一过,眼睛一亮偶然发现吴陵龄的。青蛇从吴陵龄脚前过后,边行边在心里根据其视觉捕捉到的吴陵龄的影像,觉得吴陵龄非一般造化之人,因此她想她得抓住这次上好的机会借吴陵龄之力来铸造一个她的仙体牌位,从而达到名副其实的目的。
吴陵龄、山凌令隐身去到青蛇近旁,接着仔细观察青蛇。青蛇掩面哭哭再仰起脸哭哭,这让吴陵龄、山凌令都发现:青蛇是个美女,乃如良家之女,非为恶灵。因此吴陵龄和山凌令转到青蛇背后,二人暗里悄悄把手拉了拉,接着就离开了。——其实异界里的许多社会现象正像人世间一样,有本事有能耐者未必是名副其实,而不一定有本事有能耐者则未必不有这这那那的牌位以及与那个牌位相对应的名分;青蛇就属于那种被埋汰的有本事有能耐者。至于要问:“不公平”为什么在天上、人间、地下都有呢?那么归根结蒂的答案恐怕得拿“矛盾律”去分析则更见彻底,一针见血;当然,杀猪杀,一人一方法,则也无可厚非。——青蛇对吴陵龄、山凌令二人的来与去都有觉察。不但如此,青蛇为了弄清楚吴陵龄、山凌令在其背后的品评,就在吴陵龄、山凌令二人悄悄离开的同时,即暗暗用了个分身术;一边留着自己肉身继续坐在河边哭泣,一边让魂魄紧跟吴陵龄、山凌令,看吴陵龄、山凌令到底会说她什么话。
吴陵龄、山凌令来到离青蛇不远的麦田地里各恢复了其本来面目,接着二人便压低声商量起来。吴陵龄说:“我看她不坏!”山凌令说:“我跟你有同感。不过,咱咋帮她呢?”吴陵龄模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说:“我看让她帮咱实现咱们的方案较合适。如果成功,把她推荐给左甫松。”“如果不成呢?”“这要看她的造化怎样了!造化好就有好结果;造化不好,别管怎么翻腾,结果恐怕都不会怎么尽人意。”“有道理。不过在这四周无人的地方,在她面前忽然出来了你我,人家会怎么看待咱呢?”“我也在思模这件事。就是咱咋跟她接触?”“要不这样,咱只管大大方方地去跟她谈。成,她随咱走;不成,咱就走咱自己的路。”“成的话,叫她先吃住在哪儿?”“叫她先吃住在我家,反正我家现在还没保姆哩!”吴陵龄模着下巴思模了一下,说:“行。就这么说!”接着这两个大男人趟着麦棵就往河边去。青蛇即刻将自己的魂魄迅速恢复到了其坐在河边的本体上。
吴陵龄、山凌令发现:哭在河边的这个妙龄女郎的感觉和警惕性都不错,因为他们俩还没到她跟前她就回头扭着脖颈侧着脸看他们俩了;紧接着她又起身转过来面向了他们俩。
青蛇一起身就止住了哭泣,接着拿手三下两下抹去了眼泪。青蛇羞怯地看着吴陵龄、山凌令朝她跟前走来。山凌令一见青蛇起身转过来面向他和吴陵龄,即高声问:“姑娘,你刚才在哭什么?”吴陵龄接着解释说:“我们俩是到这儿散步听见你的哭声才来看你的!”青蛇不言语;直到吴陵龄、山凌令二人站到她跟前了,她才低着眉头流着眼泪,说:“我就是刚才从您们脚前横过小路的那条青蛇。”青蛇的话音儿一落地,吴陵龄、山凌令都不禁吃惊地“啊”了一声,但是紧接着这二位老都统就都恢复了平静;因为他们确信,直白的人的心底是善良的。吴陵龄、山凌令二位都统都是有很深社会阅历与不菲社会经验的人,他们不齿那种夸夸其谈的人,他们也能识破那种弥天大谎,他们还会看透黑白真假;但是他们面对生活的现实却常常感到很无奈,因为错综复杂、纷纷乱乱的各种社会关系所编制的大网小网常常羁绊着人的脚步简直难以行进。如果一个人不小心跳进了哪个黑网里,那麻烦可就很大,或许有的人就会被这黑网缠死,而且死了还遭人背后齿冷。因此吴陵龄、山凌令确信:立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青蛇化身的姑娘不仅无害于世,而且是“弱势群体”中的一个。吴陵龄和山凌令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吴陵龄问:“小青姑娘,你刚才在这哭什么?”青蛇答:“我无亲人,很孤单,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山凌令说:“日子是一天天熬的,为将来犯愁不值当。”吴陵龄问:“你愿意跟我们走吗?”小青姑娘问:“去哪儿?”吴陵龄答:“去市里边。”小青姑娘再问:“干啥?”山凌令不语,吴陵龄说:“帮我们干大事!”“啥事?”山凌令抢过小青的话头,说:“刺杀一个人!”小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大声道:“我不敢!”接着她就圪蹴下来。吴陵龄和山凌令相互对视了一下,彼此仿佛在问对方:“怎么办?”吴陵龄弯腰对小青解释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你不想付出,咋会有收获?”山凌令则蹲下来对小青说:“我们不会让你单独行动。如果成功,你将是前途无量。”小青马上接过话茬,问:“如果不成功呢?”山凌令没马上回答,低头望着小青,慢慢站起身来;吴陵龄也低头望着小青,默默直起腰。过了好一会儿,山凌令咬牙切齿地说:“不成功则成仁!”小青一听这话,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怯怯地问:“你们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吧?”山凌令乜斜着小青,发狠道:“会!”同时,吴陵龄温和地说:“我们既然想来帮你,我们怎么可能坏着良心来糟蹋你呢?”山凌令嗔道:“怎么这么糊涂呢?……一直在跟你好说着呐,是不是?”小青说:“好吧!我跟你们去。”吴陵龄和山凌令立在小青左右两边,他们俩都半张着嘴,似有所疑地拿白眼斜睨着小青;小青想随他们俩走,却见他们俩站着不动,即问:“我怎么啦?看着我!”山凌令试探道:“这儿离俺们那儿很远,俺们俩得化风而行,您……”小青很干脆地说:“你们咋走我咋走,还怕撵不上你们?”吴陵龄一听小青这话,心里有了底,满心欢喜地对山凌令说:“老都统,咱走吧?别小看咱们的小青姑娘啊!”山凌令答应道:“走!”
吴陵龄、山凌令二人都对其各自先说了声“变”,接着才隐身化作旋风。小青一见,心里齿冷道:“小儿科!”随后小青一转身化作一缕轻烟腾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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