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仄的甬道,放眼看不到尽头。虽然没有光亮,却可以清醒看到四周。
“吼”身后一阵怒吼,回头看去竟是一只白金狮子。它每迈出一步,都调动全身的肌肉。鲜明的肌理上铺了一层散发淡淡光晕的银白细毛,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拂动它白色带着银光的鬃毛。
不回头不打紧,一回头被吓得脚下一软,原本领先几丈的优势不复存在,白狮子一个纵身扑到我身上。
不忍心看到自己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模样,紧紧闭上双眼,给小爷个痛快吧
谁知等了许久,身上终没有传来痛感,只是脖子感觉到酥酥麻麻刺痛。睁开一眼往身上偷瞄,哪里还有白狮子,压在我身上的竟是一个全果的男子。
此刻,他埋首在我颈中,一时看不真切他的容貌。他的头发就像那白金狮子一样,纯正的白,白的耀目,白得刺眼,因为淡淡的光芒演变成银色。因为这种光亮,让遮掩在头发下的面容都显得暗淡。因为在这么光彩的发丝掩饰下,任何容貌都为之失色。
他用力吸允、啃咬着我的脖子,有一瞬间产生被水蛭缠身的错觉。就在我犹豫是否该推开他时,一支箭矢呼啸而来。
“小心”一把推开身上的果男,那支箭恰好插进他的腰间。
果男一声痛呼就地一滚,身形融进黑暗之中。急忙看向箭射来的方向,一个果着上身,胯间围着虎皮小短裙的男人迈着步子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后忽然亮着强光,让人看不真切他的容貌。
只知道他十分高大,棕色的肌肤好像抹了一层油般,油光蹭亮。他右手提着弓,那张弓有人一般高,看起来十分沉重,让他的右臂隆起发达的肌肉,铜浇铁铸一般。
以为那人要对着我补上一箭,他却学果男的动作扑到我身上,压得我一口气喘不上来。闷闷地喊了一声……
缓缓睁眼,已是天光大亮。又是这个梦,还魂之后,每晚都在梦里被两个男人轮流压。难不成今晚还得让冉遗呆在小鱼缸里,抱着鱼缸睡觉?
话说冉遗的确好得没话说,整天拖着小舟拉我和九尾去桃花坳,晚上还要陪睡。虽然长得不咋地,胜在功用强。都说“食冉遗使人不眯,可以御凶”,虽然我不可能真的拿它炖鱼汤,但是只要有它在身边,的确可以减少梦魇。
只是这梦醒了,怎么还是觉得身上死沉死沉。低头一看,原来黎昕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我的房间,趴在床沿打瞌睡。
轻轻抽开被他压得有点发麻的双腿,丝丝缕缕的碎发落在他脸上,波澜不惊的睡靥,朦朦胧胧的倒是让人安心。
自上次灌灌大闹影倩居已有半个多月,经过半个月的修缮影倩居才再次打开门做生意。当然,鸨妈妈醒过来以后不免对我兴师问罪。谁让我是仅有几个醒着的人呢?虽然我也尝试装睡,却不知被哪个王八蛋暗中踩了一脚,生生把我“痛醒”。睁眼一看,竟是我的宝贝弟弟夏雨泽。骂是开不了口了,只能忍气吞声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我和飞在这里比武,不巧打翻了**等等。最后,被鸨妈狠狠敲诈了一笔才算了事。
或许有人会问了,我堂堂夏家少主怎么还会被自家产业讹诈。其实,夏家大当家也就是我没见过面的爹,曾下与桃花坳所有商家签过协议。夏家只负责其产业的投入和收成,至于过程夏家人一律不得干涉,只需偶尔前来观摩、学习便可。因此,鸨妈妈便拿着和我爹爹的协议,敲了我一笔银子。
其实,我倒不是心疼这些银子,倒是被鸨妈提醒了我一件事。
自从黎昕惊天地泣鬼神地提出,让我要了他后。我才想起,想从鸨妈手上要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黎昕明摆着是影倩居的摇钱树,要鸨妈割爱等于要了她的命。唯一办法只能智取,要求我是提了,但是那老鸨姿态摆得极高,怕是一时半会不能拿下黎昕。
黎昕也是铁了心要跟着我,自从灌灌和鹿蜀的出现,他多少明白了自己的使命。虽然我没有向他解释,因为该死的九尾也没有对我说清楚。但是我们都知道,灌灌和鹿蜀的能力在我身边并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只有与擅于音律,具有魅惑之术的黎昕在一起,才不枉费他们的天赋。
灌灌和鹿蜀与我已订立契约,黎昕若是想得到操控他们的力量,必须与我合作。因此,这许多天来,他有空便会来桃花庵找我,只为了和他们和上一曲。
说来也伤心,这阵子桃花庵住了不少养眼的角,只可惜个个跟着我都另有目的。黎昕为了灌灌和鹿蜀;飞自从见到我庞大的妖怪兵团后,口口声声要替天除妖(包括我在内);至于夏雨泽,我倒是认为小屁孩不足为惧,又是我老弟。然而九尾对他却是防了又防,害我也变得有点神经兮兮。
算下来,桃花庵虽然美男子不少,却没有一个可以碰。再加上我的男子打扮,更是断了我的桃花缘。看来起名很重要啊,“桃花庵”看来只能养出我这个小尼姑。
我曾经想过干脆再死一次好了,下次投个好人家,不用扮男装,不用和神神鬼鬼打交道。转念一下,万一下次投身在猪猡身上该如何是好。想了又想,只好把再死一次的年头打消,认命便是。
推门走出,绮丽的晨光照出天边瑰丽的朝霞。海面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微微晨风吹皱了一树桃花。或许是桃花开得太过灿烂,让天空出现种种奇迹的颜色。
可惜我已无心看这美景,廊坊倚靠着一个玄色的身影。所有光亮到了他身边就戛然而止,断了去路。飞今天难得穿着如此华丽,光亮华丽的绸面外袍,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丝滑的绸缎飘逸月兑尘,让他修长的身材表露无遗。高高绾起的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
其实我很少打量飞的脸,总觉得有种看了就会陷进去的感觉。柳眉下的杏眼,眼角微微挑起,此刻他的一双勾魂摄魄眼睛在阳光下,竟呈现深紫色瑰丽眼眸。柔和的红唇,似笑非笑,好像对世间所有人的讥讽。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越看越着迷,突然脖颈一阵刺痛,是梦中被果男吸允的地方。抬眼看着那个像雕塑般伫立的飞,难道我失忆前、还魂前与他有什么瓜葛?
“蹭蹭蹭”跑到他倚靠的柱子旁,双腿盘坐在栏杆上,看着他俊美的脸傻乐。
飞低头看着我,从他眼中折射出我的样子,我知道一定美极了。因为我刻意坐在背光的地方,让身上披染着点点阳光,略显淡色的眼眸,尤如星之碎片,时刻饱含笑意。就凭我这张脸,世间万物都会失去颜色。
“少拿我的眼睛照镜子,臭美”嘲讽的语气。
“你不觉得我美,又怎么会认为我在臭美?”
飞吸了一口气,看他胸口的起伏,怕是岔了气。
随手摘过垂落下来的桃枝,轻拈一朵插在耳旁。飞浑身打了个颤,似乎被我娘气十足的举动恶心到了。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说完,忘我胸前扫了一眼,“是男人没错……”
眉角一抽,差点从栏杆上掉了下来。敢情以后都不束胸了,你们这群没眼力的男人,小爷我玲珑浮凸,你们是拿着珍珠当禾杆
“你到底是谁?是人?是妖?”犹豫再三,他还是问了出来。
“干嘛那么纠结这个呢?”
“对我来说很重要。”
“为什么?”眼光灼灼看着他的眼睛,美得让人心甘情愿堕入其中。
“因为我要一样东西,很重要。我要确定在不在你身上……”
“什么东西?”
“息壤……”充满期待的眼神,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
眼神对看数秒,从我的脸上,他找到了答案。
“……告辞。”飞抽身正欲离开。
“也不是没有。”
“吧嗒”一声,好像有人摔进花丛中。飞幽怨地看着我,眼神中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惊喜。
“只是现在没有……”摇头晃脑,如果现在看到自己的模样,一定十足的江湖骗子。
“卡崩……”嗯?我是不是听到什么断了的声音?此时,一个阴影自上而下覆盖着我,危险的气息逐渐逼近。
“息壤本是上古神物,被天君灵气浸染千千万万年。她形态千变万化,只会出现在她应该出现的地方。你又怎么可以确定我以后不会有呢?”
“你凭什么肯定她会找上你?”阴沉、冰冷的声线,不带有丝毫情感。
嘴角微微扬起,“你以为你遇到我是巧合?窫窳为什么会逃到我家?灌灌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黎昕天赋异禀为什么会恰巧卖身到我家产业?九尾狐为什么受我差遣……”
话音未落,脸上一阵清凉,原来是龙源月兑鞘而出,再次甩了我一脸水。
算起来,已经是飞第三次用剑指着我。
“所以你到底是人是妖?”
绕了半天,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
注:
冉遗:《山海经》“英鞮之山,涴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