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在意秋门前徘徊一阵却终没有走进那扇门,既然意秋已经选择了不闻不顾,那她有什么理由让他去帮一把那个可怜的孩子呢。而她自己现在所知甚少,又不能擅作主张跑去外院搅合,一个不好便会露馅了,把自己倒是白白葬送。
“苏执事,你救救清攸吧求求你救救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耳朵里不由自主地响起孩子无助嚅喏的声音,苏禾紧紧地蹙着眉头,心里被画弦纯粹的泪滴刺痛,但此时的她却只能紧紧闭了闭自己晦涩的双眼,转身疾步如飞地离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苏禾明白。
当她身心俱疲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她万万没有想到屋里居然有客人正在等她。月娥迎出来跟在苏禾身后,嘴里低声地道:“杨爷带了支人参说是来看你,我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嘘嘘——”苏禾白了月娥一眼。
进屋后一眼就看见端坐如神的杨爷,这个杨逍苏禾心里是有底的,整个内院,包括东西南北阁都是归他管理,说他是客人,不然,在内院自己才是客人,今天倒也算是主宾倒置了一场。
“什么风把日理万机的杨爷吹到这儿来了呀”苏禾巧笑嫣然地进走了进去,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福了一礼,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按说苏禾到内院来治病本该先去看望杨爷的,只是这病啊才稍微好了点儿,我这好动的性子就耐不住跑去凑了四位公子的热闹,哎,真该先去看望杨爷您的,这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劳烦的,苏执事真是说得重了你到我这内院来养病,我来看你是天经地义,还让你一个生病的人跑来跑去的么”杨逍的声音本就浑厚,一开口便气势十足。
听他一派义正严词地,苏禾汗颜,脸不由红了红,明明知道自己刚从东镜阁回来还把话说得这么不委婉,真令人无言相对。苏禾只好抿嘴笑笑,“杨爷真是善解人意啊”
对于这个马屁,杨逍却冷不伶仃地哼了一声,听得苏禾心里发寒,就知道这也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儿。好在杨逍并未过多地“关怀”她什么,只是小坐一阵就离开了。
杨逍在整个玉鸣阁的身份地位,和一个外楼掌事是差不了多少的,名目上他虽掌管着内院的一切,但暗下里很多内幕都是外楼的人涉入打理。苏禾对他并非不忌惮,只是一时兴起跑去凑那四个美少男的热闹,倒是把他这本该最先探望的主儿给忘了。
至于他送来的那棵人参可是把月娥欢喜得合不拢嘴来,悄声地给苏禾说了好几遍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药材。苏禾只是大概地知道人参对人体有很好的滋补效果,其他就了解甚少,她也没打算吃了这参,便让月娥先收藏起来,说不定放到后面能换上一笔救急的银子。
这日午夜将近之时,苏禾依旧没有任何选择地给月娥含了药石,她不希望在自己身上发生任何意外,至于穆白给方掌事编了什么故事让她知道自己只是简单失忆,她猜不到也不想猜,只要是现在的这个结果就可以。
站在窗边等着方掌事,苏禾总感觉心里有些忐忑,其实她是一直惦记着那个清攸的,但限于自身的安全和能力,她真的是爱莫能助,心里却跟被什么爪子抓了似的惴惴难安。
午时过了一刻钟后,方掌事才姗姗来迟,苏禾自知自觉地没有问原因,方掌事却实实在在地解释了一番,说是解释有点牵强,准确地说是在执行穆白的命令:让这个一无所知的丫头完全渗入到玉鸣阁的内幕。
苏禾听后倒也明白了,玉鸣阁的管理者对下面的人不但拥有卖身契,这个已经相当于完全拥有,而且为了巩固人心永不叛变,在契约之后便要你起毒誓表忠心,既然是毒誓,那服用毒药,而解药被牢牢控制就非常之合情合理了,这能减少甚至杜绝由于人性导致的种种意外。
只是,初时抱着百分忠心的人,热血沸腾地痛饮毒药后,后来若是后悔了便也无药可救了。琵襄和清攸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只可惜他们没能找到解药就被人抓了个现成。
苏禾有些悲恻地道:“方掌事你知道画弦那孩子吧,因为清攸的事很伤心,我看着都难受得很”
方掌事素来冷漠疏离的神情有微几不可查的缓和,“画弦和清攸是同村的,四年前他们村子发生了很大的水灾,洪水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一个活口,这两个孩子因为当时在小镇学堂求学才免于灾难。”
苏禾心里难过地点点头,既然小时候能上学,家里多少有些底子的吧,一场洪水过后就无依无靠身无分文,难怪看不真切画弦眼里那错综复杂的感情色彩,本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你同一来源遭遇的朋友,如果失去了,便再没了这份上天注定的共性,一个人孤零零地踽踽独行,那是很可怕的一种感觉吧
自顾不暇的苏禾只能叹气,“但愿清攸不会受到很重的处罚可怜的傻孩子啊”
方掌事听得清清楚楚,她奇怪地看了眼苏禾,颔首想了会儿,才漠然说道:“裘千彩死了,袁喜儿到底是个爱命的”
她冷漠的神情语气,令苏禾心里发寒。
玉鸣阁三大掌事除了苏禾眼前的方玉娇,裘千彩死了的事她昨晚说过,只是袁喜儿这又是哪一出?
苏禾知道在她这儿给清攸求情的事儿没门道,她也就此打住,说起了杨逍傍晚来看望自己的事情,方掌事听后点了点头,“你的事情我给他打过招呼,你也不必担心,既然他已经来过了,明**便去他那里走一遭。至于今天呢,我要和你说的是雪鹰门……”
礼尚往来这种事,苏禾以前没有明明白白地干过,她做事向来干脆直接,对于类似饭桌子上口水溅射这样的很不以为然,但现在人在人家檐下不得不去回礼,不然倒显得自己小气了,更为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凭白无故地多一个敌人,如果这个杨逍是个小家子气的主儿的话。
想好明天要做的事情,再把头脑里的讯息整理一遍,苏禾收拾了一下有些乱糟糟的心情,竖耳倾听,呼——哧——呼——哧——呼……
月娥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苏禾换了个身换个舒服的睡姿,便努力地给自己催眠,可怎么也睡不着,她从怀里掏出方掌事给她的绿色小瓶子,里面黏糊糊的绿色液体令她发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