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天色漆黑,离洛阳城二十多里的官道上,六匹黑马齐齐停于一个十字口,为首的黑衣人挥了挥手,其中四人领命后,从另一条路上疾奔而去,只留下她身边蒙了汗巾的青衫女子。
“此时定然是闭城了,你不随他们回总部”女子说着边解下遮挡口鼻的汗巾。
“我这不是陪你吗?”。黑衣人声一出,却听不出是男是女。
女子吃吃笑了两声,“那自然好,我倒是巴不得呢咱们慢慢骑着马儿说着话儿,估模着到了城门天也就亮了。”
“咱们总算离开突厥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快回到神都,我这心情好得很,就陪着你悠闲一回吧”黑衣人本想一口气纵马到城下再等候天亮开城,此时妥协了女子的想法。
三更半夜,路上并无行人,两人说着一些以前的事情,心情都甚是愉悦。
“我说你这个人也真够铁石心肠的,你那个随从死了,也不见你有一丁点儿的伤心。”黑衣人啧啧几声,“换作我啊,死了一双还好,要是单下一个就烦人了”
青衫女子轻笑几声,“你个没良心的就只知道怕麻烦我这事呢,可大可小,有利也有弊,不需要伤心”
“也是”黑衣人扶了扶帽檐,继而道,“你看我这两年,有雪一鹰一替我打理,可是轻松了不少,你也尽快找个放心的接替了位置阿柔啊,咱们这一路又一路吃了多少苦,现如今总算可以好好享福了,你也就别再劳心费力的了,看得我都心疼”
听闻此话,女子无奈地笑了起来,“瞧你那得瑟样儿,可真是把我羡慕得很呐只是此事,还需谨慎定夺,不是一时半会儿功夫就可以解决的……”
洛阳城内,千家万户都已沉入睡梦,偶有几处摇曳的烛光,闪烁在这座古老都城的某些角落。
苏禾一手按在嘴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复又坐回了桌子旁边。手里的札记,很多地方都不甚明白,但这时候却只能靠着自己浅薄的理解,硬着头皮看下去。
“这又是什、什么意思嘛?”苏禾的手指往页面上某处一戳,气得嘴唇发抖。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叹道以前的那个苏禾记写东西还真是隐晦,说得不明不白,不尽详实,倒是把她这冒牌的想从中窥得活路的人搞得七窍具要生烟了。
苏禾吹了蜡烛,今天且到这里,还是先睡觉吧。
躺在床上,总觉得心里有些发颤,我在害怕什么呢?苏禾疑惑地半睁着眼睛,从枕头下面模出一把玉骨折扇,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但当她展开扇子时,仿佛还是看到了那叶子坚毅花朵柔美的剑兰,轻轻地将扇子覆在自己的脸上,一股淡淡的墨香充斥着嗅觉。
不知不觉地,竟也睡着了。
次日一早,月娥就来伺候苏禾洗漱,小丫头有时候虽然有几分放肆,譬如昨天对安慰明玉的暗示就视而不见,但份内的事却做得井井有条、无可挑剔。她现在也不用在苏禾床前搭床而憩了,有个独有的小房间在苏禾的隔壁,这样倒是省去不少事。
苏禾用过早餐,月娥收拾利落,丫头要做的这一早上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苏禾在房里看书写字,就听见外面有些唧唧喳喳的声音,几个小丫头不知道在搅合什么事情,时不时就能听见月娥的嬉笑。
苏禾摇摇头,嘴角却挂着一丝幽淡似无的笑意,执了狼毫蘸了墨,便开始临摹这间屋子的老主人留下的字迹。苏禾写字,本来就属于潦草的豪放派,龙飞凤舞,煞是好看,但若是要她认认真真地写两个正楷,那就有些惨不忍睹。这跟不学爬先学走有些相似。
好在我们是一路子的
苏禾看过那些小册子后,侥幸之余,慨叹着好运是不是就要来到了?
傍晚时分,苏禾还在忘我地不停临摹,虽然两人字迹有些相似,但要做到如出一辙,还是要费些功夫的。屋外传来月娥惊喜的声音,“红梅姐姐,你怎么来了?”
经过昨日相遇的那一番,月娥对红梅生了好感,此时便想红梅应该是来探望苏禾的,但事情又怎会这般简单。苏禾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被人打扰,哪怕就这么一个人在房间待下去也好,只要有吃有喝、好睡好梦
“红梅姐姐”苏禾起身相迎。
“禾儿小妹,这两日可好?”
红梅笑盈盈地拉着苏禾,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顶大的红木箱子,“听闻你中毒的事情后,阁主可是心疼得不得了,这不让我取了好些名贵药材过来”
“师傅回来了?”苏禾惊喜地问道。
“嗯,是啊早上回来的,你这就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过去吧”
“嗯”苏禾点头应道。
当苏禾跟着红梅出了房间后,这才发现施惠英正在院中等她们,看样子是红梅先叫了施惠英,随后再过来通知她的。看着施惠英一脸的不满和冷漠,苏禾真想侧身看看红梅是什么样的脸色跟心情。
一行三人,没再说话,穿过西侧院的回廊,再往北走过几处亭台楼阁,就到了阁主居住的房前。
出乎苏禾意料,施阁主的住处甚是寻常普通,碧瓦朱墙,跟这外楼的诸多建筑没有太大的差异,要是外人来到此处,肯定瞧不出这屋子有什么不一样。这便是用意吧
三人在外面等候了没多久,房内走出一个身穿暗红霓裳,约莫三十左右的女子,她轻声掩好门,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情味儿可言。她叫甄心,是施阁主身边的大丫头,而红梅,可以算是老2吧。
“阁主还没有起床吗?”。红梅小声问道。
“起了,正和几位掌事商量事宜,你俩稍稍等候一会儿”甄心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这后边一句当然是对着苏禾和施惠英说的,说完便和红梅一起走了。
施惠英冷着张脸一声不吭,苏禾也抿着嘴站在一边。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禾站得已经腿脚发麻,房间的门总算打开了,走出三个人,杨逍、方玉娇、袁喜儿,这三人中只有袁喜儿是苏禾第一次见到,她虽然个头略微矮了些,却更显得玲珑娇小、精明能干。
已经夭折的琵襄便是袁喜儿的看房小童,他为何要去偷解药,真的有那个胆,一般人不会把这事往身居高位的袁喜儿身上想,可是方玉娇曾说,别看这个琵襄年纪小,心思玲珑着呢,和袁喜儿暗地里你侬我侬,干出不少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苏禾听得还不甚明白,心想这鸭子店里还有什么事是可以羞耻的。后来才渐渐懂了这意思,这是一家有组织有纪律的鸭子店,那四个男子正常时也不是轻浮水性的,而且一个一个具有大家之风,可接客时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在玉鸣阁,是不许自己人之间“通奸”的。
对于和意秋的那种关系,苏禾有些后怕,如果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就后果严重了,好在因着穆白的关系,方玉娇应该会帮助自己开月兑。这么想着,心里才能踏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