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雅就起了个早,傅誉依然像以往一样在床上躺着,春菊和雨蝶服侍梳洗。雨蝶向来话还较多的,今却是出奇的安静,九雅不禁朝她多看了两眼,只见她两眼微微有些肿,似乎是哭过。便低声问道:“雨蝶,出了什么事,是哪里不舒服么?”
雨蝶手上一抖,把刚刚绾好的发都拉得散了,惊慌道:“没有没有,奴婢没哪里不舒服。”
九雅从铜镜里望着她,淡淡道:“如果没有就好。若是有的话,就只管告诉我,我向来没把你们几个当外人,不管有什么事,说出来才可以一起解决。”
雨蝶忙忙地垂下眼,春菊却是个实在的,她正准备端了水出去,笑道:“如今跟着少女乃女乃,心里都踏实着呢,我们这几个,可把少女乃女乃做了指望,大事小事都不敢自己拿主意,少女乃女乃不发话,可不敢动呢。”
九雅对春菊的印象确实不赖,打趣道:“那等得日后给你找婆家的时候,会不会也让我给拿主意啊?若是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也会愿意么?”
春菊啐了一口,羞红了脸跑了出去。
雨蝶重新把发绾好,垂着眼帘轻道:“少女乃女乃,若是你有想嫁的人,那人嘴上说喜欢你,对你巧言令色的,实际上却没打主意娶你,你还会和这样的人好下去吗?还会继续痴缠下去吗?”
九雅对镜自己插着发簪,“不会。嘴上说喜欢,又没有行动的人,分明就只想玩弄我的感情。就好比当初安子程嘴上说要按婚约娶我,结果却更看中七姐的身份一样,这样的人最重名利,把对女人的感情都看得很淡。这种人对女人来说是一个灾难,毫无安全感可言,哪怕我心里有多喜欢他,理智也会让我离这种人远一点。现在七姐的写照就在那里,我绝没有看到是火坑还往下跳的道理。”
雨蝶咬着下唇,好一会,才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皎洁如月的女子道:“怪不得少女乃女乃这般吸引人,就因为有这般的人格魅力在这里。杀伐果断,**特行,一般的女子哪能及?我们这些少女乃女乃身边的人也应该朝少女乃女乃看齐……”
九雅笑着回头看她,“女人有女人的尊严,离了男人一样要活得精彩。就算离了男人没有社会地位,日后死了无宗祠可入,孤魂野鬼一个,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活着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活得憋屈,就为着那死后飘渺的世界?女人只要能养活自己,完全可以月兑离男人的掌控,你认为呢?”
雨蝶眼眸迷离,里面带着幻彩,终于,她眸光一闪,坚定地点头道:“与少女乃女乃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有些事,我终于知道怎么做了。”
九雅微笑着拍拍她的肩,“人的行为都是思想观念所决定,有事情,你认为自己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少女乃女乃一定帮你。”
雨蝶重重地点头,“一定。”
一大早,候府的人就开始忙活开了。因为府里头才出了丧事,老夫人并不欲将寿宴弄得铺张,若不是皇上开金口要让两宫娘娘来拜寿,老夫人或许就会随便叫几个宗亲聚一下就算了。
尽管皇上开了口,安平候也未邀请很多客人,就是请了一些宗亲和一些能作陪两宫娘娘的贵夫人,于是,整个寿宴的主体就显得很分明,主要是陪两宫娘娘。正值午时的时候,外院大厅已经来了不少男宾,两宫娘娘和各公候王卿的夫人都相继到来。她们都被带到了内院花厅。
花厅里铺着西域长毛地毯,踩在上面绵软绵软的。各等楠木家具,四方桌上摆了水果,茶品,点心之类的吃食。后面多宝格上摆着珍稀古玩,有羊脂玉的富贵牡丹花,珐琅嵌青玉的花瓶,青花白地瓷梅盆景等等,壁上亦悬有明珠,就算是在白,那蒙蒙光气也很是惹人眼目。
马皇后端庄雍容坐于上首,杨贵妃半老徐娘,一身得体的银红宫装坐于左侧,老夫人一身福寿吉祥纹镶赤金团花褂子,很是富泰的样子,满面笑容坐于右侧上首,再其余的,都是按着品极坐开了,有太子妃,皇太孙妃,晋王妃,宁国公夫人,罗国公夫人,等等一些,上上下下坐了十来个贵妇人。
府里的一些小辈先都来给老夫人贺寿,一众贵妇人都在围着皇后娘娘有说有笑的,见有小辈来,都停了声,侧目来看。
先是闻采荷领着雪晴给老夫人磕了头,三夫人和明瑶姑妈也带了轩哥儿和碧姐儿过来磕头送了贺词,紧跟着雨嫣行了礼,九雅过去的时候,正好他们都礼毕。
她的出现,顿时让众人眼前一亮,她今头上只插了一根碧玉簪,身穿金丝薄烟翠绿衫,逶迤及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虽然简单,却尽显高贵和飘逸。
九雅不敢托大,先是拜见了上首的马皇后,马皇后倒是宽厚,赶紧就让她起了身。她再去拜见旁边的杨贵妃的时候,杨贵妃也没着紧让她先起身,只是笑着对九雅说道:“瞧瞧,这媳妇长得多标致,早在宫中就听过你的大名,只道医术了得呢,原来模样儿也是数一数二的,怪不得我们誉儿把你娶进门了就舍不得放手呢。”
她面上带着笑,然而那语意里明明带了三分讥讽,若不着意,当她还真在夸赞人。
九雅没有出声,站在老夫人身后的萧氏嘴角则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一旁的宁国公夫人是个细眉细眼的和气妇人,她当先就附和道:“这位三少夫人医术都不去说,光就这模样,我瞧着都喜欢。就是不知道当初候府从哪里瞧到了这么个妙人儿,不知道还能帮我们家少凌也求得一个不?”
罗国公夫人把话接了过去,打趣道:“我说你也太贪心了吧,你们家的大少刚刚娶了京城第一才女,回头又想给你们家二少找个模样儿标致的,到时候是想你孙儿又有才,又有貌啊?可好事儿都叫你们家占去了怎么行?”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这边的太子妃是见过九雅几次的,倒像个长辈一般问道:“都嫁过来有几个月了,瞧这气色也养得不错,身子可有动静?”
尽管一直跪着,九雅仍是神情淡定恭谨,微抬眼道:“回舅母,还不曾呢。”
马皇后看她一直跪着叫人问话,先就皱了眉,此下自知是杨贵妃故意在使绊子。便笑道:“年纪还小呢,也不关急,你自个儿又是医者,总该比别人更知道何时怀身子不是?快起来叫本宫看看,这几日不见,好似又长得水灵了不是?”
她如此不着痕迹叫九雅起来,九雅岂有不识风色之理?立即谢了恩,便低眉顺眼的走到了马皇后身前。不知道为什么,自第一次见马皇后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人说皇后母仪下,都是威严无比的,但是马皇后给她的感觉,除了贵气袭人,就是慈祥可亲,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般。情不自禁就是暖意在心间流转,孺慕之情由然而生。
九雅在未经她的允许之下就起了身,杨贵妃眼里有冷芒一闪而过,分明是马皇后要当众驳她的面子,不让她脸上好看。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也已让在坐的一众人精看出了什么。她们却只当不懂,单听马皇后和九雅话家常。
马皇后拍着九雅的手笑吟吟道:“果然是长得又高了些,照这么下去,这身段要生养可容易得很。说不定到明年,我们又要来讨喜酒吃了。”
九雅站在她身前也不胆怯,神情恭顺,处处透着亲切。
杨贵妃看着便蹙紧了眉,假意笑道:“其实我那侄孙女若还在的话,这时候说不定也已经有了身子呢。可惜啊,却叫人害死了。”
这么个高兴的时候,她忽然说这等话,谁都答不上腔来。而她提到杨淑娴的死,那个分明与九雅无关,她却有意要以马皇后的话扯到一起去,暗地里也是在与马皇后唱对台戏。
气氛一下子就冷落下来,那边的闻采荷脸色也跟着一白。马皇后只当不知这事一般,大为惊讶道:“贵妃的侄孙女不在了么?说是被人害死,又不知是被哪个害死,有没有把人抓起来啊?”
“臣妾的侄孙女可是在这位县主的院子里出的事,当时两个嬷嬷也一起被害,那事可凶得很,说什么把人抓起来,左抓右抓也没抓到个正经人,又不能随便找个人顶罪,唉,人可死得冤枉了。”杨贵妃叹着气,说得好像有几得冤一般。
她这话里有话,左右就是暗指九雅把人给弄死,又没人抓到她的把柄,还让她逍遥法外了。
马皇后倏然一笑道:“原来是说这事啊,倒有耳闻,听说当时是贵妃的侄孙女和县主起了点摩擦,先不论谁的对错,她一状告到贵妃那里,贵妃就无故要赐死县主。贵妃,本宫从来不知道你还可以管到候府的内宅里来。何况那杨氏不过一个妾室,县主堂堂的少夫人,再不对,要责罚一个妾室也在理,这可是大夏律典允许的事情。所以说来说去啊,贵妃这起头就错了,最后闹得伤了人命,看来是命如此,谁又可以违而行呢?”
杨贵妃被马皇后抢白,也不恼,只是笑看着九雅,转了话题道:“日前听说你的药膳粥熬得不错,这还没上正席前,可否让大家都跟着老夫人享享口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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