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身体,骨架散了一般发痛。勉强坐起来,打量四周。
屋子很小,什么多余的摆设都没有。门窗紧闭,唯有微弱的光亮透过薄纸窗户照进来,才能让人看清楚一些。
看来是晚上了。
肚子咕噜一声响,她揉了揉,掀开被子。
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了,宽宽大大,并不合身。低头瞧着床边,不见鞋子,想来也是被扔了。
她并不在意,光着双脚踩地,冰凉的触感立时袭了上来。站了片刻,适应过后缓缓走向门边,拉开一条缝。
入眼是一株梨树,光秃秃地立在院子边角。四下寂静,唯有风声徐徐。
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小屋子,与她家中原先下人院子的设置一样。想来她当时踩空晕倒,应是被那小少爷捡了回来。
轻手轻脚地跨过门槛,模着瘪瘪的肚子,却停了脚步。
去哪里呢?
这里不是傅府,不是她的家。
目光一转,瞧见月光洒在院子中央,像铺了一层银纱,美丽非常。
她一时看呆了,几步走过去,站在月光之下。那光分明亮堂,但一丝温度都没有。反而寒凉。
她似没有知觉一般,愣愣站在那里。片刻之后,双手捧起,如同掬了月光在手中,跪下,将手举过头顶。
以往月夕,家中都要设了香案,摆上各类祭品,祭拜月神。一家人依次拜祭,先是女乃女乃、爹爹、小叔……最后才轮到哥哥和她。然后娘亲切开团圆月饼,按照人数,不多不少……
娘说,拜了月神,保一家人团圆平安,年年岁岁都如此。
她只知扯着娘亲的裙角,嚷着要吃月饼。
而如今,只有她一个,处在这不知何方的小院子,对月而拜。
月神,若您真的听得见,请您保佑我的家人平平安安。
请保佑哥哥一切安好……若是可以,请让他快点找到我。
双手颤抖,她心中默念,深深一叩。额头触到地面,紧贴着,仿佛在汲取什么力量。手已经放了下来,手心触底,也像在牢牢抓着什么。
月光轻柔地洒在她身上,黑绸似的发,披散开来,落在地面上,像一汪墨水散开。纤细的身子伏成一团,静静地,竟有种遗世而独立的味道。
这夜空如此浩渺,天地如此旷达,但这一刻,此时此地,却唯有她。
“你醒啦。”耳边一声轻呼,怯怯地,沙哑的声音。
她一震,快速抬起头,直直撞进一汪清泉。
明亮透彻,一眼到底,没有丝毫掩饰的眼睛,含着善意和笑,看着她。
见她受惊,来人慌张摆手:“你、你不要怕。”说着往前跨一步,站在月光下,露出容貌。
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眉目清俊。穿一身布衣,瘦得好似风一吹便会倒。
她的慌乱消去,点点头,镇定地站起身,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