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令离老远就看见少年蹲在树下,本来还想跑过去打个招呼问问他人都到哪去了,可一见少年冲着自己的方向大叫一声“鬼呀”就昏了过去,她更加肯定刚才在屋里见到的女鬼此刻跟在她身后追来了,她拼了命地跑过去开了门冲到了大街上。
可怜的婉令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芳容”正是将自己吓得屁滚尿流的“女鬼”,比她更可怜的是夜间不回家在大街上晃荡的路人,此刻见了她都立即作鸟兽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婉令见街上空无一人连个能打听路的都没有,沮丧地只好沿着脚下的路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向右一拐,一家客栈出现在眼前。
她兴高采烈地上前去拍门,小二一开门吓得先退了一步:“你,你干什么的?”
“废话到客栈不投宿还买菜不成?”婉令跑得又累又饿,一肚子火。
“客满了去别家吧”小二见是个疯婆子只想快点打发了回去睡觉。
“哎,等等”婉令一把拽住小二不让他走,“我有的是钱我出双倍”
小二听到双倍眼睛顿时亮了:“嘿嘿,客官您把钱给我,我这就去给您想办法。”
婉令拍拍身上,模模脑袋,鼓捣了半天没模出一文钱来。
小二顿时变了脸色:“滚滚滚别在这添乱”
“哎,等等”婉令不想轻易放弃,从头上拔下一直花钿递给小二,“你看这个……”
小二不耐烦地将门一关,将婉令的手夹在了门缝也浑不在意:“赶紧走”
婉令的手被门一夹手指一松,花钿掉进了门内,转眼门就关得严严实实。她使劲儿地拍门道:“哎,你把我的首饰还给我呀”
只听得里面哗啦一声,小二用脚将花钿踢出去老远:“就这假货还想拿来糊弄我?”
婉令又累又饿又气,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招牌——来福客栈,她暗暗将客栈的名字记在心里,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继续往前走。
岂知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开门的店铺,直到这条小路与一条宽阔大街的交口处,有一家三层小楼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婉令欣喜若狂地走上前去,只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门前挥舞着手绢向过路的男人抛着媚眼。
婉令又饿又渴,见了这华丽的三层小楼如同看见了希望,抬脚就往里迈。
“站住干什么的你”婉令光看见姑娘了没看见门口有两个彪形大汉,无视的后果就是她现在正被人家拎住衣领提了起来。
婉令眼睛一转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忙从头上拔下最后一支金钗:“大哥,您看看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黄金打造,淑妃娘娘御赐……”
婉令的话没说完,彪形大汉拿过她手里的金钗朝身后水池里一扔,只听“扑通”一声,金钗连同婉令最后的希望一起沉没了。
“什么黄金白银,鱼刺鸡骨头的”大汉十分地不耐烦,“我管你出多少银子,也不是你能进的地方实在想进咱们这儿也行,下辈子投胎做个男人吧。哈哈哈。”
婉令抬起头一看,楼阁的第三层上高高悬着一块匾,上书三个大字——暖香阁。
这是青楼婉令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转身就跑,现在让她进她也不想进了。
身上最后的首饰也进了池塘,婉令心想没关系,先捱过一晚明天天亮了就回王府去,白天鬼是不能出来害人的。打定了主意,她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她看见一座城隍庙,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破庙年久失修的程度和到处都是的蜘蛛网可以断定这间庙的香火不旺很久了。婉令借着月光跌跌撞撞地来到供案前面,低头一看地上竟有一扇门板,她高兴得心想,老天终是待我不薄啊,于是朝着门板躺了下去。
“喔哟想压死我老太婆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板下传来。
婉令吓得跳了起来:“谁你是人是鬼”
“老身本来是人,差点让你压成鬼咧”门板微微移开,露出了一个老太婆的头。
“婆婆呀,你差点吓死我了。”婉令颓丧地坐在地上,拍着胸口道。
“喔哟,你才莽撞无礼咧到别人的地盘上还敢叫嚣咧”老太婆生气地道。
“婆婆,你用门板当被子?”婉令惊奇不已。
“想住在这儿还非得这扇门板当被子……”老太婆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哗——”地一声一大堆灰土从天而降,老太婆敏捷地用门板盖住了自己,暴露在外的婉令被灰土砸了个正着。
“咳咳……”婉令被兜头盖脸的灰土呛得连连咳嗽。
“这房梁上到处都是老鼠,三不五时就蹬下些土来。”老太婆在门板下解释。
“这,这么多灰是老鼠蹬下来的?”婉令对老鼠的能力表示怀疑。
“一只是不行,要是一群你再看看”老太婆见婉令怀疑她的话十分不满。
婉令此刻是彻头彻尾的灰头土脸了,不过她已经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饥寒交迫又困倦不堪的她只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一亮她就回去做她的郡主了。
辰时刚过,阳光正好透过窗纸残破的窗户斜斜地照进城隍庙,婉令在梦里啃着又肥又大的猪爪,突然一阵“梆梆梆”的声音将她与美味无情地分隔了。
她睁开眼一看,呼啦一下坐了起来,这是哪儿?自己又穿越了?慢慢地她想起来了,昨晚在慕儿房里见了鬼一路跑到大街上,最后跑到这里又困又饿的睡着了。
“喔哟,丫头啊,你这么懒可是要饿肚子的咧。”老太婆用手里的木棍敲着门板教育她。
婉令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响了起来,她模着肚子撇着嘴道:“我饿了。”
“太阳都老高了呀,你还不起床开工当然要饿的咧。”老太婆看着婉令。
“开工?”婉令不解地看着老太婆。
老太婆敲了敲手中带豁口的破碗,嫌弃地看着婉令,脸上写着“你真的很蠢”。
婉令一瞧老太婆手里的破碗和木棍,顿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哼了一声道:“我用要饭?我可是郡主”
老太婆同情地看着婉令摇了摇头:“原来是疯的。唉,可惜了。”转身走出了破庙。
婉令晃了晃头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谁知头一歪从发髻上又落下来一堆土,撒得她满脸满嘴全都是,“呸呸”她使劲儿地吐出嘴里的土,走出了破庙来到了大街上。
先回王府换身衣裳洗个澡再说婉令站在大街上左看右看想不起回王府的路。
说来也巧,婉令正当街发愁呢,只见几个官兵打扮的人拿着一叠纸走了过来,提着浆糊桶的士兵走到城隍庙前拿起刷子就往庙门上刷浆糊,旁边拿着纸的士兵拿起一张纸就往刷了浆糊的地方一按。
婉令上前一看,嘿嘿乐了。这画像上可不是自己嘛不知道谁画的比本人还好看几分。婉令细看下面还有一行字——悬赏捉拿朝廷钦犯,活捉重赏白银万两。
什么?婉令一看没气得昏过去。朝廷钦犯?我犯什么罪了我就成了朝廷钦犯?
“哎,等一下。”婉令冲着刚刚贴完告示没走多远的士兵喊道,“回来回来。”
“哟喝你见过画上之人?”士兵一见婉令站在画像前面不禁面露喜色。
“什么眼神儿,一个个的”婉令摆起郡主的架子,先声夺人,“我不就是嘛”
“啊?”几个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
“想钱想疯了你?”拎浆糊桶的士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找个镜子”
“是不是想冒充钦犯然后跟咱们分赏金呀”拿着画像的士兵捂着肚子说道。
“你们都说错了,”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说道,“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吃没穿的就想找点事进牢里去混吃混喝过个冬,哈哈哈哈……”
婉令本来听了他们的话一肚子火,可是低头一看,原本薄如蝉翼的广袖衫已经看不出颜色,而且被自己刮得一条一条的,褴褛不堪。再伸出手一看,原本的青葱玉指现在赛过黑狗爪,不用想也知道脸上是“尘土色”了。
刚才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她想起昨天李恪身着喜袍的英姿,难道自己要这副鬼样子跑到他面前去自取其辱吗?而且他也不会关心自己的生死了,不,不仅不关心,还贴出了捉拿钦犯的告示。
婉令踉踉跄跄地沿着繁华的大街向前走去,途径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包子的香味拼命地往她的鼻子里钻,肚子里又一次咕噜噜地响个不停。无奈之下她只好走上前去,开口向老板问道:“包子怎么卖的?”
“一文钱一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老板吆喝道。
“老板,这个能换几个包子?”婉令灵机一动将贴在嘴边的金箔面靥抠下来递给老板。
“去去去一边儿去”老板的脸沉了下来,“原本还以为你一天也讨得几个铜钱吃顿饱饭,竟然是来捣乱的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婉令本想开口争辩,想了想,转身慢慢地挪动着脚步离开了包子摊。
“咚——”没走出几步她就晃了一晃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