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湄走到窗前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以暗杀术授婉令,以图为我所用。
柳含湄合上纸条看了看对着医书兴致正浓的婉令,暗忖此事竟颇有些蹊跷。她仔细想了想,蹊跷之处主要有三:一是坞主如何得知有婉令这个人;二是婉令有何价值能为坞主所用;三是婉令若真是坞主看重之人必会当面授命。
思前想后始终觉得不妥的柳含湄打定主意回星月坞一趟,当面向坞主请示,不过走之前她决定先问问婉令的意思,想不想学暗杀术。以免贸然回去一旦证实这真的是坞主的意思,自己岂不是太冒失了么?
“婉令,”柳含湄柔声唤道,“你先过来听姐姐说几句话。”
“姐姐要说什么事?竟如此认真。”婉令看得出柳含湄不是在开玩笑。
“你跟着你师父都想学些什么功夫?”柳含湄试探地问道。
“轻功吧,别的都不适合我。”婉令一想到苏子涵是当小偷的就皱眉头。
“那你学功夫是为何?”柳含湄一点一点地贴近问题的关键。
“杀人”婉令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李恪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我有要杀的人”
“那你可知道何为最有效的杀人功夫?”柳含湄的笑意渐渐浮现。
婉令摇了摇头,她心知轻功对杀人没什么帮助,可是要问什么最有效她还真答不上来。
“暗杀术。”柳含湄娇艳的红唇一开一合竟云淡风轻地说出如此恐怖的答案。
“暗杀术?”婉令第一次听说这种功夫,不禁好奇地重复道。
“没错儿,”柳含湄的笑像秋日里的暖阳,“最有效的杀人技巧,你想学么?”
“我不知道能不能学会。”婉令想起自己爬竹子的经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学武的材料。
“那便好办了。我出去一趟你别乱走,有人敲门就说我睡了。”说完柳含湄越窗而出。
婉令看着柳含湄跃出窗外的敏捷身姿,心想等学好了功夫自己坚决不走门
长安郊外星月坞。柳含湄到了渡口跳上一搜船舷上刻着星月图案的小船,一人一船便向着芦苇深处划去,不多时柳含湄来到一处芦苇茂密的岸边,将船拴好,走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前,催动内力推得一块巨石缓缓移动,露出容一人进出的缝隙,她闪身走了进去又催动内力将巨石移回原位。
进了门她便沿着木板铺成的小路向内走去。此处秘密据点入口虽是山洞,可其中却是构造精良的纯木房屋,顶部将山洞凿出不规则的孔洞,让洞里白天阳光点点,夜间月光清幽,并且将木质房屋架在山洞中浅浅的水面之上建成水阁,十分清雅别致。
柳含湄走到坞主的房间门口轻声道:“师父,弟子有要事求见。”
“进来。”一道声如洪钟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
“师父,弟子想请示您是否连本门的秘技“摄魂”也尽数传给婉令?”她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处,委婉地出言试探。
“婉令?”一个年近六旬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转过身来,眼光中闪过一刹那的迟疑,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
果然有人假传师父之命柳含湄捕捉到了师父眼中一闪即逝的疑惑,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你先出去吧,此事稍后再议。”老者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的情绪,“唤邱宸来见我。”
“是,师父。”柳含湄已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走出师父的房间。
片刻之后,一身黑衣的邱宸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师父,有何吩咐?”
“你可知婉令其人?”老者淡淡地问道。
“可是师妹的贴身婢女婉令?”邱宸简短的回答让老者明白了几分。
“即刻将她带来,不要惊动任何人。”老者眉头微皱,双手负在背后。
“是,师父。”邱宸转身一闪即逝。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邱宸带着婉令出现在星月坞的议事厅里。
老者坐在一张华丽的太师椅上,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只硕大的麋鹿头颅,两只巨大的鹿角向着两旁斜斜伸出。椅子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茶几,左边的放着精致的茶具,右边的放置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高脚果盘。老者的正前方是一只青铜大鼎,里面正燃烧着上好的无烟银碳,没有火苗只有一片红彤彤的炭火和幽幽的蓝光。
大厅的两侧各有一排花梨木的椅子,从老者的下首起,依次是左使、右使、执事和一众头目按照自己在星月坞中的地位都已经落座。
邱宸将蒙住眼睛的婉令带到大厅正中,然后便回到自己的座位。柳含湄一见婉令被带来,心里一阵焦急表面上却只得强作镇定。
“你究竟是何人”坐在上位的老者看向婉令目光如炬。
婉令耳里听得一片寂静,确定是在跟自己说话无疑,才开口道:“你不认识我?看来是抓错人了啊,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众人听到婉令的回答心里想笑又不敢笑,心想这白痴今天死定了。
老者听了婉令白痴般的回答,目光竟柔和了几分:“你可听过星月坞?”
婉令一听暗叫不妙,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连累姐姐,装疯卖傻道:“什么屋?卖什么的?”
柳含湄听了婉令的话,心里稍稍一松随即又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老者突然拿起果盘中的一粒葡萄一弹,葡萄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朝着婉令飞去。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独蒙着双眼的婉令浑然不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看葡萄直奔着她的眉心而去,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又一粒葡萄以之前那颗三倍的速度急追上第一颗葡萄将它射得一偏,第一颗葡萄紧贴着婉令的耳根处飞过,斜斜直奔地面而去最终竟嵌入地面原木三分,可见力道之猛。
“并非习武之人……”老者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
刚才这惊险的一幕,让两个人的心跳骤停,一个是坐在老者下首的柳含湄,另一个则是隐身在老者背后的墙壁后面的黑袍少年。
此刻他正通过墙壁上的两个圆洞注视着大厅里的风吹草动,只不过这两个圆洞隐藏在巨大的麋鹿头颅后面,从未被人发现罢了。
突然他看到老者的手指毫无节奏地胡乱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连忙闭目凝神分辨老者所敲打的节奏。片刻他睁开双眼,了然于心,老者的指语说的是:“是不是你?”
他见自己的小伎俩败露,慌乱了片刻之后眼珠一转,急中生智地以几不可闻的声音敲打着墙壁回复道:“习武奇才。”
用指语传递过暗语之后,他紧张地透过圆洞注视着老者的一举一动。只见老者迟疑片刻之后一跃而起竟如鹞鹰一般轻盈地直飞向婉令,到了她面前伸出鹰爪一般的十指,朝着婉令身上的各大经脉和穴位点去,随即又化爪为掌,以掌刀切向婉令的全身各处骨骼。
正当大厅中的众人与墙后的黑袍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之时,只见老者双手叉腰仰天大笑,笑声如洪钟更似惊雷几欲穿破众人的耳膜。半晌老者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笑声,大啸一声:“上乘根骨今日竟为我所得”
众人皆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看向婉令。面前这个清瘦的小姑娘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上乘根骨?顿时众人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地好奇。
最为震惊的当属墙后的黑袍少年,自己假称师父之名命令右使柳含湄教授婉令武功,不曾想竟被师父察觉,无奈之下自己信口胡诌之言,竟成为了千真万确的事实?这让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她怎么可能是师父多年来苦苦寻找的练武奇才“上乘根骨”呢?
这时,在震惊中还未回过神来的黑袍少年听到了老者以指语传来的暗号:“妙极。”
黑袍少年受到了嘉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她被带到了星月坞内接受训练,以后要接近她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此刻自己没办法以本来面目去见她,这个黑袍的身份更是不便于接近她,难道除了在暗中默默地注视着她就别无他法了么?
星月坞。离议事大厅的入口处不远有一道身影潜了进来,无声无息地接近议事厅。
突然门口的守卫看到了入侵者,没来得及喊人便在看到来者的眼睛之后倒在了地上。
来者身手敏捷地潜入了议事大厅,一进门见到蒙着眼睛的婉令便大吼一声:“陶云豹,你个刽子手,竟敢抢我的徒儿”
座上老者一见来人头发胡须一片花白,却气势汹汹点着自己的鼻子指名道姓地辱骂自己,也怒道:“梅季回,你个无良贼,竟敢闯进我的地盘”
“谁稀罕进你的臭窝把徒儿归还于我,老子便一刻也不想多呆”梅季回大声骂道。
星月坞一众愣了片刻之后,哗啦一下如潮水般将梅季回团团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