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小娘子 080她还活着

作者 : 破线

天际微微亮,东方的一角,快要露出山头的地方有一团隐隐的红,杜虎擦了擦酸涩的眼睛,知道那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昨日大雨滂沱,今天看到这快要露出头的红日,心情格外不一样。

经过难熬的一夜,在太阳初升时,那长长的睫毛终于扇顿了一下睁开眼,所有人都惊喜的喊,床上的人却只是睁了一会儿眼,又虚弱的睡过去了。

但这样,总算让人放心不少。陈正心中的罪恶感,终于放松许多,喜极而泣的想去找他爹。昨天老将军说投降时,他心里很是不服气,结果又擅自冲了出去,还伤了叶大哥,很怕老将军责备,一直没有去找爹。

陈正这时才觉得奇怪,怎么军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爹怎么不过来看看呢?他走到主将前的营帐,看到有士兵把守在外面,便问道,

“将军在里面吗?”

那士兵身体一挺,肃声答,

“在,不过将军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他!”

陈正奇怪的问,

“这是什么时候下的吩咐?”

“昨天还没下雨的时候!”

陈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爹从来都没有这种命令,不允许谁谁谁进来。在军中有很多突发事情,别指望有一个人的独处时间。

他大步走近营帐时,只见老将军伏在桌前,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他松了一口气,往前走去。走到面前看到老将军桌上摊着的东西时,他又身体一征,双眼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像是喘不过气似的,在那里急促呼吸许久,才畏畏颤颤的伸出一根手指放到老将军的鼻前,那里早已没了气息。

陈正身体一软,倒在那里。一夜间发生太多事,让他无法接受。

叶倾城又睡了一个时辱醒来,周亮去给他找食物,结果大夏军营里的人不给他食物,还说他是青焰国的人,是敌人,赶他们赶紧走。

周亮无奈只得去找陈正,这才知道陈老将军去的事。他一脸沉重的站了会儿,又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扶着重伤的叶倾城过来。

叶倾城也是一脸哀戚的从杜虎手中接过陈将军的遗书。

陈老将军打了一生的仗,却从没打过败仗,怕这次不战而降惹大夏皇帝,落得从前叶倾城的下场,为了不连累家人,便选了自尽这个方法。

还说,这个天下是属于有梦想的年轻人。

叶倾城看完后,终于忍不住落泪跪倒在地上。他万万想不到,师父在对他说不要伤害大夏百姓时,就已经选择了死。

师恩难报!那种还未发泄出来的情意,如沸水一样在心中狠狠翻腾,感激,愧疚,难过,伤感,懊悔、、、、、、种种情意,让他情绪激动中,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的事,老将军的后事已办妥,也上报给了朝廷。陈正也在叶倾城晕倒的那一刹恢复过来,爹已经死了,他不能再失去叶大哥。

第六天的时候,叶倾城伤好了一些,准备离开大夏的军营,回到青焰。陈正怕有人伤害他们,亲自护送着他们走。这时却传来圣旨,因为陈将军已死,便封陈正为军中将领,而皇帝则不日前来御驾亲征。

那时周亮他们还在大夏军营中没走,周亮看完圣旨后便问陈正,以后打算怎么办。

陈正望着脸上仍然没有血色的叶倾城坚定说,叶大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周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声好,便不让他护送,自己打扮着大夏的士兵,悄悄出了大夏的军营。

大夏与青焰国隔了半个月都按兵不动,洛恒不解其意,问了好几次,叶倾城都只神秘说,会让他一朝志得。

半个月后,大夏的皇帝亲征,青焰国出战。

夏武从没打过仗,关于计谋那些东西也是从书上看的。尽管书上说的好,可放在实际情况,很多并不能用上,他缺乏严重的作战经验。而将领陈正呢,每次问他问题,他总是一脸纠结的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样比较好吧!”

如此没有底气,夏武最后只能靠自己决定了。如此他是场场战败,所以军心都失去了。战士们也是人,当然不想白白送死。

最后一场时,陈正喊着撤,夏武却坚持说,不准撤。他发了狠,一定要打败青焰军。

前面是青焰军,后面是陈正带领的大夏兵,大夏的兵慢慢倒下,最后只有二三十个人时,夏武才想着撤。正在他调马头时,陈正一剑砍去了他的马蹄,夏武一身盔甲狼狈的从马上摔下。

他不解的问,

“为什么?”记得小时候,他也曾与陈正玩耍过。他们大夏待陈家一向不溥,把陈家一家视为世代忠臣。

陈正剑横在他脖子上,冷冷说,

“我只要你把叶大哥的妻子还给他!”

这时只听一阵马蹄声传达室来,夏武扭头,只见一群铁骑忽然让出一条路,而从那路中骑着一区黑马威风凛凛出现的人正是叶倾城。

夏武气的咬掉一颗牙,含着血吞进喉咙。

他高高在下,他狼狈在下。

从不知道,他到底哪点儿比不上那个人差?什么都输给他,像是赌一口气,带着恨意坚定的说,

“不可能!”没见到叶倾城他或许会说实话,见到叶倾城,那种男人狂傲的本性,就是让他不想让,不能让。

他爱的并不比任何人少,为何要让?

没有办法,只能押着大夏的皇帝回宫。到了大夏皇宫时,所有侍卫看着被绑的皇上都纷纷退让,夏武气急的大骂,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杀了他们啊,不用管朕的死活!”

可那些侍卫仍是不敢上前。洛恒让夏武写降书,夏武死都不肯。最后只得写好诏书,强硬盖玉玺了。叶倾城一直在旁边等着,周亮与杜虎带人搜大夏的后宫,从上到下,所有女人,所有宫殿都找遍,却是没见到慕容悠的影子。

周亮气急的踢了一个太监问,

“你们大夏的皇后呢?”

太监颤抖着指着一个人。周亮把那人提起,却是不认识。

周亮只得把那女子带到叶倾城面前,据实禀告说,这就是大夏的皇后。叶倾城也不识得这个女子,正讶异间,那个女子却哭着爬到狼狈的夏武面前,抱着他哭喊,

“皇上,皇上!”语气里满是心疼。

原来这个女子正是慕容悠的丫头小柔。

一直不说话的夏武,此时却无情的用脚踢开伏在他身上哭的小柔,哈哈大笑的对叶倾城说,

“找慕容悠吗?朕永远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

洛恒见叶倾城脸色不好,立即说,

“上刑,打到他招为止!”

两个侍卫正要来拖走夏武,小柔去哭着爬过来护住夏武说,

“不要为难皇上,奴婢说,奴婢愿意说!”

大家正满含希望时,夏武阴狠的瞪了小柔一眼,小柔软立即低下脑袋不再言语。夏武却盯着叶倾城得意的说,

“你真的想知道她在哪儿?告诉人,想见到她最快的方法,就是一剑抹脖子,那样你们很快就相见了!”

周亮一听气急的上前蹋了他一脚骂,

“你这个畜生!”

夏武被踢的头一偏,脸青肿起来,吐出一口血来。但他的表情依然强硬。

叶倾城却定定的望着他不说话。像是等他平静下来,才慢慢开口说,

“我知道你不论怎么样都不会伤害她,因为她曾对我说,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她的表哥。她欠表哥的,终身无以回报!”

叶倾城句句轻,却字字重。

想到幼年时的点点滴滴,听到叶倾城这样说,夏武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总算,还是知道他的好。她总算知道,她是欠着他的!

他哭着哭着,却又笑着说,

“说这些有什么用?死了就是死了!皇后大典那天晚上,她不让我碰,我心里一气就把她打入冷宫,没有一个丫头伺候她,整天就只能面对墙壁。我想她定然受不了这样的孤独,会来求我,可等了两个月她都没有开口,还过的很好的样子。我气不过,那天晚上就故意装醉酒闯到她房里,她仍然不让我碰,还用剪刀捅了我两刀!”

夏武苦笑着流着泪说,

“我以为她不会伤害我的,我那么坚定的以为她不舍得要我的命,可是她却捅了我两剪刀啊,两剪刀她是怎么下手的呢?她心中有没有想到我对她的一点点儿好?我绝望的,恨不得死去,她却突然搂住我说,表哥,不要动,再动你会流血而亡的。她还说,如果我想要她,她来就好,只是让我不要动!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子?对我那么无情,却又那么有情。为什么再捅了我两刀之后又对我好?让我想放下,又舍不得!那天晚上我很难过,就那样捂着伤口一直走回悠然宫,也没叫太医。后来还坐在外面喝酒到大半夜。等过几天,我清醒时,才听说她出事的消息。那晚那伤了我,见我不要太医,心听很愧疚,听小定子说,她在外面的硬石板上跪了一夜。天凉,她入宫后又不好好吃饭,身子自然不好。如果平时她跪一夜也没事,可那时,她有了身子。我是后来听他们说的,她一直流血,但因为她身边没有丫环,所以叫不来太医。小定子也不敢请示我,因为她捅了我两刀,我根本不想听到她的任何事。当我身体好时,楚国的人来访,需要皇后也出席,我到小院去请我的皇后,才发现,我的皇后不在了!”

他说完,低着头,像是陷入那种难过,呆呆的不说一句话。

慕容悠走后,他没事去过几次小院,也见了她之前画过的画。以前,虽然见不到她,但是想到她在宫里,就在他身边,他心中也会好受一些。可是后来,一去那小院就空荡荡的,便如他空荡荡的心一般。所以他说最后那一句,“我的皇后不在了!”也是非常有感触的。

而叶倾城听到他的那一句“我的皇后不在了”,却以为是,慕容悠闭上眼了再也不会睁开。想想一个有身子的人在冰凉的地板上跪了一夜,出了事没有太医,那最后的结局、、、、、、、

假如夏武是大声嘶吼着,带着愤恨的情绪说“她死了!”叶倾城不会相信。

假如夏武不仔细讲这些过程,他也不会相信。

他太了解她了,进宫后吃不下饭是她会干的事,捅人家两刀也是她会干的事,而在冰硬的石板上傻傻跪一夜,仍是她会干的事。

一瞬间,竟连哭也哭不出来,只能后退,后退,再后退。

他想,他不应该来这里,那样,他还可以一直期待,知道她活着,知道她等着他。虽然想到她过的不好时,会心疼,会难过,会难以入眠,但想到他们相见的时刻,总觉得一切苦都不算苦,总觉得一切都能挺过去。

就像眼前明明一片黑暗,却因为看到那遥遥光亮,仍然无所畏惧的努力朝前走。

他终于啊,终于来到了这里,终于历经磨难的来的这里,可是为什么、、、、、、

周亮看到叶倾城隐忍的痛苦神色,立即上前扶住他安慰的说,

“大哥,你不要听这个狗皇帝胡说,小嫂子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小嫂子那么聪明,怎么会、、、、、”他说着,也说不下去。

洛恒见如此情况,踢了一脚恍如傻了般的夏武恨声说,

“叶兄,不如杀了他解你心头之恨,如果没有他,你和嫂子就会分开!”

小柔一听紧紧抱着夏武哭着说,

“不要,不要,求你们不要杀了皇上,求求你们!”

夏武仍跟傻子样的坐着,没有言语。最爱的人没了,国家没了,他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洛恒正要动刀时,叶倾城强撑着苍白的脸色伸手说,

“不要!让他继续做大夏的君主吧!”

洛恒不解的说,

“叶兄,你何必如此仁慈,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不会感谢你的!”

叶倾城闭了闭眼,脑海里全是那女子的娇俏。就算所有人都死了那又如何?她再也不会回来。他压住那股哽咽,缓声道,

“如果她活着,也不会忍心杀他的!再者,让大夏做为青焰国的附属国,对你如今皇位也有帮助,至少暂时不会有乱民起义!”

洛恒仔细想想也是,大夏屹年了将近百年,一下子改国号,肯定会适得其反,表面上大夏国还存在,其是却是属于青焰国的领土。

周亮恨恨的瞪着地下的人一眼,扶着叶倾城往外走。杜虎提着刀跟随其后,洛恒等人也要转身出去,正在这时,一直跟傻子样发呆的夏武突然捡起地上的剑冲了过来,

“叶倾城,朕要杀了你!”

还没碰到叶倾城的衣角,就被杜虎一脚踢开。杜虎心里恼恨,大哥求情放这狗皇帝一马,这狗皇帝竟然还恩将仇报,随即恨的想一刀砍了夏武。

洛恒却及时拦住杜虎,阴狠的瞪着地上的人说,

“来人啊,把他扔出去,从此贬为庶民。本王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夏武被人拖了下去,小柔软刚爬起来想跟上却被人按住。她泪眸扫向所有人,最后爬到叶倾城的腿边,拽住他的裤角,苦苦哀求说,

“将军,求求你让我跟在皇上身边吧,求求你了。奴婢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小柔,当时代替小姐嫁入宫中。奴婢读书少,不知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求将军让奴婢跟着皇上吧!”

洛恒以为宫中的女人都爱财,故意问道,

“如果让你做本王的王妃,和跟着那个已经国破家亡的平凡人,你怎么选?”

小柔想都没想的含泪答,

“奴婢只想跟在皇上身边!哪怕腿都断了,奴婢也要爬到皇上身边!”

一时间,所有人好像都对这个柔弱却坚强的女子动容。

叶倾城只觉得心尖钻心的痛,感动的扶起她叹,

“可怜天下有情人!”也许是自己没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希望天下所有的有情人能在一起。

他拍拍她的肩说,

“快去追他吧,好好照顾他,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

小柔擦擦泪就要跑,跑到一半却回头擦着泪笑说,

“叶将军,你是小柔见过最好的人,小姐真是有眼光!小姐她没有死,偷偷溜出宫了,奴婢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叶倾城的情绪从杀进大夏宫时陷忍的激动,到听到夏武的话后无尽的绝望,再到听到小柔的话,突来的惊喜震惊。

那小小的身影已跑开了,叶倾城却如傻了般扶着周亮扭头问,

“她说什么?她刚刚说什么?”

周亮笑着说,

“她说小嫂子还活着!”

叶倾城痴呆的目光看向杜虎,杜虎憨笑着大声说,

“大哥,小嫂子没死!”

洛恒也笑着对叶倾城说,

“叶兄,她还活着!”

叶倾城听了终于笑着哭了,才要说出一句话,却因为太激动昏倒在周亮身上。

周亮与杜虎吓的惊跳起来。

夏武被人扔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身无分文,连身上的华服也被他们扒走,头发散乱半果的站在街上。

他原本挺直的身体,因为路人的指指点点,终于蹲来掩住自己,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爬。从前,他是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皇帝,现在,他只是蹲在地上,被路人走过扔两个铜板的乞丐。

冷,好冷!

他想到那华丽的皇宫,那精致的美食,众多奴仆环绕,再看看眼前的一切,路人或同情或鄙视的眼神,指指点点的避如蛇蝎的动作,一切,好像就是一场梦一样。

老天规定说,醒了。

而他,还沉浸在梦中不能自拔。

小柔赶来时,看到蹲在地上一脸凄然瑟瑟发抖的夏武时,心疼的上前挡住他,二话不说的月兑下自己的衣服为他披上。

夏武抬眼看了看她,却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依旧呆呆的目视前方发着呆,脑子里回想着从前的一幕幕。

小柔本来就长的清丽,月兑下衣服后,只穿单单的薄衣露出较好的玲珑曲线。看的一边过路的色鬼直流口水。

那人观察许久,发现姑娘的心上人,蹲在地上的那人是傻子,便大胆的走上去调戏说,

“妹妹,跟大爷走吧,大爷会好好疼你的,何必跟着一个傻子呢!”

小柔虽然很怕,却故作镇定的严厉说,

“大胆,你竟敢污辱当今皇上、、、、、、”最后一字还未吐出,却突然记起天下变了。脸色一软道,

“请你不要污辱我家公子,他只是心情不好!”

那人连连吞着口水,双眼紧盯着她胸前说,

“行行行,不污辱,不污辱,他心情不好,大爷心情好,大爷疼你好不好?”说着坏笑着,手便伸了过去。

“你干嘛,你放手,放手!”

路上的行人走见惯了这一幕,这李二成天不做事,就在街上混,见到漂亮姑娘就调戏,因为他只身一人,动不动就找人拼命,所以也没人敢惹他。

只听“哗啦”一响,小柔的衣服,被他撕开。李二见那傻小子没反应,不禁更大胆了。白白的女敕肉,让他恨不得马上把眼前的小美人办了。连连吸着口水说,

“妹妹别怕,大爷会好好疼你的,真是美啊!”一边亲吻着她,一边连抱带拖的把她往暗处拖。

小柔一边用腿踢着他,一边闪躲着拒绝让他亲近。

就在李二的脏嘴要碰上小柔光洁的皮肤时,夏武突然站起身一脚朝他踢去。

李二顿时趴在地上哀嚎。小柔震惊的望向夏武喊,

“皇上!”见夏武脸色隐忍,便又轻轻的喊,

“公子!”

夏武把身上的衣服重新披回到她身上,冷冷说,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必跟着我!”说完就走。

只是无论他走多远,小柔都跟在身后。

一个老人见夏武赤身走在街上可怜,便把他的破衣服扔给夏武,夏武犹豫了半晌,终于弯身把它捡起来。

晚上,他找了一间破庙住,小柔在庙外守着。

他如今自身都难保,如何管她?随即心硬的背过身,不在管她。

人无论多难过,多伤感,仍会感觉到口渴,仍会觉得肚子饿。

第一天还好,到了第二天肚子就咕咕叫了。

他从小是皇子,出入在皇宫,拿一棵白菜给他,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好有小柔在,挖一些野菜,生火,用破罐子当锅,在里面装一些水,放在火上烧沸了,就把野菜放到里面,再用树枝做的筷子把烫熟的野菜捞起,再慢慢递到夏武嘴边,生怕野菜滴下来的水烫到夏武,小柔用手心接在下面,一滴滴滚烫沸水滴到她手心,她眉头都不皱,却笑着温柔说,

“公子,吃些菜吧!”

夏武从没吃过这样简陋的菜,更何况是用那种东西煮出来的?搞不好那是从前人家用的尿壶呢!

他手一挥,打开了她递来的菜。

以为她会哭,或者会生气的走开,却见她顿了顿,用手捡起被他挥到地上的野菜,吹净灰尘,在他睁大的双眼中,喂到嘴里咀嚼吞下。

接着,她又重复之前同样的动作,夹一筷子烫好的菜,因为没碗,用手接在下面递到他嘴边。他正要再次挥开时,却发现她被烫起泡的手心,莫名的就张口吞下那筷子野菜。

野菜嚼在嘴里没有味道,想到从前种种,眼眶瞬间湿润。他哽声问,

“为什么这么傻?”

她含泪答,

“小柔这一点儿疼痛,不及公子心中万分伤痛!”

接下来,他不再挥掉她夹来的菜,一口一口流着泪吃着。

野菜不能渡饥,只能保证暂时不被饿死。夏武整日在破庙中不出门,只呆呆的坐着。

小柔知道这样不是办法。

这天,小柔端了半碗白米饭回来,六天没见到白米饿的肠子都打结的夏武,看到米饭就像看到亲爹一样,用手抓着狼吞虎咽的吃完。人再求死,可饿了想吃东西是本能。

他吃完后,才想起来的问,

“你吃了吗?”

小柔笑着点头说,

“吃过了!”

他愣愣的说声“噢”,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鄙视,他不是想死吗?为何看到米饭想都没想的拿过来吃了?

过一会儿又奇怪的问,

“你哪里弄来的米饭?”

小柔笑着说,

“我帮一位大婶提了东西,她心好给我的,说是感谢我!”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还是如此,第三天,夏武忍不住好奇的跟在身后。

只见小柔挨家挨户的敲门找人要饭。有的人打开门见着她便嫌恶的挥着手说,

“臭叫花子,走开走开!”

有的人打开门则直接说滚。

有的人倒给她一碗猪食。

夏武奇怪她怎么样弄来的白米饭,一直跟在她身后偷偷看。

却见到了晚上的时候,她躲在墙角,悄悄的把那些嗖饭,或者不干净沾了别的什么的饭粒,用手指捻起喂到嘴里,等碗里全是白白的饭粒时,这才笑着站起身。

她站起身看到他,突然吓的碗掉在地上,白白的米饭洒了一地,惊叫的喊,

“公子!”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突然用力踩着地上的米饭暴吼,

“我不要你的同情,不要你的施奢,不要你的可怜,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给我滚!”

她只是含泪望着他不语。

他吼,

“滚!”声音大的足以震聋她的耳朵,唾沫腥子也全部喷到她脸上。

她却流着泪,望着他坚定的说,

“不滚,公子在哪里,小柔就在哪里!”

他瞪着她逼近,眼睛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沉痛的强调,高声怒吼,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是个连乞丐都不如的活死人。我只要自生自灭你知不知道?求求你不要管我,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小柔哽咽说,

“我不需要公子给我什么,如果公子愿意,小柔是公子的。这世上,小柔永永远远都是公子的!”

夏武被她眼神中的坚定所打动。他握着拳沉声问,

“为什么?”皇宫中,他从未正眼看过她。在他心底,她不过是所以宫女中的平凡一个。甚至他是有些恨她的,因为她让他的小悠逃跑了,所以不管她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他都视而不见。

也许,是她手心烫起泡,他吃下她夹来的的第一口野菜,那时才是他第一次正视她。

从前,在他心底,她不过是他脚下一只等着被狠狠辗碎的狗,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为何,为何她会如此?

他辉煌时,他能接受她这样不离不弃的对他,可是现在他有什么?她又为什么愿意对他如此?哪怕他,他都无法做到,一家一家的去要饭,然后把那些坏掉的脏的饭菜都吃掉,把最好的给别人,为什么,为什么!

她淡淡说,

“公子对小姐怎么样,小柔就对公子怎么样!”

夏武一震,低头喃喃喊着,

“小悠,小悠!”

一会儿又痛苦的流泪说,

“我再也不配拥有她了,我再也不配喊她了,看看我现在,这么脏,这么落迫,我连想都不能想她!不能,不能!我是个垃圾,我没用,我是畜生,我该死,该死、、、、、、”他叫喊着,突然冲过去,用头撞着大树,一下一下用力撞。

小柔过去抱住他,一遍遍急喊,

“公子,不要这样,公子,不要这样!”

夏武愤恨的推开她骂,

“滚开,让我死,让我死!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对不起我父皇,我对不起母后,我对不起大夏的烈祖烈宗,我把好好的大夏弄没了,我是最不孝的子孙、、、、、、我更不配想到小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早该死了,可我却懦弱的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是懦夫,懦夫!”

小柔用尽全力紧紧抱住他,哭着说,

“好,好,好,让他死,让他死,公子,我们让他死。让那个骄傲的夏武死掉,让那个痴心爱着慕容悠的夏武死掉,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夏武死掉,让那个满怀愧疚的夏武死掉!我们让他死掉好不好?让他死掉,然后重新开始!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新生的平凡的夏武。他什么都没有,没有伟大的父皇母后,没有皇室的身份,他就是个平凡的人,但是他依然可以过的很好,我们要向所有人证明,没有依靠一无所有的夏武仍然会活的很好,好不好?”她捧着他的脸,踮着脚尖抵着他的额头,眼神含泪,真挚的望着他,似哄孩子般,一字一句的说。

“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他望着她喃喃问。这一刻,他看不到所有,只看到她真挚的双眸,就像初生的婴孩一样。

她含泪笑答,如雨后绽放的荷花,轻声坚定的说,

“可以的,可以重新开始!公子啊,你看看,这个世界多么大多么广阔,而人生数十载,应当是什么都要经历的了。看看您从前被困在那个牢笼里,什么都是被人所迫的逼着学,逼着做,从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也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现在您终于有机会放开心胸了!您看看,太阳多灿烂啊,还有树叶多绿啊,还有小鸟的叫声、、、、、、这一切的一切多么美!公子,树叶落了,明年春天还会长。太阳落了,明天还会升。连鸟儿若飞走了,明年天暖时还会飞回来,您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呢?人生的乐趣远远不止这些,这只是一个开始,不是结束好不好?”

夏武抬头遥望远方。天空碧蓝,一棵不知名的树,树尖挨着天上的白云。远处几间屋舍,屋前屋后皆有山环绕,阳光穿透笼罩着整片大地,一片温暖的明亮。

他伸出手,想抓出那金黄的美丽,却是徒劳。

只能暗叹,多么美丽的景色啊,他要如何拥有呢?

可,这样美的景色,抓都抓不住的东西怎么能拥有?

于是,他只能站着,尽情的欣赏!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不用花钱,却震撼了心灵的享受。

心里的那扇窗已经绝望的关上了!

但,已经这么惨了,还会更惨吗?

那么就试一试吧,试一试,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洛恒称霸大夏后,登基为帝。在叶倾城的请求下,国号没有改。叶倾城没有任何要求,不要黄金万两,也不要加官进爵,只要洛恒别改国号。

洛恒不解叶倾城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本来他不想同意的,因为换了国号,他才真正的光宗耀祖,复仇成功。可在叶倾城的请求下,他依然把国号称为大夏。

在这场胜利的的战争中,周亮杜虎与陈正都算是功臣。可周亮与杜虎却什么都不要,只跟随他们的大哥一起去找慕容悠。洛恒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改心意,只说道,

“只要朕在一日,叶倾城就是大夏的护国将国,周亮与杜虎就是叶将军的左右副将。这个名号将永远保留,赏赐的黄金已送入府宅,无论你愿不愿意住,它都是你们的!”

对于洛恒的厚爱,叶倾城无话,只是上前紧紧的拥了他,然后与周亮杜虎他们策马而走。

奔腾的马蹄下,黄土飞扬,却见一个小身影钻出来喊,

“等等我,等等我!”

叶倾城勒住马,杜虎与周亮回头。杜虎两条浓眉紧皱,

“这烦人的家伙怎么也跟上来了!”

周亮只笑不语。

小静气喘嘘嘘的跑来,对着叶倾城央求的说,

“叶大哥,我也要去,带着我嘛!”

叶倾城还没答话,杜虎就冲她吼说,

“大哥不都说了,让你留在宫里等咱们回来后再一起去看你女乃女乃吗?再说,人家新皇都认了你当干妹妹,在这宫里你天天好吃好喝还怕谁欺负你啊!”

小静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央求的对叶倾城说,

“叶大哥,你要是不带我,我就抱着马腿不让你走,哼哼,那样你就又要晚一点儿见到嫂子啦!”

叶倾城只好无奈的拉起她上马。

小静回头得意的朝杜虎挑了挑眉。

杜虎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些受不了的对周亮说,

“这女人真是奇怪,一会儿凶,一会儿又笑,真受不了。唉,亮子,你说她死活缠着咱们大哥干嘛啊,不会是喜欢上大哥了吧!你想想,咱们要真找到嫂子了,嫂子见大哥马上还有一女人,那会跟着大哥走?”

周亮意味深长的说,

“既如此,你可以邀请小静姑娘与你同骑啊!”

杜虎发麻的连连摆头说,

“我不!要让我与她同骑,我宁愿把马让给她,我自个儿在后面跑!”

周亮暗笑,你个呆子!人家姑娘又是送衣服给他,又是送鞋子给他,有事没事还帮他洗衣服,他不知其意罢了,还嫌人家烦,说什么,我的衣服你凭什么碰啊!

唉,唉,唉,估计真是傻人有傻服了,连个呆子都有人喜欢。

而他的那个她又在哪里呢?

洛恒送走叶倾城他们后回宫,想到某人,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到了宫殿却找不到人,侍卫说慕容公子走了。

洛恒气急的骂了声“混帐!”便急急出去了。

这下子,都去找人了。叶倾城他们忙着找慕容悠,新登基的皇帝丢下一大堆国事不管,跑去找慕容公子。

就这样,日升日落,月起月沉,一天天过去,一月月过去,在花开花谢之中,无数的光阴与生命皆流逝了,山峦起伏着,路面崎岖着,在灰黯的天空下,远近皆是一片孤伶伶的苍茫,周围的空气里,散播丰雾茫茫的气氲,极目望去,可以隐约的看见一条如带似的溪流转过一座石山的山脚,往遥远处流去,看不见人迹,山雾幽幽忽忽的飘聚在四周,因为天空的阴霾,更在他们的心头加重了那种说不出道不尽的沉郁。

他们坐在三匹马上立在山前望着眼前的一片夕阳的余辉。这两年多的日子,他们已不知翻了多少座山,路过多少城镇,不停歇的跑死过多少匹马。

坐下吃干粮时,他们会笑谈慕容悠生了个儿子,还是生了个女儿,大家讨论的欢笑声一片,可是笑着笑着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们跑遍了大夏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没有发现慕容悠的影踪。

周亮想,其实叶将军的名号这么响,慕容悠即使躲在某一个深山也仍然会听得到大哥的消息啊,那么她应该会主动找大哥的,可是两年多了,却没有风吹草动。

想想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没有别人的帮助能跑多远呢?外面那么多坏人,也许早已、、、、、、

可他不敢说。只要大哥一天不放弃寻找,哪怕一生,他也这样跟着大哥找下去。

杜虎也是同样想法。

可找遍大夏所有角落的叶倾城却想到情人谷,他想,会不会慕容悠在情人谷等他呢?

听他这么说,周亮以为他又要跳崖,你并不一定次次都能那么幸运的掉下去被人救吧,两人合力拉住叶倾城,悄悄飞鸽传书与洛恒,说出现在的情况,希望他能想办法。

果然,洛恒传来书信,只有四个字,“有难,速回!”

这两年,洛恒也一直帮着派人寻找慕容悠的下落,偶尔通信中也是极关心的话语,还安慰的说总有一天找到的。

叶倾城看到这纸上陷的深深的勾出的四个字,知道写信的人一定很急,才握笔这样用力这样快。

他对洛恒有着说不出的感激,也知道洛恒没有大事一定不会打扰他,便决定先回大夏。

三男一女回到大夏皇宫,洛恒已认不出他们了,个个都是满身尘土,脏的没有原形。特别是叶倾城,不知多久没刮胡子了,脸上除了只看得到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其它“东西”全收藏起来了。

洛恒摆宴款请他们四人。席桌上,叶倾城一听洛恒所谓的大事就是陪他一起出使楚国,便放下筷子有些气奋的问,

“这就是你所说的,有难,速回?”

洛恒无奈的暗中偷看了眼杜虎与周亮,要不是你们两个家伙没用,用得着朕堂堂皇帝在这里为难吗?

洛恒笑着有些讨好的说,

“叶兄,虽说是出使,可人家都说,宴无好宴,兄弟一个人到陌生的国家有些怕。你看,这皇位才坐稳,龙椅还没焐热呢,当然希望能保住脑袋多坐几天,有叶兄你相伴,史弟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

叶倾城面无表情的说,

“你可以选择不去!”

洛恒连忙崩着脸,摇头说,

“那不行,楚国邀请了各国的君主,如果单我们大夏的君主不去,人家不以为我们瞧不起他?到时候打起仗来多不好?那楚国皇帝可不是省油的灯,听说以前吞那些小国时,就跟大鱼吞虾一样简单。如果真跟我们打起来,一时半会儿还真分不出胜负。再者,大夏刚停熄战争多久了,百姓才没睡几天安稳的觉,再打仗谁受得了啊!”

叶倾城不说话。洛恒求说,

“去嘛,去嘛!”

周亮忍不住想笑。见洛恒望着他,便忍着笑说,

“以前洛兄不过是弱了些,看起来似个书生,倒了一身男子气概。按说当了皇帝更是霸气不减才对,怎么两年不见,洛兄竟学会撒起娇起来?”

洛恒这才意识到自己堂堂皇帝做了什么,立即挪开紧拽着叶倾城手臂的双手,红着脸坐正身体不好意思的咳了咳。

心中暗骂,靠,都是被那个女人折磨的。这两年来,大臣们天天上奏折子,问他后宫里怎么一个女人都没有,还暗传大夏皇帝是不是有病,有谁知他的艰辛?那死女人简直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把他好好的温雅君子弄成一个地痞无赖。说什么洞中一夜只是一时冲动,全然不管其它,也只有在他撒娇时,如同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才会于心忍的模模他的脑袋以示安慰。虽然“相公”的身份还没有光明正大的被认证,但,至少一个月能吃一次肉,尽管要跑很远的路,他也是乐的心甘情愿。

一个本该坐拥后宫的皇帝却成了人家的地下情夫。人家还说了,那只是寂寞空虚才找他消遣消遣,他能怎么办?堂堂皇帝也束手无策,只得在每月一次时,尽情发挥自己的男色本性,让某人很清楚很深刻的感觉到,有他在一夜,与其它的夜时多么不同,然后希望她能在没他的夜晚都清晰的感觉到什么是空虚,什么是寂寞,进而,永远的去消遣他。

叶倾城听周亮这么一说,倒朝洛恒仔细瞧了两眼,突然硬声问到,

“听说你后宫里没女人,刚刚又那样抓我的手臂,你不会是喜好男色吧!”

洛恒脸**裂,咬牙冷静说,

“叶兄,您讲的笑话真好笑!”

桌子那旁的上当真都笑了。洛恒拍着桌子有些无奈的强调,

“喂,你们记着,朕是皇帝!”

看他气急跳脚的样子,叶倾城也忍不住笑了。

这世上最难得便是共患难时的那份友情,再同宝贵时依然没有淡去吧。在洛恒的恼羞成怒中,他终于点头答应陪同一起出使楚国。

周亮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竟举起酒壶开始跳舞,还学那女子样的柔媚摆腰。一时间,殿中央全是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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