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者冯海刚并没有白白浪费掉思想的时间。
“还是得抓住工作队的精髓,深入到广大人民群众当中去!”冯海刚很快就抓到了症结所在,作为总队长,他马上与另二个组长商量,一番交流之后,居然发现另二位组长,他们也有类似的想法。
想到就要马上行动。于是,工作队当即调整了工作重点,冯海刚在动员会上说:“明天,我们工作队要深入基层,与社员同吃同住,白天与他们一起劳动,晚上和他们促膝谈心。我就不信,他们民诚三队是铁板一块。”
当天晚上,金大力的老妈忙不迭地为金三坡整理收拾行李,爷爷女乃女乃和小叔也悄悄模过来,几个大人一商量,觉得金三坡赶紧回到学校去避风头是一个好的选择。至于说去哪一个学校,师范学院无疑是一个好地方,褚要强还留在师院,应该能给金三坡安排一个避难的地方。
金三坡正在犹豫,一甩头看见了金大力,不由问道:“儿子,你怎么说?”
“我?要是我就不走。”
“你傻了,你爸现在还没暴露,要暴露就晚了……”戚美丽气不打一处,又要开始甩巴掌。
“什么暴露不暴露,我爸又不是地下……再说,就算是地下,那现在已经是的天下了,干嘛要跑?你要跑路了,最后被社员揭发——这是一定的,你不能指望社员个个都是江姐——这么一来,不正显得你心虚吗?”
“有点道理。”金三坡算是认同金大力的说法。
“再说,老爸你身后站着的是谁?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糊涂了?”
“这倒不是你老爸我糊涂,而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无所谓了,现在我是和褚老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褚老爷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话虽如此,金三坡却还是有些忐忑的,反倒是金大力,睡得分外香甜。有一句话金大力没有说出来——梅花香自苦寒来,对于金三坡来说,苦难就是一笔有形的财富,试想,当金三坡遭到不公正对待,将来明朗了之后,组织上给予的正面肯定、这个先就不说了,褚老爷子那里,终归要表示一下作为补偿吧。
金三坡并不知道自己儿子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晚上睡得不踏实,早上也醒得比较晚,而且还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应该说,工作队的老爷作风一旦改变,很容易就能够出成果,比如,工作组在和队员一块儿犁地的时候,聊着聊着,社员就会说漏嘴。有心算无心,许多有用的资料就被归纳到了一起。而其中一个较为震撼的消息就是,报纸上的署名作者之一金三坡,其实就是前生产队队员、现在正放暑假、人还在家里……
于是,工作队马上派人去金三坡家,要是人在家里,那便就地展开调查。
金三坡倒是襟怀坦荡,有什么说什么,而工作组的成员三三两两不断出入金三坡家里,一有新的信息马上相互通报。一时间,金大力家里门庭若市,端的是热闹无比。
工作队正认真做着调查,忽然,隔着一片竹园,一阵喧嚣的吵闹声传了过来。
金三坡大吃一惊,他听见了儿子和兄弟的大嗓门,不禁忍不住说声“抱歉”月兑身而去。
两名干部穿着的人(的确良)正在丁老爷子家门口指指点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一个:到丁家来割ZB主义的尾巴。金五坡当然不乐意,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张开双臂不让工作队队员进门。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金三坡大怒,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爸爸,这里不关你的事。”金大力沉着脸,稚女敕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有着让人不可思议的成熟。
金三坡初时一怔,随即恍然,八十多只兔子,这个数目实在太大了,大到了介乎于副业与主业之间,让人难以界定,如果他现在挺身而出,到时候工作队很容易就把“ZB家”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到时候,哪怕最后给你一个结论,说纯属错判,但这期间损失的名誉却无论如何也补不回来了。
“爸,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他们翻不了天的。”金大力忽然展颜一笑,笑得尤其灿烂。
“没事,没事了……”金三坡强挤出笑容,对着追出来的两名工作队成员笑笑,反身往家里走去。身后,一个声音正在怒喝:“小兔崽子,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信不信把你一脚踢到粪坑了去?”金三坡脚下一个趔趄,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坚决朝家里走去。
金大力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漫不经心说道:“我告诉你们,我爸你们是惹不起他的,他是临海大学的研究生,研究生是什么,你们不会不懂吧,一毕业就可以安排副主任科员的职务,我倒要问问,你们来这里的工作队,有几个级别达到副科级了?”
实际上,读完研究生,如果没拿到硕士学位,半年见习期满了工资也只能拿行政22级,与本科毕业相同,几乎是白用功。所幸临海大学是首批具有学位授予资格的高等院校,金三坡研究生毕业能够拿到硕士学位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金大力暗爽,心说老子终于可以吼一嗓子“我爸是丁刚”了,爽,太爽了。
要割ZB主义尾巴的工作队员面面相觑,要说级别,工作队总队长冯海刚倒是正科级,可他的职务才副科啊,而其他人,无不都是跑腿的打酱油的,股级的倒是有,再往上的就没有了。
金大力的大嗓门毫不掩饰,看热闹的社员大多数叫好,当然,眼红的也有,不过,再怎么眼红,乡里乡亲的,当着面表现出来,那还不至于。
金三坡在自己屋里听到金大力这么说,不禁莞尔,看到对面坐着的二位工作队员似乎态度有些变化,忙笑着解释说:“小孩子瞎说的,别当真……”工作队员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金三坡又说道:“今年刚考上研究生,毕业工作还需要三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