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宝墙!“湖兴藏宝”的故事,一直在老一辈口头相传。
据说,同治元年(1862年)五月,太平天国将领黄文金与谭绍光攻克湖兴城,黄文金被封为“堵王”镇守湖兴。同治三年六月,太平天国失败,在江浙占据的城市几乎全部丢弃,天京危在旦夕,幼天王洪天福贵从天王府带来的巨额财宝,在精兵的护卫下突出天京重围来到湖兴。此时,湖兴城也被清兵团团包围。七月初,清兵集中兵力围攻天京,湖兴城外围稍解,黄文金便乘机派其弟“昭王”黄文英护送幼天王等一行出城,到达安徽广德。七月二十七日,湖兴城陷落,黄文金突围到广德和幼天王会合,连夜护驾到宁国,中途黄文金因伤重而亡,幼天王洪天福贵一行很快被清军擒获。黄文金镇守湖兴两年多,积聚大批财产,突围前他连同幼天王从天王府带来的巨额财宝,一起埋藏在湖兴城中。说是有九大缸,十三个坛子。
一九五四年夏天,有人在黄文金旧宅“堵王府”的青石板的缝隙中捡到一枚特别大的铜钱;这枚比成人手掌还要大的铜钱铸有“太平通宝”几个字,是太平天国“圣库”中的“镇库钱”。据传这种硕大精美的“镇库钱”非常罕见,目前发现传世的不超过三枚。
林木森的眼睛睁得好大,顿时有了一种神秘感;象是《一千零一夜》里的阿里巴巴发现了“四十大盗”的藏宝洞,叫一声“芝麻开门”,金银珠宝,堆积如山……
王富贵说:“我得知后,去良种场找过你,说是县工作组召集开会,没见上。前两天,你让阿福哥来看过。阿福哥说,炮营弹药库是长毛造反时,清廷防长毛扩建的。长毛攻克湖兴城时,炮营还没完工,不可能是长毛的藏宝;阿福哥说,可能是长毛为‘镇寨’,砌了一堵‘黄金墙’,也可能是‘炮营’仓促溃退,藏了一笔军饷或建筑费用。估计‘夹层’不超过一张八仙桌大小,只是些银洋和铜板,贵重的也只是一、二只聚宝盆……”
林木森说:“聚宝盆?还有聚宝盆……”
王富贵说:“这个聚宝盆这也是说说而已,只是只压宝的坛子。我估计下礼拜五六会拆哪里,现在赶紧要讨你一个主意?”
“交公!”林木森想了一下,一咬牙,说,“工地上光我们龙溪就有近百人;拆到黄金墙,事情肯定会闹得半个湖兴城不安宁,背个说不清,还不如交公!等等,你估计张大发和徐财旺知道吗?”
王富贵说:“好,交公!张队长应该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张队长决不会瞒你。我估计徐财旺有所察觉;按进度本来应该先拆弹药库的,上周,他突然改了计划,让跃龙、渔业两个组去拆宿舍,把弹药库留给大丰拆。我不瞒你,阿福哥哪天留了一句话,说,‘贪金丢玉,舍银得金。’我理解他与你想法一样,交公。百年难遇岁朝春,有财不捡是猪啰。我一急,周三晚上试了一把。真有两只聚宝盆,我拎了一只,只有‘四平八稳’,四只银元宝、八封银元。估计还是没拎到正货,要不就是当时被人掉包了。看来不是正财还真的贪不得!东西我已经送回钱北了。木森兄弟,人无横财不富,但浮财不可多贪。你几时拿去。”
林木森说:“这可不行!富贵哥,东西是……”
王富贵说:“这事连小盈她娘都不知道。木森兄弟,既然决定了交公;我想,你先别作声;到时看张队长、财旺怎样作,你再出面。”
林木森说:“好。如果他们有所察觉,又不吭声,估计是要寻个时机。干脆,我们让他们下个星期六晚上拆。富贵哥,德兴峦山陈仁杰给我弄了几十根椽子,星期六你们来帮我送回钱北去。”
王富贵说:“正好。大明地里有批菜,我己和他说好礼拜天帮他卖;这样我们礼拜六下午到青山,接你一起回钱北。”
俩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笑。这样一来,钱北几个人都不在现场了。
王富贵说:“还有件事。张队长探我口风,说要给你和沈书记、王主任几个人开点生活补贴费;你看这事行不?”
林木森一听,有些恼火,说:“他想干什么?上百元的开支,帐面上一看,岂不让人捏着尾巴!”
王富贵说:“木森兄弟,张队长是一片好心。帐上倒不会有事,队里加班费和工资差不多;管理费也收得多,说是作了招待费,谁也查不出。”
林木森迟疑片刻,说:“是不是招待费太多,他们想用这个法子堵嘴?钱是个诱惑人的好东西,谁知道公社的人会怎样想?这事我还真的左右不是,干脆不去管。他硬要发,富贵哥,你把我这份领了给田云娇,让她送给建华姆妈。”
“好,好!我听你的。”王富贵用力地点点头;心想,林木森惦着王建民,真是个仁义的人!他又问,“木森兄弟,明天你回钱北吗?小盈她娘说,金凤三天两头到家来;话没几句,眼泪一滩……我让小盈她娘劝劝她;说钱北闹得这样,你也不适宜回去!”
“钱北的事,肯定会有反复;富贵哥,我还是回避一下……”林木森想想,王富贵是个“疼娘子人”,心里自然袒护金凤,又补了一句,“下周吧!反正下周要回去。”
王富贵点点头。望着低着头,把潮烟抽得津津有味的王富贵,林木森突然感到有些辣手。王富贵看事透彻,城府甚深;既是信赖的臂膀,也是危险的伙伴。他决定表示一下兄弟情义,说:
“富贵哥,钱北的东西返回更麻烦;这样,你吃些亏,我们对半。”
王富贵说:“不行!你六我四。”
见林木森还要说,王富贵认真地说:“木森兄弟,当初我与你结‘干亲’,就认了你作小老大;认了就得守规矩,事情就得这样作!”
林木森说:“不行!东西,我们对半。富贵哥,当初请你出山,我就说过,不是让你进城搖船的。”
王富贵巴嗒着潮烟,似乎也嚼出林木森的话意,说:
“木森兄弟,王大明对你很服贴,只是他这个人没主见,又在‘治保会’懒散惯了,压压担子会作好。木森兄弟,这样,让兴荣和新华去帮他,我留在张队长身边,帮帮财旺吧!”
林木森感到心里热乎乎地;他还有些惭愧。
张大发不亏是渔业大队的“党支书”,烹鱼别具一格。有食堂不用,城里的水不用,说是“有漂白粉味,坏了鱼的鲜味”。他在间空屋,让王大明用砖垒个土灶;架上口铁锅,用破损的门窗断檩烧上一锅井水。先扔进姜块,放七八只整个的大红干辣椒,水开,淋上油,把整条的鱼放入;等水再一滚,渐变乳白色,油飘汤香,放盐,撒上一捧切成半寸长的香葱段。撤出大块柴,用小火煨;四个人围着锅,大碗黄酒,大筷夹鱼。边吃边添鱼,桂鱼细女敕鲜美,六分熟,原汁原味,吃得一身汗。鱼香味从屋里散开,随风飘荡……
酒酣耳热时,张大发提出“给公社领导开点补贴费”的事,说:
“林主任,我知道,别看你们这些公社领导有职有权挺神气;其实是‘烂底的斗,看着满斗不能提’,心里有苦说不出。在龙溪刘副书记是‘老革命’,工资最高。下面是沈书记,说是二十四级,工资四十五元,他上有二老,下有二个孩子;肖大姐的乡下亲戚多,送些萝卜青菜,拿走却是真金白银;一个家还分居四摊,处处都要开支。再就是‘青一色’的三十八、三十六。陆宝林是三十八;要养老婆儿子,他又没有自留地,连根葱都得花钱买。再说你,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元;买工分二十,交了伙食剩七元钱,买烟都得你父母寄钱……反过来说我吧,说是月工资三十八;可加班工资都不少于三十元,我比你干得少,拿得多……真的,林主任,每次领到钱,我心里都挺难受。我们也不多给,每月开点补贴费,也不多,就是每人每月三十元。怎么样?”
林木森说:“你打算给几个人开补贴费?”
张大发说:“公社正、副书记、革委会正、副主任;也就是沈书记、王主任、刘副书记、我叔叔、陆宝林和许巧珠,加上你是主管领导,一共七个人。”
林木森说:“帐上怎么‘走’?”
“林主任,这事你不用耽心!”徐财旺说,“不就是二百一十元吗?我同张队长合计过了。建工队每天都有六七十人加班,单是管理费就有二十多元;队里造名单时,大明少写十个八个,不全出来了。”
林木森敏感到这里有个“管理漏洞”,一时又想不出“补漏”方法。看来真的需要派“财务”进场,又问:
“沈书记他们会收吗?”
徐财旺说:“不直接给沈书记他们,林主任,我给他们的家里送去。钱是他们家里拿的,他们也可以说不知道。林主任,放心,我会办好的!”
林木森一听是徐财旺去办,反耽心了。盯了一句:
“私下送,这样好吗?”
张大发很不以为然,说:“这有什么?这样,林主任,补贴费的事你不用管;几十元钱,是我们的心意,只要他们心里知道就行了!”
林木森突然掠过一种不快;他感到张大发是另有目的。经济问题的敏感是因为钱的诱惑,会使人的思想改变对事物的原有想法。“他是不是打算借补贴费来联络感情,闹**?我得敲打他一下!”林木森一笑,说:
“好吧,补贴费的事我不管。如果沈书记他们没意见,你们把我这份交给王富贵,让他替我给田云娇,让她送给王建民姆妈。”
张大发一听,顿时傻了。半晌,才羞愧地说:
“我真他妈的不是人!建民坐牢至少有一半是替我坐的。我现在呆在城里吃香喝辣,竟然把建民的姆妈家小全忘了!林主任,建民的事我负责。他姆妈的!我真他姆妈的不是人!”
“好了。”林木森被张大发的自责感染,劝解道,“这事不提了!来,喝酒。”
张大发却钻进了牛角尖;连声责骂自己混蛋,不停地喝酒。林木森只好夺下他的酒碗,让王大明扶他回屋。好好的一餐“桂鱼宴”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