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溪河水向北流 308 你是跟班

作者 : 兔四哥

一餐“桂鱼宴”不欢而散,为了让林木森高兴,徐财旺买了几张电影票,说是朝鲜片。林木森在“党校”,每周二、五晚上都有电影看,有时还是“内部影片”,他不想去。王大明几个人缠着劝,林木森不好说在“党校”有电影看,抹不开面子,去了。后来才明白,他去了,电影票钱由队上出。

当年老百姓对电影的评价是这样:中国电影新闻简报,朝鲜电影哭哭闹闹,越南电影飞机大炮,罗马尼亚搂搂抱抱。罗马尼亚的影片少,因为国情,大都是单位包场。朝鲜片当时是农民最喜欢的电影,朝鲜姑娘长得好看,故事情节和国内差不多,电影里的集体农庄就象宣传中的**。

开演却是越南片子,说是“跑片”出了问题,取片的人喝了酒,本想抄近路,人多一拐,把明晃晃的龙溪河当作环城路,结果连人带影片冲进了龙溪河。满场的人叫喊起来,要退票,闹得“城市民兵”都来了。左批评、右调解,后来电影院答应加映七八部《新闻简报》才罢休。电影院把库里的老底全翻出来了,等放正片时,好多人都在飞机大炮轰炸炮火中睡着了。

一场电影看了四个多小时,回来徐财旺又让食堂作宵夜,王大明几个人不喜欢吃面条,食堂炒了蛋炒饭。躺在床上快一点半了,清早林木森就被喧杂声吵醒,民工队五点钟就开工了。林木森用被子捂住耳朵,赖了一阵床,王大明的被窝味很重,光棍就是缺少关爱。打开房门,见王大明坐在走廊扶栏上抽烟。

“你起床了。”王大明说,“洗脸;我请你吃早点去。”首发龙溪河水向北流308

林木森说:“怎么这样闹?开工这么早,他们就吃早饭了吗?”

王大明说:“现在工地上要作的事情太多,除了要拆屋、砌围墙、建码头,还得派人去挖基坑、清基、搞些装卸;好在我们和二工区是‘定额结算’;就把工程分成小片,任务到组,多劳多得。社员们的干劲足,象‘春蚕’时一样,每天都先干二个钟头才吃早饭。挖基坑、清基大多开晚工干。”

林木森说:“这样干,人吃得消吗?”

王大明说:“没事。这里的工程量比公社冬修的定额还低三成多,每人抓紧点,晚工九点左右就可收工。”

林木森说:“盯着点,千万不要伤着人!”

王大明笑着说:“没事!都干出经验了;磕着蹭着难免,大事出不了。”

林木森一听,不由蹙了蹙眉。农民的观念就是“人生下来就要做”,尤其是遇上有现金兑现的事,更加有劲。只求快些干,想挣钱,出大力,汗流浃背是应该的,偶尔蹭破磕伤无所谓。这种无视“安全生产”的思想正是林木森最担心的,也是他最无可奈何的。

林木森说:“磕着蹭着都是事故的苗子!大明,天天开早工、加晚班,大家吃得消吗?”

王大明说:“没事!木森,工人阶段真不亏是领导阶级,个个都象公社的干部,说话发言一套套的,作体力活娇性,你不信,我带上五个人就可把土方工程包了。”

林木森听了很高兴,说:“好呀!听你口气不小,我还真的想让你带支队伍。”

王大明笑着说:“好呀!木森,走,我们吃‘生煎’去。”

王大明领着林木森去了河边的一家饮食店;走进弥漫“生煎肉包”香味的店里,王大明不排队,不买“筹”,伸出两根手指冲着服务台晃晃,直接到窗前的小桌边坐下。桌上摆着三个小瓷壺,装着酱油、醋和辣椒酱。

林木森问:“你同他们很熟呀?”

王大明挺自豪地说:“我每天都来,能不熟吗?”

服务员很快送上两套小碟、筷、匙,两斤“生煎”,两碗“百年老汤”。这里的“生煎”的确不同,象煎饺一样两面都煎得金黄,热腾腾地端上来,包子的摺子里还有冒着油花;两面都煎,煎的皮就不厚,咬一口,馅香皮脆,馅汁鲜美。“百年老汤”是酱红色,汤里面看得见有虾皮、紫菜、蛋皮丝,汤面上浮着油花,点缀了香葱,喝一口鲜香里还有浓浓的姜味。

湖兴饮食业有行规,在店里吃“生煎”或肉包,店面有一碗免费的“百年老汤”(人也老实,说一碗免费,就没人去添上半勺)。另外叫“百年老汤”的,要一角钱一碗,另外叫的“百年老汤”是从厨房里直接送出的;不够喝还可以添一、二碗(当然“汤料”有所下降)。林木森这还是第二次喝花钱的“百年老汤”;上回是同李忠良他们去青山蚕种场“买桑苗”,三队队长李士元请客,杨兴认为喝花钱的“百年老汤”太奢侈,还发了一通脾气。

王大明忙帮着倒调料,说:“你吃得辣。多放些辣椒酱,好吗?”

湖乡不吃辣椒,去腥祛寒靠生姜。湖兴饮食店摆的的辣椒酱稀稀的,红红的,甜味比辣味还重;远不及大王岛的剁辣椒。

林木森说:“大明,过得挺舒坦嘛!”首发龙溪河水向北流308

王大明挺感激地说:“木森,这不全托你的福!”

林木森说:“什么话!怎么样?也来一阵了,大明,应该都熟悉了吧!”

“马马虎虎吧。木森,吃,不够再添;这儿的‘生煎’比北门的好吃!”王大明说,“这个店是街道办的,是属什么‘小集体’。店里的态度好,花样多;生意比周围几家都好。”

林木森发现店里的生意的确不错。

林木森说:“熟悉了工作,就要管起来。”

王大明说:“好。木森,吃,不够再添!”

林木森说:“大明,你看工地上还有什么事好干?”

王大明说:“不好说,反正有什么事,蒋主任会安排的。”

林木森说:“你就没想过?”

王大明说:“木森,我、我想这些有什么用?”

林木森说:“大明,你不是说要带支队吗?”

王大明说:“我、我想是想,这里不是有张队长、蔡支书吗?”

林木森说:“大明,我看你好象不管事?”

王大明说:“不有张队长和蔡支书,还有财旺哥嘛!”

“哪你干什么?”林木森恼火了,把夹起的“生煎”朝盘子里一扔,板着脸说,“你是来作‘跟班’的吗!”

“我、我……木、林主任,你知道,我大字不识几个,过去在‘治保会’也是你和树勋帮着的。”王大明涨红了脸,支吾道,“工地上……都‘定额到组’,定额结算,建工队都由‘领班师傅’负责,拆墙屋又都是‘大丰片’的人……他们也听张队长和财旺哥……”

林木森想想,王大明人老实,但惰性重,肯定“玩”不过徐财旺。看来陆阿福所说他“磨米罗粉,雀建鸠巢”还真没错。放缓口气说:

“我记得你学过泥匠,简单的建筑图应该看得懂;先吃,待会我同你去二工区的工地转转。”

王大明见林木森动了真格,便埋着头吃“生煎”,不时偷看林木森一眼。人的脾气是随着地位变的。王大明是钱北街上的“造反派”,敢干敢说,主持“大队治保会”工作。想到当时王大明对自己的关照,林木森有些歉疚。

周日,基建工地上除了二个值班人员,都休息去了。林木森领着王大明在基建工地上认认真真地转了个圈,他把从钢筋工、木模工、混凝土工们扯谈中得到的“工艺技术”,加上自已的理解,传述道:

“搞混凝土工程就象是搭积木,先把梁、柱、屋顶大瓦作好后再拼接。制作梁、柱、屋顶大瓦他们称作‘预制’。预制先作木模,木模象预制件的‘紧身衣’;要作成什么样的物件,木模先得作好框架,装好板,木模的关键是‘放样’,尺寸要准。钢筋是物件的骨头,竖的钢筋是主要的,框框是作联接、加强用,一是把钢筋连成一体,二是固定尺寸;钢筋的关键是是弯折,这里要懂得几何计算。混凝土同造屋的地面三合土一样,关键是比例,多少砾石、多少细石、多少沙、多少水泥,搅拌在一起加多少水;工地上有搅拌机,只要注意装料的程序就行。先让二工区派三四个师傅,回头自己单独干……”

王大明有些懵,说:“林主任,你真想搞预制工程?”首发龙溪河水向北流308

林木森说:“煮的。不真想搞预制工程,我来这里晒日头?”

王大明没再吭声,他的领悟能力强,对着现场,听着林木森说道,边琢磨,边比划,一圈下来,心里倒也悟到**不离十。

林木森说:“你感觉怎样?大明,看起来预制工程挺神奇,一分解,技术并不复杂。正式工吃‘国家粮’,干活怕累很正常。不过,让他们作师傅行。搞混凝土工程就三个组,十七八人就行。我想再组建一个工程队,搞混凝土工程,慢慢扩大,揽住今后的活,不让别人插进来。你负责,怎么样?”

王大明说:“我……林主任,你真的要我负责这个队?”

林木森说:“蒸的、煮的,就是炒的也这样!大明,我把话摆在这里,二条路,要就准备单独管支队伍,要就回钱北去。随你?”

王大明说:“我?林主任,我……你得帮我”

林木森说:“别人帮是一回事,关键是你自己怎样?先作些准备,找两个人,把兴荣、新华换下来。兴荣作事踏实,去混凝土领班;新华机灵,管扎钢筋……现在还缺个木模,大明,有作木匠的朋友吗?”

“薛志勇……”王大明忙收住口,慌忙说,“我再想想!”

林木森说:“钱南的薛志勇吗?可以,他一直在德兴工地上干,应该懂木模……”

王大明说:“可,他……他同薛天健打过你!”

林木森说:“猴年马月的事。说起来,还是我打了他。让薛志勇来,同他说,只要他肯干,我与他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王大明说:“他肯定会好好干!林主任,志勇来找过我,一定要我寻个机会请你吃餐饭,要向你敬酒赔罪……”

林木森说:“这事免了!大明,我们是兄弟,有些话我不瞒你。用个不恰当的比喻,现在的‘龙溪建工队’就象是抗日战争时的南太湖的抗日部队;新四军、国民党县大队、忠义救**、大王岛的沈家军,说是‘枪口对外,一致抗日’,实际上群雄称霸。大明,你心里要有个底,要象新四军有独自作战的准备。一定要保持好各方面的关系,团结各个大队的人,看准人拉过来,我再从‘钱北片’抽上**人,组建一支自己的队伍。不然拆除工程一结束,‘抗战胜利’了,我们连‘地盘’都没了!”

王大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有你在公社,谁敢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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