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城三山门外即是皇家西苑,西苑紧靠着美丽的莫悉湖。与皇城东面的玄武湖为朝廷禁湖不同,莫愁湖却是允许百姓游览之所在。莫愁湖美丽的风光景色不但引得皇帝在此修建西苑,就是京中的公侯伯等功臣们,也纷纷在三山门外的莫愁湖沿岸修建了许多的别院。
而做为武将第一人的开国元帅徐达自然也没有例外,他在莫愁湖畔也有一所别院。那别院原本是皇家西苑的一部份,楼分两层,青砖小瓦造型庄重,后面还带有一个风格雅致、充满苏州风味的院落。
登上此楼可远眺钟山龙盘,石城虎踞,俯瞰湖心亭,湖景全貌,波光云影,尽收眼底,今人心旷神怡。皇帝朱元璋过去得闲之时,时常登上此楼,并召徐达一起对弈下棋。后来皇帝因念徐达忠厚,劳苦功高,便把这所座小楼和后面的别院一起赏赐给了徐达。
不过在民间,百姓们却又因此演义出了许多的传说。其中传的最广的莫过于说有一次,皇帝叫徐达去下棋,事前并一再告诉徐达:胜负决不怪罪你,你要尽量施展棋艺,以决一胜负。结果,两人从早上下到中午,午饭也没顾上吃。这时,皇帝节节逼进徐达,眼看胜局在望,心头一高兴,便月兑口问徐达:“爱卿,这局以为如何?!”徐达微笑着点头答道:“请万岁纵观全局!”皇帝朱元璋连忙起身细看棋局,不禁失声惊叹:“哦!朕实不如徐卿也!”原来朱元璋发现徐达的棋子竟布成“万岁”二字。
这个传说在民间流传的十分的广,甚至后来连皇帝朱元璋都听到了。对这个流言朱元璋倒也不在意,反而亲自写下了胜棋楼三字御书墨宝制成牌匾,让人挂在楼上赐给徐达。
此时这座小楼之上,一身明黄龙袍的朱元璋便又与他常称呼为‘布衣兄弟’的魏国公徐达一起对弈。开国之前,徐达一直征战四方,直到大明洪武八年以后,才没有再出远征。但却也一直留在北方练兵防备北元,每年过年前回京,一过完年又回到北方,一年也就半月左右时间在京。
去年,钦天监奏报,发现太阴犯上将,观察星象发现那次的月亮运行不利于朝中上将。结果马上北平就有信使奏报,大将军、魏国公徐达背生痈疽。朱元璋一听十分担心,忙派了御医送药往北平,等到稍好一些,又派了徐达长子徐允恭前去接徐达回京休养。
徐达回京之后,就一直在这胜棋楼中休养,朱元璋也经常前来看望。偶尔也和老兄弟下下棋,聊一聊当年的往事。
才五十三岁的徐达,此时却十分的销瘦,原本近一米九的威武身躯,此时衣袍之下却只剩下一副单薄瘦弱的骨架支撑着。坐在楼上,他披着一件厚厚的御赐金丝绒边貂皮大氅,干枯凹陷的眼窝是,那双虎目却还十分有神。他望着面前的棋盘,手中捏着一枚棋子却久久忘记了落下。
朱元璋等了好一会,抬头才发现徐达的眼神一直盯着楼下发呆。他转头往那看去,却是徐达的长子徐允恭正在院前和一名御前侍卫说话。
他一挥手,叫过来一名火者轻声道:“去把徐允恭叫上来。”
徐达有些歉意的对朱元璋道,“请陛下恕罪,臣刚才失礼了。”
“不失礼。”朱元璋笑了笑,“是不是看到允恭就想起府中的几个孙儿了,想当初咱们在濠州从军还恍如昨日,一转眼,你与朕的孙儿都已经成群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年纪一老,就免不了有含饴弄孙之念啊。”
徐达也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道,“是啊,转眼臣两个犬子已经为徐家添了六个儿子,最大的景天今年都已经六岁了。”
“是啊,比朕的允炆也只小了三岁,等再过两年,你也把景天送到宫中陪允炆、允熥他们几个一起读书吧。老伙计你是朕最好的布衣兄弟,这么多年,对朕对大明忠心耿耿。朕希望,将来等标儿登基之后,允恭他们几兄弟也能如你辅佐朕一样辅佐标儿。而现在让景天陪着允炆、允熥一起读书,将来你的孙子再辅佐朕的孙子。朕的子孙永坐天下江山,而你的子孙也世代辅佐朕的子孙,一起永享公侯富贵。”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充满着真诚的。对于徐达这样的开国元勋,而且虽一直居于高位,但从来不敢妄为,朝政上忠诚不二,钱财上不贪不占,生活上十分检点,对自己又始终忠心耿耿,恭慎有加的老兄弟,朱元璋还是十分信任与感激的。
再加上徐达的长女还是自己四子朱棣的王妃,两人更是儿女亲家,朱元璋越发的重视徐达。特别是在前几年胡惟庸一案中,卷进了大量的淮西功臣后,徐达对于没有与胡怀庸卷在一起的徐达,越发的看重。
“小臣徐允恭拜见皇上!”一身勋卫服还没来的及换下的徐允恭上楼,对着朱元璋跪拜行礼。
“平身。”朱元璋一抬手,“怎么就你一个人,没带上景天和释迦保儿?”
徐达也望着这个身高八尺五的高大健壮的大儿子,眼前的长子就如同二十多年前自己的模样。看到儿子来看望自己,他既有些高兴,有微微有些失望,年纪越大,特别是生了这重病之后,对于几个小孙儿就越发的喜欢起来。只是为了好静心调养,回京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除了儿子偶尔带着孙子来看望他外,他想见几个孙子却是没机会。
徐允恭欲言又止,望着皇帝坐在那里,他吱唔着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有些生气的道,“难道朕还成了外人不成?天德是朕的布衣兄弟,而且又是儿女亲家,徐家有什么事情,难道朕还不能知道不成?”
“小臣不敢。”徐允恭忙低头跪下回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直说就是了。”朱元璋道。
“臣遵旨!”徐允恭有些惶恐的道,“小臣是来告诉家父一件事情,景天失踪几日了,家中派人找遍了京城,也找不到人。因此小臣特来向家父禀报,想求家父给五城兵马书那边写封信,让那边帮着寻找”
“什么!景天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没有等徐允恭把话说完,那边徐达却已经一站而起,一双虎目直瞪着长子,那目光似乎要把儿子给吃了。
一见父亲如此反应,徐允恭心下更是惶恐,当下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那日景天怎么和释迦保几个在院中玩雪,释迦保怎么被雪球压了腿。媳妇李氏如何心急之下打了景天,然后景天就失踪不见,徐府怎么派人去找,一直找了数天都找不见人影。他不敢一周隐瞒此事,怎么来求父亲写书一一道来。
等徐达听到景天这孩子居然已经不见踪影四天了,当下气的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儿子的脸上。“好你个孽子,老夫还没死呢,你居然就已经不将老夫放在眼中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过了四天才来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等老夫死了也不告诉啊!”
另一边的朱元璋也是反应有些异常,他连连问了徐允恭许多景天失踪的细节,然后马上大声叫来了内侍:“给五城兵马司传朕口谕,让他们马上派出人手,给朕翻遍京师也得马上给朕把魏国公府的景天给找回来。另外锦衣卫那边也传个口谕,让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也立即派出人手打探此事。告诉他们,朕给他们一天时间,明天午前要是还找不回人来,让他们小心头上的乌纱顶戴!”
小太监有些惊慌的看着朱元璋那满脸严历的下着旨意,当下不敢怠慢,领了命弓着腰小心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