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言语里清晰的挑战,让贝鹤鸣忍不住皱了皱眉。
婉画也听出来了,于是标明立场一般地,从哈里身边儿避开,反倒坐到贝鹤鸣身边儿来,只望着贝鹤鸣,“贝壳,你骑马骑得很棒哦!”婉画说着娇俏一笑,“别怪我孤陋寡闻哦,我是想,新加坡的地界毕竟狭小,怕是也没有什么空闲地方来当骑马场的吧?那贝壳你是怎么学会骑马的呢?”
贝鹤鸣微微挑了挑眉。没急着回答,只细细望婉画的眼睛。
倒是哈里替他回答,“贝壳不仅骑马骑得好,他骑什么都骑得不错。机车,甚至单车。”
贝鹤鸣目光这才柔暖了下,回望哈里,“你还记得啊?溴”
“嗯!”哈里的神色也随着平缓下来,又喝了口饮料,眯着眼睛朝婉画微笑,“贝壳当年在英国的学费都是自己赚回来的。他骑单车去送报送信,车技简直疲惫专业杂技演员。”
婉画听得有点晕。
“在英国送信送报比不得中国的邮递员那么优哉游哉,是要抢时间的,骑车经过人家门口几乎没时间停,而是要提前取出信件,一边骑车一边就向人家投掷过去。”贝鹤鸣回忆起往事也会微笑,“真的像是在练习飞车杂耍。祷”
婉画就捧着脸笑起来,“原来其他国家也有自行车高手啊!我还以为就是俺们中国这个自行车王国才盛产高手呢。我小时候经常与我们家四儿,跟着我二哥靳兰泉去大院儿里骑车子去。我立在我二哥车子后座上,四儿更是直接坐在二哥的车把上,我二哥还大撒把,就两条腿蹬着车子满操场转……”
婉画目光一转,落回贝鹤鸣面上去,“其实听起来,我倒觉得贝壳你像是在俺们那疙瘩长大似的呢?要不说你是新加坡人,而说你是中国东北人的话,也有人信的!”
车子一个急停,贝鹤鸣手中的饮料晃了晃。等车子重新平稳起来,贝鹤鸣这才平稳笑着回答,“怎么可能。”.
“怎么好久没见着波.波了?”
在孟家吃过晚饭,菊墨自告奋勇送启樱回去。菊墨开着他的粉红Smart,在夜色里已经稀疏的车河里悠闲地逛着。路口一个红灯,菊墨状似无意地轻声问了句。
“你想她了?”启樱清冷转眸。
“是呗。”菊墨不怕打地耸肩笑,“我昨天去看过她母亲,伯母也说波.波有好几天没回家了,只打电话来说工作忙要出差,让她老人家不必惦念。”
“嗯?”启樱淡淡应着。
菊墨凝望启樱侧影,“可是她的工作,又有什么需要出差的?”
红灯变绿灯,后头的车子便按起催促的喇叭,菊墨只好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奔行,启樱这才清清凉凉回答,“她的工作,怎么就一定不需要出差?也许有相熟的客人要到外地去玩儿,点名要她陪着一同去。你的见识还太浅,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还要当成个疑问,特地来问我。”
菊墨扁了嘴,“我只是觉得,该给伯母她老人家一个交待。老人家说,自打波.波走上社会开始工作,她知道波.波烦,就从没多问过波.波什么。可是今年就莫名总觉着心慌,又不敢问波.波,就都在子自己心里揣着……”
启樱眼眶一热,“不如,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改日陪我去看看伯母?”
“好呀!”菊墨开心点头,“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又是一个梓书加班的夜晚。放了秘书小章她们先走,她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走廊里都静下来,只有巡视而来的保安跟她道别。进入电梯,梓书将身子倚靠在角落里,手指抚上额角。那里仿佛有一根神经一直在突突地跳着,让她整日头昏脑胀。
为了让自己放松,梓书努力去想象电影里的场景。许多科幻片里都会有这样的经典镜头:蓝色的血管突突地跳着,音效仿如心跳。随着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那血管变异地膨胀起来,一直在镜头中变大再变大——观众的心也随着在急跳,恐惧感不断累积,终于累积到了一个临界点,随着电影画面——血管砰地一声炸裂,然后从里头跳出来一个什么异形……
其实每到这个时候,观众的心反倒会落回原地,长舒一口气。因为人造出来的异形就算外形再可怕,终究有个想象的尺度;反倒是之前那不可预测未来的紧张,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梓书于是想,说不定她额角的血管这样突突地跳着,也是要蹦跳出来什么吧?她为自己的想象微笑了下,心里的烦躁便也如同电影观众们一样,因为想象的结束而微微放松了下来。
梓书抬眸去望指示盘,看着楼层的数字一个一个降低,等着到B1车库。可是那闪烁的红字却突然不动了,只卡在一个数字上仿佛永恒不变。梓书这才猛地惊醒,意识到怕是电梯出了故障卡住了!
梓书有点慌,连忙按下警铃。还好警铃那边很快接通,大楼保安紧急回应,“靳副理您别担心,我们马上联络电梯维修人员。靳副理您一定不要着急,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我们联络起来需要一点时间。不过相信一定会很快的……”
梓书命令自己冷静,微笑回应,“没关系,我会等在这里。”
其实想想自己也许算是幸运的了,至少这部电梯的警铃好用,而且相关人员立即做出反应。这幢大厦另外那边的电梯也曾出现过事故,是从6层直接掉到4层,而且里头困住的人多,等到救援人员破拆开电梯,里头的人连惊吓带缺氧,昏倒了好几个。她这边虽然需要等待,不过已经好了太多。
唯一糟糕一点的是,电梯里的灯熄灭了。
小小闭塞的电梯厢里,梓书蹲下去,抱住自己的手臂。
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她是靳梓书,她是靳家的孙女儿,绝不可以因为一场小小的电梯故障就怕得浑身颤抖!
再坚持一下,靳梓书,很快就会好了,很快!梓书拼命安慰自己,可是冬夜的寒凉仿佛与夜狈为奸,一层一层浮涌起来,包绕了她的周身……梓书慌乱地去掏自己的手袋,抓出手机来,按亮手机屏幕,给自己一点光亮。
可是神智却一直在跟自己作对,她仿佛又被推回了多年前的那段黑暗。那过街天桥的涵洞里,黑得也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她被压在那冰冷的水泥桥墩上,冷得连浑身的骨头都彼此磕撞起来!
其实灯火不远,就在涵洞左右都是大马路,马路上都点燃着橙红色的灯火,那么温暖那么亮。甚至还有来来往往疾驰而过的车辆,仿佛从车窗玻璃上还能看见一张张脸红——可是却没人看得见她,没人为了她而停下来!
她怕,怕到连牙齿都在颤抖。可是她又告诉自己,不能示弱,决不能!她在黑暗中一边困兽一样与那个向她压下来的身子搏斗,一边警告,“我警告你别乱来!我是靳家的孙女儿,我爷爷是公安厅长,我爸现在是区分局的局长!如果你敢伤害我,我爷爷和我爸都绝不会放过你!”
“靳家的孙女儿?”那人沙哑着嗓子磔磔地笑,“那就对了。我就是要欺负靳家的孙女儿,我明知道你爷爷是公安厅长,明知道你爸爸是区分局局长,我才要欺负你的……靳梓书我要告诉你,今晚害了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身为靳家孙女儿的身份!要恨,就恨你姓靳,就恨你是靳家的子孙吧!”
当那撕裂的疼痛骤然袭来,梓书听见自己绝望的尖叫,“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一定会!”
不知是不是惧怕了她的尖叫,那人只是仓促地穿透了她,随即便抽身而退。将她像一个失去价值的布偶一样丢在涵洞下,转身就走。甚至,他还当着她的面向地面吐了口口水,仿佛那样的鄙夷和厌恶。
“救命啊,救命……”梓书双手捂住头,在黑暗里尖叫。她也分不清灌满她耳朵的这尖叫是来自十年前,还是此时。可是她已经分不清了,她只能在黑暗中抱紧自己的头。
不要想,不许再想……果然血管爆裂就会跳出可恶的异形,当年的记忆就是她灵魂里攀附不去的异形。
如附骨之蛆,永远都不肯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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