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非得已 大结局

作者 : 紫予

温景之也有些懵,刚才跟她说话她还好好的呢?怎么一下子就晕了?

救护车呼啦呼啦的开进来,又呼啦呼啦的开出去,滕曼站得远远的,一脸木然的凝望。||中文||

温景之走过去牵过她的手,“我们跟去看看吧,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我不去!你也不准去!”滕曼忿忿的甩开胳膊,憋闷的抢过他手中的孩子,头也不回的往停车的方向而去。

这女人爱口是心非,温景之明白,上了车,也不开,坐在滕曼身边那样淡淡的看着她。

滕曼被他看得心里越发的烦躁,碍于孩子在边上也不好发作,梗着脖子,就是不开口。

“爹地,你惹妈咪不开心了吗?”她听见妈咪刚才很大声的吼爹地来着。

温景之垂首给她一个安慰的笑,“没有,暖暖,刚刚在小花园,和你一起玩儿的那个婆婆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呢!”

“婆婆生病了?那爹地,我们要带棒棒糖去哦,刚刚暖暖吃的时候,婆婆一直都看着我,好像很想吃的样子呢!”

滕曼怒意十足的瞥了眼男人,他居然拿孩子当筹码?

“曼曼,这会儿,你就是怪我,我也没办法,与其让你在以后去后悔,我不介意你现在想恨的咬我一口。”

温景之摇摇头,伸出自己的胳膊去,当真凑到她的嘴边,笑的人畜无害。

滕曼重重的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臂,“不是要去看那什么婆婆吗?走啊——”

他们最近上医院的频率好像有点高,滕曼现在是对这地方一丝丝的好感都没有,先不说莫轻衣刚刚还在这个地方逝去,就是温景之前段时间一直都住着院,就是那时候,她讨厌上的医院。

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劳累过度,中度贫血,加上有些急火攻心,就晕了。

温景之松了口气,他扯了扯滕曼的小手指,示意她过去摆个好脸色。

有像她这样来看病人的么,拉长着个脸,倒像是来要债的。

滕曼撇撇嘴,依然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踱步到窗台边上,双臂环住胸,探身往窗外看去。

暖暖趴在床上和唐婉婉在细声细气的说着学校里有趣的事情,不时逗得她畅怀大笑,虽然那笑意是虚弱的,却无比虔诚。

她不时的看看窗台边的滕曼,又捏捏暖暖粉嘟嘟的小脸,登时幸福的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

温景之上前把暖暖从床上拉出来,抱在怀里,“你刚刚不是说要给婆婆买棒棒糖的吗?走吧,爹地带你去买,好不好?”

暖暖连连点头,两眼放光的表情,让温景之很想笑。

唐婉婉知道,温景之是故意带走暖暖,好让她有时间和滕曼独处。

她一时间倒局促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在抖动:“小曼,——”还没开始说话,她便先哽咽起来。保养得宜的脸,在恢复了一丝红润后,再次泛白。

站在窗口的滕曼,身形微动,只是小小的一点,可她的心里却是掀起滔巨浪的。

尽管滕曼一直都不肯承认她,可是血缘摆在那儿,即便是对她再怨,再恨,也没法子抹煞两人之间的关系。

“小曼,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我和你爸,和,唐宪。”

唐婉婉望着始终不肯回过头来面对她的滕曼,其实她的心里完全没底,滕曼对她的态度从来就没有好过。她自己肯说,她也未必愿意听。

病房里一阵静谧过后,唐婉婉深深吸了两口气,舌尖围着唇绕了一圈,咽下涌上喉间的涩意,娓娓道来:

“我被滕家收养的时候,我十来岁,远山比我大三岁了,我们相处的一直都很和谐,他对我总是很迁就很照顾,像兄长,更像是朋友,可是又比兄长更暧昧,比朋友更亲密,我们,几乎无话不谈——”

唐婉婉仰卧在床头,单手撑在太阳穴处,眼光悠远而清透,仿佛又在回忆中回到那段青葱岁月。

“我们一直都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大人看出来,可是,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年少气盛的我们,总想着法儿要把空余的时间献给彼此,这样一来二去,终于有一,被远山的母亲发现,她先来找的我,声色俱厉的让我离开滕家,离开远山!那时候的我们正在热恋中,海誓山盟,恨不能一眼万年,连下辈子都许给他,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当时,我就收拾东西搬出了滕家。”

“当时的我,还是太过急切,我那样大的反应,自然是惊动了老爷子,他大发雷霆,气得不轻,母亲更是恨我入骨。远山却是到处的找我,并且,很强硬的摆明态度,他只要我——”

唐婉婉环住瑟瑟的双肩,神情是又凄凉又隐隐含着无奈的欢喜,这些年,她几乎是靠着这些美好的回忆过活,虽然年代久远,而且,似乎苦涩远比甜蜜来得多,分离总是比相聚来得容易,可是,她能拥有的,只是那么点,一直都是那么点。

“远山也搬了出来,和我明目张胆的住到一起,这下,温家的两老,统统被气得卧床不起,我横竖负担不起这样的罪名,恩将仇报,母亲说他们就是那个傻农夫,而我,就是那条不知恩情为何物的蛇!我开始劝远山回去,对他疏离,出去买醉,总之,怎么惹他不高兴,我就做什么。他知道我的心思,可是那个时候他除了坚持,也没有其他法子,我们也吵过,炒得凶的时候,他就住部队不回家。就在这样的时候,我认识了唐宪。”

滕曼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开始紧绷,她僵硬的转过身,眸中的漠然早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

她不出生在那个年代,对于父辈的感情,没有资格置喙,可是方才唐婉婉的话,她也不是没感触的,有什么,能比相爱而不能爱来的苦呢!

“那晚,我喝醉了,也许是对未来完全失去信心,也许是破罐破摔的心理,所以——我错一步,步步错!后来,我便主动找到母亲,彻底离开了滕家,为了让远山死心,甚至,连姓都改成唐。”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离开远山的日子,我甚至万念俱灰,想着,过一是一,什么时候生命终结,我便解月兑。其实,唐宪待我极好,但人的感情是分先来后到的,我先遇到远山,把最纯真的爱全部给了他,却不能和他厮守到底;又没有办法再爱上其他人,说到底,是我,负了两个好男人。”

唐婉婉像是重新经过了一场情感洗劫,全身虚月兑的背靠床头,她的凄凉,又有谁人懂?

“婉婉!”

滕曼和唐婉婉同时抬起头,目光定在扶着门框的腾远山,从他心痛悔恨的表情来看,他必然是在门口听了好久了。

唐婉婉顿时摆下脸,“听壁角的习惯也不好!”她不想刚才的一番内心剖白再给任何人带来困扰,尤其是他!

刚回国的那短时间,她有想过要从安玉素的手上将属于她的东西都夺回来,特别是知道了有滕曼的存在后,但前思后想,夜夜斟酌,还是下不了决心,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强悍。

腾远山经她这样一喝,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你就甘愿抱着这样的遗憾,让我误会你一辈子,是不是?”

遥想当年,他对于她的背叛,真真是恨到骨子里。

滕曼在一边冷眼相看,随着腾远山进到房间的动作,她几步趋身上前,横在了他们两个人中间。

“怎么,要上演一幕破镜重圆么?还是,你打算顺应潮流收个二房什么的?”她的口气极为挑衅,神色也很是不屑。

腾远山将唐婉婉的受伤和不堪统统看在眼里,叫他心里没想法儿是不可能,他知道,滕曼对于安玉素是认定了的,感情的枰一向都不是平衡的。

他此刻竟也摆不出严父的样子,“小曼,在面对她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像只刺猬?”

“我就是像刺猬,我也是一只懂得取舍的刺猬,伤一个总比伤一群来的合算!”

这要是换做平时,滕曼绝对不敢这样跟腾远山说话。

她在为安玉素感到不值,虽然她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躺在病床上,可她深知,养育之恩比生育之恩要重!所以,她必须有所取舍。

腾远山被她气得不轻,瞪着她半晌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在门外站了许久的温景之,再也没法子坐视不管,这样下去,没有一个人的日子能好过了。

“暖暖,你刚刚说要把哪个棒棒糖给婆婆的?”

小家伙机敏的伸出左手,那是一支比她头还大的棒棒糖,做成可爱的米奇形状。

“婆婆,我们回来啦!爹地说,小孩儿只能吃小的,大人吃大的!”说着,很是大方的将那个彩虹色的棒棒糖硬塞到唐婉婉的手里。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气氛,稍稍得到纾解。

滕曼能答应孩子叫她婆婆,唐婉婉已经很开心,如今她所求的不多,就是简简单单的,看着自己所爱的,能幸福的过日子,真的,别无所求。

这地方,滕曼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不顾温景之和暖暖,便率先离去。

温景之目送着她离开,斟酌良久,才道:“曼曼并非心狠之人,她需要时间,而且,她很珍惜家庭,比任何人都渴望圆满,她其实一向缺乏安全感,任何她觉得有威胁到和睦的因素,都会反映强烈——爸,她其实从小最缺乏的,是您的关爱!”

温景之言尽于此,他自己的老婆当然是自己疼,即便是岳丈,该说的说,不含糊。

腾远山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否认温景之的话说的是事实,其实他除了当初保住了滕曼一命,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没有给予一个父亲该要付出的,他和唐婉婉,说起来,同样的可恶,不值得原谅。

所以,滕曼对安玉素的感情深,因为从小到大,安玉素都把滕曼当做亲生的女儿来看待,关怀、疼爱、袒护,样样不落,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腾远山缺失的那一份给一道补上。

……

滕曼独自一人坐在副驾内,咬着食指发着呆。

温景之进来的时候,看见她左手食指的中间一个关节处已经齿痕遍布,有几处几欲渗出血丝来。

“你这么喜欢自虐啊,看把手指给咬的——”男人蹙着眉,快速的拉出车内收纳盒中的伤口贴,执起她手指,放到唇下轻轻的吹了几口气,细致而温和。

直到他自己满意,这才将创可贴圈上去。

车子平缓的滑出医院地下停车场,暖暖独自一人在后座,可她却不安安稳稳的坐着,将大半的身体向前倾,拉住滕曼那只被咬破手,学着刚刚温景之的样子,放到嘴边轻轻地呼气。

边吹边哄:“暖暖吹吹就不疼喽,妈咪可不要哭哦!”

滕曼听着总算是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暖暖乖,妈咪不痛的,妈咪带你回去看外婆好不好?你想她么?”

暖暖立即眉眼弯起,讨好的咧出小虎牙,“想!”

“曼曼,大人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你该要相信爸,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还有,她。就算是为了不让你更讨厌,她也绝对不会做让你伤心的决定。”

滕曼自鼻孔哼出一声来,“我自然是没有那个资格去管他们之间的事儿,可他们要是伤到我母亲,到时候也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

到底,滕曼还是没有将腾远山出现在唐婉婉病房内的事跟安玉素说起,安玉素大度,可并不代表她不在乎,这一点,滕曼懂。

一个下午,安玉素和滕曼便在厨房忙碌,剁菜、擀面皮儿,包饺子。

“最近滕冀这小子也不怎么回来,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看他敢不会来!妈,你不能太惯着他们,男人是要管的,小的如此,老的也一样!”

温景之把暖暖哄睡着后便来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前脚进来,听到滕曼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怕她一会儿要说漏嘴,赶紧上前搭腔。

“你是在说我么,我最近都乖乖在家,很自觉的。”

安玉素暗自笑着,“你哪儿需要管呀,不知道多让人省心呢!”

滕曼回过身瞟了他一眼,将擀面皮儿的面杖交到他的手中,“喏,这个你最在行了。”

温景之欣然接过,举高了双臂,让滕曼给他的腰间系上了一条花围裙。

滕曼乐得轻松,在边上帮着打打下手,她其实会包饺子,只是在家里,温景之总也不让她下厨房,惯着惯着,她也就懒散了,什么都不愿做,谁还爱往厨房那种油腻腻的地方跑?

“景之啊,我听张伯说,最近你妈和你爸吵架了?”安玉素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少年夫妻老来伴,这样一直分居着,不好。

“你等会儿去把你父母亲都接过来,我们吃饺子。”

晚间的时侯,温景之回御墅,好说歹说,将柳如仪给接了过来。

由于是在滕家,原本温耀祈和柳如仪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只好暂时收敛,温景之看在眼里,满心的无奈,这俩,加起来都一百几十岁了,怎么还能犟成这样?

说起来,他可是这次家庭风暴的导火索,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和好如初才行。

两大家子的人,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滕冀和温行昀一道回来的,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风尘仆仆,脸上的疲态是遮也遮不住。

尤其是温行昀,整个人看着都瘦了整整一圈,双颊凹陷不说,眼中的阴暗和落寞叫人看着心疼。

暖暖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俩,立马朝他们奔过去!

惊得滕曼不自主的出声训斥:“暖暖,当心!不准跑——”这孩子总不记得自己的平衡力不好。

她这一叫,小家伙倒像是被吓着,加下不稳的往前栽去!

温行昀身形要比滕冀快得多,反应也很迅速,风一般的掠到她跟前,正好来得及将她从地毯上扶起来。

“你呦,不是不让你这样跑的么,记住要慢一点。”恍然间,他总觉着这孩子的脸和小时候的莫轻衣有几分相像,所以,尤其的喜欢和她亲近。

从进门到现在,唯一看见他卸下沉重外衣的那一刻,便是在抱起暖暖的时候。

他失去了莫轻衣,她竟然还霸占着他的温暖。她亲眼看着他陷进去,却没有伸出手去拉一把——

“哥哥!舅舅!暖暖好想你们呀!”

暖暖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某些人的思绪。

这关系,已经够乱了,暖暖现在还小,等她再打一点,可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滕曼转过脸,便见温景之也是一副头疼的模样,两个人相互看了眼,唏嘘不已。

腾远山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都挂着貌似热情的笑容,滕曼每每瞥见,便在心头冷笑着评价:虚伪!

倒是柳如仪和安玉素两个人,从家长里短聊到暖暖,投机的不得了。

饭桌上早就已经分成了好几派,格局是这样的,亲家对亲家,温耀祈和腾远山之间还加个温景之。滕家两兄妹和温行昀加上一个温暖。

滕曼照顾暖暖的同时,还兼顾了温行昀,不停的催他吃菜,给他夹这个,给他夹那个,他跟前的碗,已经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一开始的时候滕冀并没有在意,反正,滕曼从小对温行昀就好,可眼下,这好的也太过头了吧?!

“姐,我叫你姐呢,怎么这样偏心?”

温行昀抚着额角,他看见小叔也向他们这边看,心里暗咒着滕冀的多事,“我还叫她小婶儿呢!我是她小辈,你是她平辈。”

滕冀笑的贼兮兮的凑上去,“那你这个小辈,叫平辈一声叔来听听,要么,跟暖暖似的,叫舅舅也成——”

“滚边儿去!”温行昀暴怒,也顾不得这是在滕家,粗口都爆出来了。

滕曼有些尴尬,筷子上的一块鱼眼,愣是停在温行昀饭碗上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也不知道放哪儿好。

温景之敛眉望了她许久,只是淡淡的招呼大家吃饺子,随便扯了个话题,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不着痕迹的望了他们一眼。

滕曼舒了口气,将鱼眼递到温行昀的碗里,“快吃,别理他。”

“我真吃不下了,滕小曼,你当我是猪一样在喂啊!”温行昀只得苦笑,嘴里虽然这样说,可还是将滕曼夹给他的菜,每样都吃上一点。

“唔,要是把猪养成像你这样,估计我要亏死。”滕曼调侃的朝着他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副很瞧不上的样子。

饭桌上的气氛开始有一点点的不对劲儿,暖暖独自捧着个饭碗,跑到滕冀边上。

滕曼和温行昀不时的说笑着,后者眉目间的舒展和不时的轻笑声,让某些人侧目。

其实,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若是在平常,大家也都没什么好觉得奇怪的。

但今不同,温行昀进门时的状态有多萎靡,而现在呢,却完全相反,整个都柔和放松很多。

滕冀对眼前诡异的气氛无奈的耸肩,饭后,他很是有先见之明的将温行昀拉到一边,直截了当开口:“你是忙昏头了是不,跟你说过多少次,跟我姐保持距离!”这人,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呢!

温行昀顿了顿,无所谓的点点头,“忘了。”

“我姐夫真是白疼你一场,忒没心没肺了你——”

两人正说着,滕曼已经凑到他们跟前,毫不客气的拉住温行昀的手腕,往外拖。

她必须要跟他谈谈,这男人的状况看着很不好,滕曼心里着实难受。

今晚的月亮被埋在了云层里,忽明忽暗。

“行昀,你最近,在忙什么?听小叔说,已经批准你转业了,工作定下了来了吗?”

温行昀看着滕曼欲言又止的,轻轻哼了下:“怎么,要给唐炎求情吗?”

滕曼顿了下,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我什么时候给他求过情,温老三你大概是最近看谁都不顺眼是不是?”真是好心遭雷劈。她这是关心他,难道都看不出来么?

“那你敢说,你从来都不知道莫轻衣在什么地方,她和谁在一起?你敢说你不知道!”温行昀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眼神也逐渐变冷。

滕曼语塞,是,她知道,可她却从来都没有跟温行昀说过。这一点,是她的不对,前段时候,莫轻衣刚走,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想,如果当初她能将衣衣的行踪透露给温行昀,那么也许,他们就会有个圆满的结局,衣衣不会得抑郁症,更不会再有后来的嗜烟酗酒。

如今,那般娇柔的花,便早早的凋谢,她一直都觉着,她是有责任的。

温行昀这样的质疑,让已经渐渐放下的滕曼,心头又堵得发慌。

男人睨了眼不做声的滕曼,发狠的闭上双眸,连出声都是颤抖的,“对不起,小曼,我不该要这样说你,最近一直都没有人提到过莫轻衣,我今,有点不在状态,对不起——”

他越是这样说,滕曼心里越发的难受,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她的细细的脖子,不断在加重力道。

“我以为,她会自己想开,毕竟,一个人在外面,只有四处碰壁了,才能想到你的好来,想到你的好,她才能好端端的回来,跟你安稳过日子。我也曾经有好几次都想要打电话给你,可又怕,怕你会对她发火,搞得两败俱伤。”

滕曼在庭院内的长椅上坐下,双肘支着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表情一片忧伤。

“衣衣她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她说她没有脸回来见你,她总是很矛盾的说,在一起的时候,觉着你不够爱她,不在一起了,又觉着你的爱太过包容,她根本就接受不起。你的什么都原谅,让她觉得,她是那般的恶劣,恶劣到不配站到你的身边。”

可是,滕曼始终都不明白,她这次为什么还会跟着唐炎回来。

温行昀站在滕曼的左前方,侧脸对着她,半边月光斜斜的映照下来,一层冷冷的莹白,涂在他清隽的脸上,更增添了一份落寞。

他伸手扣了扣自己的脑门,然后垂下手,抄进裤袋里。

“我只求老给我悔一次,只要一次就好,让我能涯海角的去找她回来,不论她多任性,我哪怕是跟着她一道出去流浪,我也不要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他仰头望着夜空,似轻喃,似自语。

他既从小就将她保护得密密实实,那么就该护她到底。不该在她犯糊涂的时候,也跟着凑热闹似的耍少爷脾气。当时想着,让她自己出去受苦,受不了了,自然就会回来,可他忽略了,以她的性子,他不逼她就范,她必定也要跟他抗争到底。

滕曼从他脸上,已经看不出哪怕一丝半点的骄傲,只有浓浓的惆怅和懊悔。

有钱难买早知道,世上哪儿有后悔药可以买?

温景之是循着滕冀指的方向找出来的,他远远的站在一株高大石榴树下,望向温行昀,他正对着月亮不知在说着什么,表情凄苦而迷离。

他也是刚问了滕冀才知道,这些日子,温行昀愣是从唐炎手里,将大部分的莫氏股权给掌控,白黑夜不分的这样拼命着,为的,就是替莫轻衣保全莫氏。

这样的夜,沐浴着清浅月光的人,各自在心头做了一些决定。

……

滕曼从外面回房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温景之看在眼里,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心里不免有些介意。

“回魂了,一个晚上都在神游太虚,你当我是空气是吧?”

男人扳过她的脸,在她的下巴上咬上重重的一口。/中文/

滕曼吃痛的推了他一把,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往胸前一带,稳稳的落入怀中。

“你一直在忽略我,该受罚!”

有哪个几十岁的老男人,还跟他似的在向老婆耍无赖的?温景之苦笑着,他真是越活越回去。

滕曼无意跟他计较这些,她想了好久,还是觉得要把自己的想法跟男人说。

“小叔,行昀好孤单的,我想,要不要把暖暖还给他,这样,也好然他有个盼头,我,总觉着亏欠他和衣衣的,是我,自私的霸占了他们的女儿。”

温景之抬手替她将额前的头发的掠开,这事情,他不是到今才想,从那时她将暖暖带回来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也一直都在犹豫着,直到后来莫轻衣的死,才让他真正下了决心。

最不好交代的是几家老人,这样久的时间过去,他们都已经用目前的身份和暖暖相处习惯了,突然间这样说出事实,还不知又得闹出点什么来呢!

还有莫家的两位老人,恐怕是到现在都还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之中,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一个外甥女被人占了,心里会更加难受。

“再好好想想,曼曼,这事儿急不得,你要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就听我的,好不好?”

滕曼当然明白温景之这样说的意思,“可是,我觉得不能再慢慢来了,拖下去,对大家都不好,尤其是暖暖和行昀。小叔,说实话,当初我把暖暖带回来,没想到你竟然那样配合,让我很吃惊——你,好像一直都是那样懂我,你,你就不怕那孩子真是我的吗?”

他当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自然不知道暖暖长什么样子,也没法儿去联想。他当初唯一能肯定的,怕是她的谎言吧!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忍住不去揭穿?

“小叔,我一直都忍住没问,你那时候,就一点没怀疑过我吗?”

温景之揉揉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吻,“我对你有信心,如果是你和别人的孩子,你能傻到带回温家来吗?还能骗过我那精明的母亲?”

只是这样啊!滕曼对他的回答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丫真是个情种呢!

模着她僵硬的后背,温景之有些好笑,难道要他说即便是她和别人的孩子,他也爱这样的话,她就高兴了?他好像还没有高尚到那地步。

“我倒有个法子,你要听么?”

“说说。”她有些意兴阑珊,懒懒的搭着腔。

“唔,我们要是能加紧步伐的话,今年怎么也能怀上了,到时候你有了,他们把你高高的供着还不嫌疼你不够呢,肯定不会为难你,你那点小错误,也就可以不去计较了——”

“……”这是,什么法子?

滕曼翻翻白眼,推了他一把,两人一搭一搭的聊着,说到温行昀刚才庭院的自责,温景之心中一动,眸底有流光浮动,抱着她的手臂又往里收了收,犹豫片刻,才道:

“曼曼,其实,你离开的那些日子,我是有一些你的消息的,我还和行昀犯过一样的错误,想着,让你在外面吃够了苦头,就能想起我的好来,最后,就会乖乖的回到我身边来——事实证明,我还是没能等到那一,事实还证明,你离开我,一样能过的很好,你都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挫败,想着,你若是觉着离开我是幸福的,那便这样吧,放你走!”

滕曼正要反驳,温景之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角,示意她听他说完。

“我曾经很笃定,你的幸福是一定要经由我给付的,别人给的我都不放心,所以,我处心积虑,找人在杭州跟着你,我也会抽空,偶尔过去看看你,我小心翼翼的和你保持距离,尽量不然自己去打搅你的生活,直到罗盛秋出现,我承认我那时候很自私,在知道他脚踏两只船的同时,没有立即想办法点醒你,我想等待时机成熟,然后,带你走,让你一心只能依靠我——”

滕曼知道,要他说出这些并不容易。她从闵月处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心里对他的怨,在这时,已经全数化为乌有。

“你若这时候问我后不后悔,我一定告诉你,我后悔了,曼曼,你知道躲在暗处看着你与我无关的幸福着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么?你知道我每次跟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出双入对又是怎样一种难过么?我在暗地里不知道骂过自己多少回,那时候我完全可以上去揭穿他的真面目,然后将你纳入羽翼,从那一刻起,将你保护的滴水不漏——你回头,你看见我,就跟看见个陌生人一样没区别,你完全不记得我!曼曼,你说说,你有多可恶,你简直和我一样的可恶!”

男人低低的控诉,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将脸埋入她的肩颈间,大口大口的喘气。那个时候的感觉,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挫败,从未有过的挫败!

滕曼心中自然是愧疚的,因为她直到现在,都完全想不起她在杭州时,有哪个时候是遇见过他的,确实,那时候他就是整个人站到她跟前,她都未必能立刻想起来他是谁。

“小叔,对不起——我,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爱认人,小时候,你也不怎么出现在我面前,这,不能完全怪我呀!”

滕曼虽嘴上道着歉,可她也有她的委屈。

男人缓了一阵,情绪才渐渐平复。

其实,在爱情里,总不乏无怨无悔付出的,也不乏不知餮足索取的,可是,总有某个时段,付出的那一方会觉着累,索取的那一方也会自认惭愧。

可温景之这个男人,他委屈过后,依旧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怨无悔,他的包容,有时候,让滕曼吃惊的不知所措。

“是,曼曼,你说的都对!我一直都照着自己的设想,把你一步一步的往我挖好的坑里跳,可是,我并不是站在上边看着你跳下去,而是早已经在坑下等着你,我只想等你慢慢的习惯我,慢慢的爱上我。其实,我所求的并不多,是不是?”

他低哑的声线,在静谧的房间仿佛有种蛊惑人心的作用,显得格外真诚。

滕曼往他的臂弯钻了钻,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目光清亮,“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怕,行昀是个前车之鉴,我不想,到某个时间,我们两个还要彼此去琢磨对方的心思,然后彼此不妥协,等到来不及的时候,再去追悔莫及,我爱你,我的心,每一分每一毫,都要让你知道!”

温景之本以为,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起码会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吧,可是没有,一点点都没有,就完全是那般的自然,出自肺腑,有感而发。

他执着她一侧的手,按向他稳健跳动的胸膛,那片地方,从来就只为她乱过。

他说他爱她的心,每一分每一毫都要让她知道。

这个男人,居然可以有如此感性的一面。滕曼的心口,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她一早便知道,这男人的温情是淬了毒的,一旦沾染,这一生都休想再戒掉。而从此后,她也不想再戒掉!

……

自从那从医院出来,滕曼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唐婉婉,用她的话来说,“如果我有一会以她女儿的身份出现,那便是替她料理后事!”

没错,唐婉婉将她生出来,给她生命,那么,她便负责为唐婉婉收尸,给她找个最终去处!

唐炎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滕曼没接,隔了一没到,李辛又给她打电话,滕曼想,他毕竟那时候也照顾过莫轻衣一段时间,而且,那男人虽然嘴上总爱耍流氓,说话也直接的要命,可多少还是有点医者父母心的味道。

于是,两人相约在上岛喝咖啡。

他开了一辆白色的威兹曼,骚包的一个摆尾,挺在门口顶顶显眼的位置。

滕曼抚着面前的柚子茶,端起来抿了一口。不禁感到好笑,这男人就是一个矛盾极端的融合体。

超级闷骚,又超级爱现。

上岛的女服务员都不时的往他们这边偷瞄,不乏一些胆子大的女孩儿,上前来热情服务:

“先生,我们这儿刚刚推出了一款很不错的点心,要不要给你上一份尝尝鲜呢?”

这已经是他进门到现在的第四个,他明显有点不悦,也失去了良好的绅士教养,直接将她递到跟前的特别推荐宣传册给扔到一边。

“听着,去跟她们说,如果对我感兴趣,洗干净了到唐都开间总统套房等我,没事儿的话滚远远的,别影响我喝咖啡陪美人的心情!”

滕曼憋着一脸的笑意,见那女孩儿一脸猪肝色,难堪的收起咖啡盘环在胸前,嘴唇抖啊抖的,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旋风般的走开了。

“辛少,你今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李辛轻哼,“我的风格是什么,不论美丑,不分男女,上至八十下至刚发育,我就该来者不拒,你看着就心里平衡了是吧?”他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了?例如品质什么的?

滕曼刚巧喝了一小口咖啡,闻言,急急的吞咽下去后,猛然咳了起来,期间,还不忘扔过去几记杀人的眼神,不过因为她的狼狈,略略的减少了一些气势。

李辛很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笑的一脸无害,谁让她笑他来着,还质疑他的风格!

滕曼抽出两张餐巾纸,抿着嘴角,渐渐平复下去的呛咳,也只是在喉间留下些微不舒服的感觉而已。

“有空到唐炎那儿一趟吧,他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你给我带过来不就好了吗?”还要她去一趟,岂不是麻烦,再说,她实在不想去跟唐炎扯上什么瓜葛。

男人眯眼一笑,略带调侃,“他也吃不了你,怕什么?放心吧,你家男人并不好惹,他还没死心眼到那个地步!”没吃到肉,到惹得一身骚,什么叫红颜祸水,他是见识的不算少了,身边的例子比比皆是,就连他以为的那个最不可能动心的大哥,也难逃劫数。

珍爱生命,远离女人!

这是他现阶段才将得出的至理名言。

滕曼顿了下,沉吟道:“是,衣衣的遗物吗?”想来想去,唐炎哪儿,与她有关的东西,也只能是莫轻衣的东西了。

“你倒不笨,莫轻衣的房间一直都锁着,他让你什么时候空了,过去收拾一下,若不要的话,就要让人统统扔掉了。”

李辛这样说,又引起了滕曼的不快,“好歹衣衣生前也算是和他朋友一场,有必要做的这样绝么?给我打包好了送过来又怎样?”

“你到底在怕什么?”李辛环住双臂,似只要一眼,便能看进滕曼的心底。

滕曼十分反感他这副样子,好像她是他的病人一样,审查,探究。

“我从**到精神再到心理都正常没问题,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成不?”

李辛一下便乐了,“sorry,我这是职业病,习惯了。”

“滕曼——”对面的男人揉着眉角顿了顿,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他之前也答应过莫轻衣,不将她的事情随意的说出去。

滕曼隐隐觉着,他接下来要讲的话,也许是关于衣衣的,不禁屏气凝神。

“关于你和唐炎之间的事情,我其实听莫轻衣说过一些的,不论你信不信,都请听我说完——”

“其实,你一直都有个疑问,那年晚上,在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得唐炎和温行昀打的那样厉害,是不是?”李辛看着滕曼握着玻璃杯的动作一滞。

是的,滕曼一直都不知道那晚的具体情节,她在包间的时候,大家的气氛都好好的,可她只是走了一会儿,再次回到那儿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打作一团,她当时是想都没想,便站到了温行昀的身边。

“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唐炎的一句话,他说,他要定你了!然后,温行昀便发了疯一样的打他,你知道,温行昀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李辛的神色突然变得莫测高深起来,隐隐的还有那么点看好戏的神态。

“他说:滕曼是我的,你若再敢缠着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滕曼慌乱的抬头,想要在李辛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他少见的正经,非常的可观的再次开口:

“莫轻衣当初不肯回来,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她辜负了温行昀,其实,她真正介意的,是你,你和温行昀之间,一直都有种外人插不进去脚的亲密,当然,这句话,也是莫轻衣跟我说的。她在治疗抑郁症的时候,间或的会写一些日记,你去唐家找找吧!”

滕曼慌乱过后,第一个想法不是震惊,而是觉着无稽,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她和温行昀,滕曼想到有一次,他心情很差,两人在一起喝酒,好像还说起这事儿来着,那时候的莫轻衣也是这样怀疑,可是凭什么?

是,在外人眼中,他们确实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却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呀,一直都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滕曼以为,莫轻衣是知道这一点的。

她一刻都没有作停,随即便去了趟唐家,将莫轻衣留在那儿的遗物统统都收拾了个干净。

滕曼她自己对温行昀的态度当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而她对温行昀的信任也是毋庸置疑的,从唐家出来,就毫不犹豫的拨通了他的电话,不管怎样,她决心今把什么都摊开来说。

暖暖该要还给他,那便还给他。

莫轻衣的东西不多,主要是她的一本日记。还有一本影集加上心情做成的成长册,是给暖暖做的,里面的照片,除了一张皱皱巴巴的b超照,从出生到结束为止,基本都是滕曼提供的。

最后还有好些照片,都没有贴上去,是那几莫轻衣和暖暖在外面一起玩儿的,照片上的她笑颜如花,满足和留恋,是她眼里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滕曼伤感的合上影集,摩挲着那封面上的一张暖暖百的照片,感伤顿时入侵至五脏六腑。

她从来没有到过莫氏,不过一进办公大楼,便有温行昀的私人秘书在门口等了,见她到来,即刻领着她上了55层。

那秘书客气而疏离,一身合体的专业套装,看着精明而干练,望向滕曼的眼光似有一丝敌意。

滕曼被带到温行昀的办公室,他并不在。那秘书将她安顿好,给她泡了杯咖啡,只说让她等。

“他很忙吗?”滕曼对着咖啡不禁皱眉,她在为怀孕做准备,最近都戒咖啡戒茶,只喝白开水和果汁,

那秘书刚刚要出去,便又转过身来,推了推梁上的眼镜,声音极其平缓而刻板:“温总正在开会,请滕小姐再等等——”

秘书的话还没说周全,手里的门把便转开了,她讶异的抬头,温行昀那张略带疲累的俊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据她所知,那个会议最起码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

“小曼!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他挂了手机才不到十分钟,她便到了。

滕曼并未起身,只是撑着下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怎么,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温行昀一愣,接着便笑开,看到她跟前的咖啡,二话没说便端起来喝了一口,回头又朗声跟门口的秘书交代:“以后滕小姐来,给她现榨果汁,她不喝咖啡。”

吩咐完,便在她身边坐下,“想喝什么?”那声音居然柔软了不止一个调调。

这要是换做以前,滕曼根本不会觉着什么不对,可李辛方才的那一通话,对她还是有影响力的。

滕曼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挪了挪,“白开水吧,我不怎么渴。”

她的不自在,和淡淡的疏离,温行昀看出来了。

“怎么了,摆着张小脸,给谁看哪!”

他垂眼,看到大理石的茶几上有两本什么东西,其中有一本的封面好像是暖暖,随手便拿起,想要看。

滕曼一惊,赶紧按住,眼神不自然的往门口瞟去。

温行昀会意,“莎莎,你先出去吧,没事的话不要进来打搅。”

滕曼这回觉着,那名叫莎莎的秘书,看她的时候,藏在眼镜框后面的眸子,似要将她看出个窟窿一般,她只得苦笑。

门板合上的同时,滕曼按在那本影集上的手并没有移开,她有些后悔,应该要好好考虑下的,这样冒失的来,说不定会坏事儿。

温行昀将她的局促不安看在眼里,伸手覆上她的,握在手心,感觉她的小手猛然的一缩,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一下便缩到沙发的角落里去,睁大着双眼,尴尬的看着他。

男人摊开手掌望了望,嘴唇蠕动了下,“你的手好凉,冷气太低了么?”

滕曼知道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回过神,摇了摇头,挺着脊梁。

“行昀,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她把自己的身子往边上又塞了塞。

温行昀蹙着眉,望着她的动作,不悦,“你干什么,我身上有毒还是我身上是臭的,干什么一副嫌弃的模样?”

“没有,不是——”

“那是什么?滕小曼你做什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我可忙啊,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滕曼原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听他这样说,便动了开溜的念头。

“哦,那你,忙你的,我等你空了再来找你!”说着便想抽出他手里的影集。

温行昀抓的很紧,滕曼急了,使劲的想要抽出来,一张小脸除了慌张,还有恼怒。

“你放开!”

“就不!”

她带这个来,不就是要给他看的么?这样出尔反尔的好玩吗?

温行昀不太看的懂她的意思,见她紧紧抓着不肯放,索性将手里的给她,快速的又抓起茶几上的另一本日记。

滕曼更加着急,“温老三你敢看!”

然,她的这句话还是晚了点,温行昀已经翻开了第一页,那是莫轻衣的笔迹。

他有些诧异,抬眼,便见滕曼红着眼眶,不知所措的半跪在沙发上,将那本影集牢牢的抱在怀里。

“这是衣衣的日记,你是打算拿来给我的吧?”既如此,为什么突然又要反悔?

滕曼颓然的转过脸,重新跌坐回沙发,重重的将那本影集扔到他的边上,豁出去的别开眼,不再看他。

温行昀一页一页的翻看,脸上由疑惑不解,转为阴沉愠怒——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空气中的不安因子,在不断的膨胀,滕曼甚至能看到它的形状,就跟彩虹糖的那个广告似的,只要用支笔轻轻一戳,它便会破碎,接着四散开来!

戳破它的不是一支笔,而是温行昀狠狠合上日记的那个声音。

“啪!”

滕曼紧绷着的情绪整个都碎裂。

“她写的这些,你都信么?”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明显的起伏,两个人之间明明都不到一米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很遥远,听着不是那么真切。

温行昀略显烦躁的模出香烟,叼了一支在嘴角,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点火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懊恼的将香烟一把扯落,夹在指间。

滕曼想摇头,想说,衣衣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他当初就应该好好的跟她解释清楚。

可是,喉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她完全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衣衣一直都是个敏感的女孩儿,心思细腻却不肯轻易和人分享,她爱浪漫,爱自由。在十六岁那年,她离家出走过一次,不是很远,我只花了三十个小时的时间便找到了她。对了,那年,你也不在家,在杭州。”

他见滕曼缓缓的仰在沙发背上,眼神迷惘。

“找到她之后,她对我说第一句话就是:你和滕曼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一对情侣,而我,就是你们中间的尾巴,多出来的那截尾巴。”

温行昀还记得,当初他也很震惊,他完全不知道,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当时居然,有种被看穿了的恼羞成怒。

他发誓,恼羞成怒是继醍醐灌顶之后才有的感觉,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莫轻衣的那番话,他不知道,最起码是自己不想承认他对滕曼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他当时没有承认,“衣衣表面上看着柔弱单纯,很好骗,其实,从下也是被大家给惯坏了,一旦是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妥协,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我的意见越来越大。”

“不论我怎么宠着她,顺着她,她都不会满意,说我是心虚了,有时候我被她搞得烦了,也会假装不理她,可是,分开岂是件容易的事情。随着她越来越成熟,有些观念,就越发的在她心里扎了根,我尽量不去单独联系你,从来不去杭州找你,只一心一意的守着她,我想,我已经因为我的年少轻狂付出了失去你的代价,就更不能让身边的人重蹈覆辙。”

温行昀顿了顿,他这样说其实是残忍的,会让滕曼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根本已经失去了挽回的资格,如今,他知道小叔会把滕曼当做自己的命一样守护,他觉得,这才配得起滕曼。

他这样说,是承认么?承认他曾经对她有过那样的心思?

滕曼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头绪都理不出来,她得有多后知后觉呀!

“行昀,你,小叔知道吗?”她怕,如果小叔知道,他们以后还怎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日子?

小叔?他心思那么缜密,说他不知道,温行昀心里也没有底,但是起码他并没有放到面子上来,所以,根本就无迹可寻。

滕曼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惊慌,想着她平日里总还跟温行昀勾肩搭背处的跟自家两个人似的,那脸上,真叫一个臊得慌。

“这些东西都是从唐家拿回来的吧?”温行昀记得,莫轻衣的卧室他去看过,并没有这些东西。

滕曼点点头,“还有一些她日常喜欢的小玩意儿,我一会儿都让给你送过来,行昀——我,还有件事跟你说!”她不想再这样瞒下去,是该把暖暖交还给他了,想着暖暖喊她妈咪,她突然浑身觉着不舒服。

温行昀将手上看了几页的日记放到一边,顺手拿起影集翻看。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明显经过蹂躏的b超单,有个地方缺了一角,确不影响那个中间的一个被圈起的小点,即便放大了,也只有豆粒大小。

“其实,暖暖,是你和衣衣的孩子!”

当滕曼鼓足勇气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温行昀正好看到那张单子下方的几行字——他真的好小,才三个月,小小的那样一团,什么都还没长起来,宝宝,你是凸还是凹?

熟悉的笔迹,惊雷的话语,温行昀像是遭了雷劈,傻傻的瞪着那个豆粒般大小的小东西,久久的没有一句话,坐姿也不曾改变过……

滕曼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御墅的,浑浑噩噩的,她觉着,她和温行昀之间,以后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至于暖暖,她的身份,也要从妈咪,升级为小女乃女乃,多戏剧化?

辗转在床上到了下半夜,她还是没能睡着。

倒是被一阵细碎的开门声给彻底惊醒,应该是小叔回来了,尽管他将动作放到最小,但滕曼还是在他进门来的第一时间就发觉了。

他并没开灯,在黑夜里模索适应了一阵后,便再没了动静。

滕曼有些心慌,又不敢起身开灯,两个人便在黑暗中相互煎熬。

她将嘴角置于齿间狠狠的咬住,恍惚间,好像听到小叔的叹息声从远及近,最后消失在她脸部上方。

即便是在黑暗中,温景之也能准确的寻到她的方位,伸手轻触她的脸,沿袭着她的额、眉、眼,缓缓的往下移动,最后停在她的颊侧,轻轻摩挲。

“曼曼,曼曼?”男人清浅的呼吸就喷洒在滕曼的春侧,他的轻喃,并没有换来回应,耳边只有细细的,绵长的,带着属于她的香气在萦绕。

俩人靠得这样近,呼吸声都相互在交缠,滕曼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住,在丝被下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捉住床单,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男人定然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不然不会这样不正常,难道是温行昀对他说了什么?

男人突然轻笑出声,“好了,不要装了,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装睡还是真睡?”他的手带着一股子促狭力道,钻入她的腰间,使劲的作恶。

滕曼有些着恼,明明早就知道,还到现在才拆穿,不是故意看她的笑话是什么?

“小叔,这不公平,你是侦察兵出生,我这菜鸟,哪里是你的对手?”

温景之顺手拧开床头灯,顿时一股晕黄的光线在两人的头顶漾开来。

男人的唇边还有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嗯,觉悟是挺高的,可你还是没学乖,这样负隅顽抗,还不是束手就擒?”

滕曼止住他到处作乱的手,咕哝了句:“不过就是夸了你一句,得瑟什么呀!”

下一秒,她惹祸的小嘴便被一口封住,唇舌间的肆意纠缠,让两个人都为之神荡。

在她快要窒息之际,男人轻轻的移开,改为轻啜她嘴角的津液,“你看,你的肺活量不行,得好好锻炼才是。”

唔,这是传说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么?滕曼环住他腰身的小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奈何全身坚硬的肌肉,掐不进去,她的那点力度,就跟给他挠痒痒似的。

两人躺着平复了下,交缠相扣的十指氤氲着一股湿意。

“今,你去见行昀了?”

男人的声音并不是太清晰,甚至还有着夜晚特有的沙哑和随意。

滕曼身体一僵,果然,他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该不是,派了人在我身边跟踪我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口,就跟刺猬似的,扎的别人疼,也堵了自己的心。

两人之间稍稍沉默了下,“曼曼,你是不是习惯性的要把我放到最后面去,不论面对的是谁,你总归第一个想要在意的,不是我的感受,是不是?”

他一直都渴望被她这样护着,可是,这样的机会几乎没有。

只要和他并排在一起的不是她的敌人,那么她永远会将他往后挪,似乎任何一个人都来的比他要重要,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滕曼觉得异常抱歉,她侧首望了眼身旁的男人,好像真的是这样。

“小叔,我顾着别人的感受,并不是说我就不在乎你,我是在把其他人剔除出去,是因为我要亲自陪在你身边,你看,我们有两个人,所以不怕,对不对?”

男人轻笑,她的思想,总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不论是不是真的,他除了甘之如饴,还能怎样?

“你又知道我的心里怎么想的了?还大言不惭的。”

“那你不相信就拉倒呗!”

温景之顿了顿,“哦,我知道了,你刚刚在转移话题是不是?”

噗,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好好好,我坦白从宽还不行么?是,我今是去见了温行昀,给他送衣衣的一些遗物,还有,告诉她暖暖的事情,这事儿我没有跟你商量,自作主张了,对不起。不过,老人那边应该是还不知道,所以,我们还是有时间想对策的。”

滕曼这会儿倒是真老实,一下来了个底儿掉。

反正要她说,就这些事儿,还有那啥其他的,她说不出口。

“就这些?”男人这是笃定的质疑。他沉然的眸子,藏着一星半点的了然。

滕曼被他的口气给惹火了,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度,“是啦是啦,就这些,不然呢,你说还有什么?”

她自然是打死也不要说出口的,若他有法子知道,那便是他的本事。

男人似无奈的叹口气,“曼曼,你一心虚就爱扯喉咙,这一点怎么就一直都没变呢!”

滕曼被他一句话给呛死,干瞪着他,俩俩相望也不对话。

这等了他大半夜,结果回来了又是这桩烂事,得,今晚就别想睡了。

滕曼在一片明媚中醒来,伸手一扑,感觉身旁是空空的,便也没了再睡下去的打算,起身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下楼一看,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

滕曼站在楼梯口,发现客厅不见人影,正在嘀咕着张妈去哪儿了?就听到厨房传来男人轻浅的招呼声:“老婆,过来端菜。”

她蓦然回首,慢慢踱步至厨房,侧身靠在门边,看着温景之系着她平日甚少穿的碎花围裙,衬衣袖口卷起,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

中午的太阳金灿灿的,有几分灼眼。自窗外斜斜的射进来,将他的侧脸晕在一片金黄之中,侧影一波三折,下颚的线条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滕曼静静打量这副美男入厨图,他的睫毛很长,此刻正低垂着眼睑在切菜,菜刀起落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让她昨晚那略显急躁的心情,奇迹般的平和了下来。

见滕曼站在原地不动,温景之回首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走上前,搂住他的后腰,胸口紧紧贴着背部抱紧了他。

温景之身上那股熟悉的清爽气息,自鼻端充盈了她整个感官,她将头埋入他的后背,贪婪的汲取着这令人安心的气息。

男人放下菜刀,他关切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像是年代久远醉人心脾的酒:“怎么了?”

滕曼蹭蹭他的后背,摇摇头。

温景之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老婆可不就擅长撒娇么。于是轻声笑了出来,继续手上的动作。

两个人就像一对连体婴一般,他动,她也动,他不动,她就静着。男人忖了忖,笑着摇摇头,放任她这么肆无忌惮。

温景之即便最近都空闲,也难得有时间这样陪着她,又是亲自下厨,又是陪她逛街,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其实她也没什么想买的,只是女人嘛,和闺蜜逛街那是真逛,和男人逛街那是享受一份心情。

女人大多都是这么个想法儿:让自己的老公抽出时间,两人手挽手逛街,以此证明自己的重要性。也许是出于虚荣心,或者是讲求浪漫,更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喜欢挽着自家男人的手漫步,买东西倒成了次要的,要的就是一种仿佛能走到时光尽头的感觉,有哪个女人不渴求呢?

今不是周末,又因着气炎热,所以逛街的人并不多,商场冷气开得很足,顾客三三两两,显得很是冷清。温景之虽是很耐心的陪她逛街,眼光却着实不怎么样,他看中的衣服,不是一身黑像罗刹,就是一身素白像个高中生,她觉得她穿上之后就是个酸不拉几的文艺青年。

可他自己眼光不咋地也就算了,偏偏又对她看中的东西诸多挑剔,不是嫌裙子短了就是说皮肤露太多。到最后滕曼有些不耐了,说:“男人不是都喜欢女人穿的性感吗?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呢!”

温景之明明是强词夺理,却偏生就一副义正言辞的腔调:“女人穿了衣服就是给广大群众看的,当然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好,你若是想给我看,我倒是不介意你什么都不穿。”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的,加之眉眼间的一派独占意味,啧,滕曼整个中招。

本来还有些怒气的她一听,立马甜甜的笑了出来。多大的男人了,还露出这种孩子气的占有举动,难能可贵啊!她的心底都开始融化了。

这后果就是,买了一堆她以后看到都会觉着自己眼光倒退十来年的衣物。

本来一都过得很温馨。虽然滕曼只是买到一个心仪已久的限量版零钱包,却也是逛得十足开心。不想,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出了一件事,惹的她严重炸毛了。

他们是在一家气氛很好的法国餐厅吃饭。中途,滕曼只去上了个洗手间补妆,转身回来,就不见温景之的身影,她掏出电话,急切的寻找,一回头就看见他搀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本来这也没什么,学雷锋做好事么,人家拐到脚了,且又是妙龄如花。可是当她看见那女人软若无骨的纤纤素手,开始不老实的在温景之腰身上游走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那是她的地盘儿!

滕曼强压住怒火,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把扯开黏在温景之身上的女人,笑的又假又凌厉:“不知这位小姐打算带着我老公去哪儿啊?”她加重了“老公”两个字的语气,随即又瞪了男人一眼。

温景之皱了皱眉角,无辜的耸耸肩,回答道:“这位小姐不小心撞到我们的桌脚了,所以让我把她送到停车场,就这样。”

很好,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以前还一直以为,女人就是再漂亮一点的,在温景之面前也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现在是怎样?

滕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有这么巧吗,正好在他面前,被他们的桌脚撞到,搭讪也用点有创意的招数好不好?这臭男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难不成他的绅士风度就这么廉价来着?

她眯起眼一笑,手上暗暗使力,一把架起了那“撞到”的小姐,狐狸般的笑道:“我来送您吧,我老公他是路痴,免得一会儿回不来!”她一语几关的不留情面。

“这,不太好吧……”那性感的小姐美目盼兮的看了一眼温景之,还想说什么,滕曼已经一把把她扭送了出去。

这还没到停车场,滕曼已经失去了做戏的耐性,在一段下坡的路段,一把将那女的推了出去。

随着一声惊呼,那本还瘸着脚的小姐,就已经婀娜多姿、扭腰送胯的“好了”,赶紧稳了稳身子,一把撑在边上的汽车顶上,惹得那车子一阵报警乱叫。

她恼羞成怒的转过头,瞪圆眼珠没好气的盯着滕曼,气焰嚣张的说:“你什么人呐,真扫兴!”

滕曼本就不是好惹的主儿,她换上好久都没用过的,一脸无赖的表情,盛气凌人的说:“下次下手的时候看准点,以后见到这男人你给我绕道走,还有,别用那老掉牙的招数,撞到脚?你干脆说撞到头,他说不定还能一把抱住你呢!”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等她回到餐厅,整顿饭下来,她都没有好脸色给温景之看。

他则一脸无辜,想哄哄她,却又不知如何下手。整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回到家,滕曼仍然在生气,对温景之也是爱搭不理。

那肃冷的面容,着实让温景之有些模不着头脑。他仗着身高优势,将她一把挡在房门口,截住滕曼的去路,言笑晏晏:“老婆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滕曼斜睨他一眼,冷冷的说:“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温景之做深思状想了想:“我好像被陌生女人吃豆腐了?”其实在发现那女人的小动作后,若不是滕曼的速度快,他也想月兑身了。

“错!”滕曼有些激动地指着他的鼻尖:“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你就不该四处招摇!”

她有些燥郁的在房间门口踱来踱去:“我说,你昨晚还说是个侦察兵出生,拜托你有点眼力见儿行不行?敢情你那一套火眼金睛只对我又用是不是?哪些人是需要帮助,哪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别和我说你到这个份儿上连这个都不懂!我是你老婆,你想过我的感受没?”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我除了女儿和你和咱妈,我什么女人我都不看,不碰,坚决围绕在以老婆为中心的党中央周围,好了——要怎么罚老婆才消气?”

温景之噼里啪啦的一通保证,像个做错事被训斥的孩子。眼底却有掩藏不住的促狭笑意。

还笑?!滕曼看在眼里更气。她扫了一眼墙角,指着角落,像在工作室教训那些不守纪律的小学员一般:“你,站在这,好好站,等我什么时候不生气了,才能回房睡觉!”

温景之为之气结,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有些尴尬的说:“我又不是孩子,要不,我们换个方式?”他死皮烂脸的一笑:“要不,你今在上面吧,好不好”

“呸!美得你!”滕曼狠啐一口:“不爱站是吧?那行,跪键盘去!二选一你没旁的挑!”

最后的结果嘛,当然是以滕曼强势的态度取得胜利。

温景之穿着她今才买回的夫妻居家服,趿着拖鞋,可怜兮兮的站在墙角,每每她经过,他就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她。好几次都看得她差点心软破功。

虽然这举动是极其幼稚,但是温景之很配合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姿张扬挺立,那就是玉树临风的一道风景啊,真真赏心悦目,极养眼。

滕曼心里暗笑,却还装作没有私情好讲的模样,独自回房看她的电视,哼,叫你出去招蜂引蝶,还没法儿治你了?

时间悄然流逝,也不知播放的啥玩意儿,滕曼估模着也差不多了,就轻手轻脚的模出房,想让他进来睡觉。

不想墙角居然不见了他的身影。滕曼又扫了一眼客厅,仍不见他。正当她准备去别的房间找时,温景之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老婆,你找我啊?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着?”

滕曼吓了一大跳,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没等她开骂,温景之就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搂紧了他的颈项。

温景之笑的狡黠,低头和她四目相对,距离极近,呼吸相错,她的心跳急速加剧起来,脸上一片燥红。

温景之眼神深邃的看着她,声音因着沾染了**,听上去低哑而不失性感:“罚站也站够了,老婆就看在我乖乖听话的份儿上,上床去罚我吧!你想呀,堂堂温首长被你骑在身下,多威风!是不是,是不是嘛!”

……

整个城市刚被薄雾笼罩的微弱日光唤醒。微掩的窗帘时而被风吹佛,轻盈撩动。空气里满是清晨的馨香馥郁。

滕曼破荒醒的很早,她随意的伸个懒腰,深深呼吸,贪婪地吸收着万物苏醒的蓊郁葱茏。

她轻手轻脚的侧了个身,发出窸窣的响声。温景之还在睡梦之中,他睡着的样子看上去十足放松,眉头全然舒展开来,嘴唇微微抿着,睡衣敞着若隐若现的露出坚实的胸膛。他的手臂充当着滕曼的枕头,脑袋却埋在她的颈窝里,睡的安然而静谧。

滕曼退了退,以便能更仔细的打量他,他的眼睫毛很长,长到闭眼时会有淡淡地投影轻浅的印在眼睑下方。这若是生在女子身上,应该也是极美的。他的鼻子很挺,嘴唇薄薄的。

吕美艳那只腐女曾经说过,你家那位五官深邃,眼睛一眯的时候最性感,让人欲罢不能又深陷其中。可惜她没见过温景之睡着的样子,否则她一定不会说他眯眼的时候最性感了。

这么想的时候,她是骄傲又得意的,因为他这个样子只有她能看见!

正当她看得入神。“熟睡”中的温景之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声音糅合着早间的慵懒:“好看么?看够了?”

滕曼被当场抓包,有些尴尬,却仍是嘴硬道:“不怎么好看,也就是早上起来稍稍发了会儿呆。”

男人倒也不生气,噙着抹淡淡地微笑将她拥进怀里:“那你发什么呆呢?那么入神?”

滕曼小嘴一撅,十分孩子气的往上钻,最后从他怀中仰起头,龇牙咧嘴的笑:“小叔啊,你上辈子是积了什么阴德了,才遇上我这样的好老婆,看把你养的,真叫一个帅气!”

温景之忍俊不禁,他这么帅气,和她挨得着边儿么?

伸出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坏心眼的说:“是么?你确定不是老在惩罚我?”

滕曼一怔,恍惚了好一阵才明白他这是在拐着弯儿的说她不好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形恶状的跨坐他的腰间,摁着他的肩胛,“我哪儿不好了?啊,我什么地方就不好了,老爷就拿我来惩罚你?”

温景之呵呵的笑,由着她闹。

爱情这个东西,从来就不是平等的,谁先爱就注定要受伤害,温景之以为自己是做好了准备的。

他爱她,似乎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就如蛾扑火一般毫无顾忌的爱了;而她爱他,则还要他拉起她奋起突围,磐石不移地等她,才有可能换回不尚均等的对待。

在这场爱情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守着她,如同守着自己领地的狼一般,只要发现有外来生物想要入侵的迹象,一律在他的处心积虑下打发走,在这一点上,他温景之一直承认,自己是有几分阴险、甚至是凶残的。

即便那人是他打小一直疼爱的侄儿。

他不说,不代表他就不知晓,他不动手,只是因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他和滕曼之间,温行昀,也是众多考验中的一个,一直以来,她做的都很好,这一次,他希望,也不会有意外!

滕曼料想的没错,温行昀便是知道暖暖是他的女儿,也没有做出任何让温景之和她难堪的事情,起码,长辈那边暂时还不知情,只是他去托儿所那边的时间明显增多。

这,滕曼闲来无事,想着有好几都没有见到暖暖那小丫头,很是想念,便打算在午间过去看看她。

车子行至半路,便有电话进来,她看了下屏幕,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慢吞吞的带上耳塞,接听。

“怎么着啊,温首长?”

他到底还是屈服在了他父亲的婬威下,为了不让柳如仪夹在中间难做人,温景之这不,申请转业的事儿,又成了没影的泡沫,来去匆匆。

男人在那边轻笑,“想你了呗,温太太。”

甜言蜜语谁不爱听,滕曼也一样,她瞧了眼车内后视镜中自己的影像,整个眉眼之间都能开出花儿来。

“不正经,贫嘴!”

男人在电话那头委屈的咕哝了声,少时,又道,“曼曼,知道今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滕曼愣住,心想着,她的大姨妈已经迟了十来,才刚刚去医院验过血,的确是有了孩子,整个人正欢喜着呢,但是,他的消息不会这样快的。

脑子转了转,他们两个人的生日都还没到,又不是结婚纪念日,那得是什么日子?

“就知道你记不住,你今没什么节目吧,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啊,我要了——”

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滕曼也只是笑笑,“嗯,知道了,我五点在家里等你,可不许迟到啊……”到时候,我也有惊喜给你,她在心里默默的对着电话那边的男人说。

通完电话的当口,她的车子已然停在了托儿所的门口。

老远便瞧见温行昀那辆招风的r8,大喇喇的停在大门的左侧。

门卫上的保安跟滕曼已经很熟悉了,两人打了招呼,做完登记便放行。

果然,在小型游乐场的一角,见温行昀正带着暖暖在荡秋千,他把孩子推得高高的,不停的传来兴奋的尖叫和笑声,穿透阳光随着风向往滕曼这边刮。

温行昀满脸的宠溺,眷恋的眼神从未在暖暖身上移开过,滕曼看着,颇觉心酸,也就不打算上去打搅,只是静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直到暖暖发现她,汗蒸蒸的挥动着肉乎乎的小手朝她奔过来,滕曼一时心惊,赶紧上前两步,接过那小小的身子。

“妈咪!暖暖好想你呀!”丫头说着,也不管身上的黏腻汗湿,往滕曼的颈边蹭呀蹭的。

滕曼对着跟在她身后到来的温行昀点头致意,便把目光定在了暖暖的身上。

“暖暖在学校有没有乖啊?”

丫头忙不迭的点头,灵动的大眼满是讨好的意味。

“哦?是么?那我昨怎么还接到你伊老师的电话,说是把覃玄昊小同学给打哭了?”

这俩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按说,两个人在家时候处的好好的,可自从进了学校开始,便很少安生,不是吵便是打,虽然都不怎么严重,可到底也是不好的。

温暖小朋友有些心虚的垂下脑袋,侧眼看看边上的温行昀,偷偷抛去一个求救的小眼神,见那人笑着耸了耸肩,终于技穷。

“唔,妈咪,他真的好烦呦,你能不能去跟他说,让他不要一直都跟着我呀,晚上还偷偷模模的爬到我的被窝里来,有好几次,都把我给挤得没地方睡,还抢我的被子……”

她说的可怜兮兮,连带着表情也是没得挑,让人看着忍俊不禁。

滕曼和温行昀听得只想笑,覃家那小子,看着人小,倒还挺鬼精的,这么小一点点儿,就懂得紧迫盯人啊!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早熟?

她憋着笑意,脸上装作很严肃的样子,“那你就欺负他呀,要知道,他可不是打不过你哦,他那是让着你——再说,他跟着你是怕你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是想要保护你的意思。”

再怎么说,打人总归是不好的,不过,那小子胆儿也忒肥了,竟然半夜爬床?这个,好像不太好吧?

“暖暖才不要他保护!”她学着大人样的翻着白眼,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不一会儿,三三两两的有孩子过来这边玩儿,暖暖也在滕曼手里待不住了,挣扎着要下去,滕曼蹲子嘱咐了几句,也就随她去了。

孩子一走,两人间的相对就沉默的有些尴尬,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掠过,午间的光线还是挺厉害的,才一会儿功夫,滕曼便觉整个人都汗津津的。

“正好是吃饭时间,我们找个地儿坐坐去吧。”温行昀目光炯炯,在她脸上巡视了一番,这才开口。

滕曼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拒绝,他却没给她机会,自顾的去找孩子了。

她有些讨厌自己的小家子气,即便是知道温行昀对她存过那样的心思,可现在好歹也算是各自有各自的家庭,虽然莫轻衣已经不在。她是不是也应该要放开?一直耿耿于怀的有什么意思?毕竟除却那一层发小的关系,大家现在还是一家人不是?早不见面晚见面的,总这样端着,想想都觉着累啊!

如果滕曼能事先知道这一顿饭吃下来,能惹出这么大条的事儿来,她便是再怎么过意不去,也不会答应温行昀——

温行昀的面容有些阴鸷,他完全没有想到,只是这样出来吃个饭,也能遭到围追堵截,是他太粗心了么?忘了还有唐家的旗下的娱乐公司,是唯一都不受温家控制的。

他怀里抱着被惊吓的暖暖,一边扯着滕曼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一脸的阴沉。

滕曼头大的蹙着眉角,听听那几个记者问出来的话,说他们是别有用心大概没人会不同意!

“三少,您身边这位是——女朋友么?”

真是狗眼,她滕曼不是人人都认识,可有哪一个做媒体的能不知道她是温景之老婆呢?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请问三少,您手里抱着的这个小女孩儿是谁?长得还真是和三少一模一样!”

后面几个端着照相机的,更是对着他们一阵的猛拍。

暖暖被吓到,一个劲儿的朝温行昀的颈边缩去,一边还伸手探向边上的滕曼,不停的低唤:“妈咪,妈咪,他们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暖暖这样一开口,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竟然都已经有这么大一个孩子了!……”

滕曼呆呆的看着失控的场面,一张小脸惊得血色全无,知道他们会写成什么样子?

她紧张的揪住温行昀的衣角,失措,而又惶惑。

温行昀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最起码,不要在这些人面前露出惧怕的样子来,那样,他们欺负起来会更加起劲。

他将手中的孩子移交给滕曼,大手挥开人群,将一大一小的母女俩护在怀中,一言不发,一脸生人勿近的冷绝气势,不顾那一干人在他们后面争先恐后的追逐。

三人上了车,温行昀像是憋了一股邪火,车子便如离了弦的箭一般了出去。

暖暖是被吓到,紧紧搂着滕曼的脖子不撒手,大眼中蓄满泪水却倔强的一滴都不流出来。

“你开慢点,把孩子吓到了!”滕曼终是忍不住,这男人阴测测的模样,是不是忘了还有孩子在边上?

“事情解决之前,你把她带在身边吧,最近暂时不要送回学校去。”

温行昀将车速降下来一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在车窗边沿,抚着下巴。

滕曼懊恼极了,她觉得是自己让这一切都变得一团乱,还把无辜的孩子给扯进来。

她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必须要跟唐炎谈一谈,她不信,他和暖暖那么久的感情也能作假么?伤害孩子这样的事情,他肯做?

温行昀在她拨出号码的同时,便侧过身子,一把捞过她的手机,降下车窗,嗖的一下,被抛向车外!

滕曼被他的举动给惊了下,“你干什么?温老三你疯了是不是?”

碍于有孩子在边上,滕曼点到为止,不去跟他计较,可是着急上火的心情是越发的让她不安起来。

温行昀就是不看,也知道她要打电话给谁,“这事儿我能处理,小曼你别管,好好的带着暖暖,那小子交给我,还有,今晚,我们一道回家,把事情跟家里的老人说清楚——对不起。”

他还想说些什么,他最不想把她扯进来,不想还是没能避免,太阳穴处突突的跳着,他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扔给滕曼。

“打个电话给小叔,不要让他误会了。”

他这样说,滕曼才惊觉,居然忘了他们晚上还有约会,这回,可彻底兜不住了!

……

滕曼一连几个电话,温景之都没有接听,两人当心决定先回家再说,唐炎搞出这样的动静,无非就是要让温家人人不安宁,估计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自动自觉的回温家老宅聚头了。

温行昀虽一心两用的在打电话,可是他到底是把车开得很稳当,眼下真出不得一丝纰漏。

滕曼轻拍着怀里的暖暖,哄着她睡觉,眼角扫了下后视镜,她总觉着,自从他们出了餐厅后,后面就一直都有人在跟着。

她安慰自己许是多心了,无声的询问着身旁的温行昀,只见他似乎也往后瞟了眼,眉头锁得死紧。

“是不是,我们是不是被跟踪了?”

温行昀抬眼只一心注意着前方的路线,“没事儿,不要乱想,他想要找的人是我,和你没干系。”

他话音刚落,一直紧紧跟在他们后面那辆车,突然加速,一个摆尾,逼停了他们!

“你和暖暖坐在车上不要下车,等我回来!”

另一辆车子缓缓滑近,滕曼看见唐炎从副驾上下来,依然是及耳的碎发,随风轻扬,有几缕随着那摆动的弧度,遮住他的那双桃花眼,只留有一星半点的微光,在阳光下忽闪。

不及多想,他清瘦高挺的身形,已然到达滕曼的跟前,在她还没来得及给车门上锁前,快速的矮身进入。

滕曼望向他的目光是冷漠的,比起他的专注,她眼中有显而易见的躁动。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似乎都不想随意的打断这阵静谧。

唐炎的眸光复杂,有着隐忍的思念,眼里似要盛不住,满满当当的就快要溢出来似的。

滕曼不愿去回应他,不看也不想。

时间就这样胶着,当他再一次将温柔的目光投到她怀中孩子的身上时,终是开了口:

“小曼,我,是不是答应过你以后都不来找你的?”

他的声音充满惆怅,呢喃的出声。

滕曼不语,她抱着暖暖的手稍稍的使劲,收了收。

“今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唐炎,你究竟想怎样?我尚且不要说,可是暖暖呢,她还只是个孩子,我不相信,你之前和她的感情是假的,你们商场上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扯上无辜!”

滕曼的声音并不高,甚至是幽幽的,表情也极为冷淡。可听上去,却是嘟嘟逼人的。

唐炎只是笑笑,“商场上的这些手段,根本就不能和生活分开,我以为,这些你都应该懂,只是一种逼迫的手段,用来增加我们谈判的砝码,下之商,无一不奸,什么方法最简单也最有效,那就没有必要再去拐弯抹角,至于孩子,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从小就不能跟其他孩子一样享受童年,她不能选择,我们也有我们的无奈——小曼,你最近都好吗?”

他觉着他的解释已经够多,原本,这次他不准备跟来,可是,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贪婪的想要与她更亲近。那长久以来的渴望,几乎将他逼得崩溃。

“如果我当初不放你回来,我们之间,小曼,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可能?”他依然不甘心,依然有奢望,他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洒月兑,在滕曼面前,他几乎是卑微的爱着,没有骄傲可言。

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滕曼都觉得抱着暖暖的手臂快要月兑臼。

“唐炎,你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有意思么?”

唐炎苦笑,伸手点点自己的额角,自嘲道:“滕曼,你真的很残忍!”

是!她残忍,滕曼自己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若不爱,就不要轻易的给人希望,她不喜欢搞暧昧,不喜欢模棱两可。性格使然,她不适合在多人中间周旋。

滕曼转过眼,满脸的认真严肃,“唐炎,我希望你不要夹杂过多的私人感情在事业上,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

“呵呵!”唐炎突然古怪的笑开,英俊的脸庞上,那最后一丝的希望也随着湮灭,他本不想说的。

“是不是,如果今被逼到这份上的是我,而不是温行昀,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你总说我的手段见不得人,那你以为,你的小叔又能比我好多少?他当初如果不是派人跟齐馨儿做了私下的约定,你以为,罗盛秋会那样傻傻的掉进圈套里去?”

……

滕曼不知道唐炎是什么时候下的车,更不清楚温行昀是什么时候带她离开的,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唐炎最后跟她说的话——

“你那跟神一样道貌岸然的小叔温景之,他为了拆散你和罗盛秋,跟齐馨儿曾经私下达成过协议,只要齐馨儿能跘住罗盛秋,那么,他就帮齐馨儿坐上罗家少女乃女乃的位置,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吧?滕曼,你当着以为,这世上,你的男人,就是纤尘不染的么?”

温行昀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步,最终,唐炎也没有将那的照片曝光。

可是,暖暖的身份,也终究是瞒不住,滕曼依稀记得,温行昀是将过错一力承担,说是这件事其实是他和小叔小婶儿商量过才这样决定的。

最终,温家的两老,也只是狠狠的对着他们说教了一番,好在,孩子还是温家的孩子,只是辈分变一变而已。

而滕曼也知道,那一,是她和温景之,领证三周年的纪念,可惜,他定了包场的浪漫晚餐,就这样胎死月复中。

便是从那一起,滕曼的心,又重新回归迷惘。她知道,她不该胡思乱想,不该轻信唐炎,就算小叔确实做过那样的事情,那也只是说明他爱她心切。

可想归这样想,滕曼终究还是打从心眼儿里不愿相信,甚至是不齿!

她的小叔,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

越是这样想,她越觉得,对罗盛秋有愧疚,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终究是没能抵抗的了诱惑的。

滕曼不知道,那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是从被她从什么地方找出来的,总之,当她将那副眼镜戴在眼眶上独自忆往昔的时候,温景之出现在她的眼前。

带着浓浓的受伤的表情。

滕曼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率先跟只刺猬似的,竖起了浑身的尖刺,准备将对方刺个体无完肤。

“小叔,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能不能说说,当时在拆散我和罗盛秋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番感想?”

她甚至是笑得最无辜的那一个,带着那副遮美的眼睛,凑到温景之的跟前,将他的惊异和慌乱一一收入眼底,笑看他的羞恼,对他的错愕,报以不屑的一瞥。

滕曼记得当时他几乎是黯然失色的要转身,她突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眶上的眼镜月兑下,往他离去的方向砸去,哐当一声巨响,那挂在离她不远,墙上那幅婚纱照,便被击落,实木的相框摔得裂开好大一条口子。

两人相顾无言的瞪着地上那幅照片,当时滕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儿:真是邪了门儿了,一副眼镜居然有这样大的攻击性!?

温景之的背脊稍弯,僵在了当场。良久,他才缓缓的蹲到地上,默默的收拾起那个摊子,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那一处凹痕,蓦然蜷缩、收紧。

“曼曼,我说过,我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我自私的时候,比任何人都盛,如果你打算爱我,就请爱我的全部,不论是优点还是缺点,即便是你厌恶的,你也得学着去习惯,否则,我们将来,很难走下去!”

整整三,滕曼都在外游荡,拉着吕美艳到处的闲晃,她每时每刻,都会想起温景之来,她想到那次逛街,他对她说要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的,不给外人觊觎的机会;一会儿看见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在大街上手牵手时,她又羡慕的要死,很自然的伸手抚着她的小月复,可她身边却没有他,她的失落,很多……

所以,当第四,温景之打电话过来,要她回去一趟的时候,她只是矫情的考虑了两秒钟,就答应了。

温景之问清楚她在哪儿,亲自过来接的她。

两人见面就像没事儿人似的,彼此都闭口不提那的不愉快,到了家门口,温景之变戏法儿似的从口袋模出一方丝巾,遮住滕曼的眼睛。

他温热的手掌,坚定的执起她的,将她带到客厅,这才将她眼上的丝巾一把扯落!

她捎带着模糊的视线落在没有关严的窗外,她依稀记得,那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之后,她将一杯果汁泼在了窗帘上,如今,窗纱是新装的,被风撩起,浪漫而柔美的舞动着。外面是华灯熠熠的城市,暗夜流光,明明灭灭的霓虹灯寂静的闪烁着,缤纷绮丽。

温景之笑而不语,自顾的去忙着手上的动作。滕曼好奇,这才想起问他:“这是在干嘛?”

男人眼光一挑,怒了努嘴,滕曼顺着他眼光的落点,望向墙边,在那里静静倚在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看上去像相框的东西。

她好奇的走过去,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一点点撕掉,相框里的照片也一点点的露出真身。滕曼原以为,会是他们的婚纱照,可并不是婚纱照中的任何一张,而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不过场景有些熟悉的照片。

像是被抓拍的一张,可是无论是表情还是姿势,都和谐的让人无以挑剔,滕曼眯眼想着,竟然是那年在杭州相遇时,在富春山居门口,两人相拥的画面!

似是看懂了她的不解,温景之自动上前解释,“是吴给我们拍的,我当时看着还不错,就保存到我手机上了,算起来,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滕曼从惊讶到感动,伸手摩挲着那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垂着头,神情应该是哀伤的,可是温景之伸出的手遮去了大半的表情,只剩她一双灵动的双眼,无辜的看着温景之,而他的神情是一派的柔和怜惜,怎么看怎么就是一对情意绵绵的小情侣。

想着他那个时候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安慰她,滕曼终是克制不住,倾身紧紧的环住温景之的腰。

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清朗气息,让她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温景之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手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亲昵的蹭来蹭去:“怎么了?”

这声音听上去,醇厚如年代久远的红酒,让人闻之倾倒沉醉,滕曼往他怀里钻了钻,像个孩子一样说着:“小叔,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是啊,该有多庆幸,她身边能有他一直默默守护着。

温景之听着她有些孩子气的话,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他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一下一下跳动在她的耳畔,她数着他的心跳,良久都不放手。一直虚浮不知归处的心就像踩在云端一般,绵软而温和。

她偷偷的抬头,男人的轮廓深沉,他温热的呼吸一点点迫近,他伸手捧起滕曼的脸,像逗孩子一样蹭着她的鼻尖:“既然知道,那以后就乖乖的,知道么。”

滕曼不满,嘟囔着:“我一直都很乖的好吧!”

温景之春风和煦的笑,他拍拍她的头,“你还乖,我这几十年都如一日了,才能勉强留住你。”

顿了顿,他才道:“好了,先让我把照片挂起来。”

滕曼的手还是紧紧的圈在他腰际,她仰着头对他笑,眼睛弯成一轮新月,笑吟吟的说:“让我来挂吧,让我也出出力!以后,我就懂得珍惜了!”

其实,她把他们的结婚照砸了之后,心里当时就后悔了。

温景之感动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的答应:“好吧,你来挂,让你出力一回。”

温景之钉的钉子有些高,滕曼够不着,她搬来了椅子,踏上去,温景之配合着将相框递给她。

随即又稳稳的托着她的腰,嘴里还很不放心的嘀咕着:“要不你下来,还是我来吧,别摔着了。”

滕曼对他这种小题大做的样子不以为意,有他在下面做垫背,她能摔得着么?她垫垫脚,将相框挂了上去,随后左右调整了一下,确定没有歪,才隔远了点开始观察。

她看着看着,心底一片柔软。转回身,高高在上的俯视了一回温景之,看着他一秒不离的目光,胸口像有什么就要溢出来。她笑容甜美,声音轻柔:“小叔,告诉你哦,我可能,可能有了!”

温景之有些懵,随即而来的狂喜,将他在那一瞬间彻底淹没,脸上的表情在一番复杂之后,自身小心翼翼,而后,笑意不经意的就爬上了眼角眉梢。

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意:“你确定?”

滕曼居高临下,双手抱胸假装凶狠的说:“你不信啊,不信就算了!”

温景之终是绽开了笑容,而后紧张兮兮的收紧他托在滕曼腰上的手,顺势一捞就将她紧紧的圈住,他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了下来,怀孕了还敢站这样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滕曼倏然圈住了他的脖子,嗔怪他轻点。

她话音未落温景之又把她抱了起来,她的双脚猝不及防的离地,吓了一跳,她那拳头绵软的砸在温景之身上,笑骂道:“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温景之还是那副紧张兮兮滑稽的样子,认真答道:“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我得抱着你。”

滕曼笑了:“你还能抱我十个月啊?傻!”

岂知这男人很是认真的回答:“其实,我想一辈子抱着来着。”

他温热的呼吸臊的她双颊绯红,她的心再一次被抛向云端,像被蛊惑了一般,她就那么静静的不说话,只是靠在他的肩头。仿佛地洪荒都与她无关。

她的脸颊紧挨着他的,她压低声音,坏坏的凑在他耳边说:“吃不消可别逞强了!”

话音未落,温景之打横了将她抱起往卧室走。他的脸上有狡黠的笑容,舌忝吻着滕曼的嘴唇。

旋地转之间,男人已经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她陷入那片柔软之中,清亮的眸子里只剩下放大的温景之,他轻轻俯身下来,双手撑在她的耳侧,目光灼灼的与她对视。

她有些恍惚,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好像一切都变得很遥远,又好像一切都变得很近。整个卧室里流转着暧昧的气息。闪烁的瞳眸,眼里只剩下彼此的倒影。

此刻,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滕曼也不知道自己是那根筋搭错了。二话不说,只是伸手开始解他衬衫上的纽扣。纤长的手指划过他健硕的胸膛,她这一细小的举动也落在他的眼里。

男人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身体一颤,随即,铺盖地的温存,随着他炙热的吻一同落下,她几乎无力招架,只是本能的任他为所欲为。

他进入她的身体的那一刻,她才隐隐记起,好像听初锦说是头三月不能同房的呀!

可是温景之他异常的温柔克制,极尽缠绵的和撩拨,在最美的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他靠在她的耳侧,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着:“叫我,怎能不爱你?”

滕曼身体一阵痉挛,所有的感官都在那一刻停止了知觉,只感觉整个世界都迷漫着他的气息,她无力回答,只轻轻的嘤咛了一声。

……

事后,滕曼疲惫的反而睡不着,她望着身边殄足的男人,想着两人经历的点滴,心中感概万千。

她想:每个人的爱情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的幸福也都没有固定的轨迹可循,然而一段婚姻,宽容和理解,缺一不可,适当的退步,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彼此。

而她和他,要去学的,远远还不止这些;不过,幸好,他们从未放弃过!

------题外话------

番外不定时上传,是温老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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