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要推迟,贾府里不日也得了信儿,黛玉、惜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惜春心道,明年便再说明年的,谁人知道明天又会怎么样?更别提明年的事情了,她小孩子心性,心下一松,便又画起那些尚未画完的画来。
再说黛玉也是心下放宽了许多,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这不,今儿个一大早便让紫鹃给她梳洗了,又吃了一小碗杏仁山药粥并些可口小菜,乐得紫鹃一个劲儿在旁夸赞道:“姑娘若总如今日吃去,不几日便能将病根儿都去了呢!”
黛玉白了她一眼,道:“如你所说,还要那些个药做什么?不如日日吃白粥,倒方便得紧。”言罢,也不觉笑了。
紫鹃笑道:“奴婢不管别人,只要姑娘从今往后身子骨儿好起来,便是紫鹃的造化了。”黛玉抿嘴笑道:“似你这般聪明透伶的,造化恐怕还在后头呢!”
紫鹃奇道:“什么造化?姑娘再说清楚些。”黛玉忽又正色道:“不是你才说的吗?怎么又来问我?”
紫鹃不由跺脚道:“姑娘的话真真的让人不懂,想来又是姑娘在打趣紫鹃不曾读书,不懂得这些偈语呢!”说起偈语,黛玉脑中突又想起在碧云寺里求得的那个贴子,便又沉思起来。
紫鹃瞧黛玉又收了笑脸,眉头紧皱,忙笑道:“罢了,姑娘才用了粥,倒是比旁日多了些,别再存了食,不如紫鹃陪着姑娘出去走走?”
黛玉抬起美眸含笑道:“不是你又想着什么主意?”
紫鹃笑道:“奴婢哪里来的主意,正经的姑娘也该出去瞧瞧四姑娘去,她那里想来得了这个信儿,比姑娘还乐呢!”
黛玉笑着点头道:“可是呢!咱们便往四妹妹那里一趟吧。”紫鹃遂忙着去给黛玉拿了件薄披风,又嘱了雪雁、春纤,才扶了黛玉出了院门向惜春处行去。
不说黛玉、惜春两个因着不用再去应付宫内备选之事,心下皆松,却只说宝钗、探春二人。
那宝钗知道备选之事再次黄了,更是难掩内心的失落,独自一人闷在房中数日,把个薛姨妈急得什么似的,唯恐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再愁出病来,便一日里几次地往女儿房里跑。也顾不得每日里去姐姐那里闲话了。
王夫人这几日也被此事所烦,探春进不了宫,虽说她心里释然了许多,可一想女儿在宫中从此又是孤伶伶一个无人依傍,心下又不由得心疼起来,整日里也是神情没落,提不起精神来。连这几日妹妹不曾前来探望也没有注意。
那探春倒是表现得颇为豁达,并没有似宝钗那般失意,却也不似黛玉、惜春那么释然,面对贴身丫头侍书关切的问询,目中精光暗敛,只是轻叹一声,便收了心又自去忙她的事儿去了,让她身边的一众人对这个三姑娘的定力俱暗自钦佩不已!
这日,王夫人正那里烦恼,听小丫头进来回道:“前头来回话说是宫里来了人,要见太太。”
王夫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惊道:“可是娘娘有什么事?”
小丫头道:“奴婢不知,太太还是快去前面问问吧。”
“玉钏儿、彩云,快快随我前去。”不知怎么,王夫人心里一阵阵发慌,忙吩咐两个丫头。
待急急赶到前面上房,只见贾琏一人陪着凤藻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坐在那里。见王夫人进来,贾琏忙站起来道:“太太,你可来了,这位小公公说是咱家娘娘病了。”
王夫人身子微微一晃,一旁的玉钏儿忙扶了。王夫人急道:“这是怎么说的,上回去探视娘娘还好好的呢?”
小太监才慢慢站起身来,向王夫人道:“娘娘前两日便病倒了,皇上让太医过来瞧了,已吃了药,这两日稍好些。娘娘思念家里,便求了皇上准贾府内有品阶的女眷入宫探望,娘娘得了信儿,便命奴才过来通报一声,这两日便可以过去了。”
王夫人瞧那小太监一付孤傲之态,知道这些太监只一出了宫办事,满脑子里便想着如何到各府里去捞银子,娘娘的身体好与不好与他们何干?
便向贾琏使了眼色,贾琏忙笑着打着哈哈道:“公公出宫一趟也不容易,宫里还要劳烦多照顾娘娘,这里是二百两银子,莫嫌少。”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来,递与那小太监。
小太监见了银子,面上立马堆出一脸的笑意,口中连道:“我们不过是个奴才,伺候娘娘是应该的,哪里用这么客气!”说着笑嘻嘻地收起银子。
送走了小太监,贾琏回来见王夫人还呆呆地坐在那里,面上一派悲伤之色。
其实贾琏得知元妃病了心中也是难过,瞧王夫人这般模样也只得上前好生劝了,又命玉钏儿、彩云扶王夫人回房去歇息,自己也回房告之凤姐去安排入宫之事。
转眼月余过去,那元妃的病非但不见好转,更是从此卧床不起缠绵病榻…。贾母、邢、王夫人等接连几日入宫探视,元妃见了亲人每每流泪不止,众人眼瞧着元妃原本美丽丰腴的模样渐渐地消瘦下去,一双大眼空空的也没有了往日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