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二更****
话分两头,早在小老虎伏击郭典的当天清晨,老边就指挥凉州诸部联军点兵五万大举出击;五万人马在原野上铺陈开来,真可谓无边无际。人言马嘶之声,不绝于耳,一道宽厚的战线很快出现在陈仓城的西面。
因为多是骑兵的缘故,凉州兵的阵线拉得很开,五万人马拉开了十几里宽的战线,不仅可以更好地发挥骑兵的机动力优势,相对松散的阵型也更便于骑兵出击。
宽大的战场正面也同样有利于凉州联军发挥兵力上的优势。此刻在陈仓的官军全部加起来,也还不到五万人,皇甫嵩能派出来迎战的自然就更少,人数上的劣势让官军从上到下,都感受沉沉的压力。
凉州联军布阵未定,他们的对面,三万多官军将士也正源源不断从营寨中涌出来,有条不紊地展开阵势。指挥的鼓角声此起彼伏,声如鼎沸;无数令旗迎风招展,旗分五色,在数万人扬起的漫天尘土中依然清晰可辨,将各军各营分列地清清楚楚。
皇甫嵩站在城楼上,遥望着如彩云涌动的军阵,默然不语。自从来到陈仓之后,叛军一直回避主力决战,今日这突然大举出击,让他心中不免狐疑。
不过,皇甫嵩再三考虑之后,还是下令出兵迎战。因为,眼下的战局已经对皇甫嵩越来越不利;弹劾皇甫嵩避战畏敌的奏疏无日无之。雒阳大将军府传来的消息,若不能短时间内设法扭转局面,朝廷随时都有可能临阵易将。
皇甫嵩本就筹划着如何能大胜一场,挽回局势;如今叛贼主动送上门来,虽说其间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但是同样也是皇甫嵩的一个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毕竟,战场上的胜负谁也说不得准,皇甫嵩有充分的自信,即便叛贼有甚诡计,只要到了正面交锋的时候,他都可以一举将其摧毁——眼前的数万精锐之师就是皇甫嵩的底气所在。
凉州联军的阵地中央,老边驻马于大纛之下,也同皇甫嵩一样,在默默观察着眼前的战场。
官军人数不多,老边凭经验判断,约计三万四五千人,而且大半都是步军,摆开的阵型严密厚实,比己方松散宽大的阵线缩水了一大截。但是老边丝毫不敢小觑了眼前的对手。
官军器械精良,是其面对凉州联军最大的优势之一;中央最前沿的是南军的材官营,以大楯、拒马等等防备骑兵的器械,扎下稳固的阵脚。坚甲重枪,森然相向。材官营之后,阵地中央,无数弓弩手在旗影之下若隐若现。两翼各有数千甲骑,人批重甲,马覆轻铠,全然不同于凉州骑兵的甲械简陋。更外围,尚有两支人数不明的快马轻骑,往来游弋。
“皇甫嵩到底是咱们凉州出去的,看他布阵,分明是熟知凉州羌胡战法,才能针锋相对。”老边悠然说道。
除了派往左右翼担当主将的宋建、滇吾之外,其余重要的首领此刻都集中在中军大纛之下。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杨驹、成公英,簇拥在老边身旁。
北宫伯玉所部是中军前阵,这是凉州联军中战力最强的一支人马,杨驹的人马紧随其后。李文侯和韩遂被老边安排做第二线,视战况随时支援前线。成公英统率五千本部人马充任中军护卫。
此刻大战未起,北宫伯玉等人才得以聚集大纛之下,与老边一道观察官军阵势。
李文侯看过官军列阵,不由咋舌道:“没想到皇甫嵩把大阵排得这么密实,比畜官亭时候夏育更甚一筹,这可怎么打?”
众人一时默然。此前皇甫嵩处处受制,官军仿佛不堪一击,所以才引得凉州军中人人奋勇,希图一战而下;如今真正见识了官军军容,才知道皇甫嵩委实不是浪得虚名,他麾下这支兵马经历过关东无数血战,诚可谓当今最精锐的强军。
北宫伯玉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着对面的军阵,想找出一个破绽而不可得,不由气闷起来;“眼下看也看不出来,老边,不如我让儿郎们上去试探试探,看看官军虚实?”
老边笑道:“不必,头阵交给宋建和滇吾去打,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守住中军,只要对面官军不动,你就不许动。”
北宫伯玉当场就跳起来了;“什么,叫我就站在那儿干看着?老边,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你说……”
“我说什么啦?”老边似笑非笑;“你要打前阵,我不是答应你了么,别的我好想什么都没说吧?”
北宫伯玉一时愕然,指着老边说不出话来。内里只有韩遂、成公英略知老边的打算,心里一阵偷笑。
老边不理北宫伯玉,转而对成公英道:“君华,你再派人去两翼,叮嘱宋建和滇吾两位大人,千万不要忘记我昨日交待之事,务必依令而行。”
成公英领命而去。
北宫伯玉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狐疑道:“老边,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几十年的老朋友,北宫伯玉也不知被老边捉弄过多少回,对老边行事的习惯也是熟悉得很了。
老边与韩遂相视而笑。
“伯玉啊,此战胜负,并不在这一处战场上,所以眼下还不是你出力的时候。”老边微笑道,“莫怪我此前一直瞒着你,其实不仅是你,全军之中也只有文约、君华略知此事。实在是怕走漏了消息。”
“那你现在总能说了吧。”北宫伯玉没好气地说道。
韩遂失笑之余插口道:“伯玉你怎么如此粗疏,这几日大帐之中分明少了一个人,你怎么就没发觉呢?”
北宫伯玉一怔,随即恍然:“虎娃儿?他不是带着边伍去偷袭三辅诸县了么,难不成还有什么大的举动?”
“很大的举动,若此事能成,离皇甫嵩罢帅之日就不远了。”韩遂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兴奋之意。
正说话间,对面官军阵中鼓角齐鸣,北宫伯玉诸人闻声纷纷归阵。一场恶战似乎一触即发。
老边的心神却已然月兑离了眼前的战场,他的目光越过陈仓县城,遥望着东面极远处的天际间,心中念叨着那个一向不让他省心的小老虎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