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仙子已给两人赐了名,但那桃公常常倚老卖老,总是捋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笑眯眯唤她们“桃子”、“李子”。起先两人还有些不乐意,慢慢习惯了便也不以为意。
在幻雪宫内,两人比邻而居。常伴左右的,除了这天下之事无所不知的桃公之外,便是那只时不时飞进来化作人形,名唤“重喜”的鹊仙。
桃芝发觉那重喜甚是喜欢粘着自己,平时着鸟身,便总是停落在自己肩上,若是换人身,便又时常陪伴左右,只觉甚有亲近之意,仿佛已相熟多年。可他对琉璃却是疏离得很,甚至有些敬而远之的意味。心中甚是不解,便问桃公这是为何。
桃公又捋了捋他屈指可数的几根胡须,道:“桃子呀,你是心地纯良,却不知那李子,原本心直口快一丫头,虽不太讨喜,但也不讨厌。可自从修了那心机魅惑之术,那眉眼间便满是算计。真真是不太可爱了。”
桃芝继续刨根问底:“那重喜是男子身,不是应喜爱她那魅惑之术么?”
桃公脸上隐有不屑之意,道:“她那魅惑之术,还未练到火候,如今或能迷惑几个凡人,但重喜却是仙身,她又怎能轻易迷惑得住?”言罢,瞅了桃芝困惑的眼神,又道:“再者说,他素来便欣赏那些眼神清透的。”
“素来?难不成桃公与重喜已相识许久了?”桃芝笑着追问。
“那是自然,想当年在天宫便日日一处,在桃园中过得何等逍遥自在。”桃公面露神往之色。
“天宫也有桃园么?”桃芝问道。
“那个,我说的自是这里的桃园,这里的。”桃公脸色微变,踌躇半晌,结结巴巴道,“天宫嘛,我倒是去过一回,不过是刚成仙那会,去谢天帝封赏的。”
见桃芝还有追问之意,桃公一拍脑袋,忽道,“坏了,我在炉子上还煮着茶呢,瞧我这记性,我先行一步。桃子你也加紧读书,争取到凡间去考个女状元出来。”言罢便哈哈干笑两声匆匆离去。
桃芝正读着全唐诗出神,却见一双碧绿绣花鞋出现在眼前,抬头一看,却是琉璃已站到了跟前。桃芝念着自己是姐姐,对琉璃总是温和相对,见她嘴唇微撅,竟是一脸愁容,便关切问道,“琉璃妹妹,可是有心事?怎么愁眉不展?”
琉璃眉头微皱,不满道:“原以为仙子是一视同仁,赐与我们相似的容貌,不想今日我到溪边玩耍才发现,原来我的容貌不说与仙子无异,就与姐姐相较也相差甚远。”
桃芝温和一笑,道:“好妹妹,你已有绝世容光,若说我比你略胜几分,难道是因我这驻颜簪的缘故?”
琉璃伸手便欲摘桃芝头上的桃花簪,桃芝微一愣神间,已让她将簪子抢到了手中。桃芝笑着摇摇头道:“你抢去也无用,仙子道这簪子是认主的。”
琉璃不信,非要试一试。只见她将簪子攥在手中,眼见已到了发前,却再也前进不了一分,就仿佛有人使劲往后拽着一般,那簪子果真无论如何也插不到头上。
琉璃气呼呼地将簪子递给了桃芝,道:“仙子就是偏心,我这便就去朝她要驻颜簪去!”言罢人已匆匆出了殿。
待见了仙子,见她站在园中,仿佛要出门的样子。琉璃正思虑着该如何开口,仙子却淡淡道,“记住,那些心机之术莫用在道行比你高的人身上,小心被反窥内心,让人不齿。想要什么便直说,莫要费尽心思拐弯抹角。”
琉璃面上红了红,诺诺道:“姐姐有了那驻颜簪,容貌便胜过我许多,还望仙子也能赐我一根驻颜簪。”
仙子扫了她一眼,道:“驻颜簪倒是可以给你。”言罢,手指一弹一收,那园中李树也化作了一根树叶状细长的发簪,通体碧绿,也煞是好看。与那粉色的桃花簪风格迥异,却同样惟妙惟肖。
仙子将簪子递与琉璃,道,“这便是你的驻颜碧叶簪,与桃芝的桃花簪功效一样,皆是驻颜,却不能增颜。”
琉璃一面将簪子插入发间,一边却小声嘀咕道,“那岂非我容貌还是不及姐姐?”
仙子微怒,斜了一眼过去,淡淡道,“若你嫌这容貌不够美,那还与我便是。”
琉璃忙道,“琉璃不敢。请仙子息怒。”
仙子不欲再与她啰嗦,已掠起了身形,却隐隐察觉背后射来那眼神不甚友善,心中微惊,冷笑一声,便乘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