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年开始,宫里就忙着为除夕准备,整个紫禁城充满着喜气。十三府也开始忙碌,下人们很是高兴,盼着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到了除夕那天,康熙在宫里设宴,我因肚子太大的理由拒绝赴宴,十三一个人去了。整个十三府,就我们三个女人一起吃年夜饭,这是我自云芳生产后第一次见她。她可以下地了,却仍是很虚,脸色还是苍白,有些病态。但她对着我眼睛,丝毫没有生病的感觉,犀利的看着我。我开始后悔没有跟着十三进宫,面对着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安心地吃年夜饭呢?
年夜饭是秀莹亲自准备的,很是丰盛。秀莹表面上看起来柔弱胆小,实则做事很能干,自我放手不管府里的事开始,她把府管理的都很,一点也不亚于我。我似乎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她的内心并不是和表面那样柔弱的。
秀莹笑着对我和云芳说道:“今儿个过年,咱喝点酒也沾沾喜气。”为我和云芳分别倒了一杯酒。我想也是,不管怎样,这过年还是喜庆点的好,便高兴的接过酒杯。云芳却是冷眼看着秀莹,她那犀利的目光把秀莹看得有些害怕,拿着酒杯的手开始颤抖。我看不过,对秀莹说道:“秀莹姐姐,来,我们干一杯。”秀莹拿在手里给云芳的酒杯不知该怎么办,正当她为难之际,云芳夺过了酒杯,一口喝下。可能喝得太急,或者云芳不甚酒力,开始咳嗽。过了好久才止了咳,秀莹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姐姐身子还没爽利,我不该劝姐姐喝酒的。”
云芳淡淡说了句“我先回房了”,就走了,留下我和秀莹面面相觑。秀莹很是内疚,执意要给云芳送去吃食,只留下我一人吃着年夜饭。我硬拉着兰儿坐下陪我吃饭,还好兰儿一向受我的熏陶没计较那些规矩,两人轻轻松松吃完了年夜饭。
吃过年夜饭,就是守岁。在现代的时候,我是抱着电视、电脑迎来十二点的钟声的,所以时间很快过去。而在这里,要慢慢熬到十二点,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丫头们异常兴奋,各自叽叽喳喳聊个不停,而我只好拿出绣到一半的小衣服。怀孕以来,我就缠着兰儿教我针线活,想亲自为孩子做一件小衣服,作为迎接他到来的礼物。其实做衣服不仅可以让我打发时间,而且凝聚着我对孩子的疼爱。我的针脚虽不是太烂,但也只是马马虎虎,反正是小孩子穿,也不用太在意。
没绣多久兰儿就把我手中的衣服抢去,说什么也不让我绣了,我只好做罢。让兰儿给我找件厚大氅,穿上后就去了院子里走走。有小厮在院子里放烟火,小丫头们围着看,看他们玩得很是高兴。我知趣地走开了,不想打扰他们,就让他们好好玩。十三府很大,却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在外面转了一圈就回去了。本来想回去睡觉的,又想想这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除夕夜,还是陪着丫头们一起守岁吧。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去十三的书房。
进入十三的书房,第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那幅画。十三的画技确实很好,现在细细看来,那眼神栩栩如生,很像我,看来画的确实是我。在他的书桌前坐下,随手翻了翻桌上的纸,在字帖下压着几幅画,画的都是我。在藤萝下专心致志看书的我,在院中散步的我,在床边轻轻抚模肚子的我,十三把各个神态的我画得惟妙惟肖。看着这些十三用心画下的画,胸口感到闷闷的,似有东西压着。对不起十三,恕我对你无情。你尊贵的身份注定你一生中会有许多女人,我绝不是唯一的,你不该把所有感情都倾注在我身上。就单单这个府里,就有两个深爱着你的女人,需要你去疼,去爱。一想到这,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的疼。不会的,我不会喜欢上十三的,我只爱我自己。在心里痛苦地呐喊着,告诫自己一定要清醒。
跌跌撞撞跑出书房,刚打开门就看到十三站着门外,我一时愣住。倒是他先开口:“到处找你,怎么跑书房来了?”我回过神,答道:“想守岁的,又实在闷得慌,就寻思着来书房拿几本书看看。”他笑笑:“要是熬不住就睡吧,别累着身子。”我摇摇头:“不碍的,难得我有兴致。”他拉着我的手,进入书房,“我陪着你吧。”我点点头。
良久,他对我说道:“先前在宫里只是喝酒,没吃什么,这会子感觉有些饿了,你陪我一起再用点吧。”尽管我不饿,也不好拒绝他,就点点头。他叫了小顺子准备饭菜,还特意要了酒。
饭菜很快上来,十三先倒了两杯酒,想邀我同喝。我制止道:“爷,您先吃点菜垫垫肚,免得伤了身子。”他点点头,便吃了几口菜。而后,想着问我:“现在可以配爷喝一杯了吧?”
我笑了一下,大大方方举起酒杯,与他碰杯后喝干净。他也爽快喝下,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是滴酒不沾的,大婚那日看你豪气干云地与十哥对喝,真的让我出乎意外。”
我与他开玩笑:“这酒就是再难喝我也要当做琼浆玉露喝下呀,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给您丢脸呀。”
他给了我一个感激的眼神,复又以作弄我的语气说道:“小心变成女酒鬼哟!”
我不满道:“那您以后要是拉我喝酒,我再也不喝了。”
他恢复平常的语气,给我倒了杯酒,说道:“别介,和你开玩笑呢。来,再陪爷喝一杯。”
还好我酒量还不错,一口气陪着十三喝了五六杯。酒劲上来了,我话也多了起来。“这下我真的要变成女酒鬼了,您说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也成小酒鬼啊,哈哈哈哈……”十三也跟着我一块笑,“那等他出世,我们一家三口一块喝酒,成了三个酒鬼!”我笑得岔了气,揉着肚子,对孩子说道:“宝贝,你爸爸让你和我们一块喝酒呢,你快快出来吧。”十三好笑地看着我,说道:“你总是给孩子说些奇怪的话,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吗?”我只好干笑两声:“呵呵,反正是我的孩子,我爱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十三对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彻底放弃了,摇了摇头,自己喝着酒。
我喝着酒,突然月兑口而出一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无奈地叹息着,酒一杯杯下肚。
十三问道:“怎么了,突然说这么伤感的诗?”
我极力掩饰,“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的,可能酒喝多了。”
外面突然想起烟花炮竹之声,我很是高兴,“新的一年到了!出去看烟花!”我高兴地走了出去,其实心里庆幸的是逃过了十三的追问。
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坐下,用手托起下巴看着烟花。十三也在我身边坐下,陪我一同观看。十三看我看得很认真,说道:“记得去年除夕夜,你也是这样认真的看着烟花,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静静听他说。“那时候的你,一脸的调皮可爱。而现在的你,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很多时候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忧伤,是因为这个府拘着你的性子了吗?”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良久才说:“不是的,只是有些想家吧。还有,好多事都不记得,我没有了回忆,感觉我的人生不完整了。”随意瞎编了一点,希望可以唬弄过去。
“等生下孩子,身子调理好,我陪你回家一趟,是该看看你阿玛额娘。”他顿了顿,“至于记忆,不用太在意,过了一年了,你不是有了前一年的记忆吗?最美的事物才值得回忆,往后会有好多事值得你回忆的。”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您!”
他也笑着说:“这样子笑的你多好啊,别再愁眉苦脸,小心变成小老太婆哦!”
我气得打他:“哼,我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女!不许说我是老太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我说道:“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说完一把把我揽进他怀里,他总是喜欢搞突击。兴许是借着酒劲,我并没有挣月兑,而是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独有的气息。他的怀抱很温暖,而且特别的软,靠着非常舒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这样子的感觉很美好。
酒醒后,我还是与十三保持距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也习惯了我的变化无常,包容着我的一切。越来越接近我的产期,我开始不安起来,真的有些害怕。十三经常安慰我,但我能感觉到经过云芳的生产,他也是怕的。他为了让我安心,每天下了朝就回府,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守着我。说是看着我,也不是,这个伟大的责任是交给兰儿的,而他自己则是躲在书房看书。晚饭他是一定会到我这里来吃,也都在我这里过夜,所以这些日子天天都能和他接触,和他熟了起来,不再那么恭敬,倒更像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