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澄坐在树下听到吟咏,起身转过古树道:“姑娘的事忙完了?”黛玉这才看到水澄没走,避之不及,迎着笑道:“二爷没去歇着。”水澄道:“看着他们玩,挺有趣的。”黛玉道:“以前在那边府上,姊妹众多,常欢聚玩笑,吟诗作赋,何等快乐,如今风流云散,梓泽丘虚。令人叹惋。”水澄道:“我府人丁稀少,两位姐姐也已出嫁,无人陪伴姑娘,姑娘很是寂寞。”黛玉道:“寂寞倒不尽然,只是每次回去都有物是人非之感。浮萍聚散,自然之理,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却无快乐之人。‘一向年光有限身,’事事飘沦有何因?”水澄道:“兴衰都是暂时的,贾府当有中兴之时。”黛玉道:“二爷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贾府浮沉,而是姊妹遭际。”水澄道:“那府上的事,我也听说一些。山水轮流,会有回转之时,姑娘不必伤怀。”黛玉道:“谢二爷宽慰。二爷不歇晌吗,忙了一上午,下午还有事吧?”水溶笑道:“姑娘不说,也没感到累,这一说,倒也乏了。水澄这就告退。”水澄离去,黛玉在廊下阴凉处坐了一会,也就回屋歇晌。
黛玉因昨夜睡得晚,今晨起来又料理几宗事务,午时便感困乏,下午无人打扰,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日已偏西,王嬷嬷从贾府回来,一一告诉贾府情形,大女乃女乃说谢姑娘还想着,礼也太重了,大女乃女乃说不安呢。那边果然也没办,只是亲近之人应景送了些东西。袭人姑娘回府来看老太太、太太和宝二女乃女乃,听说姑娘和北静王爷定了亲,很高兴还说要来给姑娘请安呢。黛玉脸一冷,道:“不必了,麻烦人家。”王嬷嬷继续道:宝二女乃女乃的哥哥——薛大爷,去年因误杀了人被判秋斩,薛家倾家荡产、贾府又帮衬了不少,托人要推翻原供,说重新审理,现在正在审理中,宝二女乃女乃想请姑娘帮帮忙。黛玉道:“宝姐姐也太高看我了,我一介女流,怎么帮她这个忙?再者,王爷又没在家。”王嬷嬷道:“我也说了,王爷出京巡视,一时回不来。宝二女乃女乃说太不巧了。”黛玉道:“他们可以到南安王府求求南王爷帮忙,怎么说,三妹妹代为和藩,也是有渊源的。”王嬷嬷道:“他们不是没想到,只是已托南王爷办了一件事,不好再托。”黛玉问道:“什么事?”王嬷嬷道:“是凤二女乃女乃的哥哥王仁出事了,凤二女乃女乃哭着让琏二爷帮着办,可是现在贾家的情形能办什么?只能托南王爷。”黛玉叹气道:“没有一次从那边来的消息是好的。王爷又没在家。这一年王爷也够受了,先是帮贾家求情,让圣上震怒,后又帮姚王妃父子说话,被皇上斥责,罚俸。再要有什么事,可怎么好?”王嬷嬷道:“能不能托明亲王爷帮帮忙?”黛玉道:“也只好如此,明天让二爷去问问。”黛玉看她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神情,问道:“还有什么事吗?”王嬷嬷吞吞吐吐道:“看到宝二爷了,宝二爷问姑娘好不好。”黛玉道:“宝二爷看着好些了吗?”王嬷嬷说:“看着清楚,说话也明白,很有精神,只是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闹。他们说每天除了晨昏问省,哪也不去,只在自己院里呆着,今日,袭人去看他,他也不见。”黛玉道:“这一病好,还转了性了。”王嬷嬷见黛玉低头想事,悄悄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