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叔念了祝文,请了北斗诸宫星君,然后上了香磕了头,严肃立正之后高声道:“吉时已到,登坛!”
只见他拿了个小小的薄薄的碟子,倒了也就几滴矿泉水,过去放到纸人的腿上,然后开始念咒。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念的什么咒,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三光化食咒”和“甘露法食咒”。不过这两个咒我至今为止还不会念。咒什么的,并不是把字面内容都背下来就好使的,有的咒需要配合固定的科仪,有的需要有配套的修行,有点类似于心法加上功法再配合咒才能使用,还有的,是有调调的,抑扬顿挫是固定的,跑调了是不行的。这个化食咒和甘露法食咒是用来把人间的食物和水化成允许给鬼吃的,对修行没有太大的要求,属于大众化的咒语,不过是带调的那种,对于我这种唱国歌都跑调的战士,还是很有难度的。
此时韩叔正紧张的站在车边上,死死的盯着那纸人,小徐哥哥也没闲着,从桌底下拿出两个小木桶,然后又打开桌子上摆着的装着红色液体的罐头瓶子,把红色液体倒进了木桶。要说做法用的,红的,那大概除了朱砂就是血了。不过为了做法或者是做药引什么的取血,是不能杀生的,你取了什么东西的血,都是要报答它的,要不然怕不灵,当然了,为了取凶性想要施展邪术的才会杀生取血。这好几罐头瓶子,又是在这么短时间内准备好的,大概不会是血了,那一定是朱砂兑水。然后他又拿出两根广场上老大爷用来蘸水练字的那种海绵头的长杆笔,轻手轻脚的站到了韩叔身后。
过了一小会,只见韩叔突然拿出一张符贴到了纸人脑袋上,快速掐了个指诀点了符一下喝到:“急急如律令!”然后转身一句话都没说,拿过小徐哥哥手里的一根长杆笔,他俩各自从桌上提了一桶红水,非常默契的一个由南到北,一个由北到南,以地上的七个小瓶为中心,画了个好大的圆圈。
怪不得我去了他们也没咋交待我起坛时候应该干啥呢,感情儿这爷俩已经排练好了,根本没打算带我,纯拿我当吉祥物了啊。大人总是这样,从来不把小孩当回事儿,有什么决定也不会征求一下小孩儿的意见。我有点儿不爽,不过转念一想,这回可是大事儿,我毕竟经验少,他们可能除了怕我添乱,更多的是怕我危险吧。于是这么一开导自己,觉得又开心起来了。
画完圆圈之后,他们随手把桶和笔就地放下,然后都站归原位。见韩叔伸出右手,我立刻会意,恭恭敬敬的把拂尘递给了他。他很飘逸的在小瓶子的上方挥了挥,小徐哥哥就果断过去,按顺序把瓶塞都拿掉了。然后韩叔开始顺着地上小瓶的方向来回的踏着一种步法。我觉得应该是步罡踏斗的一种,因为毕竟跟北斗七星有关,步罡踏斗是最应景的。他来回一共走了七遍,就是四十九步,最后在破军摇光的宫位站定,然后开始念咒。韩叔本来就一副高人的样子,这回念咒,更是气沉丹田,声音非常有张力,再加上小风一吹胡子飘飘的,看起来真像个威力无比降妖除魔的老道长。韩叔一脸正气加诚意的念完北斗咒,手中拂尘挥了个特殊的轨迹,然后继续念道:
“七元真君,以齐七政。三才四时,五行吉凶。司生司杀,阴阳法度。阳尘既了,身归幽冥。魂魄精神,北斗引行!”念完,拂尘往旁边一递,我连忙上前接了过去。然后只见他嘴里叨叨咕咕,指诀翻飞的不停指向那个车。
小徐哥哥从桌下拿出一大塑料袋子米,然后递给我一大塑料袋子纸钱,他开始绕着朱砂水圈的内圈撒米,我按照说好的,围着车一边走一边撒纸钱。小徐哥哥只撒了一圈,就把米放回原位,我手里还有纸钱,就继续撒着。
然后小徐哥哥来到桌前,敲起了罄,唱起《太上往生咒》,罄声在这个漆黑寒冷的夜晚显得愈发的空旷悠长,小徐哥哥一改往日阳光灿烂的表情,目视前方,眼神深邃,一脸的悲悯,他那算不得特别浑厚磁性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声音也听起来非常肃穆庄严。
三遍《太上往生咒》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过还是觉得短短的二十来分钟里,心好像变的宁静了一样,前所未有的感觉。最后一个音调落下,罄的余音还没有散去,韩叔就念了收势法诀,然后走到车门的地方查看纸人,我也跟了过去。只见纸人头上的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下来落在了小碟子里,被碟子里的水沾湿了一块。韩叔拿起了符,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走到桌前,把符在油灯上烧了。
然后我们三个都归位站好,韩叔念了送神咒,然后带我们两个行了大礼。至此,这个法事算是结束了,可是,我们三个都觉得隐隐的不对劲。我觉得风并没有变得特大,可是冷的异常。东北的冬天,还是半夜,冷是自然的,可是我穿了这么多,那种冷不是寒风把衣服打透了的感觉,是根本没什么寒风,纯粹的阴寒直接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冷的让人心神不宁的。而韩叔和小徐哥哥也一脸警觉的看着四周。
“不好!”韩叔注释这斜后方,突然喊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朱砂画的圈,颜色变深了。
长明灯的光芒不安的闪烁着,闪的我们的影子也好像群魔乱舞一样。起风了,朱砂的圆圈颜色越来越深,快要变成黑色了。
“徐骁!保护苏淼和房老板,快跑!”韩叔边喊边果断朝变黑的朱砂圈跑去,而小徐哥哥也没有犹豫,一把抓起我就跑,跑到房老板围观的地方,也抓起他,快速朝别墅跑去。
我们跑进别墅关上门,上了二楼,小徐哥哥急促的嘱咐道:“你们想看可以趴着窗户看,千万别过去,现在我得帮我师父去了。”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跑掉了。
我跟房老板来到一间房,扒窗户看着外面的战况。这里算不上太高,不过视野非常好,看的很清楚。
外面的风似乎很大,按照北斗七星摆的小瓷瓶都已经被刮倒了,唯独剩下了一个,韩叔掐了指诀不停的指向那个瓶子。这时候,小徐哥哥已经赶了回去,只见他抓起没用完的朱砂水和长杆笔,不停地在变黑的圈上画着。
我心里非常紧张,但是知道,自己这斤两,去了也帮不上啥忙,也许还得给他们添乱,只能干着急。要说人着急的时候,脑子运转的就快,我突然回忆起那北斗七星的排列次序,屹立不倒的小瓶子,正是“武曲”。上回韩叔讲的是,武曲纪星君,巳未生人属之,这样的话,那瓶作为武曲星君灵引的血液,正是我的。想到这,我脑袋嗡的一下。突然想起上次自己的血被师哥加料之后引来宇宙怪兽的事儿了。师哥本来都给我讲过我的血有什么不同,属羊的属蛇的有的是,你说人家好好一法阵我凑什么热闹啊,我心里顿时悔恨交加。
长明灯已经被吹灭了。那玩意一般的风是吹不灭的,做法当中或者前后,长明灯灭了,非常不吉利,不光不吉利,基本可以断定,肯定有点儿大事儿。
窗外没了那几盏灯的亮光,陷入了一片漆黑,小徐哥哥和韩叔的身影也被吞没了。我问房老板:“你这儿有没有手电筒啊,外头太黑了,我得给他们送点儿亮去。”
“有啊有啊,孩子你别自己去,咱俩一起去,韩师傅遇到这事儿也都因为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能连个小孩儿都不如是吧。”我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出了房间,不一会拿来了一个大大的手提式电筒。
“咱走吧。”房老板说。
“恩。”我简短的应承倒,然后抄起刚才偷偷背在身后的针,手起针落,咔咔咔几针,稳准狠的把他两条腿扎麻了。我敢肯定,绝对麻了,然后我一把往下抢他手里的手电筒,不过他死死的攥住了。无奈,我又把他那只手给扎麻了。
“你这是要干嘛?”房老板一脸惊诧的问到。
“这玩意我刚学不久,半小时左右你自己就能好了,放心,没后遗症。”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对他说完这些,拎着手电筒,掉头就跑。
上次我的血引来雄伯,是我送去金针,才把它弄走的,我相信,解铃还须系铃人,因我而起的事情,肯定必需由我参与才会解决。因为我的血,让韩叔他们有危险,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于是我玩儿命的跑到韩叔和小徐哥哥身边,不顾一切的喊道:“都是因为我的血,我的血阴气极大!”
“怪不得诸星归天,就武曲神威不散,引魂归天的法事,基本用尽了法阵的星辰之力,可武曲之力居然远强于其他,别人走后,没人牵制,武曲杀气大增,冲破了两重隔离屏障,要杀尽周围一切孤魂野鬼,想尽职尽责保法阵宁静。”韩叔停下了指诀,看着我快速说道。
“既然星辰之力不能归天,那我的血总能归我吧。”说罢,没等韩叔阻拦,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武曲的小瓷瓶,把里面的血水一饮而尽。
(心情不好更晚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