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幻风云录 第十一章 风云突起(1)

作者 : 石之瞳

凉秋九月,荆地草枯,李文成正为杜博磨着墨,却见有人来访,原来是卫蔡,他为李文成带来了一个心急如焚的消息:父亲病重。李文成急忙跑去与杜奕衡、铁头、丘二等人告知了一声,遇着秦熳,二人自是一番难舍难分。别了他们,回到住所收拾东西,便与杜老先生辞别,马不停蹄地往家乡赶去。

父亲李祖德得的是肺痨,这病在家乡十之九死。李文成寻了无数大夫,问了父亲病情,知道这病难治,他家虽几代行医,却是专治跌打损伤,对这痨病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李文成偏不甘心,他每日悉心照料,四处打探治疗的法子,找到了些药方便试。到了冬日,李祖德的病竟有了些好转。初春的天气刚刚转暖,他的病又开始反复发作,咳嗽得厉害,有时竟然咯些血丝出来。李文成忧心不已,每日除了采药煎煮,便是陪父亲聊天,黄天不负有心人,李祖德这病渐渐又有了好转,到了夏季,这肺痨病竟奇迹般地好了。李家举家当然是高兴万分,少不得庆贺一番。

李祖德知儿子省试不中,却四处流浪,心中颇不愿意,他希望李文成整饬一番,来年再考。李文成性子执拗,却不愿再走文举之路。

原来李文成大半年之中虽日日与父亲治病,心中却极思念秦熳,待到夜半无人之时,常常索思将来。如今他也不想着定要富贵尊崇,受人仰慕,只想日日与秦熳一起,便心满意足了。可秦熳远在荆州,也是显达之家,李文成心中盘算,这混乱的世途,手无缚鸡的书生自是不如学一身本领来得安稳可靠,自己既然喜欢习武,为何不考个武举,若是中了状元,也可与秦熳家世般配,再不济也可在荆州地方上募个军中的差事,与秦熳靠得近些,以后再作打算。

唐代中叶,府兵制渐渐败坏,唐初即有的募兵制逐渐兴盛。唐朝地方兵中各地轮番到边境戍守的戍卒,称“防人”,三年一代,自备资粮。在戍卒中召募长期从军的健儿,称“长征健儿”,资粮等均由官给,称为“官健”,唐代后期,藩镇割据,军中兵员也都是来自这一类。部分地方还建立民众武装,称团结兵、土团、团练等,一般选殷实丁户或身体强壮者充之。

李祖德拗不过儿子的性子,便由着了他。大哥李文立自小学习棍棒,倒有些把式,见李文成愿学,自是高兴,嚷着要教他棍法,哪知不过十来天,李文成便学无可学,大哥李文立那几招把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常常过不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李祖德见李文成颇有天赋,便也不再反对,心里想着那搭台的戏班子里不也常讲,大唐将军郭子仪也是习武起家,他年轻时便中取武状元,借着“安史之乱”建功立业,官至拜相,这份功业也是大大的了不起。李祖德为李文成交了些银两,拜了个县里有名的枪棒教头为师,学习枪法马术。过了一个月,那教头却再也不愿教他,说他数逆忤上,不敬师尊。李文成心中虽对这教头的教习之法有些异议,但也只是口中恭敬请教,却被他戴上不敬师尊的大帽,自是不服。那教头大怒之下,便要对李文成动武,却被李文成三招两式挑落下马。

李文成败了那教头,心中闷气,便骑马扬鞭四处寻问,见了武师道馆便上门挑战,却无一人过了他十招之数,再有人听说他来登门挑站,纷纷辞病不出。

李文成在庙中见过那怪人及“五梅山庄”梅魏诸人的武功,知道自己这般武艺,实在不足道,想着这些枪棒教头们不过是徒有虚名,颇感失望。他心中念着秦熳,再也等不及,便与家人作别,带着家中给的十两银子及客栈老板徐尚根遗留下的一些财物,携着枪剑,骑马往江陵而去。

到了江陵,拜见了杜老先生。杜奕衡知他回来,自是高兴不已,李文成说出心中想法,杜奕衡却道:“这还不容易,丘二有个堂哥挂个甚么副使的名头,我们去找他问问。”二人来找丘二,丘二欣然答应,让李文成准备些银两,当晚三人便来到丘二的堂哥家中。

丘二的堂哥名叫丘世章,乃是当地团练副使,当李文成说明来意,丘世章便述说如今之势,各地藩镇拥兵自重,武举考试时废时兴,不易中取,他劝说李文成先在地方上谋个差事,日后再图。李文成一番诚心请教,他慷慨拍胸道:“既然李兄弟是丘二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若是愿意在团结兵里谋个差事,丘哥决不让李兄弟吃亏,这事包在我身上,招募那日你只管前来便是。”李文成将随身带着的三两银子送出,那丘世章半推半就地收下。

招募当日,李文成早早便来到校场。团结兵招募入试便考四项:枪术、马术、射箭技巧、负重。轮到李文成上场,他耍了一套枪法,赢得了众人喝彩,待他准备要展示马术,丘世章便道:“李兄弟枪法精湛,我们正需要这般的人才,其它就不用考了。”第二日,李文成便被招募入职。

江陵城地方兵团安防宿卫的兵力约二百人,由校尉阎泽统领,辖两旅四队,分别为甲乙丙丁四队,每队各五火,李文成被分在了丁队四火,封了个火长的小职,手下管着九人,负责城中及周边治安巡查,每十日一休。手下九人大多都是老兵油子,只有一个新兵与李文成年纪相若。

诸事完毕,李文成抽了一个空闲,在秦熳常经过的路边等着她。

秦熳款款而来,一身绛衣,仍是那般美态,见李文成忽至,脸上闪出惊喜之色。

再次见到梦中人儿,李文成仍禁不住如初见一般怦然心跳。二人并肩前行,默默走了一段路,却一时无语。李文成有些愕然,以前的浓情蜜意,此刻似乎有些淡了,竟不知道说些甚么好。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在做些甚么?”李文成提开话腔,终于道。

“和以前一样,也未做些甚么。”秦熳笑了笑道。

李文成似乎感觉秦熳有些变化,至于甚么变化,李文成也说不上来。见她笑容依旧,心中也有些温暖,或许是自己想得多了吧,李文成心想。

“你怎么不问我这些日子在做些甚么呢?”李文成换了轻松的语气道。

“你又再做些甚么呢?”秦熳道,朝李文成瞥了一眼,两人同时一笑,气氛顿时好了许多。

二人笑过,又默然片刻,秦熳才道:“你爹的病情怎样了?”

李文成心中一喜,道:“开始时病得严重,咳嗽出血,几乎下不了床,看了不少大夫,现在没事了。”

“哦,那得的是甚么病?”秦熳道。

“是肺痨。”李文成道。

秦熳颇有些惊奇地道:“肺痨?我知道这是极难治疗的病,怎么却给治好了,哪位大夫这么厉害?”

李文车道:“倒不是哪个大夫特别厉害,这病好多有名大夫治了一阵,都说没得救了,不敢再治,怕坏了名声,我心想反正没救,索性死缠着向他们各讨了些药方,自己试着治疗,不想却给治好了。”

“哦,那真太好了。那些大夫真是可恶。”秦熳皱皱眉道。

“唔,这也没甚么,要是没他们的药方,怕也是好不了的。我倒是遇到过些真正可恶的大夫。”李文成道,“有一次我带爹去寻一位我们那儿颇有点名气的大夫,那大夫倒是喜欢故弄玄虚,每次开的药方不清不楚,到了收钱的时候呢,银子倒是罗列得清清楚楚。”

李文成顿了顿,又道:“还有一次遇到一位大夫,我每次带父亲去问病,那大夫总是询问父亲经常吃些甚么,我当时不明白,后来终于明白了,你道为甚么?”

秦熳问道:“为甚么?”

李文成故意笑了笑,道:“他就是想依据病人吃的甚么,然后断定可以向他收多少银子。”秦熳大觉有趣,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李文成刻这些日子为父亲治病忙碌,跑了不少地方,见识了不少人事,也听了不少乡间俚语,奚落调笑的话,有些好笑的,便也记着了下来。

李文成见秦熳脸上的欢颜尽回,心中也更多愉悦,尽择了些好笑的事说,引得秦熳欢欣大笑,一时间两个人又恢复了从前说说笑笑的样子,只是秦熳眉头时不时闪过一丝烦恼,李文成虽不知那丝烦恼是甚么,也没有开口去问,但那丝烦恼却如同刻在自己心里一般,让他难受。

盛夏的一日,天空沉闷,一如李文成的心里。回江陵差不多一个半月,从杜奕衡口中得知,在李文成回家乡的那段时日,秦熳常与韦廷玉一起玩乐。李文成心中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与秦熳的关系便风云突起,急转直下,难怪几次约见秦熳,不是心不在焉,便是中途有事离开,即便刚回江陵相见时的那阵甜蜜欢笑,也不复再见,想起这些,李文成心中便不是滋味。

这一日有个富户在江陵城最好的酒楼开席,邀李文成做客。原来前些日一群地痞恶霸在那富户家门口闹事,李文成正好巡查经过,将那群地痞的头头拿住狠狠揍了一顿,揍完之后还出言欲拿他法办,那地痞头头被李文成吓着,哭丧着发誓不敢再来闹事,李文成才放他离开。李文成为那富户解了围,为了答谢,那富户便盛情邀请李文成在酒楼做客,李文成推月兑不过,便应了下来。

李文成早早起来,心中烦闷,想到那富户有约,便将杜奕衡、铁头、丘二还有手下的那个新兵叫上,欲好好大吃一顿,忘却心中的烦恼。

五人来到酒楼,那富户已早早在那里等着,领着众人上了楼,进了一间帘子遮住的包厢。包厢甚是干净,颇有些贵气,那富户也是豪爽,叫了一满桌的佳肴与美酒,生怕怠慢了众人。

席间那富户不停地趋奉恭维,向李文成敬酒道:“李捕头年纪轻轻,却有这般本领,实在令人好生敬佩,来,李捕头,我敬你一杯。”

“干。”李文成也不多话,与那富户一饮而尽。

“李捕头,咱家刚从徐州搬来不久,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请李捕头多多关照。”那富户道。

李文成本不喜与不太熟识之人应酬,这时更不说话,只是碰杯饮酒。杜奕衡见李文成连饮几杯,知他喝着闷酒,便接过李文成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对那富户道:“这等小事,也不需我李兄弟出手,只须与我们这几位兄弟说上一声,包叫那些混蛋不敢再来。”那富户连连称是,忙向杜奕衡几人敬酒。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剑幻风云录最新章节 | 剑幻风云录全文阅读 | 剑幻风云录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