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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外,千墨都能很清晰的听到主子爽朗的笑声,他眉头不适地皱起,看惯了主子的冷漠无情,还真难习惯这样幼稚爱笑的王爷。
唉,没办法,谁让他耳力超好,马车内发生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第三次拨拨缰绳,再次将马离车子远远的。
好容易到了念慈观,千墨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放下来,他率先跳下马,先与观内的道姑接触了一下,这才走回来请郢王下车。
幼微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就不敢再与他嬉闹,忙忙为他整理好头发衣衫,又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满意地点点头。她又问李偘:“看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她身上最大的不妥就是唇瓣上的红肿,还有耳根后面的几点嫣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但李偘故意不提,只顺顺她长长的头发,笑道:“好了。”
幼微完全放下心来。
等下了车,幼微才发现原来他们停在了念慈观的后门,稀稀落落的几株桃林中,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木门孤零零地矗在那里,与念慈观的前门形成巨大的反差。
看着李偘与千墨毫不费力地在一个道姑的带领下朝里走去,幼微撇撇嘴,什么不许男子入内,这规矩也分明是因人而异的嘛。
李偘注意到她的不高兴,低头问:“怎么了?”
幼微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李偘忍不住笑,在前者愤怒的目光下轻咳一声,低声:“这个中缘由我回去再告诉你。”
幼微蹙眉,莫不成这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还是先前的那名主持出来接见,她诧异地看了幼微一眼,那眼神很奇特,似乎是在看一只令人惊奇的动物一样,幼微明显地感觉到不舒服。
她记得前几次来时这主持都没这样看过她,难道是因为李偘的缘故?
她细细观察李偘与她的互动,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二人很熟悉,那主持甚至很亲昵地称呼李偘:“四郎,你来了。”
李偘也表现出极大的恭敬与耐心:“八无师太。”
主持含笑点头:“好容易才见你一面,你可长高了,也更俊了,更有手段了,想必你母妃地下有知也必是欢喜的。”
提到那个如禁忌似的母妃,李偘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生气的样子,相反却依旧含着笑点头:“母妃一定也念着您。”
八无师太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沧桑:“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也是那件事后第一次来我这里……”
李偘掘了掘唇,念慈观可以说是他最不堪回首的一个地方,倘若不是为了幼微,或许他此生都不会再踏进这里。
他恭敬地施了一礼:“有劳师太挂怀。”
八无师太却摆摆手,道:“既然你来这里,就说明你心结已开,以后无事还是要多来我这里看看为好,我一人在这里十几年,也着实想念你。”她本才三十多岁,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变得苍老许多,额头皱纹显现,好似根本就不是一个三十岁的人。
幼微惊讶地看着她与李偘之间随意的态度,在心里猜测着这主持的身份,莫非是络妃生前的贴身侍婢?不,若是侍婢的话,不该对李偘这么随意,那么也可能是络妃的好友,在她死后,她也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出家。而李偘却因着心结也不喜来到这里,这还是他们十几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幼微又细细打量着那个主持,这才发现除却流露在外的妩媚风流外,她还非常漂亮,五官精致异常,她似乎是个很耐看的人,初见只觉如一弯弯曲水,自有其弯度,再见却又添了那出水芙蓉的华美,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幼微一时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会让自己一开始对她印象平常?
如她这样的身姿风貌,她该是深深刻在心上的啊。
等幼微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偘正低头对她说:“惠娘,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与师太去看杜五娘,一会儿便回。”
幼微只觉想要拒绝,但李偘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到时你再亲自去看她。”
幼微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好吧。”
李偘亲昵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完全不顾身旁还有她人在。
八无师太却嗓音柔和地道:“无念,你将鱼施主带到后面雅间,请她歇息一番。”
那个叫做无念的自然俯首听命。
幼微也忙道谢,抬头便看见八无主持与李偘走远了。
她心中疑惑愈深,扭头看了看静立在一旁的千墨,问:“你不跟去?”就不怕他家主子遇到危险。
千墨却摇摇头,淡淡道:“有八无师太在旁,无碍。”
幼微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八无主持还真是神通广大,就连一向防范之心甚重的千墨提起来也尊敬有加。
无念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施主请。”
幼微便与千墨一起跟上,穿过一个小花园,跨过一道圆形的拱门,很快就来到了所谓的雅间了。
房间内的布置的确清雅大方,尤其适合前来清修的女子,一踏进屋内只觉心中欲念全消,一片平静。
自然,她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极其清雅的香味,难道是这香的缘故,幼微疑惑,她猛然察觉到这香味似乎似曾相识,还未等她想出个理所然来,她已经头重脚轻,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跌下去,迷迷糊糊中似乎能听到千墨一声轻喊,但她没有丝毫力气回应,在骂了两句李偘之后,无边的睡意便彻底吞噬了她,她陷入到了永无止境的昏迷中。
在梦中,她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身后追着她跑,为了逃命,她只得拼命地跑,不敢停下,但她还是被人捉住了,昏暗的月光下,她看不清对方的身影,但是那个酷似八无师太的声音却彷如鬼魅般一直如影随形,问着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你接近李偘是什么目的?”“你是否是眼线?”“你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是什么?”一开始,她筋疲力尽,无法抵抗,但是一听到那个“最深的秘密”时,她却一下子清醒过来,不行,这个决不能让任何人听到,绝不能,她拼命抵抗着,抵抗着那个似乎要侵入到她内心的声音,她想要大喊大叫,可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身旁有谁在说话,她又渐渐昏睡过去……
她是在一阵颠簸着醒过来的,她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此时处在哪里,她的脑海中还被那个恐怖的梦境所围绕。待看到李偘清晰温柔的脸庞时,她才软软叫了声:“阿偘。”
她不适地轻咳一声,胸口闷闷的,嗓音沙哑,似乎感染了一场风寒似的。
李偘脸上现出惊喜的笑容:“惠娘,你醒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幼微有气无力地问,她的胳膊麻麻的,连动也不能动弹一下。
李偘眼中闪过一道复杂莫辨的光,将唇贴向她冰冷略有汗意的额头:“惠娘,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幼微一下子就想到了类似的经历,那个时候是她吸入了李偘让她点的红香,那么,刚刚,刚刚那个八无主持让人给她点了什么香……
那,刚在梦中出现的那个声音,那些问题都是真的了……
李偘他竟然利用那些迷香来拷问自己心底的秘密,来拷问自己接近他的目的……
无边的悲愤自她心底蔓延开来,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在李偘脸上扇了一巴掌,但因她实在没有力气,那力道也是微乎其微的,她嘶哑着声音喊:“李偘,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自己问我,为什么要用这种卑鄙手段,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在梦境中那彷如被月兑光衣服一般被人审视的羞愤充斥了她的大脑,让她完全没有了理智。
李偘先是被她的耳光给弄得惊呆了片刻,继而便迅速反应过来,抱紧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惠娘,不是我,相信我绝不会这样对你,我不会让你的秘密被任何人发现,我不会让他们来伤害你,我发誓我当真不知道,我发誓……”
幼微的理智渐渐被他低沉清冽的声音唤回,她想到她几乎将全部的秘密都告诉了他,可是,他从没有因此来问过她政治朝廷上的事,李偘他——的确没有过利用自己的想法。
她平静下来,微微喘着气,她的眼角有些湿了。
“怎么回事?”她问,看向李偘的目光毫不退缩。
李偘叹口气,点点头:“好吧。”
他轻声道:“八无师太曾经是我母妃最信任最贴心的侍婢,后来母妃做了娘娘之后,便认她为妹妹,嫁给了朝中的一员大将,后来你也可能听说了,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我母妃死了,她也来到念慈观出家,做了师太,但是她很疼我,逢年过节,或者是我的生辰,在所有人都忘记的时候,唯有她没有忘记,她总是要送东西来。今日,她是见我对你不同一般,又害怕你不怀好意接近我,便让人点了那红香,想迫使你说出心底最深的秘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