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幼微只觉胸口发闷,喉咙干哑疼痛,几乎都喘不过起来。她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四周,一时,她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
呆呆地愣了好久,她才看清原来是郢王府的两条街外,周围的行人稀稀落落,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幼微知道自己此刻肯定很狼狈,被油渍弄污的裙角,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往旁侧了侧身子,避开别人的视线,躲到阴暗角落里。
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坐了马车去郢王府的,而刚她忘得一干二净,她苦笑一下,舀着帕子随意擦拭了脸上的泪,又整了整裙角,才提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她脚步有些虚软,浑身无力,有气无力地走过两条小巷,来到外面的主道上,迎面却碰见了她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尊贵雍容的大马车,可容得下**个人,而四周都是高匹骏马,坐着身佩宝剑的侍卫,个个眼神犀利,身材健壮。这一行人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走着,幼微因精神恍惚,没有看见,等想躲到一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坐在马车上的人早看见了她。
“慢!”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可听在幼微耳里,却有种森森然的感觉。她平视地面,冷静了一下情绪,就恭敬地施了一礼:“拜见蜀王。”
李佶修长细白的手拉了拉帘子,懒洋洋地靠在那里,邪肆地笑:“鱼娘子别来无恙啊!”
幼微没有吭声,只面无表情地听着。
李佶笑笑:“哦,我想起来了。你现在成了老四的侧妃,我该叫你一声弟妹才是。”
幼微低低道:“不敢。”
她的头也压得很低,李佶皱眉看她,自然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的异常,他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什么,嘴角边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瞧这样子,似乎与四弟吵架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刚出来的小巷。自然明白她是从郢王那里来的。
幼微咬了咬唇。
另一个穿着富贵华丽的女子也自车厢里探出头来,上下瞅了瞅幼微,便捂嘴嘻嘻地笑:“哎呀,可不是,夫君,姐姐脸上有泪呢,定是与四皇子吵架了。”
那是明珠的声音。
幼微抬眼冷冷看了她一眼。
大半年不见,明珠早就没有了当初落魄如家犬的模样。全身穿金戴银,无限富贵,而最最吸引眼球的还是她的肚子,六七个月大,这使她连坐着也很吃力,但她竭尽全力地想坐优雅一些。
大概是看到幼微冷冷的注视。明珠眼珠子转转,扭头向李佶娇笑:“王爷,听闻裴家大娘子近来就要来京了,到时就由奴家招待好不好?”她特意把声音拔高许多:“那可是姐姐的未来妻主呢,我可要好好招待,你说是不是,姐姐?”
幼微浑身一震,冷漠地盯了二人一眼,她从没有像这样憎恨一个人。而面前这两人占了全。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脸上灿烂妩媚得渀佛开了一朵花:“明珠现在过得好逍遥自在啊,也不知你旧日夫主近来可好?不过说起来,你这肚子看着也有八个多月了,还不知道梁小郎是不是很高兴呢。他终于不用绝后了。”
说完这句话,她不去看两人一下子就巨变的脸色,再次低头施了一礼,平静地说:“我先告退了。”
在二人冷冷的注视中,她优雅地抬脚往前走。她的腰肢特别细,背却挺得笔直,就渀佛是生长在悬崖边上的向日葵,耀眼妩媚,又带着另类的风情。
李佶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直到她走过马车看不到了,他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明珠正满月复委屈,心下又是嫉恨:“王爷,您都把奴家忘了……”
李佶刚想抚慰两句,就想到刚才幼微那暗中隐含的意蕴,他看看明珠的肚子,也觉得比六七个月的时候大上许多,莫非鱼幼微说对了?明珠她其实怀孕有八个月,而非七个月?
那如果当真如此,这孩子可不是自己的。
一颗怀疑的种子便自此在心内生了芽,扎了根,并慢慢滋长。
明珠急了,她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到今日的地位,可不想就这样失去了,忙把幼微以前是怎样欺辱她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无限委屈地说:“爷,她满脑子的谎言,您可不要被她骗了,她想方设法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李佶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冷笑:“是吗?怎的我听说你这个姐姐对你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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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这话说得太多了,多得他耳朵听着快要起茧了。
明珠被噎了一下,见再说下去就得适得其反,只得不甘地闭上嘴。
幼微没有回去,而是随意去了一间粮肆,吩咐人不许打扰她,便一个人闷坐在账房,直等到天黑下来,有伙计来说家里有人来找她了,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因呆坐得太久,她的头都是晕眩的。
她走到镜子旁看了看自己,面容憔悴,眼睛浮肿,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死亡的沉寂。这种死寂她曾在谁身上看到过?
幼微蹙眉细想,忽然便想到了曾经的杜五娘,她心中一惊,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同情五娘,可是,难道现在她也要变得像她一样了吗啊?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要变得那样悲哀可怜,她在镜中朝自己露出个微笑。
伙计租了辆车让她回家,她先去了自己房间细细打扮了一番后才出来,胭脂的魅力是无人能遮挡的,而胭脂也使任何事能成为奇迹,等她坐到餐桌上时,全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的异常。
只有郑氏高兴的看了她一眼:“这就对了嘛,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就要多梳妆打扮,这样才有颜色好看。”
幼微平日从不肯好好打扮自己,这是她的一大憾事。
幼微掘唇笑笑。
鱼宗青忽然说了一句:“郢王……”
幼微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李偘他今日来了吗?还是把事情让人传来过来?
她忐忑不安地想着。
没想到鱼宗青却道:“今日郢王让人来告诉我说今年廷会加一批恩科,让我好好准备一下。”
这就是要考进士了。
幼微的眉便紧紧蹙了起来。
郑氏也忙道:“可不是,这几日就要把书房给腾出来了,专门让你读书用,过不久就是举人考试,一旦过去,再去参加恩科,有郢王这个女婿在,咱家肯定能成为官家!”她笑得很得意。
幼微的眉心拢了拢,但还是耐心地说:“娘,你要相信凭爹的真实才学一定能高中的。”
鱼宗青对郑氏说着要借郢王暗中的势去考进士,心里也很不满,也颇不是滋味,因而沉闷地命令一声:“吃饭。”
郑氏忙讪讪然地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两天过去了,可是郢王府那里没有任何消息,李偘也没有亲自来向她解释什么,幼微不明白自己心底那抹隐隐的期待是为什么,难道她期望着李偘能亲自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误会,他从没有骗过她吗?
不,那么她也太悲哀了,太傻了,太天真了。
第五日,她突然决定要去咸阳,贵喜还未回来,她想可能是有事耽搁了。
郑氏与鱼宗青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家单独往外边跑,可是又无法阻止她,只得给她简单备了行囊,送她出发了。
郑氏到底是心细的,在送女儿上马车的时候问了一句:“惠娘,你与娘说实话,是不是与郢王之间出了问题?”
幼微愣了愣,忙笑:“娘你瞎想什么呢,圣旨上都确定的事能有变故吗?”。
这倒也是,郑氏一想倒是坦然了,笑眯眯地朝幼微挥挥手,又问:“那你去咸阳的事跟他说了没?”
幼微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说了说了。”
郑氏笑骂一声“死丫头”,站在那里看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幼微疲惫地靠在车厢上,早就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而是改成了苦笑,那笑容中还有一丝的落寞。
早在幼微决定去咸阳的时候,李偘就知道了这一消息,他的眉心立即就紧紧皱了起来,接着便是无奈地叹气,鱼幼微,还是同之前一样的倔强啊。
他因为她决绝的做法而生气,所以想冷她一段时间,再加上现在的确很忙,没有去找她,没想到她竟然要躲到咸阳去。
他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等神情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他就舀起马鞭大跨步走了出去,在幼微的马车即将出城的时候拦住了她。
幼微很平静地看着他,那陌生的眼神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李偘心中的怒气愈盛,翻身下马后冷冷向后面的人吩咐一声:回去吧。”就一马当先跳上了马车。
他的动作带着莫名的侵略性,深知他性子的幼微有些惊慌起来,双目迅速闪过四周,还好,此时正处在闹市,想必李偘是不敢做什么的。
她手脚敏捷地将车帘与窗帘都拉开,好使外面一眼就能看见他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