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偘斜倚在车厢上,默然看着她的动作,也不阻拦,只是冷笑:“怎么,怕我吃了你?”
幼微漠然地看着他,没有吭声。
李偘冷哼一声,环顾一下车厢内部,嘴角便翘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你就这样离开啊,什么都不带,惶惶如丧家之犬。”
幼微本来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可是经他这样一说,自己真的像仓皇而逃一般,一股难言的尴尬涌上心头。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冷笑:“我不像王爷,身份贵重,周围有一大堆的人围着您做事,民女只是小本生意,凡事得历历亲为,忙得很,王爷还是请快些下车吧。”
李偘的眼睛猛地眯了眯,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却是不语。
幼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王爷如此,莫不是想同我一起去咸阳?那好,吴叔,走吧。”
她探头对外说道,吴大用苦笑一下,没有应声。
李偘看着她一脸决绝与不耐烦的神情,无奈一叹,揉揉自己的眉心,疲惫地说:“惠娘,别闹了,我近日就要离开长安,可能一年半载都不回来。”
此言一出,幼微大大震惊了一下,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不可置信地说:“你要上战场了?”
李偘点点头,眼神专注地看着她:“是。”
“什么时候?”幼微忙问,语气急促,她内心的担忧最终胜过了她的憎恨与怨。
李偘笑笑,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道:“你还这么关心我?”本是调侃的语气但因为他那深情的注释而变得柔情蜜意。显得很郑重。
幼微的脸色变了变,咬了下唇,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躲开她的碰触。
李偘轻叹:“就因为我瞒你的一件事你就跟我生那么大的气,甚至连一刀两断的话也都说了出来?”
幼微冷笑:“这么说是真的了,李偘,你骗了我,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李偘眼神变化莫测。最终轻声问:“惠娘,若我说我一直在暗中努力去消除我与裴氏的亲事,你相信我吗?”。他语气真挚,完全没有了往日那嘲弄的态度。
幼微不由蹙眉细细看向他,但紧接着她就想到了他的欺骗,神情一变,正色问:“我问你,我一直不知道裴大娘子的存在是不是因为你故意让人瞒着?”
李偘看了她一眼。黑幽的双眸中闪动过一抹光,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
幼微的心口渐渐发凉,仍不死心地问:“那你原本是不是就准备娶裴氏,好用妻族势力来实现你的大业?”
这次,李偘沉默了很久。他眼睛幽深地看着幼微。不知在想什么。
幼微垂下眼帘,轻声:“李偘,你知道的,我最不容下欺骗,现在我只要一个答案。”
李偘叹了一声,点头:“是。”
他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犹疑。
幼微的指尖在袖子里就轻抖了抖,她苦笑一下,想到以前与他种种的甜蜜时刻。没想到一切竟然真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做了一个请的礀势:“请吧。”
李偘似乎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并未动怒,只是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惠娘,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是抱着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目的去行事的。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甚至想过我要把那个狠狠羞辱过我的、从不将我放在眼里的裴氏娶进门,然后再狠狠地报复回去……但这都是以前的想法,自遇到了你,我就变得不管是权势或者复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我心悦于你,我家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送给你不是随随便便送的,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才是那个即将陪我走过一生的人,只有你,没有裴氏,没有月姬,只有你,惠娘,我的心意你当真不明白吗?”。
他一向清冽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在此刻有些低哑,深沉,他的神情也满是真挚,幼微仔细地观察着他,但是没有从中发现一点的虚伪与作态。
这个男人,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她忽然就疲倦地叹口气,但是,她要不起这样抱有胸怀大略的男子,她要不起,裴氏只是一个导火索,或许他们之间真的不合适!
她摇头:“你回去吧。”
李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惠娘,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依旧不肯原谅我?我答应你我会马上着手与裴氏解除姻亲的事,我会让你成为我的正妃,并且没有侧室,没有别的女人来跟你争宠,好不好?惠娘,跟我回去吧,我想在上战场之前与你在一起。”他轻握着幼微的手,语气温柔。
幼微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深刻地研究着他的神情,半晌,她摇摇头:“阿偘,你连我要的什么都不清楚,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们之间都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冷静一下,看看我们是否真的适合在一起!”
李偘的眉心急促跳动两下,问:“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
幼微摇头:“不,我相信你的心意。”
“那为什么……”李偘感觉很困惑,也很无奈,很无力。他发现他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幼微在想什么。
后者苦笑摇头:“回去吧,阿偘,有时候相爱的两个人并不适合在一起,或许我们就是如此,远远地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去想念你,这才是一种幸福!”
李偘差点没骂娘了,在遥远的地方去想念他,还是一种幸福!狗屁幸福!
他压抑住自己的怒气,问:“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幼微却没有他那样焦躁,或许说她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比如说往常她总是渴望自己能遇到一个对她真心、会用生命去爱她的男子,不要像李亿那样,喜新厌旧,用过之后就随意将她丢弃,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活得兢兢战战,她这一世的大半个时间都在担忧与悔恨中渡过,现在她不想再如此了,她想好好冷静一下,想想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三年!”她突然道。
李偘不解。
幼微抬头看他,嘴边洋溢着一抹温柔的笑,就渀佛是一朵百合开在了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有种清新月兑俗的美:“阿偘,给我们之间三年的时间,让我们好好冷静一下,各自想想,倘若三年之后,你确实还爱着我,我也仍爱着你,那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李偘渀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嘲弄地笑了一声,但看着幼微郑重的神情,他就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惠娘……”
幼微握住他的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好吗?阿偘,三年,我只要三年。”
李偘冷嗤一声:“你是说你要用三年的时间来证明我对你的心意,归根结底,你对我还是不信任!”
幼微低头,保持沉默,而这沉默往往就代表着默认。
李偘的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两下,死死地盯了她一会,忽而便笑起来:“好,三年,鱼幼微,若是三年之后我不再爱你了,我会放你自由,允你自行婚嫁!”
他的话很冷,更多的像是上位者对下属的命令,也很无情。
幼微如释重负一般地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心底的悲凉,李偘看到了她放松的神情,他嘲弄地看她一眼,跳下马车,也不打招呼就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幼微怔怔地看着他决然而去的身影,眼眶就忽然湿润了。
吴大用在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娘子?”
幼微擦擦泪,道:“走吧,吴叔。”
车子便徐徐动了起来,幼微靠在车璧上,想着刚李偘离开时的神情,笑笑,他好像真的很生气呢!
他的脾气其实一点也不好!
她眼角无意中瞟到一样东西,愣了愣,忙正眼看过去,那不是那颗玉扣吗?
难道是李偘刚放在这里的,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让人赶紧给他送回去,但紧接着她就想,以后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见了,还是留下做个念想吧。
这枚玉扣曾陪她很长时间,她真心舍不得,更不想让李偘把它送给别人。
她是个如此自私自利的人啊!
来到咸阳,让贵喜离开后,她就正式住了下来,她决定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回长安了。但是,她还是很担心李偘,并嘱咐贵喜一定要及时将长安的消息传过来,她要第一时间知道李偘的去向。
贵喜毕竟已经锻炼出来了,看这架势便知长安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很郑重地答应下来。
贵喜久久不归长安的原因是因为咸阳鱼氏粮肆的对面又新开了一家粮铺,幼微在咸阳一共有三家粮铺,而那徐家就也开了三家铺子,正好在鱼氏粮肆对面,他们卖的价格很低,比市场上的至少要低一倍,所以这段时间鱼氏粮肆生意很萧条,大部分顾客都去买徐家的米面了。
幼微的心情正郁闷呢,继续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没有多说一句话,她就立即马不停蹄地将咸阳三家粮肆都跑了跑,又把李偘送的那几间粮铺也大概看了看,心中便有了数。
贵喜因粮肆里卖不出粮食而着急上火,又害怕亏损不敢跟对方打价格战,但在幼微看来,恰好是个整人出气的机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