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擎天柱般的人物当街追赶P市一等良民,其中一个是衣冠齐整、俨然受过高等教育的绅士,另外两个是身上搭着几十片破布勉强遮身的行乞人士,这一定是本世纪P市街头最壮观的风景之一!
老实说,从开始到现在,跑了将近一公里路,我都没理清思路。
这家子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或目的才如此这般穷凶极恶地追赶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呢?
我只不过从那辆价值十几个亿的劳斯莱斯上跳出来,说了一句要去南宫家的话,这等言行举动既不影响国家安全,也不损害人民利益,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他家是他家,你家是你家,什么叫回他家?你给我解释一下!”东方天煞的喊声由远而近,我强烈感觉到他庞大的身躯随着他长腿大幅跨越,正在以难以估算的速度逼近我的后背,但他的话令我纠结了一公里路的思维豁然开朗。
原来他们只是要个解释啊!既然如此简单,我就告诉他们好了——
我猛刹住脚步,月兑口说道:“回他家就是……”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这里是P市来往行人巨多的大街,那些陌生的路人已经因为三个追赶者的衣着悬殊对我叹为观止了,如果我再不知羞耻地讲出自己将住进一个异性的家——虽然只是以房客的身份入住,也必定落下非法同居的污名!
“就是什么?”乞丐夫妻突然以超越年轻人的速度窜到我跟前,面色正常,气息平稳,完全不像刚做完百米冲刺的老年人,比他们年轻30岁的石膏脸反而面红耳赤,胸口起伏不定。
也许是上天给了我这副娇美的容貌,也许是这三个穿着突出的高个子引人注目,周围竟不知不觉围了一群人,特别是当东方天煞的父母向我刨根问底时,那些陌生的目光全部聚到我身上,我瞬间成了绯闻女主角。
此情此景之下,无论我做出正面回答、反面回答,还是侧面回答,都会让自己的清白付诸东流!
“小爱,色医生是不是诱惑你住进他的狼窝?如果你有什么苦衷,尽管告诉我!”东方天煞俯首对我低声说道,抓着我双肩的暧昧举动,绝美的微笑和宠溺的眼神几乎让旁人以为他是我的谁,但他小人的猜测反而激发了我的情绪。
“他才不像你为达目的使用卑鄙手段!我是自愿住进他家的,再说,我只是住在他家里一间闲置的客房,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我激动地解释着,却发现越解释得清楚,反而越将自己的形象抹黑,周围那些陌生的目光越发诡异、纠结、鄙夷!
一个想法窜入脑中:此地不宜久留!
我收缩肩膀,从石膏脸的白切鸡爪下逃离,又以求生的本能速度逃离现场。
所幸围观的路人都好心为我让出一条道,尽管脚上穿的是非名牌的运动鞋,但跑起来同样有飞一般的感觉,身上穿的也不是名牌运动服,但摆月兑背后三双长腿的紧迫追击,一切皆有可能!
风从两侧耳边呼啸而过,脑中闪过无数名牌的口号,身体像火箭般飞速前进,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是世界长跑冠军时,两个高大的黑影从我左右两侧窜到跟前,两只黑里透白的手一左一右地握住我的双肩。
“你们……怎么这么快?”我震惊地瞅着眼前这两个60岁的驼背老人,他们再次神奇地超越了东方天煞,大气都不喘一下就赶上我!
驼背老头低下头,羞涩地回道:“过去30年我们都是以行乞为生,行乞嘛,就是边行边乞,走习惯了速度自然就快了。”
噢迈嘎!有这样诠释“行乞”一词的吗?有跑步这么神速的乞丐吗?这两个老人简直比抓小偷的警察还快,简直比跨栏那位飞人还迅猛!
“你们、真的是乞丐吗?”我气息不稳地问着,鼻孔贪婪地吸着空气,希望用更多氧气帮助脑袋思考问题,脑中闪现出这两个老人可能隐藏的神秘而高贵且伟大的身份。
驼背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当了30年乞丐,想不是乞丐都难,别讨论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了,说说你吧,听说你跟一个行为不检点的男医生同居,这件事非同小可啊!名声受毁事小,身体染病事大……”
我脸色一变,被这位慈祥老太太口中吐出的几个和谐字眼扰乱了思绪。
一定是卑鄙的石膏脸在背后诽谤我那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哈佛心脏科医生!
南宫成武怎么说也是一个98。22%可能成为我未来丈夫的俊男,怎么可以任由其他妖邪肆意污毁他的名声呢?
我深吸了口气,准备为我的心脏科医生辩护,却被腰间突然出现的白皙手臂箍住,肺里的空气瞬间被挤出一大半,再加上背后突然贴上来的结实的男性躯体,所有的辩护对白硬生生地蒸发了。
又是石膏脸!又是这一贱招!
“我说过不要动不动就碰我的腰、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狂吼道,竭力想掰开腰间的白切鸡翅,却是白费功夫。
如果说第一次被如此这般优秀的男人从背后拥住会心跳加速的话,还说得过去,但这已经是第N次了——N大于50,现在再谈什么心跳加快、血液循环加速就太虚假了。
如果每次神经中枢向身体下达了最终命令,并且身体正准备去执行,却被不可抗拒的外力阻止,相信任何一个有血有肉有自主思维的生物都会不爽!
对于东方天煞这厮屡教不改的顽疾,我决定以暴制暴,于是我又按下了食指上的黑宝石戒指,偷偷向心脏科医生求救。
身后擎天柱般的男人并未察觉到我的小动作,仍强词夺理地狡辩道:“你打算从我眼前溜走,而且还是跑去和色医生同居,我不得不限制你的自由。”
“我和谁同居难道还需要得到你的批准不成?不要以为昨天晚上……”我火气正旺,但提到他为我洗了特殊时期的贴身衣物那档事,我还是理智地压低音量对他耳语警告:“不要以为洗过我的内裤就是我的男人!我心里只认定南宫成武一个,你还是学其他追求者自行隐退吧!”
我以为拿优秀的心脏科医生作挡箭牌多少有点胜算,但这种对待一般追求我的苍蝇蚊子的方法用在东方天煞身上显然失效了。
他挑着浓眉,张口就以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方圆五米之内的乞丐夫妻和十来个陌生路人听到的声音反问我:“洗过你内裤、月兑过你衣服、陪过你睡觉,难道这些还不足以做你的男人么?”
这、这个男人分明是故意抹黑我的形象,居然当街说出这些清白男女间不可能发生的事!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过程完全不像听者联想到的那些画面啊!全都是阴差阳错发生的很纯洁很清白的事啊!
围观者对我的目光变化令我再次深刻领教到这个男人高超的语言能力,难怪他东方传媒凭借短小精悍的150字就能够将一条不起眼的新闻炒得全城炸开锅,原来尽是使些阴招暗箭!
我想再次向擎天柱强调南宫成武在我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但转念一想,这个观点就算用铁锤硬敲进他顽固的脑袋里也没用,于是决定以平和的方式跟他耗着,等到耳边传来美妙的摩托车引擎声便是我的解放之时!
然而,这个奸险的男人似乎一下子就看穿我的心思,更遗憾的是,他已经注意到戴回我手指上的黑宝石戒指。
“这次你休想把它丢在路边!”我果断拔下戒指,丢入口中,死死咬住。
“那我就把你带回富人小区。”东方天煞暧昧地把脸贴近我的侧颈,说出他更卑鄙的想法:“色医生即使知道你在哪里,他也没有你的指纹可以进入任何一间16层的房子。”
“唔——”我咬着戒指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他和那对与他狼狈为奸的乞丐父母。
腰被他控制,双臂又被他父母抓住,这一家三口30年来第一次见面,还真是默契得严重过分!
见时机对我不利,我只好屈尊和东方天煞商量道:“不如……我们找个情调高雅、气氛轻松的咖啡店聊聊天?毕竟你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哦!”
“可以吗?”驼背老头怯生生地瞟了他的儿子一眼,又转向我,似乎想寻求帮助。
“当然可以!”我扯着嘴角向他们笑,轻易就把他们握在我手臂上的大爪挥离原位,同时也感觉腰间的手臂缓缓松开来,看来东方天煞也对我这个提议毫无意见。
另一方面,围观的路人看到情节发展越发枯燥,没有限制级或重量级看点,也都纷纷散去。
然而,不知是心脏科医生工作繁忙还是黑宝石戒指出了故障,直到我陪同这擎天柱一家人吃完午餐,南宫成武还是没有出现。
磨耗了大半个下午,最后我实在经不住这三个刚刚团聚的人一味把讨论的重点落在我身上,我才偷偷拨了南宫成武的电话,并在与东方一家谈话间有意说出咖啡店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的眼珠向下滚,注视着即将端到嘴边的咖啡时,我以闪电之速逃离座位,飞奔向外面等候的白大褂王子。
刚抱住南宫成武的腰坐稳,摩托车就飞一般开出东方一家的视线。
但是,麻烦并未就此结束——
我和南宫成武刚到达他家,臀部还没接触沙发,就有人来按门铃了!
“成武,看看是谁来了。”在厨房里为庆祝我第一天入住而亲自下厨的P市第一医院的院长朝外面喊道。
此种情况,实在不是我个人消极悲观,而是墨菲定律作祟,越是不希望见到的人越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我无声地扯住南宫成武的衣角,暗示他不要去开门,但逃避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法,门外轻柔的敲门声很快就变成剧烈的拍门声,甚至有钝物敲击门板的声音。
“臭小子,还不去开门?你想等人家把门拆了吗?”做饭的院长先生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鸡蛋,一边走出来冲我挑眉送秋波:“小美人,帮我去开开门吧。”
啥?我是客啊!怎么可以叫一个客人去开门呢?不过,我从今天开始就要住在这里,好像也不能算是客……
“啊!我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得赶紧去一趟厕所!”灵光一闪,我蹦起来冲向洗手间。
然而,门终究还是被院长先生打开了。
只听到这个老帅哥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东方臭小子?!你来干嘛?”
真的是他们!这一家阴魂不散的擎天柱!
我直接关上厕所的门,决定在外面恢复风平浪静之前都与这里的浴缸和洗脸台作伴,然而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的耳朵还是本能地贴向门缝。
“我是来带我未婚妻回家的。”这个慵懒的调调是东方天煞无疑,但他说话的内容显然已经超越了事实十万八千里!
这个男人绝对是患了妄想症,小学六年级就思想早熟,现在又漫无边际地幻想我要跟他结婚,难道他不知道南宫成武才是我的结婚对象吗?
只听到南宫锦文冷漠地回道:“这里没有你的未婚妻,只有我们南宫家的人,现在我们一家人要吃晚饭了,你请回吧!”
面对院长先生不咸不淡的逐客令,相信东方天煞现在的石膏脸一定比垃圾堆里被遗弃的泥雕像还臭,而他突然爆发的雷吼也诠释了他的情绪,他的雷吼甚至能穿过门板和墙直接钻入我耳中,听得我一阵阵胆寒。
“色老头,你最好把梅馥爱交出来,她是属于我的!别逼我把你们家夷为平地!”东方天煞狂吼道,声音之巨大,令我完全不必贴门偷听,就能享受到电影院似的震撼式音效。
这个男人不仅患上妄想症,还有严重的血腥暴力倾向,动不动就搬出夷为平地这种威胁,南宫成武这个房子虽然只是附近这片别墅区里算不上出众的别墅,但毕竟是我短时间内的落脚之地,如果因为东方天煞一个冲动的举动,我露宿街头不说,光是连累善良的南宫一家也会令我的良心受到太平洋那般深和泰山那般重的谴责啊!
然而,我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这种夷平的威胁对院长先生而言就像不痛不痒的抓挠,我听到他淡定地回斥石膏脸:“擅闯民宅加威胁恐吓,也就拘留几天,罚点小钱吧?”
院长老帅哥显然不了解这个厚颜无耻的石膏脸根本不害怕拘留,更不稀罕罚款那点钱!我失望地想着,这一招肯定无效了。
不料没过几秒钟,我就听到老帅哥郑重说道:“我是南宫……没错,家里来了个闹事的小孩,劳驾你过来带他回去吃几天所里的饭。”
所里?这是报警吗?这位表面沉着稳重的P市第一医院院长居然因为这点小事报警了?
抓走东方天煞事小,要是连那两位年迈的老人也拉走就太残忍了!他们难得30年见一次自己的儿子,却要为儿子的鲁莽冲动付出代价,任何有血有肉的人都不忍心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驼背老人被拉进警察局!
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令我不自觉地打开洗手间的门,脚也不受控制地走出去。
“南宫叔叔,这件事跟两位老人家没关系,他们也算是我的朋友,希望您不要为难他们。”我走到老帅哥身边低声说道。
“朋友?”门口那对乞丐夫妻同时惊叫起来,老太太亢奋地抢着说道:“我最荣幸的事就是人家把我当朋友看,特别是我的儿媳妇把我当成朋友,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像姐妹淘一样相处,没有代沟,毋需担心婆媳关系紧张……”
噢迈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为什么要说“朋友”两个字呀?这么朴素纯洁的两个字现在被老太太延伸到婆媳关系,教我在这个有98。22%的机率成为我未来公公的男人面前如何是好呢?
“不是那样的!我跟他们才刚认识,跟东方天煞也不是很熟。”我冲着院长老帅哥机械地摆摆手,顿觉脸部失血。
“啊?不是很熟啊?”老太太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认识了十几年应该已经很熟了……”
十几年?
我震惊地盯着老太太,她不像随口说说的样子,好像我应该和东方天煞认识十几年似的,如果这个数据真实的话,他所说的老桥段的真实性似乎越来越高了!
“您为什么认为我们认识了十几年?”我急切地拉住老太太,顾不得去在意她身上的脏物会揩到我身上,但她惊慌的眼神又令我沉思。
这对乞丐夫妻声称30年没有见他们的儿子,又怎么知道十几年前他们的儿子是不是和我相识呢?
目光上移到石膏脸上,他惯有的慵懒微笑令人辩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但鉴于过去某个账户余款激增的教训,女人多疑的天性又令我开始怀疑这对乞丐夫妻的真实身份。
他们究竟是东方天煞的父母,还是东方天煞雇来的“父母”?
无奈我没有火眼金睛,无法透视他们的真伪,可又不能冒然质问他们。
这时,一直不太敢在老婆面前说话的驼背老头开口了:“这30年来,我们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他,所以对于他的很多事我们都很清楚,包括他喜欢的人,还有他对喜欢的人做过的事。”
他喜欢的人?是我么?
我狐疑地瞟向东方天煞,他投注到我身上的目光总是那么柔和,柔和到令人连怀疑他都觉得有罪恶感,可是心底的疑问就像飘落在脚底的羽毛,轻微的摆动都令人发痒,忍不住要将它拿开。
我不动声色地踮起脚尖凑到东方天煞的耳边说道:“真难为你找一对单眼皮的老人,你给他们多少钱演这场戏?”
石膏脸怔了一秒,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你猜多少?”
猜?猜你个皮蛋!意思就是他们是假父母咯?他们左一句媳妇右一句媳妇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挑拨我和南宫家的感情了!
可是他在车上讲故事时流露的情绪是那么真实,眼泪也那么真实的,如果那一切都是假的,这个男人的演技完全可以击败当今的影帝了!
正纠结于乞丐夫妻的真实性,院长老帅哥一手把我从东方天煞身边揽回去,他脸上尽是通情达理的和蔼微笑:“小美人,你的这两位朋友我非常欢迎!希望能邀他们共进晚餐。”
啥?这岂不是引狼入室?他们可是东方天煞的眼线啊!而且他们明明嘴里喊我儿媳妇,难道老帅哥没听到吗?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我被虏走吗?
我情绪错乱地瞅着眼前的老帅哥,祈祷他不是老糊涂了。
南宫锦文礼貌地向乞丐夫妻点头微笑,又敛去笑意转向东方天煞,冷淡地拒绝道:“但这个死小子想走进我南宫家,恐怕南宫家的祖宗也不会答应。”
“让你再告我一条强抢民女罪。”这是东方天煞被院长老帅哥拒之门外时说的一句话。
对于他接下来一秒钟要进行的下流举动,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我。
看到那只熟悉的白切鸡翅带着一股阴风邪影冲我伸来,我即刻以近似凌波微步的招法向后倾倒,所幸成功躲过他的突袭。
“强抢个皮蛋!这、这里是南宫的家!”我恶狠狠地冲他警告,最后发出喉咙的话还是很没用地变成结巴的声音。
南宫成武异常安静了许久,不知在研究什么,这会儿他终于开口了:“臭脾气啊臭脾气,你总是这么毫无理由的霸道,毫不考虑对方感受,毫不顾及周围的目光,女士们会对你避而远之的,这样以后可怎么找着媳妇啊?”
东方天煞雇来乞丐夫妻即刻被这个碎碎念的男人震住了,站在刚进门的位置,愣是不敢再往前踏一步,尽管院长老帅哥一再表示他的热情,也不能劝说他们进厅里。
这反倒合了我的意,至少不必担心那个男人安排的眼线了。
然而,最难缠的还是一百九十公分那位,他那穷凶极恶的石膏脸仿佛真要把南宫这座别墅夷为平地,但我身侧这两个剑眉冷对的男医生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只见南宫成武向他老爸使了个眼色,突然伸手包住我的手,向宣布所有权似的,故意紧了紧。
老帅哥则面向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那张韵味十足的成熟俊脸即刻耷拉下来,像墙上一张刷胶不足褶皱的海报。
我听到他向两位假家长抱怨道:“你们的儿子啊!一定是从小没有得到你们良好的教育,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见人就鼻孔相向,现在……”
“现在见人就P眼相向?”老太太忍不住插嘴问道。
我刚要咽下一口口水,差点被她的刺激性词语呛住,目光移到她黑里透白的脸上,竟没有看到半丝戏谑的成分,敢情问这句话是出自她内心的!
噢迈嘎!又是一个奇葩啊!为何跟石膏脸有亲密关系的人都如此这般出类拔萃呢?
“我不知道他用什么眼对我,总之不会是好心眼。我只不过在电话里说我是小美人的未来公公,他就骂我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伤人太重了,你们给评评理,对于一个刚刚过半百岁的老人家而言,坟墓是多么令人心寒胆战的词啊,怎么可以……”老帅哥描述着那一夜的凄惨故事,一把泪一把涕地甩手背,他和南宫成武如出一辙的碎碎念功力即刻令已经处于更年期的驼背老太太自愧不如。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老帅哥就领着这对乞丐夫妻进屋。
我即刻清醒过来,这个情节不对啊!他们可是东方天煞的眼线,不是真家长啊!不能让老帅哥上当受骗!
“等等!”我横起手臂想拦住他们,南宫成武却把我扯进他怀里,俯首贴过来,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那两片性感的薄唇正在摩挲着我耳廓上的汗毛。
南宫成武的暧昧举动瞬间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我马上就意会他的目的了,因为我眼角的余光瞅见了某张疑是被泼了墨的石膏脸正在濒临爆炸的状态,仿佛他的脸会随着他的情绪爆发,将整个别墅都笼罩在黑暗里似的。
“臭脾气,你也看到了,小爱爱和我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形男秀女!哎……”多愁善感的心脏科医生停顿了一秒,捧着我的脸哀叹道:“我把各国的字典都翻烂了,就是找不出有资格形容我们的词呀!”
“变态色医生!你TM可以再一点!”雷吼声如期降临,然而听觉上感受到的刺激远不如视觉上的惊心动魄,相继雷声而来的是他那只捏得棱角突兀的拳头。
铁石般硬实的大拳几乎要砸向这个98。22%可能成为我未来另一半的男人脸上,如果两者相接触,那张迷倒女护士和女患者的俊脸必将变成车祸现场的缩小版,届时他将抱伤休息,P市第一医院的就诊数量将降低为原来的三分之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这位身手敏捷的心脏科医生曲膝下腰,轻松闪过石膏脸的暴力袭击,顺手把门一堆,把他挡在门外。
这样还不够,他又迅速把中间的铁门关上,再把最里面的实木门合上,里里外外共三层门,除非石膏脸用大炮开轰,否则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令人心里发毛的是,这头被撇在外面的猛兽竟没有咆哮嚎叫,反而安静得像蒸发了似的。
南宫成武和我一上一下地贴在门缝附近倾听外面的动静,过了将近半分钟,我们几乎要直起身走回屋里时,门外的猛兽突然发出温柔的声音:“晚餐吃得愉快点!我去看看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寂寞的夜晚对于身体虚弱的女人是最难熬的,你说我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在我抛弃她时更加心痛得寻死觅活呢?”
这该死的石膏脸!居然又戳我的软肋!
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我就顾不得身边这位俊男医生的脸有多么伤感,直接打开三道门冲出去:“等等!别走!”
东方天煞高大的背影在我跟前停住,他没有回头,但我已经可以猜想到此时此刻他狭眸上翘、浓眉欲飞的得意嘴脸,特别是他下巴每一根0。5毫米长的胡渣子,此刻一定也都在为它们主人的奸计得逞而欢快摇曳!
天呐!赐我一只无影的拳头吧,让我把这张碍眼的石膏脸打成平面图吧!
“不要受他威胁!”南宫成武高大的身躯站到我跟前,截住我瞪视石膏脸背影的视线,一边推我回大门里,一边安慰道:“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医院里值班的同事拦住他,他接近不了紫芸的。”
噢噎死!没错了,我怎么忘了医院是老帅哥开的,他完全有权力阻止任何一个探病的人进病房啊!
然而,石膏脸并没有因为南宫成武的话而变色,仍是砸拳头上去也不会改变的得意微笑,他厚唇一启就说出令人咬牙切齿的话:“你认为你们医院那几颗软柿子能拦得住我吗?姓张那个小正太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呃……他说的是上次医闹事件大显身手的实习医生张鼎名!连他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其他医务人员在他眼里就更是跳梁小丑了!
光凭他在贫民巷和东方酒店的那一招,就可以同时扫倒一圈人,如果真的起冲突,必将血洗P市第一医院啊!这等孽障还是能避则避吧!
“大家都是文明人,别动不动就出拳出脚的嘛!呵呵呵……”我强扯着笑脸拉开南宫成武,直面东方天煞,好声好气说道:“你赖了我一整天,也该回去洗洗睡了吧?不能因为是周日就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吧?”
“就算今天不是周日,我也不允许你跟色医生同居!这顶绿帽子我可戴不起。”东方天煞的声音始终是那么柔和,狭眸眯成一条缝,却还是阻挡不住他黑色瞳孔里放射出的危险光芒,以致我不敢直接指出他严重毫无根据的“绿帽子论”。
最后再三酝酿后,我很识相地变得软柿子,耐心地向他解释所谓的“同居”误会:“我只不过是这栋别墅里的一个房客,而且我睡的房间离他们都很远,步行至少也需要两分钟,跟同居两个字根本扯不关系啊……”
越说越觉得自己像个疑是有外遇的妻子在向自己的丈夫澄清,特别是他嘴角露出的满意微笑,好像我真的是他的妻子,并且我疑是跟别的男人有染似的!
这一顿悟即时打断我所有的解释,自尊心瞬间在我胸腔里膨胀,我高声叫道:“我干嘛跟你解释这些!不过是搬个家而已,凭什么说得我好像在跟谁私搞奸情似的?”
听完我的咆哮,东方天煞脸上的笑容反而扩大了,我的怒似乎成了他开心的根源!
梅馥爱,你要冷静!千万不要敌人未伤半毫,自己就先气爆身心!
我缓缓地深吸了口气,让氧气在肺部停留三秒钟,准备使出微笑作战计划,却被猥琐的色医生抢白了:“没错!搞的就是奸情!而且要私搞!这个词发明得太完美了!奸情的发生总会令参与者产生愉悦的刺激性,而令一部分人产生强烈的妒忌和怨恨,真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小爱爱,我们应该多发展奸情,让臭脾气知难而退,不要再来干扰我们浪漫唯美温馨甜蜜的二人世界!”
色医生火上浇油就算了,他居然在最后将两片猥琐的唇狠狠压在我脸颊上,令整个场面陷入空前的白热化。
石膏脸经不起挑衅,拳头握得关节喀吧喀吧作响,下一秒就直接对着南宫成武圆润俊美的下巴挥去。
南宫成武为了避开攻击不得不推开我,而这一推却让石膏脸有了可乘之机,他长臂一捞就把我的身体抓入怀里,像抓一只洋女圭女圭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的腰按在他身侧,他又做了一个挥拳的假动作,趁南宫成武避开时,挟持我离开别墅。
“臭脾气站住!变态臭脾气!你整天这样又是威胁又是暴力,能找着媳妇吗?你霸走小爱爱的身体,你也霸占不了她的心,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我!就算她不在我身边,她心里想着的人也是我,唯一一个我!”心脏科医生一边追赶过来,一边不停地碎碎念,最后他又念出九百年前的名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有心思背诵古诗词!
我忍不住为他的浪漫情怀翻白眼,他的身高只是比石膏脸矮了10公分,腿长却跟他相差无几,眼看他就要追上来了,卑鄙的石膏脸却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一侧身就让来不及停下的南宫成武从我跟前奔过去。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东方天煞重复着那句词,厚实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上扬,转向及时收步跑回来的那位:“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一年见一次面,对视一眼了事!”
呃?这岂不成了牛郎织女?
“不用这样吧?我只是住在他家而已,又不吃你、又不喝你,你、又、何、必、呢?”说到最后,我一边咬牙掰开他捏在我腰上的五指,一字一字地挤出牙缝。
“我们的关系……”石膏脸俯首看着我,迟缓地说出这五个字,浓眉骤然蹙成一条线,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忧伤,差点勾起我与生俱来的怜悯之心,但他又吐出令人心跳失衡的话:“做多少次肺活量测试才能让你清楚我们的关系呢?”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锁骨,猛地双掌推开他,心有余悸地瞪着他两片唇,战栗地吞下口水。
“我只是不想再在那个地下室住下去,只是搬了个家换了个房东,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喜欢我是你的事,吃醋也是你的事,你就学其他人一样默默地暗恋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搞得全世界鸡飞狗跳才满意?”我无奈地指责道,但这些话对他而言显然不痛不痒。
这个冥顽不灵的男人像个好脾气的绅士,又耐心地搬出他的另一套理论:“小爱,色医生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你最后还是要回到我身边的。”
“啧啧啧!臭脾气,看来你病得不轻!”南宫成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作出反驳:“有妄想症得看个心理医生才行,我在业界有认识的行家,介绍一个让你去瞧瞧吧,省得每天每夜缠着我的小爱爱,真让人不省心!难怪你的父母要去当乞丐,生了这样一个儿子,是人都会想去当乞丐,好过天天被你烦死……”
“够了!”东方天煞突然发出兽类般的吼声,他的眼里冒着熊熊烈火,似乎能把这片别墅区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我惊惧得连口水都不敢下咽,南宫成武也讶异地瞪着他,也被他眼里的湿润的水汽震住了。
天呐!堂堂东方传媒的总裁被说哭了吗?
瞅着东方天煞眼里倔强的悲伤,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忍不住想过去安抚他受创的心。
然而,这个男人每回总是在我想靠近他时,又令我望而却步,就像现在一样,他又当着敏感的心脏科医生的面问我:“你欠我的一次肩膀现在可以还吗?”
敏感的男医生果然一下子就惊跳起来:“小爱爱?什么肩膀?难道你用过他的肩膀?你用他的肩膀干什么了?他现在又要用你的肩膀干什么?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不会给我戴了那种颜色的帽子了吧?你……”
我顿觉脑袋里钻进了无数只苍蝇,随着南宫成武的咒语,嗡嗡嗡地飞来窜去,为了防止他再这样无休无止地念叨下去,我心里产生了一个伤人的念头——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肩膀,不要听他胡说!”我竭力瞪着无辜的眼睛,心里有种恶作剧的报复快感,却没敢正面东方天煞的注视。
他突然变得那么安静,一定正用受伤的狭眸望着我。
昨夜在穷人小区地下室的洗手间里,我还那么动情、那么大方、那么有爱地想借他一个肩膀依靠,现在却食言反悔。
东方家的列祖列宗们,实在对不起了啊!别怪我欺负你们的子孙,只能怪他对我纠缠太甚。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东方天煞就帮过我不少忙,他那段老掉牙的故事也挺感人,但我梅馥爱毕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怎能为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抛弃另一个相识十年的哈佛心脏科医生呢?我虽不至于清高到视金钱如粪土,但也不是见钱眼开、见房心变的低俗女人啊!
我偷偷瞄了东方天煞一眼,他好像是为了注视我而出生似的,艺术品般的脸上漾满微笑,温柔得好像不曾受过伤害,这反倒令我更加过意不去。
这时,那对假父母也走出别墅,后面跟着院长老帅哥,三个人的脸色都有点怪异,仿似被罩在层层乌云底下。
按常理推测,两个老人吃饭不可能那么快,这一会儿的功夫,难道德高望重的院长先生只给他们每人吃一根菜叶?
一眨眼,乞丐夫妻就跑到我跟前,老太太无比郑重地问我:“姑娘,你想住在这里呢?还是想跟我儿子住一起?”
呃?枉我还为他们的晚餐担忧,他们竟问出如此这般水准的问题!
他们只是东方天煞雇来的假父母,何必演得这么入戏呢?他们究竟收了多少演出费啊?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搞不好会成为这一片别墅区发生特大命案的导火线呢!
“如果、万一我的回答令你们不满意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瞅着那两张集严肃、恳切和期待于一身的老脸,想起他们与年龄不相符的奔跑速度,大脑对他们的危险指数评估瞬间上升几十个点!
我防备地退到院长老帅哥身边,不料驼背老太太却和蔼地冲我微笑:“你只要凭心回答就可以了。”
凭心?她居然让我凭心?那当然毫无疑问是住在这里咯!但是,等等——这两位也许还算通情达理,但他们的假儿子可就不好说了!
似乎看到我瞟向东方天煞时的顾虑,老帅哥说道:“小美人,你想做什么选择只管说,我们三个大人已经说好了,一定会尊重并且帮你执行你的决定。”
啥?原来老帅哥邀请乞丐夫妻进门享用所谓的晚餐,就是为了跟他们讨论这个?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他们怎能把用餐这等神圣不可方物的黄金时间用来讨论我决定住在哪里这种俗气的问题上呢?
不过,这等滑稽的行径似乎对我现在的处境有相当大的好处,五比一啊,那个“一”就是东方天煞了,即使他对我暗藏多少不满和否定,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放肆。
“我本来就想住在南宫家,没有改变过想法。”我局促地宣布完,不安地把目光瞅向周围的绿地,不想碰到东方天煞射过来的杀人目光,更害怕看到他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
多愁善感的心脏科医生一听到我的决定,即刻像被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地念叨起来:“噢!小爱爱,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了,我就知道你最爱的人是我,我就知道……”
我顿觉头皮发麻,特别是被火烧伤的左臂,被浮起的鸡皮疙瘩刺激地麻麻刺刺的,只见老帅哥和乞丐夫妻会意地相视而笑,后者便走向他们的假儿子,似乎想带他离开这里,但这颗顽固的石头还是赖在原地不肯马上离开。
东方天煞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雕刻般的狭眸里似乎隐藏着一丝苦涩和无力,最后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便以他高大无比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的心严重失跳了好几下,这样的威胁比当年投射到广岛的原子弹更加令人惶恐,好在我及时按住这颗狂跳的心,才避免它蹦出来。
最后目送乞丐夫妻离开别墅区,我的思维一直停留在东方天煞最后那一句比血腥暴力的威胁更令人心悸不安的平淡直述。
我为什么会去找他?他凭什么让我再去找他呢?做人是要讲原则的嘛,既然道不同,就不相为谋,我怎么可能吃饱撑着去找他呢?
疲惫的周末终于过去,我打算趁早随同院长先生去看看梅紫芸,好避开梅延凯的探病时间,但厨房里那位从昨夜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同龄人却强烈要求我们品尝他的美味早餐。
“此蛋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食!”南宫成武吟完一句诗,便开始啰嗦起来:“你们都坐好了别动啊,马上就好了……”
如果大家认为这是在拍照,那就错了。
当他说完第一句话时,南宫锦文非常严肃地挺直身板,像准备开国际领导人会议似的端坐在桌边,气氛顿时陷入空前的严峻,我不得不跟着挺直上身坐端正。
只听得一阵嗞嗞的声响由远而近,一个圆饼般的热物从厨房里飞出来,在空中做了720度的前空翻,最后以无比优美的水平姿势平稳着落到我跟前的圆盘中——原来是个荷包蛋。
紧接着,又有五个形状极其相似的孪生荷包蛋相继以同样梦幻的动作飞向餐桌,精准地落在三个盘子里。
我惊讶地瞅着每个盘中摆放整齐的两个荷包蛋,老帅哥却毫不惊奇地瞅着我笑。
“来,笑一个!”南宫成武又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嗖嗖嗖,三根香味四溢的火腿肠准确无误地分别落到所有盘中两个荷包蛋下方,形成一个可爱的笑脸。
我被心脏科医生这神奇的厨艺深深震撼了,过去在穷人小区地下室居住的那段日子,哪怕只有一顿早餐能吃到这样美味又充满艺术感的食物,我前26年的人生就毫无遗憾了。
此时此刻,我的舌头、我的喉咙、我的食道、我的胃、我的小肠、我的大肠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恨不能直接飞出嘴巴,和盘中的美食亲密接触。
“生活真美好!好幸福啊!”我迅速动筷,囫囵下肚,情绪无比激动,却被一阵痴笑中断了所有的进餐动作——
寻声望去,俊美的心脏科医生端着一个透明水杯倚在厨房门框上,瞅着餐桌这边的方向痴痴地傻笑。
“花痴儿子,差不多就可以了,你到底是喝水还是泼水呢?”老帅哥笑着轻斥道。
只见南宫成武每笑一下都会将杯里的水洒出来,我也忍不住咧嘴大笑:“一笑倾杯,二笑倾水,三笑杯见底!”
“看到小爱爱那么幸福地吃光我做的早餐,我觉得自己就是宇宙中最幸福的生物!就算这杯里盛的是观音菩萨净水瓶里的甘露也无所谓,我最关注最在意的是小爱爱吃爱心早餐的每一个动作……”这个啰嗦的男人又开始他的肉麻演说。
愉快的早餐几乎令人忘却所有的烦恼,然而,到医院看望梅紫芸时,从护士那里探听到没有东方天煞的探病记录,反而令我陷入更深的担忧。
以东方天煞的报仇速度,他不可能到现在还毫无动静!他离开南宫家时笑得那么牵强,背影那么脆弱,那是受尽了多少委屈和屈辱的形象啊!他怎么可能逆来顺受、毫不回击呢?
像梅紫芸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孩,应该是他最方便下手的对象,他居然轻易放过,难道他已经找到更大的报复目标了?
不出我所料,当我准备离开P市第一医院时,公共电视上出现的老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屏幕中间那张毫无生气的老脸,尽管戴着墨镜,我还是一眼认出他来,毕竟是我亲爹啊!
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印象深刻,并且他还是P市的商界名人,过去10年就经常看到他上电视,只可惜他再风光再出名,也跟我和妈妈没有关系,因为他根本就不爱我妈妈!
想到这里,我又如鲠在喉,心里甚至又开始妒忌病房里那位夺走我所有父爱的娇小女人。
然而,这次梅延凯上电视的原因跟以往不同,他的形象也从西装笔挺的成功男士变成邋遢失意的患者父亲。
如果新闻只是赞扬这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深重的父爱,也许我会带着妒忌和怨恨离开电视屏幕,但电视里又出现一张模糊的照片,似乎是从森华小区的火灾现场拍摄的,后面又相继出现医院里我给梅紫芸输血的画面,梅延凯也在其中。
播音员讲解道:“据了解,此次在森华小区救下梅氏集团总裁千金的神秘人物就是近日在网络里疯传的恶魔工作室的人,由于此人神出鬼没,本台记者没能捕捉到她的正面特写,只能从身型上判断出她是一名女性……”
我盯着字幕里出现的“恶魔工作室”几个字,目光贪婪地扫视屏幕上我发表过的广告贴,血液的温度骤然往上窜。
终于出名了!在社会底层屈了10年,终于在创办了恶魔工作室之后出名了,可是令我出名的人却是一个压根就不爱我妈妈、并且让我等待了26年的父亲,这种复杂的状况显然悲大过喜。
但是,我显然高兴过早了,这则新闻的根本目的显然不是为恶魔工作室作免费宣传,很快播音员就飙出一句:“梅氏集团总裁梅延凯参加各种慈善事业,原来是个以怨报德、不知感恩的冷血商人,是担心恶魔工作室无偿献血之后向他高额索钱,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本台记者为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好奇……”
P市电视台究竟是怎么了?平时一向报导梅延凯的正面新闻,今天却以近乎诽谤的方式将他的形象损了一塌糊涂。
我突然记起东方天煞说过要让梅延凯付出代价的话,他说过要整垮他,让他无法在业界立足,还说过我一定会去找他的话,前后串联起来,这个装温柔装体贴的男人其实早就料想到我会跟南宫成武在一起,所以他早就计划好对付梅延凯,好激发我对自己生父的怜爱之情,逼我去哀求他放过梅延凯……
NO!作为恶魔工作室的CEO,我绝不对不能让任何组织或个人以任何方式强迫我的思维、驾驭我的行动!
我扭头生着闷气径直离开,任墙上的电视机自娱自乐地播放着东方传媒导演的新闻。
对付东方天煞这种蓄谋已久的奸邪行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回应,让他达不到最终目的,自讨没趣放弃找麻烦。
得意地想象着东方天煞整人失败的模样,我已经回到南宫家的别墅,突然觉得无所事事,自从周六差点帮客户去扎破人家的轮胎,之后就一直没有生意找上门,无聊得几乎在拍苍蝇蚊子了,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给左臂烧伤的部位涂抹了一点南宫成武在医院给我的杀菌消炎止痒抗过敏去疤美白女敕肌保湿的药,我便扒在厅里的沙发上,听着夏蝉们竭力求偶嘶叫的交响乐沉入梦乡。
过去每天下午一下班,南宫成武都会先去穷人小区找我胡乱侃谈几句才回家,今天他直接就回来了,而且非常准时。
实在不是我梅馥爱对自己的个人魅力过于自信,也不是我过分喜欢幻想异性为了我而降低了工作的积极性和责任心,而是这个肉麻到令人抓狂的心脏科医生每次都是那般直接率性地表达自己的思想——
“我最爱的小爱爱,我要怎么样才表达我对你的无限喜爱之情呢?我甚至想雇一百辆货车把超市里的菜全部买下来,为你做一顿永远吃不完的美餐,可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还是忍痛只买了七八种菜……”高大的男医生卸下肩上的大麻袋,一一向我摆出各种原食材。
“哇!”我探过身瞅了一眼,顿时惊悚地咽了口口水,麻袋里面何止七八种菜啊?简直就是7加8=15种菜!
“嘿嘿嘿,不多不多,昨天让老爸抢先露了一手,今晚我一定要让你感受我深刻而强有力的爱!过了今晚,你的胃、你的心、你的人都必将被我紧紧地套住……”色医生一刻也不停地念着猥琐的语言,我不得不将他推进厨房,假意问他各种菜的做法,好让他把说话的注意力转移到纯洁的菜谱上来。
“我来帮你洗菜吧。”我积极拿走他手里的一捆青菜,移到水龙头底下,刚要开始做帮手的活,这位敏感的心脏科医生突然哀叫起来:“不行啊!小爱爱!你可怜的受伤的手臂要是碰到水,我的心会马上碎掉的!”
呃?至于么?不就是洗个菜……
我机械地瞅着他过分夸张的苦瓜脸,所有的动作都被他最后一句话石化了。
“你去看新闻吧,今天几个小护士在讨论说P市的晚间新闻会有梅叔叔出现,你要是在这里看着我做饭,我会害羞的。”说着,色医生又以双手抚脸,作出小媳妇害羞的模样,差点把我脚底下的鸡皮疙瘩也激起来。
为了我左臂上的红痂不再因鸡皮疙瘩产生刺痛感,我决定马上退出厨房,但他提到梅延凯上新闻的事,又令我陷入另一个复杂的情绪中。
梅延凯还会上新闻?是不是跟东方天煞有关呢?
打开电视机,看了几条无聊的政要新闻,终于播到百姓娱乐新闻了。
新闻的标题:一对定情信物!
我瞪大眼睛瞅着屏幕上出现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色项链戒指,其中一条的背影似乎是梅紫芸的脖子,边沿还能看到当晚她穿的紫蓝色连衣裙的领子,另一张则放在一只白皙的大掌中。
“据本台记者追踪调查,这两条项链一条是梅氏集团总裁在他的生日派对上送给自己女儿的,另一条则是这次将她女儿救出火海的恶魔工作室创办者的。据说,这对项链戒指虽然廉价,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并且是梅延凯当年和旧情人保留至今的定情信物。”
听着播音员的报导,我越发肯定是东方天煞从中作梗,故意将我和项链戒指公诸于世!
“现在另一条项链的所有者是不是梅氏集团总裁当年和旧情人所生的私生女呢?梅延凯如果知道自己以怨报德的无私女孩是自己的私生女,他又会如何面对呢?抑或是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孩是他的私生女,才故意冷漠对待?”说到引人入胜的关键问题时,讨厌的播音员突然说:“这些问题相信大家都非常关注,明天同一时间会向大家报导持续追踪的信息……”
我缓缓合上眼,大脑将新闻里的所有信息重新过滤一遍,即刻意识到这则新闻必将传入梅延凯的耳中,如果他知道我是他的私生女,是他不爱的女人生下来的、不被喜欢的女儿,他会怎么看我呢?
第一次见面就那么讨厌,如果知道我是他的私生女,恐怕会令他反感得上吐下泄吧?
我无意识地摁着电视机遥控转台,心不在焉地瞅着电视屏幕,心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里。
想认却不敢去认的父亲,终究还是知道了我的身份,而且是通过整个P市都能看到的新闻频道传出这条消息,这种情况下,梅延凯是该碍于舆论的压力勉强承认了我,还是恼羞成怒直接封杀电视台?
这时,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维。
院长先生不是带着钥匙么?为什么按门铃呢?难道他想让我亲自为他开门,他想在打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怀着各种浪漫思想,我蹦到门口打开两层门,最后通过猫眼瞟了一下按门铃的人,这一看,我即刻条件反射地弹跳出过道,一直退到大厅,心跳仿如遇到妖魔鬼怪似的,狂跳不止。
是梅延凯!
他看到新闻上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戒指,终于良心发现,决定认回我这个女儿了吗?即使不爱我妈妈了,对我多少还有一点感情吧?至少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他的血呢!他还是决定要来认我了!等了26年,终于还是等到了!
妈妈,你在哪里?你看见了吗?爸爸并不是完全冷血无情的人,他经过26年的纠结还是来了!
我激动地踩着每一步,走向最后的那一层门,使劲浑身解数才憋住尿裤子的冲动,深吸了口气打开门——
爸爸!
心里亢奋地呐喊着这两个字,最后到喉咙口却变成:“梅叔叔,您来了?”
没用啊!废物啊!他都知道你是她的女儿了,为什么还不喊爸爸呢?期盼了那么多年,现在才来装害羞,未免太矫情了吧?
我自责不已,却见梅延凯脸上似乎夹带着歉意的表情,欲言又止。
他也害羞了?拖了26年才决定来认回自己的女儿,自责和罪恶感肯定是有的嘛!
“先进来吧。”我轻声说道,完全没了平时面对其他人那般自在和自我,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担心说错一个字会令这难得的父女重逢气氛变得尴尬。
南宫成武这时也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一见是梅延凯,便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笑道:“是梅叔叔啊,一起吃饭吧,我老爸可能要晚一点才回来。”
“我不是找锦文,我是来找她的。”梅延凯低头羞涩地看了我一眼,我顿觉心花怒放。
果然没错!他真的是来认女儿的!
“好,你们慢慢聊,我先去炒菜。”南宫成武冲我投来鼓励的眼神,会意地退回厨房。
这个50岁的老人忽然沉默了,像个酝酿许久准备表白的小伙子,见到梦中情人后却脑袋卡壳了。
其实我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我惯于扯起嘴角掩盖自己的其他情绪,才向这个迟来的生父露出微笑。
“哎!”梅延凯浅浅地叹了口气,仿佛他这26年没有来相认产生了无形的心理负担和压力,更令人心疼,然而,他接下来却说:“都是紫芸……她见不得我皱一下眉头,非要让我来找你帮忙,她经常向我提起你的恶魔工作室和你独树一帜的处事方式,相信你一定能帮到我的。”
啥?原来是因为梅紫芸?跟我一厘钱关系都没有!他哪里是来认女儿的,根本就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女儿来的!
心中燃烧正旺的烈火突然被一场世纪大冰雹砸灭,我顿觉凉到骨子里的刺痛,机械地扯起嘴角问道:“请问您现在遇到什么问题?”
“今天关于我的新闻不知道梅小姐看过没有?”梅延凯客气地问道,那淡漠的称呼像在叫唤一个路人甲,令我心寒地血液凝固。
“您是指中午那段还是刚刚那段?”我机械地吐出每一个字,如果刚刚那段他已经看过了,还能表现如此这般冷漠,我该怎么办?
我纠结着双眉,想知道他对于刚刚播放的那一条新闻的看法,梅延凯却发出疑问:“刚刚?难道今天除了诬蔑我冷血之外,还有其他跟我相关的新闻?”
原来他没看到那条新闻……
梅馥爱啊!你真是被认爹冲昏了头脑、降低了智商!人家刚刚才敲门,除非正在用手机看P市新闻联播,否则怎么可能知道那条新闻呢?
真是想太多了……
在梅延凯疑问的注视下,我赶紧解释道:“没有,刚刚有一条新闻说一对失散多年的父女终于要相认,很感人,呵呵呵……”
“是啊,父女之间拥有血缘关系的爱远比女男女之间的爱要深厚得多,这样的故事比情人重逢更能打动人心!”梅延凯说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许,又抬眼与我对视:“其实我今天是想找你帮我对付一个人,白天的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很明显是东方传媒一手策划的。我之前对梅小姐确实有些过分的地方,实在是因为梅小姐长得像一个令我心情低落的人,这些都是误会……”
尼马心情低落?我和妈妈在条件奇差的地下室等了你26年,那才叫心情低落!
我克制着心中的冲动,柔声问道:“可以让我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让您心情低落吗?”
如果他敢说出我妈妈的名字,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挥起拳头揍他,于是,只好把暂时松不开的拳头藏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坐下来。
梅延凯垂下眼,流露出在我看来完全是装模作样的沉重心情,他摇头说道:“不提也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咱们谈谈眼下的事吧,我知道梅小姐和成武感情很好,但东方传媒的总裁似乎也很中意梅小姐你,我希望梅小姐能帮我解释这个麻烦。”
“您希望我怎么做?”我迟疑问道。
对梅氏集团的总裁而言,对待中午那条新闻,完全可以直接找个律师告东方传媒诽谤和人身攻击,何须找我这个只有小聪明和小伎俩的小市民呢?
“对一个男人最大的打击不是生意的失败,也不是贫困潦倒,而是最心爱的女人的背叛,如果梅小姐能假意爱上东方天煞,过后又无情地抛弃他,一定能给他造成重大的打击!”梅延凯阴狠地说着,最后又换上一个为女儿着想的父亲哀愁的神情:“也许只有这样,我的紫芸才能放弃对他的痴恋。你一定要帮我,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帮我的人了!”
为了紫芸就可以,我也是他的女儿啊!都是一个爹生的,为什么待遇这么悬殊?就因为我的身份现在还没有明晰吗?
见我沉默不语,梅延凯又哀求道:“钱不是问题,你就当是帮一个一无所有、只剩女儿可以相依为命的老男人好吗?”
一无所有?原来我和妈妈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原来我们一直傻傻地把一个认为我们什么都不是的人捧为生命中最重要、最值得期待的人!
我的心再次听到滴血的声音,喉咙被一股极地的冰冷冻结了,就连眼泪也凝在眼眶里,倔强地不愿滑落。
他的眼神是那么真诚,他那么地用心为他的女儿着想,那么卑微地为他心爱的女儿向一个晚辈提出请求,撇开我是他女儿这一层关系,任何有思想有情感有深度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可是我和他是父女这一个事实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就算不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别人家怀胎十月、把屎把尿养大的啊!他怎能如此这般草芥别人家的女儿呢?
他既是我的亲生父亲,又是一个变心的男人、没有责任心的爸爸!
当一滴眼泪从眼前这位50岁的老男人下眼皮滑落时,我的身心完全被一种炼狱般的痛苦煎熬着,喉咙里仿佛卡了一万根鱼鲠,胸口仿佛堆了几吨铅块。
天底下有哪个女儿会忍心看着自己的爸爸难过呢?梅延凯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才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难道我能假装不知道他是我爸爸吗?
不能!
我在心里回答了自己,刚要答应他的整人计划,却被门口熟悉的雷声打断:“老狐狸,果然只有舆论的力量才能让你承认当年的过错!”
寻声望去,一根擎天柱立在门口,挡去了大半光线,几乎像关上了半扇门。
天哪!赐我一个神级裁缝师把这个男人的嘴巴缝上吧!他一定是来揭破我和梅延凯血缘关系的!
不等我赶走东方天煞,梅延凯就抢先为自己辩解道:“什么过错?过去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你TM确定没有做过?”东方天煞大声爆粗口,完全没把他当成一个长者,继续以讽刺的质问凌迟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你TM仔细想想!过去26年真的没有吗?还是你到处播种,压根就忘记了?或者是你年老体衰记性差、根本记不住自己还有个……”
噢迈嘎!我原本还打算等梅延凯有朝一日对我妈妈回心转意,这个臭脾气的男人根本就打算在今天直接把他活活骂死嘛!
为了防治命案发生,我赶紧吼断东方天煞的犀利质问:“好好地,你跑来打扰我的生活干嘛?”
东方天煞即刻敛去恶戾的神色转向我,柔情似水地回道:“我说过你会主动来找我,可是我等了一整天你都没有出现,我只好亲自过来了。”
啧啧啧!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就算他等一百年我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原以为忍着不中他拿梅延凯开涮的激将法就可以避开和他交集,看来我这个想法太天真了!要摆月兑这个狗皮膏药似的男人根本不是一天两天、一招两招就能搞定的!
梅延凯瞥了擎天柱一眼,着急地转向我询问道:“梅小姐,你愿意答应我刚刚的请求吗?”
“答应什么?答应不埋怨你现在才来认她这个女儿?还是答应不怨恨你抛弃她的妈妈令她陷入单亲家庭的悲剧?你TM要是……”东方天煞还想骂出更多令人丧胆的粗话,好在我及时跳过去压住他的嘴。
不过,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却不是堵住嘴巴这种简单的体力活,而是如何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东方天煞已经吐出口的事实扭曲成毫无关系的凡间故事!
然而,不等我开口,梅延凯就疑心重重地走过来,硬生生挤到我和擎天柱之间,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你说谁的女儿?我抛弃谁了?”
“你!说的就是你这死老狐狸!难道要我直接喊出名字吗?她、梅馥爱就是你、梅延凯的女儿!”东方天煞直指梅延凯的鼻子咆哮着,完全有拧下他鼻子的倾向。
可是梅延凯下巴上还留着势利眼早上的齿痕,这怎教人忍心再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老脸再受伤害呢?
我慌忙把这个擎天柱般的高大男人推出门,一边用恶戾的眼神示意他噤声,一边回头对梅延凯说:“您千万别在意,他今天还没吃药呢!您也许不知道,作为东方传媒的总裁,面对那么多竞争对手,那么多员工的生计,他压力很大的,所以有的时候一激动就会胡言乱语,把猫说成狗,把人说成鬼,把大象说成老鼠!哪一天您要是听到他说曹操骑着白龙马和三剑客一起搞文化大革命,您也别惊讶,那准是他忘记吃药了!”
梅延凯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又以同情的目光朝那张早已不知变成何种颜色的石膏脸一阵猛瞧。
石膏脸也被我突然给他乱加的病症怔住了,呆呆地瞅了我几秒钟才回神。
“他还没看到你一手捏造的晚间新闻!我警告你不要乱说哦!”我扯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低声警告道。
“噢!对,我忘记吃药了。”狭眸闪过一丝狡猾的信息,石膏脸突然贴过来凑到我耳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你说我该吃什么药呢?那一夜你带去树之迷宫的那些?”
这个杀千刀的又提起那个令人不堪回首的夜晚,那个我恨不得当成擦过P眼的卫生纸冲掉的夜晚!
“不要提树之迷宫的事!变态!”我心虚地低吼道,心里爬过无数慌乱的小虫,径直把他推到门外更远的地方。
“那你要我提什么呢?”东方天煞随着我的推搡小步后退,一边轻笑着瞅进我眼里:“提昨天你当着我父母和两个色医生的面,把承诺借肩膀的事甩得一干二净?还是什么都不提,你跟我搬回富人小区住?”
“我都不要!都不要!”我甩开他的衬衫领子,眼角的余光瞅见梅延凯正从别墅走出来,赶紧压低声音冲眼前这张盈满戏谑婬笑的石膏脸恶声威胁道:“不许提我和他的关系!一个字也不许提!否则让你知道恶魔工作室的厉害!”
“所谓的恶魔工作室不就是你一个人吗?”石膏脸浅笑着整了整衣服,语气里充满轻蔑。
“是我一个人,但是我有强大的后盾!”我举起拳头向他示威,但耳边梅延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更加紧张,恨不得请魔术师当场把这根随时令我无地自容的柱子变走!
梅延凯走到我跟前,咕噜着一双大眼,把我整个脸打量了无数遍,时间之长令我误以为他是在数我脸上的毛孔数量!
我尴尬地笑笑:“您不会当真了吧?”
这个酷似90年代明星的老男人依旧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像个严谨的面部整容医师似的,反复再三地观察、目测、估量我的五官。
“女儿啊!你是我的女儿啊!”很遗憾,这只是我对他即将做出的反应做的激动版猜测。
“你的妈妈就是方佳倩吧?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五官和身材简直就是我和你妈妈的完美结合体。”这是淡定版。
“真的是你吗?我的女儿?你妈妈还好吗?我真是该死!居然让你们等了26年!我该怎么补偿这26年来犯下的错呢?让老天爷好好惩罚吧!”这是悲情版……
不管他做出哪个版本的反应,我都会第一时间张开双臂扑上去熊抱!
然而,梅延凯的反应却完全跳出我猜测的上千种版本,以绝对创新的对白当场击毙我的身心!
“我就只有一个女儿了,你会帮我的吧?”梅延凯情深意浓地瞅着我,可惜那情那意都不属于我,而属于梅紫芸,只属于她。
我张开双臂准备拥抱,听到他的话之后,我只好顺势将掌心向上一翻,假装轻松地说道:“没问题!没有恶魔工作室办不到的事!”
刚说完不经大脑的话,我就意识到要办的对象正是此时站在我身边这位帮过我好多次、并且似乎对我的感情超过喜欢程度的男人!
我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会答应帮一个始乱终弃的男人、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我一定疯得不轻,否则怎会答应别人去恶整一个可能和南宫成武一样爱我的男人呢?
歉疚的目光转向东方天煞,他全然不知我答应了梅延凯什么,所以依然笑得充满爱与梦幻。
正当我的心灵被道德与承诺夹击时,一个饱含惊险和担忧的洪亮声音冲入耳膜:“小爱爱!危险!”
话音刚落,我的身体就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带离以东方天煞为中心的方圆5米之外。
只见一把折射着夏日夕阳的银亮锅铲从我右侧伸出来,在空中比划着,南宫成武又发挥长舌妇的功力开腔了:“变态臭脾气,你看你每天这么接近我的小爱爱,能讨到媳妇吗?男人嘛,要心胸阔达些,不要把自己绑死在一棵树上!特别是对心爱的女人,当放则放,不要等到人家被逼得不耐烦了说出狠话……”
可惜,东方天煞对他的碎碎念似乎已经免疫了,完全像一樽不怕风吹雨打、不惧黄沙飞土的兵马俑雕像,脸上尽是纯粹的无动于衷。
我不知道他是强装表面淡定还是果真内力深厚,只知道他此刻关注的焦点还是我,因为他用那两片随时能够吐出令我元气大伤的惊险字词的厚唇说道:“你还打算瞒多久?一辈子吗?你觉得你妈妈如果在这里的话,她会乐意看到你这样吗?”
“瞒什么?小爱爱!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你要给人家戴绿帽也要先通知人家一声嘛!不要不通知,毫不设防就给人家戴绿帽嘛!人家的心……”敏感得接近神经质的心脏科医生念叨病又发作了。
此病一旦发病,短时间内几乎没有任何个人或组织能够阻止他合上嘴巴,就算天才缝纫师也无能为力。
“你现在不说出来,难道你能保证梅紫芸那颗小草莓……不说?你有把握老……狸的下属能憋着不说?”东方天煞一如既往地温柔目光抚上我的脸颊,但他柔和的声音被碎碎念医生的念功掩住了,以致于有些字词听得不太清楚,而他也注意到这一点,但光靠他三两下的怒视远远不够,碎碎念医生依旧忘我的陶醉在自己的激情演讲中。
“闭嘴!变态医生!”石膏脸终于受不了他的干扰爆发出雷吼声。
碎碎念医生愣了一秒,又继续滔滔不绝地抱怨:“啧啧啧!你成天这样大嗓门能找着媳妇吗?你……”
这回,一个白皙的巨拳挥向南宫成武的俊脸,暂时中止了他的碎碎念,但他躲开后又像讨厌的股票销售电话,无休止地扰乱在场所有人的听觉神经。
东方天煞的脸暗沉到了极点,终究还是放弃去堵住那张永不停歇的嘴,但他做出了更加令人窒息的动作——他伸手探进口袋里,神秘地取出一条折叠整齐的干净手帕,在摊开手帕之前,他径直越过我走向梅延凯。
然而,就在擦肩的那一瞬,我瞥见从手帕里滑出的一小截黯淡的银链子!
我的心脏仿佛瞬间从胸腔第三到第六根肋骨间提到第一根肋骨,大幅度的狂跳几乎要击伤我胸腔的肋骨,一种不祥的预感即刻将我罩入黑暗中。
手帕里的东西是我戴了10年的项链戒指!
这个觉悟像两根无形的钢针直扎进我两边的太阳穴上,接着又有两个无形的电夹接上钢针,再通电……
就在世界末日来临的前一刻,我飞身以饿虎扑食的凶猛气势扑向东方天煞手中的帕子,眼看手帕已经近在咫尺,几乎要被我的手触碰到,周身突然闪过一阵局部的小型旋风——手帕不见了。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随着我的脸颊贴上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传入耳中,紧接着一双结实的铁臂箍住我的腰身,令我动弹不得。
“小爱,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奸猾的石膏脸在我头顶上轻声问道。
不容我阻止,他已经把手帕里的东西抖出来了!
毋须环顾四周,我就意识到梅延凯已经看到项链戒指,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是忧是哀是怒,都直接影响到我这颗敏感的心!
我不敢去看这个父亲的表情,把头钻进东方天煞的怀里,就像鸵鸟把头埋进土里一样,试图躲开即将看到的一切。
不料,梅延凯却说:“那是我送给紫芸的东西!你是怎么……”
东方天煞打断他的话说道:“老狐狸,先声明一点:这条链子不是梅紫芸的!不相信,你可以现在打电话问她!”
“也不是我的!”我摆摆手,想推开他逃走,却被他单手按住后背,硬生生将这条链子戴上我脖子,塑料戒指上还留着他的体温,但即将发生的悲剧还是令我心寒。
“今天你躲不掉的!”磁性的声音夹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窜进我的耳膜,东方天煞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的身子转向梅延凯。
这历史性的劫难终究还是躲不掉!
我做好了当场暴毙的准备后,慢慢睁开眼睛,却见那位酷似90年代明星的老男人以前所未有的惊异目光瞅着我脖子上的银链子,之后又嫌恶地打量我全身数遍。
接触到他的眼神,我的心里顿时被浇了一盆冰水,他还是讨厌我!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存在血缘关系,他都讨厌我!
我心痛地垂下眼,任眼泪无声地滑出眼眶,低落到脚下的草地上。
“这么多年,花了不少钱吧?”梅延凯突然鄙夷地问道。
呃?这是对我说的么?
“不多,我们一直省吃俭用。”我对上他奇怪的目光回道。
“省吃俭用?哼!跟了有钱的男人,还用得着省吗?想拉骨削肉都不成问题,要多年轻有多年轻,不过是钱的问题罢了!你这种女人有几个钱就能得到,街上到处都是!”老男人说到后面几乎是用叫嚷的声量宣泄他莫名激动的情绪,其中又似乎隐隐带着一股酸味。
我听了半天都没敢确定他是在跟我说话,但现场能看得见的女人只有我一个,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一些惊异现象……
“你们家……”我偷偷拉住南宫成武,贴到他耳边低声问道:“是不是有脏东西呀?”
“啊?什么脏东西?小爱爱,你对我的误会实在太深了!”南宫成武突然激动起来,又是捂心又是捧脸地为自己澄清道:“作为P市唯一一个集高俊外貌和高超医术于一身的我,怎么可能生活在不干净的地方呢?这个别墅区每天凌晨和黄昏时分都有清洁卫队处理垃圾,从来没有过夜的垃圾,也从来没有……”
噢迈嘎!这个碎碎念医生显然曲解我的意思了。
“我是指那种东西!那种……”我耐心地冲他吐长了舌头,作出鬼脸的样子。
这个心脏科医生才猛然顿悟,神经兮兮地滚动着两颗明亮的眼珠瞅来瞅去,一边紧张地抓着我的手臂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能看见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长什么样?你……”
正发愁怎么让这个提前更年期的男人合上嘴,梅延凯开口说话倒是帮了我的忙,但他对我依旧没有好的口气:“整年轻了就找年轻的小子厮混,也不怕被人耻笑老牛吃女敕草!难道你的本质就是这样吗?哼!26年前装得那么清纯,可真是为难你了!一离开我就……”
NO!NO!NO!梅延凯若不是鬼上身,必定是在跟鬼说话!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像是对在场的任何一个非透明人说的,我忍不住打断他问道:“您是在跟已故的老朋友说话么?”
“没错!过去那个你已经死了!或许过去我根本就没有认识真正的你!”梅延凯目不斜视地瞪着我,仿佛他口中的那个“你”就是指我!
这、这难道是我被鬼上身了?为什么他由始至终说怪话的对象似乎都是我呢?
这时,南宫成武才真正把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他也忍不住打断道:“梅叔叔,请问您是在跟小爱爱说话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您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呢?”
“小爱爱?”梅延凯重复着南宫成武的专属称呼,五官立体的老脸几乎扭成一团,最后松开时竟变成一张狰狞的面孔:“为了勾引年轻的小男孩,连名字也改了是吧,方佳倩!”
等等!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个老男人刚刚叫了我妈妈的名字!
他果然看到了鬼魂,他看到的应该是我妈妈的鬼魂——10年前她因为车祸失踪,早就离开人世了,只是我还自我麻醉地说服自己相信奇迹。
如今,梅延凯若果真看到她的魂魄在我身上浮现,就更加证实了她失踪等于死亡的残酷事实。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抽痛得厉害,痛得眼泪都止不住流下来,就像10年前扒在妈妈消失的病床上一样,我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
“你这无情的女人!你以为你哭就能弥补你这二十多年来欠我的感情吗?”梅延凯也激动地语无伦次,他甚至粗鲁地抓住我双肩一阵猛晃:“我明白告诉你,方佳倩!今时今日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这里……”他用食指狠狠地戳着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里26年的空缺,你永远也无法弥补,除非时光倒流!”
怎么变成这样了?是妈妈告诉我的信息有误,还是梅延凯神经错乱了?他完全把事实都颠倒了!难道他想为自己这么多年的罪孽找借口?
“不不不!你给我听明白了!”我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直指他的鼻子厉声喊道:“应该做出补偿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刚要说出“妈妈”两个字,我却被这个亲生父亲过分亲密的举动吓住了,他竟又抓住我双肩,一使劲就把我按向他怀里——不!不是他怀里,而是他的脸!
更准确地说,是将我的脸压向他的脸!
尽管刚刚迈过50岁的门槛,他仍能轻松地单凭一只手就按着我的后脑勺将我的头压向他的,而最终的动作竟是——
噢迈嘎!他是想强吻我!
这个杀千刀的父亲!居然想母女通吃?26年前糟蹋我妈妈的身体和感情,26年后又企图玷污我的唇?!
这个天理不容的老男人!就算他是我亲爹,也不能纵容他如此这般违天悖理地污染P市的社会风气!
可是,毕竟男女力气悬殊,我只能死命捂着嘴唇,护住自己最后的尊严,却始终推不开这个26年前给我生命的老男人!
“老狐狸!你TM发什么神经?”终于,东方天煞的吼声救了我一命,他一个拳头挥到梅延凯仍残留着牙印的下巴上,后者痛得立马松开我,后退到五米之外。
“啧啧啧!梅叔叔,我向来敬重您的人格,但今天这一出真教我失望了,您居然……”南宫成武也冲他摇头,面露失望神色:“即使小爱爱有多么忍人喜欢,令人巴不得每天每夜每时每刻地与她接吻,您也不该这样吧?您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侵犯!噢!上帝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臭医生不要再说了!”我抓狂地嚷起来,转向梅延凯吼道:“在我更加鄙视你之前,你最好马上离开!”
“他……他说什么?!”梅延凯狰狞着两条深刻的法令纹,瞪圆的双眼几乎被里面渗出的透明液体弥漫,就像我此刻瞪得发酸的双眼,我顾不得眨眼,极力想让他感受到我对他的憎恶!
“他说什么?管他说什么,我叫你走啊!难道我说的汉语你没听清楚吗?你真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还是假装听不见别人对你毫无责任和冷血无情的控诉?”我的情绪越发激动,一想到他对我的丑行,和对妈妈仅剩的那条魂魄的态度,我就恨不得说出无比严酷的指责,恨不得说得他直接跑去跳长江、跳黄河、跳华山!
“你……”梅延凯被我指责得无言以对,瞪着一对上眼皮有些松的双眼皮老眼,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乘胜追击,继续发泄这26年来的不满:“你什么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揍你了!以为开辆奥迪派克峰就很了不起吗?以为有个温顺可爱的女儿就很了不起吗?以为自己长了一张90年代的明星脸就很了不起吗?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了!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你会怎么看我和我妈妈了!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有血缘关系了!”
骂完一长串话,我的心里似乎舒坦了一点点,但梅延凯的反应却令人大跌眼镜,他那张老脸竟一点儿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倒是充满困惑和惊喜。
“你真是我的女儿?”他痴痴地看着我问道:“你不是整容后变高变瘦了的她?”
啥?我咋成了整过容的我妈了?
我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瞅着这个想象力过盛的老男人,敢情他看到我的项链戒指那一刻起,就一直把我当成整过容的妈妈,所以才说了一堆正常逻辑无法解析的胡话,还做了差点乱那个啥伦的猥琐举动?
我微侧过脸向身边的擎天柱低声说道:“看来你出手太冲动了,他刚才只是把我当成我妈妈,才会对我……”
“那也绝对不允许!随便来一个肮脏的男人把你错当成自己的旧情人,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吗?”东方天煞嫉恶如仇吼向梅延凯,吼得他肩膀微抖,后退了一小步,才又回头对我温柔地微笑:“小爱,你也看到了,他这副德行完全不像一个父亲应有的样子,认了他又如何?还不是形同虚设?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根本尽不到做父亲的责任,何不让我一次性把他和他的企业整垮了?”
“这、这样不太好吧?”我小声地回道,一面瞅着梅延凯眼里复杂的泪水,忽觉不忍心。
“对不起!”这个酷似90年代明星的老男人十分郑重地对我说出这三个字,诚恳地说道:“我没有想到当年你妈妈已经怀了你,这些年你一直过着没有父爱的日子,一定很难过吧?身边还有一个脾气这么臭的死小子,一定也生活得水深火热吧?要不要考虑跟爸爸一起联手对付他?”
爸爸?
噢!我的血压有点高,头有点昏眩,听觉有点模糊……他自称是我爸爸了!意思是我可以叫他爸爸了么?
心花正怒放,东方天煞突然一手把我圈进他怀里,无比严肃却不失温柔地说道:“小爱,现在让你做个选择。你要选一个四分之三身体已经要入土,并且人生前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没有好好待过你的死老狐狸,还是选一个从你9岁开始就一起陪着你,并且必将陪你走完人生的我?”
未等我好好解读他话中的高深含义,那位刚刚和我关系明了的老男人却迫不及待地问我:“你选这个脾气奇臭的小子还是选择爸爸?”
爸爸!这是多么可爱的称呼啊!今天终于找到那个应该被我唤一声爸爸的人了!可是,另一个总是温柔瞅着我的男人却不是省油的灯,每回我做出违背他期望的决定,他总会在24小时之内令我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梅延凯见我不语,又哭丧着一张老脸说道:“如果你希望明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还能看到爸爸,就跟爸爸一起对付他吧!”
爸爸爸爸!又是爸爸!左一个爸爸右一个爸爸,这教一个26年来从未叫过别人一声爸爸的我怎么承受如此这般巨大的冲击呢?这样亲切的称呼,这样令人感动流泪的称呼,实在教人无法抗拒!
可是,东方天煞也不甘未弱,他气定神闲地重复着梅延凯前面的话对我说道:“如果你希望明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还能看到他、梅紫芸、色医生父子若干人,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一边是刚刚相认的亲爹,一边是宁可踩死一万字蚂蚁也不能触碰他一根汗毛的温柔伪君子,这岂不是上天有意为难我?
万能的上帝啊,你来替我做个决定吧!有什么不良后果你来担当吧!
26年来第一次可以这么名正言顺地叫一个男人一声爸爸,第一次可以这么大开情怀享受父爱,可是我们之间有一个像擎天柱般庞大的阻碍物。
我把求救的目光转向现场另一位98。22%可能成为我未来另一半的男人身上,后者正来回瞅着两个敌对的男人,似乎在寻思着如何替我摆月兑这种为难的状态。
这时,别墅外这片空旷的草地忽然被一股焦味弥漫,心脏科医生即刻挥着锅铲跳起来:“糟了!我的牛排!”
这一叫声刚结束,又传来另一种音色成熟浑厚的尖叫:“臭小子!你又想毁了我的厨房!”
是成熟老帅哥回来了!
一听到他儿子如此这般痛惜的哀嚎,这位50岁的老先生即刻以常人无法预料的速度冲进别墅。
我也跟着这一老一少的帅哥冲回别墅,希望能为抢救牛排的行动做出小小的贡献。
但见厨房里烟雾缭绕,如入仙境,平底锅上的牛排烟中夹火,火中带烟,牛排的外观早已从最初的鲜红娇女敕变成宋代那位姓包的青天的肤色。
“小美人,别过来!”老帅哥在烟雾里喊道,只见他一百八十公分的完美身形在空中跃过一个漂亮的前空翻动作,以帅过迈克尔乔丹无数倍的飞人动作将锅盖精准地扣到平底锅上,火焰骤然熄灭了。
我顿觉安全系数恢复到100%,即刻对院长老帅哥的英勇行为拍手叫好,赞不绝口。
“花痴!别以为暂时跑开就能回避选择!”东方天煞磁性的声音突然在烟雾中传来。
我左右看不到人,突觉身后一双大手从我腰间伸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把腰部往前一弓,巧妙躲过了他的突袭,又迅速一个180度转身,跳离他的长臂范围。
“啧啧啧!臭脾气啊,你真是太不厚道了,居然想趁火打劫、趁乱非礼!老是耍这种卑鄙的花招,能讨到媳妇么?真替你爹娘忧心啊!”南宫成武的声音也从烟雾里传来,又开始他最擅长的碎碎念:“庆幸他们在你小时候就预料到你会变成这副模样,不忍心看着你因为个人的性格问题而找不到对象,才一早就将你撇下……”
“闭嘴!你……”石膏脸颜色骤变,眼看他就要飙出兽吼式的粗话,他却突然合上嘴,硬生生把所有刺破耳膜的咒骂内容封在那两片厚实饱满的嘴唇内——但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下一秒,他的巨拳就从他身侧飞出来。
“小心!”我眼疾手快地扑向南宫成武,虽然冲力微小,但足以令他移到石膏脸的攻击范围之外。
我听到东方天煞沉闷地哼了一声,就猜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臭了,但这位刚刚被我从兽拳下救出的心脏科医生马上就抽走我的注意力,他趁着我双手还按在他胸口,顺势将我抱出厨房。
“站住!臭医生!放开她!”烟雾里的擎天柱即刻逼过来,可惜他没有南宫成武熟悉这栋别墅的结构,在他模索着路线走出来时,我和南宫成武已经跑出了别墅区。
“噢!我的小爱爱,我区区一个心脏科医生何德何能啊!我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好几座泰山的德!你居然不顾自己的处境,你差点就被臭脾气的拳头打中了!你英雄救美的娇美形象已经深深刻在我心上!噢!我已经感动得无法自拔……”猥琐的色医生抱着我站在这条宁静的小巷里,滔滔不绝地感激我的举手之劳。
由于已近黄昏,正是晚饭时间,小巷里没有其他人路过,我便安心地享受着这个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温暖的怀抱。
然而,好景总不长,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忽然打破小巷的宁静:“在这个开放又放荡的21世纪,当街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至少也该关注一下自身的健康状况吧?”
说熟悉,是因为这个音色与我从出生那一刻就听到的某个声音极其神似,但陌生的却是话中的情绪和措词,明明是关心的一句话,这个女人却故意说得好像事不关己。
我想推开南宫成武看看来人的真面目,这个年少冲动的心脏科医生却紧紧抱着我不放,更当着一个身份未知的陌生女人的面厚颜说道:“人家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人家昨天晚上都没怎么抱过你,今天一整天也没抱过你,现在要一次抱回本!”
“居然连身体健康都不顾,看来你们是饥渴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行吧!那就让你们在这小巷抱到天荒地老吧!”女人犀利的言辞再次随着她事不关己的懒散语调传入耳膜。
向来语言放荡、用词猥琐的心脏科医生自然没有把这些基础级别的刺激放在眼里,但我毕竟还算个正常的人类,怎能弃脸皮于街头?
我刚想坚决推开色医生,却又听到女人锲而不舍地说教:“现在的小孩都教育得这么饥渴吗?还是吃太多激素导致原始欲过分强烈?难道父母都不管的吗?几年没来P市,没想到一个文明城市已经变成龌龊得不堪入眼的婬luan场所啦!”
女人越说越离谱,几乎把所有不正当的道德伦理都倾倒到我们身上,那严厉的语气和毫不留情的措词几乎跟势利眼不分上下,但她毕竟是个陌生的路人啊,凭什么如此这般嘴不饶人呢?
“你是我妈啊?”我烦躁地嚷起来,在色医生怀里艰难地扭过头想看看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却被双眼所见的熟悉面孔狠狠地震撼了!
这个女人,如果我的眼睛没有欺骗我的话,如果我没有阴阳眼的话,如果她也不是鬼魂的话,她真的是我妈——和10年前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了那份温柔贤淑的气质。
南宫成武察觉到我突然僵硬的身体,他扭头看了这个女人一眼,也全身僵住了。
女人睁着似曾相识的大眼盯着我,愣了一秒钟,在那短短的一秒钟里,我仿佛看到10年前那个爱我疼我视我如生命之最的温柔女人,那个10年来我每次想起她就会偷偷落泪的女人!
然而,一秒钟的时间晃过去之后,这个女人立马换上与她先前的犀利言辞相符的凶恶表情!
未等我再次发问确认,女人就抢先强势喝道:“我就是你妈!”
“哇!真的是小爱爱的妈妈!好漂亮、好年轻哦!”猥琐的色医生即刻松开爪子,转向这个自称是我妈妈的女人,用他的花言巧语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讨她高兴。
可惜这个女人不像那些未经世事的花季少女那般轻易受他勾引,她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又转向我严厉地质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竟然在这里做这种事!”
“呃……他是……”我还在怀疑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个女人,犹豫着该不该把南宫成武介绍给她认识,但她马上就截断我的话——
“他是个男人!你跟一个男人在这暗巷里干这种勾当!难道你想步我的后尘,像我过去一样傻傻地为一个臭男人浪费16年的宝贵青春吗?”女人提到了那刻骨铭心的16年,我立马在心里肯定了她的真实性,但她又像个后妈似的严厉地审问道:“你们结婚了吗?”
“没,但是……”
女人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直接骂道:“没结婚就抱成这样,你想死啊!他是什么人?做什么的?有没有正当职业?家里有没有钱?婚姻能不能自主选择?”
南宫成武听到她问了一大堆问题,以为她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兴奋地抖着一字胡,上前一步想为自己做一个倾倒全世界的完美介绍,女人却又抢先下了结论:“行了,不过是皮囊有一点优势,英俊的男人多半是不可靠的!”
呃……这句话貌似在哪里听过!
“噢!”南宫成武突然哀叫一声,成功引起女人的注意之后,又立马表现出一副几乎令全世界的雌性动物都为之动容的多愁善感,最后用他那两片性感的薄唇楚楚可怜地说道:“我的心再一次被无情地击碎了!人家怎么说也算是您的半个儿子呀!您怎么可以说人家不可靠呢?人家长得英俊触怒了您,又不是有意的,人家……”
“什么儿子半个!你这死小孩别乱栽赃!除了梅馥爱,我可没生过其他小孩!”女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撒娇。
但猥琐的色医生也不是轻易能被唬住的,他即刻耐心地解释道:“人家不是说女婿相当于半个儿子嘛,我虽然不是您亲生的,但您是小爱爱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以后我就叫您妈妈了,妈——”
“咦——恶心死了!”女人的语气明显变软,使劲摩擦自己的手臂,我也忍不住想抚平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但当右手抚上左手前臂时,手心传来的粗糙感和湿热感瞬间向我的大脑传递了一个信息——结痂的伤口出血了!
“噢!我的心肝啊!我的宝贝啊!”南宫成武夸张地叫起来,惊恐地瞪着我的左臂,仿佛面临世界末日似的,立即弯身将我打横抱起,准备飞跑出这条小巷子。
那位自称是我妈妈的女人立即跳到我们跟前,强硬地说道:“放下我的女儿!还没结婚就这么霸道无礼,难道你们平常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吓得心脏科医生慌忙让我立回地面,可是接下来她又把矛头转向我:“没用的女儿!难道你都是这样让男人为所欲为的吗?一点都不自爱,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我妈妈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她教我要与人为善,不要轻易树敌。”说出过去妈妈教过我的话,我内心里突然不可抑制地怀念10年前那个养育了我16年的妈妈,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不开口,也许我会误以为她就是我妈妈,但她应该不是,她的性格跟我妈妈完全不一样。
女人被我的话莫名地激怒了,直接伸过手来抓住我的衣襟吼道:“什么你妈妈?什么她?我就是你妈!”
“你……”实在不像是!我硬生生咽下后面几个字,指了指脖子上那条项链戒指问道:“你还记得这个吗?”
女人眼珠一转,看到我妈妈和爸爸的定情信物时,脸上的愤怒僵了一秒,又嫌弃地说道:“不就是镀银的假链子和塑料圈么?这种便宜货夜市里到处都有卖!”
啥?当年这条被我妈妈视如珍宝的项链戒指,今天却成了这个女人口中的便宜货。
这一刻,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她不过是一个跟我妈妈长得相像的女人罢了。
“你果然不是我妈妈!我妈妈10年前就失踪了,老天爷不可能那么照顾我,让我再次和她见面!你只是跟她长得像而已……”我摇头否认她的真实性,失望的泪水却已经忍不住从眼里溢出来。
女人即刻怒吼道:“像你个头!我就是你妈!”
“你不是!不要再骗我了!我妈妈不会是这样的!这条链子是她和我爸爸的定情信物,不管当初它是用多少钱买回来的,它在我和妈妈心目中都是无价的!”我捏着黑色塑料戒指大声嚷道,可是嚷得越大声,我心里反而对它的重要性产生怀疑。
它如果那么重要,10年前我妈妈就不会把它扔在病床上不要了,如果妈妈真的死了,她应该会把这条重要的定情信物带着一起下葬的。
“呸!那个臭男人我已经当他死了!定情信物的笑话是我哄你开心的,你居然也信?”女人不屑地瞟了一眼我的项链,眼神里似乎略过某种复杂的情绪,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儿啊,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连基本的真假是非都不会分辨了呢?”
“他没死,定情信物也不是个笑话,前几天我还看到他把一条一模一样的链子送给他女儿呢!”我如实说道,想起梅延凯生日派对上对梅紫芸和我的态度差距,不禁心酸。
“我呸!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野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厮混,还带了个野女儿回来,现在还有脸拿出那条破烂东西送给野女儿!”女人又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她的咒骂和怨恨似乎也不无道理,但如果是我妈妈,她一定不会这样激动,她最多就是找个无人的角落默默流泪。
“我爸爸当年不知道我妈妈有了身孕,而且他另一个女儿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再这样乱骂人,我可不管什么老幼尊卑了!”我沉下脸,轻扯南宫成武的衣服,暗示他离开这里,他却迟疑地看了凶女人一眼,压低声音对我说:“小爱爱,你是怎么了?她真的是你妈妈啊,只不过性格变了而已。”
我瞅向凶女人,她的脸确实无可挑剔地像我妈妈的脸,身高、身材也都一致,但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从极端温顺变得极端粗暴呢?
“她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从来没有对我凶过,我妈妈每次看到我都会笑得很美,因为她说……”我忽觉如鲠在喉,过去妈妈无数次对我说:看到我的脸就会想起我爸爸,想起那些甜蜜的、快乐的、包括儿童不宜的画面。
“因为我说什么?我说看到你的脸就会想起那个臭男人是吗?”女人抢了我的对白,激动地说道:“没错!你的鼻子和嘴都像他,甚至你在16岁时身高已经超过了我,也是遗传了他,那又怎样?你现在是要爹不要娘了是吗?看我养了你这只白眼狼!白养了你16年啦!”
女人失控的叫嚷越发动摇我的定论,她似乎真的是我妈妈,因为世界上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像势利眼那样为我妈妈的不幸遭遇而气愤得如此这般失态的人了!
“爸爸已经承认我是他的女儿了,而且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他……”原本想安抚这个女人,说到最后,我反而觉得难为情了,毕竟长这么大了才与自己的父亲确定关系,跟那种从小就有父亲陪伴着长大的孩子不一样,至少不可能像梅紫芸那样自然地享受他的宠溺。
但这个好消息对凶女人来说显然不是好消息,她原本白里透红的粉女敕肌肤突然被一层无形的黑纱布蒙住,就连站在我旁边的南宫成武也畏惧三分,他握着我双肩,不动声色地带我往后挪步。
凶女人的食指直戳向我的鼻子,精美的五官却与她喷出口的内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这种良心被狗咬了的缺心爹你还认来做什么?你怎么不去路边找个乞丐认作爸爸?乞丐还知道为儿女乞讨五毛钱买馒头吃,他给过你什么?呃?”
“他也许没有给过我物质上的东西,但今天是他26年来第一次让我感受到有一个爸爸存在的幸福!我真的好开心,如果我妈妈在的话,她一定也会和我一样高兴,我们等了爸爸26年了,这种心情你不会了解的。”一想到梅延凯当时内疚的神情,我就感动得不能自己。
他不是不回来认我,而是不知道我的存在,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早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出现了。
“什么26年?我怀你十月那段时间算什么?是27年!”凶女人激动地抓起我的衣襟,直接冲南宫成武命令道:“放开她!我要好好教训这个白眼狼!”
“妈,您不要生气嘛,小爱爱跟她爸爸相认,您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啊,妈,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南宫成武搂着我一直后退,好话连篇,甚至连声把她叫成“妈”。
“别叫我妈!不想被我拧断胳膊就放下我女儿!老娘今天可不像过去那么软弱了!”凶女人双脚扎好马步,细长的手指紧紧箍住南宫成武的手腕。
虽然我对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心脏科医生的实力很有信心,但这个外表柔弱的凶女人在气势上已经占了上风……
“让我一个人对付她吧,我比她高,不怕她!”我扭身对南宫成武耳语,径直站到凶女人面前。
耳尖的凶女人似乎听到我说的话,她漂亮的大眼睛突然被一股凶险的戾气充斥,不待她开口说话,我已经差点窒息在她的强力瞪视下了。
这、这个女人不要是我妈妈吧?我妈妈方美人过去在穷人小区是出了名的淑女,跟眼前这个无论语言还是动作都无比粗鲁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正当我思量着她是不是我妈妈找了哪个世外高人月兑胎换骨变成的暴力女,女人突然转怒为悲,出牌完全不照常理。
我强忍着退到南宫成武身后的冲动,极力以不畏强敌的姿态面对她的变幻莫测,女人细眉一蹙,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呃?别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呢?弄不好,人家以为是我打你了……”我慌得词不达意,顿觉问题更加棘手了。
如果面对强硬的对手,我的战斗力可以上升到100%,但若是突然软弱的对手,与生俱来的慈悲情怀就会削减我所有的战斗意识,令我心软得完全下不了手。
“你以为我想要你怕我吗?以前我们像姐妹一样相处多么愉快,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那个臭男人!”凶女人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描述她的过去:“你16岁那年,我在街上看到那个臭男人牵着一个跟你一般大的小丫头,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在外面跟哪个野女人生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呀?”我惊讶地发出疑问。
跟她相比,我16岁就开始进入社会混,现在无论心理和生理的承受能力都应该比当时的她强,可我看到梅紫芸戴着一条和我一模一样的链子时都会失控,何况是我那位向来柔弱、只是偶尔拿根棍子帮我打狗的妈妈!
她真的是我妈妈!令她性格月兑胎换骨的世外高人就是我爸爸——那个曾经抛弃她的男人!
“我当时发了疯想冲过去扇他耳光、啃他脖子、踹他重要部位,可是一个不长眼的司机破坏了我的计划……”她抹掉两行泪,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述10年发生的事。
我震撼不已,原来10年前妈妈已经表现出潜藏在体内深处的暴力基因,看来是车祸完全激发了她的潜能!
“可是为什么爸爸说你欠了他二十多年的感情,还说不会原谅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刚才他还差点把我当成你,差点强吻我呢!说明他对你余情未了,很有可能另一个女人比不上你……”我以自己多年的侦探情结兴奋地推测着,不料却再一次激怒了这个当事人。
她毫不客气地捏起我两只耳朵嚷嚷道:“那个臭男人居然企图强吻你?你怎么不早说?他居然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难道最近他跟日本人合作,沾了些不良的习俗?日本人向来喜欢全家人乱搞,那个臭男人也……”
“不是啦!他只是把我错当成整容之后变瘦的你啦!”我窘迫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关于乱那个啥伦的推测,她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推测是错的。
可惜我的解释并不能安抚一个对英俊男人存在重大偏见的女人,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说刚才还跟那个臭男人在一起?他现在在哪儿?说!”
“呃?你想干嘛?”我惊慌地瞅着她一张怒脸,隐隐感觉到不祥的预兆。
今天才认的爹,我可不希望这个爹不到24小时就被人解决掉!
恶妈妈见我不说,便转向旁边那边从一开始就对她投以无限敬畏目光的心脏科医生:“死小孩,她不说,你说!”
我极力向他摇头摆手,南宫成武还是屈服在这个未来丈母娘的强悍之下,如实说道:“梅叔叔现在应该还在我家里。”
“走!上你们家去!”恶妈妈抓起南宫成武的手,便踩着急如星火的步子走出小巷。
可怜心脏科医生一个“不”字也不敢说,任由他的未来丈母娘拽着他找仇人,两人的背影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巷尾,只留下孤独的我。
真是天意弄人啊!我梅馥爱刚刚认了个情绪不太正常的亲爹,现在又见到失踪了10年的亲娘,这两个家长似乎对彼此都存在很深的怨念,如果他们相见,岂不血染南宫家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