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那黑衣青年冷笑一下,却是没说什么。严盈微紧了眉头,扬声道:“你们去看看,问问她们是否能找到了尘师太来主持大局,这庵中女眷甚多,若是那些个人闯了进来却是不好。”
芜青脆声应了,随即说道:“是啊,奴婢瞧见前面还有些家丁护卫模样的人在帮忙,想必也是不愿让他们进来的。”
待得香蝉和芜青得了令离去,严盈才对那青年说道:“这后院想必还算安全,你如此模样也不好走动,还是先在这里等待片刻吧。”
那黑衣青年摇摇头,却是想拼力站起身来,却终于是失败了,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说道:“没想到今日却是虎落平阳,任这些个无赖如此放肆。以他们的性格,前门不通,也会寻了法子溜进来的,我却是没时间等下去了。”
严盈一愣,不明白他话中含义,却是见他握这短剑的手抬了抬,却无法举高,想必是伤了筋脉,几番蓄力之下终是无效,最后看向严盈,咬牙将短剑递了过来。
严盈吓了一跳,却见他是将剑柄对着自己,方才松了口气,却是更加糊涂,不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会使剑。”
黑衣青年咧嘴一笑,却又牵动了伤口,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要你去杀人,只是帮我个忙。事态紧急,却是有些为难你了。”
严盈闻言接过那柄短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还算轻巧,以她的力气刚好提得起来,稍微翻转一下,便是寒光扑面,煞是好看。
黑衣青年将左手臂伸了过来,说道:“劳烦把衣袖割开。”
严盈又是一怔,却见他头上又开始冒汗,知道这一下动作想必也是艰难,于是也不多问,只是依言去做。那短剑的确是利器,轻挥之下衣袖便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精壮匀称的臂膀,可惜却是布满了血迹和剑伤,看上去有些狰狞。血腥之气扑鼻而来,浓厚了几分,熏得严盈几欲作呕,只是倔劲儿上来,却不愿示弱,于是强行忍住,没有显露在脸上。
黑衣青年见状倒是对面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本来也是无奈之举,这个看上去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娇弱瘦小,他方才很是担心她见了这些伤口和血迹是不是会吓得立时晕过去。谁知倒是个特别的,哼也没哼一声,手也没抖一下,只是小脸有些发白,眼中的神色也还算镇定。
于是他多了些信心,继续说道:“看见肩膀下方那块纹身标记了吗?”。
严盈闻言瞧了过去,只是一片血污,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只得掏出帕子轻轻擦拭一番,方才发觉一处五角星芒纹身,顿时一愣,只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由抬头看向那青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黑衣青年眼眸一凝,沉声说道:“请将这个纹身毁去,划花也好,割掉也罢,只要再看不出它的形状就好。”
严盈眨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愣在当场。那黑衣青年见状苦笑一下,又开口说道:“我右手受了伤,筋脉已断,无法亲手做此事,可是如果稍后我落到那些人手里,他们发现我这个纹身,却会惹来大祸,我死不足惜,却不能因我的失败而连累他人。”
严盈听得云里雾里,却是看懂了那青年脸上的坚定和决然,于是握着短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却无论如何刺不下去,只是盯着那个纹身死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难看。
黑衣青年不由叹了口气,这的确是强人所难了,这小姑娘平时恐怕连血都见过,刀剑也都没有模过,如今第一次经验,却是要在人身上下手,别说这个娇生惯养的闺中小姐了,就是一般少年也未必做得到。瞧着严盈愈发惨白的小脸和被咬的鲜红欲滴的嘴唇,突然心中一软,在多年刀头舌忝血的生涯中几近绝迹的不忍悄然而生。待他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心神一凛,笑着用柔和地声音说道:“却是为难你了,可是若是不能毁掉这纹身,我即便是死了也无法瞑目,这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啊,承姑娘此恩,若是今生命尽于此,来世必将结草衔环以报答。”说到这里他又似安慰般地说道:“我自幼习武,别说这点疼痛,即便是你斩了我这条胳膊也无妨,比起因此而受得折磨,这已是极好的结局了。”
严盈瞧见那面如寒冰的黑衣青年笑得灿烂,玄冰一般的眼眸中居然闪烁着点点暖意,不由心中一震,心中竟然生出些许酸楚和悲哀,那是一种英雄末路的苍凉,更是一种抱了必死决心之后的平静。这种平静感染了严盈,竟然冲淡了心中的恐惧,一种从未感觉过的激烈情绪在身体里涌动,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热,不由点头说道:“你且忍着,我动作快些。”
说起来,若不是当时他出手相救关去病,便不会被发现踪迹。这对他来说,也必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吧,也许对他来说是个错误,可是在看到少年落崖的瞬间,他还是做了。这错对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之根本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就如同现在的自己。
大义她并不懂得那么透彻,也甚有自知之明,轻易不会去做以卵击石之蠢事。只是这黑衣青年救人在前,因此落入困境,如此冷然傲气之人,为了这一个请求不惜苦苦相求发下重誓,想必这对他是极为重要的责任,她既是能做到,便还了他这个心愿就是。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青年口中“许多人的性命”却是和她严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就有着她最为重视的人;也不知道她这一举动对这残酷诡奇,迷雾重重的局势有着如何的影响,硬生生地改变了多少世家贵胄的命运……
这一时刻,严盈只是深吸一口气,握紧短剑,再无犹豫,用力划了下去……
决心既下,再如何残酷可怕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个过程,熬过去便好了。
待得那黑衣青年手臂之上的纹身已变作一团血肉模糊,跟其他伤口一般再难分辨之时,严盈那一口聚集在胸口之气不由散了,整个人如同月兑力一般,双手不可抑制的狂抖了起来,短剑无力地跌落在一边。
整个过程,黑衣青年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他费力地转头瞧了瞧手臂上的伤口,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想了一想,从怀中掏出一物,对严盈说道:“一会儿了尘师太讲解佛法,之后便是捐银布施,请替我捐了此物,署名报上归来居士便可。”
严盈接了过来,却是一锭小小的金元宝,反过来底部刻着印记,却是京城最大的钱庄聚才楼之标记,城中达官贵人十有八九便是用的此家兑换处的金银钱币。
见严盈点头应了,那青年终于松了口气,随即说道:“这里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尽早离去,若是有任何不测,便是要连累你了。”
严盈犹豫了片刻,虽是有些不放心,可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帮他是一回事,陪着他送死也不得不想想纪氏和家中亲眷了。于是她没有说些推辞的废话,只是点点头,低声说道:“你自己小心,若是得以月兑身,不妨去杏林街尾关家看看,有人想报你救命大恩呢,却是不知道你姓名。”
黑衣青年一愣,淡然一笑,摇摇头说道:“不足挂齿,只是当时本能,存了侥幸,却终是如此了,那边随它去吧。你快些走吧,早点月兑身才是上策。”
严盈明白他仍不愿意透露姓名,知道勉强不得,只得轻叹一声,起身离去。
出了门还未走出几步,便迎面瞧见严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严盈不由抚胸叫道:“你果然还在这里,知道不知道前门闹成什么样儿了?”
严盈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便干脆做出一副惊慌地模样问道:“香蝉她们去打听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闹到此种地步?”
严舒呼吸间也是急促,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拉着严盈说道:“那些青衣人又回来了,这次似乎强硬了许多,不过这庵里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再加上颇有些贵人在这里面,恐怕他们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严盈闻言心中稍定,还未开口,严舒便又说道:“咱们还是先回厢房吧,了尘师太让人传话了,女眷们都回去等候,莫要乱走,万一被什么暴徒冲撞了便是糟糕。”
严盈又是一惊,赶紧拉住严舒问道:“怎么就你回来了,二哥哥和世子他们呢?”
严舒答道:“自然是去前院了,说什么男人要保护女人,他们会帮咱们守护门口,还让咱们莫要担心呢。”说着她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严盈眼睛微微转动,劝说道:“我这刚从厢房里出来,什么都没有,是在是太过无趣。不然去找二哥哥吧,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拳头了得吗?咱们有什么可怕的,况且这后院也不见得就安全了,那些青衣人不是本来就想从后门进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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