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儿点了点头,道:“仙鹤门,暗香别院,嗯,我记住了。”
古松道:“姑娘谈吐不凡,绝非池中之物。夤夜逗留此地,想必是有所求的了?”
苏灵儿不答反问:“那么老先生自己呢?古松道长骑鹤登临,难道是来寒冰谷赏月不成?”
古松哈哈一笑,道:“赏月嘛,嘿嘿,在下俗人一个,见到月亮只会想起肉饼,却天生难为雅士。明人不说暗话,我兄弟三人此番是为了‘七彩冥蛛’而来。”
苏灵儿不动声色,问道:“道长寻找七彩冥蛛,却不知有何用处?”
古松道:“我是受了门主所托,奉命办事。具体有何用途,却不敢过问。我等做属下的,秘密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
苏灵儿微笑表示理解:“古松道长,对不住了,这次你只怕没法交差。”
古松脸色微变,道:“莫非七彩冥蛛……”
苏灵儿点头道:“不错,七彩冥蛛已给我炼化了,不好意思,累你白跑一趟。”
古松茫然难以置信,喃喃道:“此事当真?”
杨谦道:“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古松颓然叹气:“小友既然说是真的,老朽信你!只是此番空手而归,门主那边却又如何搪塞?哎,真是头疼。”
苍松插嘴出主意:“师兄,小丫头既然毁坏了七彩冥蛛,那就抓她回去充数,交给门主发落便是。”这番话说得十分狂傲,显然没将苏灵儿放在眼里。
苏灵儿微微一笑,道:“苍松老道,你可知我是谁?”
苍松没好气道:“我管你是谁?”
苏灵儿笑骂道:“蠢货,还没弄明白姑娘身份,就敢抓我,你难道不怕死?”
苍松呵呵大笑:“我自然怕死。不过就凭你,还杀不了我。也罢,道爷好久没沾荤腥了,今天就让我将你擒拿,先奸后杀。”
苏灵儿眉罩寒霜,冷冷道:“老杂毛,竟敢对我无礼!凭你这句话,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话音刚落,身影一闪,倏然飘掠三丈,下一刻已然出现在苍松面前,右手伸出,抓向他肩膀。
这一抓平平淡淡,并无丝毫玄妙可言,只是实在太快,快得不可思议,快得邪门,正是七绝七灭手中的上乘武功。
苍松久历阵仗,并非寻常武夫,眼见苏灵儿发招攻击,早就想好了七种破法,只可惜一种都没来得及用,便给苏灵儿五指扣入肌肤,用力一扯,活生生将右手齐肩撕裂。
鲜血狂喷,苍松杀猪般尖叫连连,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枯松念一声“无量寿佛”,俯子,去探苍松鼻息,面无表情,淡淡道:“死了。”这句话是跟师兄古松说的。
古松嗯地一声,道:“知道了。”声音平静,既无喜悦,亦无愤怒。
这二人同门被杀,竟然无动于衷,苏灵儿反有些好奇,笑道:“古松道长,我杀了你师弟,你不准备报仇吗?”
古松微微一笑,道:“苍松师弟为人放-荡,贪财,经常在门主面前搬弄是非,说老实话,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姑娘肯替我超度他,老朽只有感激,岂敢报复?”
枯松也道:“不错,就算你不动手,我迟早也要偷偷宰了他。”
古松一声咳嗽,道:“师弟,说什么呢?同门相残,可是犯了帮规。刚才你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枯松顿时醒悟,笑道:“师兄,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古松微微一笑,目视苏灵儿,道:“女施主好本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招应该是七绝七灭手中的‘涛生云灭’吧。嘿,此门神通乃五毒教镇教绝学,向来只传教主一人,那么姑娘就是苏教主了?幸会,幸会。”
苏灵儿道:“你既已认出,我也没必要隐瞒。没错,我就是五毒教教主苏灵儿。”
古松赞道:“常听人说苏教主是位女高手,只是没想到却是这般娇滴滴一个大美人儿,如果老朽年轻二十岁,非得拜倒在姑娘裙下不可。”
苏灵儿笑道:“你嘴里抹了蜂蜜么,说话真甜!嗯,看来你是个大好人,我喜欢。”
古松笑道:“姑娘谬赞了。咱们魔门中人,行事乖张,杀人放火就好比吃饭喝茶,‘好人’二字,实在不敢当,何况前面还加个大字?就拿老夫来说吧,这一辈子快意恩仇,双手所染血腥,没有一百条,也有八十条人命。只不过咱们敢作敢当,是磊落的真小人,不像某些正派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的勾当也不知干了多少。譬如青城派掌教封无为,这厮表面正派,两袖清风,真正的嘴脸却是个杀兄奸嫂,贪婪无厌的臭猪猡,总有一天,老子要三刀六洞,叫他骨肉成泥。”他本来温文尔雅,镇定如恒,但一提到封无为三个字,忽然间变得面目狰狞,十分可怕。
苏灵儿道:“你要杀封无为?一定要带上我,这热闹可不能不瞧。”
古松道:“好,我答应你,到时咱们一起上青城山,我若不成了,还请姑娘援手相助。”
苏灵儿摇头道:“我只看热闹,不帮忙的。再说了,封无为武功十分厉害,是当世八大高手之一,我也打不过他。”
古松顿时泄气,默然不语。半晌才一声长叹,颓然道:“那也说得是。好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事暂且压一压。咱们回到正题,继续探讨‘七彩冥蛛’。”
苏灵儿道:“七彩冥蛛早给我独吞炼化了,还商量个……什么?”她本想说一个“屁”字,只是女孩子骂人不雅,临时改口。
古松道:“七彩冥蛛被毁不假,但我奉了门主命令捉拿宝物也是事实,矛盾到底怎样调和,还请姑娘给个说法。”
苏灵儿翻了个白眼,道:“我能出什么主意?七彩冥蛛本就是天生地养的异物,技高者得,而且是先到先得。谁叫你后知后觉,来得晚了,怪得了谁?”
古松道:“如此是没得谈了?”
枯松一言不发,忽然道:“师兄,谈不拢,那就打。”
苏灵儿袖子一抡,道:“打就打,谁怕谁!”向枯松一指,道:“来来来,你喜欢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
枯松道:“一对一吧,我不能占后辈便宜。”说话间跨前一步。
这一跨看似平常,但平地生风,倏忽就是三丈距离,轻灵稳重,兼而有之,实在是大有名堂。
苏灵儿识得厉害,赞了一声好,手掌伸出,抓向枯松肩膀,出招就是“七绝七灭手”。
枯松点了点头,五指笔挺如钩,以攻对攻,还以颜色。
苏灵儿道:“这是大力鹰爪功?啊,你是贺知舟,鹰爪门大长老,你不是五年前死于大漠吗?怎么又复活了。”
杨谦心中一动,寻思“贺知舟乃二十年前江湖十大煞星,为人十分霸道,曾以一人之力,搅得武林天翻地覆,乃高手榜上排名第十七位的强者。这等猛人,竟也甘心委身于仙鹤门,看来暗香别院实力深不可测。”
枯松一声叹息“贺知舟早已化作飞灰,前尘往事,不堪回首。贫道法号枯松,无量寿佛。”手势一变,如狂风暴雨,疾攻三招。
苏灵儿不动声色,长袖挥舞,一一化解,她自练成七绝七灭手,功力大进,又得杨谦赠予三十年内力,更是如虎添翼。一举手,一投足,皆蕴莫大神通。
只不过拆得十来招,枯松便感束手缚脚,似陷身于狂涛骇浪,有力使不出。心中骇然惊惧,无以复加。
忽然间枯松一声惨呼,身子如一捆稻草般凌空飞甩,却是给苏灵儿一掌拍在胸口,真气反震,受伤不浅。
枯松双脚踏地,胸口隐隐作疼,脸如死灰,黯然道:“师兄,我败了,我竟然败了?!”
古松道:“师弟,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耿耿于怀。”凝视苏灵儿,道:“姑娘好本事,我也想请教。”
苏灵儿道:“上吧,你若不败,不会知难而退。我只有勉为其难,打得你服软。”
古松道:“好,我若输了,扭头就走,绝不再找姑娘麻烦。”
呛啷一声,抽出一件兵刃,寒光闪闪,却是一根烂银铸就的判官笔。
古松持笔在手,缓缓点出,内力贯注笔锋,划破气流,噼啪作响,烧得火花四溅。苏灵儿只觉炎风扑面,热浪滚滚,心知遇上了高手,打叠精神,小心应对。
古松判官笔一挑,刺向苏灵儿右颊,女子肌肤柔女敕若水,吹弹可破,这一下若是刺中,苏灵儿立马就得毁容。
她冷哼一声,手指弹出,铮,判官笔给指间扫中,古松右臂一麻,手腕连跳了七八下,差点拿捏不稳,判官笔直欲月兑掌而飞。连忙一声大喝,气凝右掌,这才稳住。
苏灵儿玉手圈转,拂向古松眼珠,古松一声怪叫,匆忙后退躲闪。虽避过了盲眼之祸,但下巴上一痛,却给抓落一大把胡须。
苏灵儿笑道:“古松道长,你胡子太多,我给你修理修理,担保你年轻十岁。”
古松生平最佩服的就是关公,为了向偶像致敬,特地留了一副长髯,精心护理,积十年之功,才有小成。眼下给苏灵儿乱扯一气,美髯被毁,如何不怒?
哇哇一声怪叫,骂道:“死丫头,敢毁我形象,我……我跟你拼了。”左手铁拳似猛虎下山,右手判官笔似蛟龙出海,双管齐下,乱凿乱刺。
苏灵儿嬉笑躲闪,存心戏弄,纤腰扭摆,似蝶舞花丛,姿势曼妙,古松连刺十八招,却是招招落空,气急败坏之下,招式中破绽层出不穷。
苏灵儿摇了摇头,此时要取古松性命,简直易如反掌。笑道:“古松道长,你本领太低,打起来没劲。算啦,不跟你玩了。”
右手轻轻一抓,判官笔从中断裂,随即左掌反拍,打在古松肩头,将他身子震飞出去,轻松结束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