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州是晁国大省之一,盘城,富记城皆属裕州管辖之内,而裕州城便相当于裕州的省会,土地面积广阔,有着前蒂斯国遗留下的名胜古迹,流水环抱,古意盎然。
听晁羿介绍之后,贺莲便好奇了,既然裕州城无论从景色和文化上都比盘城要突出许多,为何不将行宫建立在裕州城呢。
原来,晁国开国之初,蒂斯国末代皇帝被逼宫南下,当时便藏匿在裕州城内。裕州城有护城河和高山天险围绕,晁国太祖皇帝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打了败仗便是在这里,所以晁羿认为这里是个不祥之地,他来裕州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但若观赏,游玩的话,裕州城是除了都城之外的不二之选,为了小丫头,是否是不祥之地晁羿也不在乎了。
赶了整日的马车,贺莲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风景,阔道两边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和郁郁葱葱的树林,虽美却对她来说不再新鲜,余光扫着对面那闭目养神的男子,黑袍墨发,不苟言笑之时那与生俱来的皇室威严给人一种无法靠近之感。
一整日了,除了傍晚在驿站进膳时给她介绍历史之外,晁羿便鲜少说话,像是当真陪她去办公一样,神情极为严肃。
可,谁又能真正体会那无肉不欢的皇帝的苦衷呢?
隐忍两个月之久,几乎忘了什么是肉滋味,而如今那唾手可得的细皮白肉在眼前晃啊晃的,忍着不上,那得有多大的毅力。
此时只有二人的马车内,晁羿都快要去念念经消除一下内心的杂念了。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小丫头心甘情愿的给他上,不,跟他在一起。
冷静,深呼吸,他多的是时间。
和年轻男子比起来,中年男人多的可不是时间,而是耐性,经验和理智的思考能力。
不过最令人着迷的也是那被理智长久压抑之下突然爆发的冲动,会使人觉得他的失控全是因为自己,他的爱至深至切,而自己的魅力又是何其大……
所以,大叔狠危险,入手要谨慎,像那戒不掉的罂粟,一旦食上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贺莲也深知自己赌错了注,栽在了这个男人手上,心伤透了,命险些也没了,可为何她已尽力躲避,到头来反而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小莲子。”
心猛然一跳,贺莲正出神地研究着他,冷不防见他薄唇动了动,竟是唤出了她的名字。
“是,皇上。”收拢慌乱,展示出她最完美的谦卑。
只见他向后拨了拨墨发,动作缓慢优雅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性感。
“朕……,想和你道歉,上次的事是朕错怪你了。”
沉稳的眼神,没有半丝犹豫和掩饰,一国之君在跟她真诚的道歉,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其实,恨意早早便不再了,她只是怕再受伤。
“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皇上。”贺莲转首望向窗外,不再看他。
晁羿神色一僵,随即苦笑了下,点着头道:“好,不提。”
想了想,晁羿又开口道:“小莲子,在金豪山过得可否开心?为何不随天晴回都城享受荣华富贵,却留在这里日晒雨淋?”
此话问得甚为高明,贺莲在金豪山的生活状态他岂会不知?不过是随意找个她感兴趣的话题罢了。而在贺莲面前提及她的男人,借以表达他只是关心之情,并不是想对她如何,贺莲自然而然便消除了对他的戒备。
果然,小丫头神情放松了不少,自如地答道:“金豪山就是民女的家,即便环境不如宫里,却能享受到自由的感觉。何况,民女曾经只是一个小太监,有何资本平白去享受晴王爷给民女的荣华富贵?”
呵,有些意思,晁羿勾了勾薄唇,“你有倾城之貌,曼妙身姿,这还不是本钱?”
语气在“曼妙身姿”上重了重,凛冽视线有如透视一般扫过她的全身,让贺莲猛然忆起他的大手拂过自己身体时的感受,小脸儿竟一下子红了。
她疯了吗?人家在说着如此一本正经之事,她也能想歪?
清了清喉咙,贺莲一本正经道:“女人只是靠外表来换取荣华富贵,若是从经商决策的角度来看,简而言之无非是‘貌’与‘才’的交易,女人提供美丽的外表,男人提供舒适的生活,看起来交易很公平,童叟无欺,对吗皇上?”
晁羿点了点头,他在等她接下来定会出现的转折句。
贺莲继续道:“然而,女人的美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但晴王爷除非惹怒了皇上,不然他的荣华富贵将一直存在,甚至更多,一个是贬值资产,一个是增值资产,请问皇上,等若干年之后,这贬值资产已所剩无几之时,您还认为这是一次公平的交易吗?”
面上的笑容在扩大,每次与小丫头谈话都会给他带来惊喜,他饶有兴趣地问道:“那若是你,该如何挽救这次失败的交易呢?”
贺莲前倾着身子,似乎忘却了他们之间的过往,认真地答道:“如果我是那个男人,为了使自己的损失做到最小,女方资产一旦成下跌趋势,便尽快抛售,而不是放在手里烂掉浪费自己的时间。最明智的方法便是租赁,包养一段时间,之后一拍两散,谁也不影向谁,这才是公平交易。”贺莲此番话给晁羿带来的已不是惊喜,而是惊讶了,如此怪异的想法简直是闻所未闻,然而听起来又似乎很有道理。
只不过,“如此一来,女子岂不是都要被夫君抛弃?”
“当然不是,相反,如果我是交易里的那个女人,除了容貌之外,我会让自己变得独立,成为和男人一样可增值资产,麻烦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而女人在这一过程中,比信手拈来的荣华富贵所得的满足感要多得多。”
贺莲正说得头头是道,这时,晁羿突然倾子,与她的小脸儿距离极近。
“那若是朕想与小莲子做交易,岂不是要等你做了女皇?”他玩味地看了她一眼,“朕若等不及,可否和……有潜质‘增值资产’预先交易?”
噗通!噗通!
晁羿那张英挺的脸颊猛然间凑过来,又和她说了这么暧昧的话,她小心肝儿又开始无法抑制的狂跳,下意识地靠到了身后的椅背上。
敛去意味深长的笑容,晁羿淡然道:“朕不稀罕什么女皇,只需一个懂朕,爱朕的可爱小丫头足矣。”
他这话虽是泛指,可那勾肺挠心的眼神一直落在贺莲身上,表达之意已溢于言表。
感觉这成熟的男人在对她发起攻势了,贺莲直觉有些无法招架。
干干地笑了笑,装傻不回话。
晁羿也不再说什么,终于又阖上那双可以洞穿一切的双眸。
贺莲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此次裕州城之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废话,本来就不简单,就她这笨丫头才会上当受骗!
*
次日晌午,贺莲从睡得迷迷糊糊中被叫醒。
“小莲子,醒醒。”
还未等她彻底清醒,身子一轻,整个人被面前的男人打横捞起抱下了马车。
入眼,是繁华的街道,此时天已大亮,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靠到朕身上。”晁羿轻声道。
懵懂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人生地不熟,只好任他抱着,窝进了他的怀中。
好闻又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贺莲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困意即刻散去了七分。
“三位客官,请问是用膳还是住店?”
贺莲不敢抬头,不用看也知道凭晁羿的外貌到哪都会吸引众人的目光,而此时他手里又抱着一位女子,她定是成了众矢之的。
“三间上等客房。”刘总管上前一步吩咐道。
“好嘞~!这边请。”小二麻利地在前面领路,晁羿便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进来之时还热闹非凡,此时却鸦雀无声的大堂。
晁羿将她放躺在客房的床榻上,给她盖上被子,目光温柔的望着她,“好好睡一觉,晚上朕来叫你。”
点了点头,贺莲只觉自己像儿时父母带自己出外游玩的小孩子,什么都不用管,一切等人安排好了,跟在后面溜达就行了。
晁羿回到自己的客房,刘总管一直伴其左右,他心底无比佩服皇上,这人都带出来了,竟是要了三间客房,对小莲子连碰也不碰。
闹哪样儿呢?
“刘总管,”晁羿坐到桌边,刘总管一愣,随即上前,“是,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给朕办一件事,你明日……”
刘总管听了连连点着头,晁羿一说完便匆匆离去。
一个人独坐在洁白的床榻上,面上沉稳冷静,实则这心呐,早就飘到隔壁去了。
脑子里不停转着要如何充分利用明日一天时间攻克那小丫头心底的防线。从床榻走到桌边,又在那古色古香的房间内负手来回踱步,外人看在眼里恐怕还以为这一国之君在为国家大事而烦忧呢。
突然,他脚步一顿——
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来人。”
唰!唰!唰!
从窗户外跳进来三名黑衣男子,单膝跪地齐声道:“皇上,奴才在。”
*
一晃,晚上便到了。
晁羿近两日未睡,精神依然抖擞,这一下午他还顺便接见了裕州知府,替小丫头把该办的事情提前办妥。
悄悄步入小丫头的房间,屋里一片漆黑,然而那床边像是有引力一般无形地将他牵引而至,并坐了下来。
“小莲子~!”晁羿轻轻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默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丫头,朕知你一直不肯原谅朕,也知道所犯的错误令你伤透了心。不知该如何求得你的原谅,可朕依然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开心,朕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刷”的一下,屋里通亮,晁羿故作一怔,似极为惊讶般望着坐于桌边的贺莲,“小莲子你……不是在睡着吗?”
贺莲很早便醒了,听到人开门的声音便从床上爬起来藏到椅子后面。
这是她下意识的防狼心态。
不想却无意中听到了晁羿的心里话,那一句‘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触动了她的心,鼻子酸酸的,那时候皇后陷害她,晁羿为了哄她开心,连色相都肯牺牲,任她胡来,由她任性,他对自己的宠爱并不是一时兴起啊。
更重要的是,听到她的死讯,他大可以继续过着他的荒婬生活,可他没有,而是毅然决然地遣散了后宫,彻底成了一位孤家寡人。
她不是铁石心肠,他正正经经站在自己面前她起码还能撑得住,一但见到男人的脆弱,那心就无论如何也硬不下起了。
于是她不自觉地点燃了烛灯,想看看皇上表露心声时的表情。
只见微光映照之下,晁羿双眼泛红,面上满是隐忍的神情,真真是看着令人心疼不已。
“皇上……”一时竟有些语塞,该抱住他吗,该吗,应该吗?
抱住了代表什么?再在一起?那他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怀疑自己了?
犹豫之际,晁羿突然露出笑容,起身向她走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牵起她的小手,“走,朕带你去用膳。”
眨了眨眸子,这男人实在太“过分”了,连给她犹豫,给她挣扎的机会都不给,永远在她处于不安之前便先给了她一颗定心丸,无需自己做任何为难的决定。
这可如何是好,这样的男人,她恨不起来啊!
与太子的作风不同,晁羿进膳显得极为低调,两人只是在大堂挑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点了几样店里的招牌菜,虽然没有任何排场,贺莲觉得有温馨的感觉。
“喜欢这里吗,还有什么想吃的?”坐于东侧的晁羿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柔声问道,低得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就好像那磁性的声音只属于你一个人一样。
小丫头还真不客气,想了想,道:“想吃醉虾。”
一开始还有些小拘束,没好意思点,毕竟虾壳要自己剥,在这种古代的公开场合她还没试过。
醉虾,顾名思义将鲜活大虾在吃的时候浸泡在烈酒里,等大虾醉死之后便可进食,不仅可以尝到虾的鲜香,又可品位烈酒的香浓。
晁羿闻言邪邪一笑,“小莲子是馋酒了吧?听闻你酒量不错。”
贺莲心中翻了个白眼儿,棋子哥竟敢出卖她!
紧接着他的声音又压低了一分,凑近她耳边,“你就不怕你醉了之后被朕给吃了?”
噗——
险些把口里的茶给喷出去,粉女敕小脸即刻变红,不饮自醉头有些眩晕。
怕被晁羿叫来的小二见到自己的窘态,她将小脸埋于胸口,恨不能钻桌子底下去。“人走了,抬起头吧,小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不禁逗了?”
靠,大庭广众之下谁经得起大帅哥这种勾引!
月复诽着抬头,不想竟有一只剥好的虾肉猛然跃入视线,这是……?
晁羿给她剥的虾壳?
不敢置信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刘总管不在,小二也不在,只有他俩啊,而且那虾肉真真切切捏在晁羿纤长的大手里。
吞咽了一口口水,虾肉看起来鲜女敕可口,酒香四溢,可是,她不敢接。
堂堂一国之君当众亲手伺候给她剥下壳,怎么可能!?
连周围的客人也似乎察觉到,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一对在大堂里可谓极为显眼,男人一身贵气势不可挡,女人优雅娇美拥有倾国之色,两人低语对酌,可谓一副赏心悦目的美景,然而又令人好奇地分不出他们是情人,还是父女。
“嫌朕手脏?”见她不接,晁羿诧异地看了看她,“朕洗过手了。”
“啊,不不!”贺莲赶紧用筷子去夹,晁羿却即刻将手躲开递到她嘴边。
无奈,只要用嘴接住吃了下去,之前的窘迫啊,害怕别人的目光啊之类的全部烟消云散,只单纯品尝着虾肉的美味。
看着小丫头吃得津津有味,晁羿心中也拂过一股暖意,“小莲子,你可知你是朕第一个甘愿为其剥虾的女人,也将是唯一一个。”
贺莲抿了抿嘴没说话,可心,醉了。
一整盘虾吃进了肚,贺莲竟是连手也没脏过,全程被大叔尽心服务着,她那小脸儿不知是酒意还是心意,也是全程地红着,美得不可方物。
进膳之后,二人分别回放,沐浴,更衣,就寝,没再见过对方。
贺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晁羿他人在隔壁,两只小爪子有种想挠墙的冲动。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
不行!不能见他!
她一定是醉虾吃多了才变得不理智。
就在此时,忽然从房顶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贺莲即刻警觉,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房顶果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会是什么人?
雕花窗上也闪过黑影,似乎是朝晁羿房间的方向去了。
糟了,晁羿会不会有危险?
贺莲甚觉不放心,思咄之下决定去隔壁提醒一下让晁羿小心。
于是她披上衣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晁羿的房门口,“咚咚咚”敲了敲门——
“吱呀!”
门从里面打开,晁羿一身白色睡袍,睡眼惺忪地望着她,“小莲子,有事?”
贺莲愣了愣,“没,没什么,我只是看到有可疑的人,来看看你可否安好。”
慵懒的眼神即刻恢复晶亮,如一汪幽潭般深邃,他蓦然一笑,淡淡的说:“朕很好,你……想不想进来?”
进去?要不要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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