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照的确已经离开了沈家。但她也不清楚,前面的路该怎么走,就算走出了这座牢笼,又能够去往哪里。
她只知道,要逃到一个,看不到沈念北的地方去。
在沈家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忍受胡书韵的刁难谩骂,可以忍受周诗龄的明枪暗箭,可以忍受方茗带着防备的怜悯,可以忍受征东那居高临下的关心,可以忍受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看不起……甚至,她也可以忍受那即将面对的,成为代孕妈妈的结局。
可是,当她伤痕累累的后背暴露在念北面前时,她却猛然觉得,这里,已经一秒钟都呆不下去。
那不只是她的伤疤,那也是她的耻辱她的磨难她的辛酸她的委屈……是她过去的岁月里,所有所有不堪回首的回忆。
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忍辱负重的准备,可那要命的自尊心,却总会跳出来提醒自己--你不该是这样……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她的人生,又到底应该是怎样呢?
是应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做个安逸的大小姐,还是应该闲云野鹤、执笔作画,继续在艺术家的道路上走下去?
作为大小姐的过去,她早已无法回去。
作为画家的未来,她也没有办法走下去。即便封闭在画画的世界里,她也无法停止心疼妈妈,无法放弃寻找爸爸,无法不再想念爷爷……无法安放自己一塌糊涂的往昔。
多么可笑啊。不是吗?
她费尽心机混进沈家,不但没有解决任何的问题,还要把自己的旧伤口血淋淋地撕开给人看。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还要假装平静、假装坚强、假装不在意。她以为自己已经堕落到极点,谁知道这样的生活还不过是个开始--从逃出沈家的那一刻开始,脚下的路变得更加黑暗、更加崎岖。
这样活着,恐怕比死还要可怕。可她萧以照不能死,就算这世界再恶心再肮脏,她也要硬着头皮活下去。
活下去。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的人生,从多年前就开始不可逆转地扭曲?
以照的心里,满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迷茫,就如同此刻脚下的路,不知道它通向何方,何时是个尽头,她只能依靠自己,踽踽独行,即使走不动了,也还要咬着牙走下去。
夏末秋初的深夜已经很凉,她却仍只穿着那一件破了的雪纺长裙。披肩丢了,只好把鹅黄色的窗帘整幅扯下来披在身上,拖拖沓沓地逶迤到地。
以照没有钱,没有换洗衣物,甚至已经没有了前行的勇气。但她仍没忘了背上画板,没忘了带几支长短不一的铅笔。她想,就算山穷水尽落魄街头,好歹也可以靠着给人画素描肖像混口饭吃,不至于糊里糊涂地饿死自己。
想到这里,以照感觉胃空空的,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简直有些走不动路。她就近找了一个台阶,在最下面一级坐下。
石阶有些凉,她只想在这里坐到天亮。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以照来不及回头,就有什么东西顶上了她的后腰。
那是匕首的锋刃,比石阶还要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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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比红包更感动的,是几乎在每个情节发展过后,lily都会在留言区留言讨论。可以看出你真的很懂这篇文,也很爱阿九和念北。
真心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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