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照的脊背猛地一僵,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千百种念头:
这么深的夜,这么荒僻的街巷。要逃跑吗?可显然已经无路可退,无处躲藏。要求救吗?可是方圆几里之内,都见不到有人影出没的迹象。
看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以照反而松了一口气,自嘲般地笑了。
--萧以照,你刚刚不是还难过得想死,觉得这样一塌糊涂的人生已经没什么可留恋了么?怎么,当死亡的阴影真的降临在头上,你反而害怕了、退缩了吗?
看来,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呢。
况且,背后这个人恐怕只是趁夜而来的劫匪罢了,可是你身无长物,一文不名,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吧。
以照正想得出神,背后那截刀刃猛地一顶,穿过她披在背上的窗帘和薄薄的雪纺长裙,直接刺破了她本来就遍布旧伤的皮肤。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捂住了口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很快,身后的那个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即便放任以照呼救,也没有人能听得见。他这才微微放松了捂住以照的手。紧接着,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用力而生硬地扭过以照的脸。
以照拼命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他们的样子,可扭过她脸的那个人高高举着手电筒,刺得以照张不开眼。但即便微闭着双目,以照也能感受得到,那两人正在手电光芒的笼罩下,细细打量着她的面目--
这两个人……他们在动手之前,想要看清楚她的脸!
以照顿时一个激灵,手臂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来,情况并非她想象的那样简单。他们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劫匪,也根本不在乎她身上有没有钱。他们根本就是冲着她而来,只想要置她于死地。恐怕从她离开沈家的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尾随而至了吧。
那么,花钱买凶、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究竟会是谁呢?是怪她勾引征东、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胡书韵,是气她沈家败坏门风、想要买凶灭口的沈老爷子?还是……又是那个恨她入骨、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周诗龄?
无论是谁,以照知道,她都已经躲不过去。
时光仿佛又回到她的少女时代,在同龄的孩子无忧无虑地逃课、逛街、偷偷传纸条、谈恋爱的时候,她必须要拼命和死神赛跑,必须要拼命从如影随形的仇敌手中一次次挣月兑。
那些年,她从水里涉过,从火里逃过,也从风声鹤唳里一次次被噩梦惊醒过。可是那时母亲总是在她的身边,宁可伤了自己,也要护她周全。
而现在,只有她自己。
她把双眸闭得更紧,不愿再理会那两双贪婪地打量着她的眼睛。千古艰难惟一死,可就算是死,她也不愿意死得扭曲死得挣扎死得难看,她必须平静体面地死去。
背后那柄匕首仍然死死抵在她的腰间,身后那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似乎马上就要动手。而举着电筒的那个人也掏出了一把锋利的三棱刀,朝以照迈近了一步,他的刀还未挥下来,以照腰间的匕首就又往里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