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斐话音刚落,耶律瑶歌一头就从石凳上栽了下去,扶着地道:“概不退货?”
端木斐垂着头诧异地看着她,得遇知音似的道:“你也觉得如此?我也觉得这般好,前日我同你父王在一起用膳的时候,说到这个事儿,”回忆似的想了一会儿,才慢条厮理地开口道:“你也知道,你父王最宠爱你,担心你未来嫁到我们黎国水土不服,怕你思念故乡,所以让我在封地依照蜀国的水土建一个异域风情的别宫给你。”
耶律瑶歌撑着桌子沿刚刚爬起来,又一头栽了下去。
耶律瑶歌又扑通一声又栽在地上,其实她方才想说的是眼前这个人自诩有天下第一茶的神通,可是这茶,这品,这味着实差宫中的一等的茶师差远了,可见也确实与一茶倾天下之名相差十万八千里,看来有些传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传说,大抵是人们闲着无聊编排的一些话本子罢了。又电火石花的想起,举许魅千阁的阁主看上他了?
桃花懒懒招摇,在轻柔的夏风抚慰下三三两两的花瓣清清浅浅的飘下,好巧不巧的落在茶杯上,似碧澜中绕了一点粉红,美丽的恍若失真。出从如只。
长及脚踝的黑发如同一幅锦缎。她分花拂柳缓缓走了过来,不知酝酿了多久,眼波里终于荡漾出温软,可是就算是温软,却隐隐带着股冷意,这样冰冷的美人儿。
耶律瑶歌这才注意到耶律和雅怀里正是她的爱猫非墨,通体幽黑的毛色,半闭闭睁的大眼,平素爱懒懒的窝在和雅怀里,睁着腥松弥漫的大眼,像是没睡醒一般。
只听喵呜一声刚刚还似发了狂的猫突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正攀着桌沿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滑了下去,耶律和雅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可就算是不可置信也不能掩示从心底蔓出来的冷意,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黑猫圈锢在怀里,身子瑟瑟发抖,像是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黑幽黑幽的眼睛紧紧的闭上,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就连唇角也在轻微的颤抖。
额间点了一颗朱砂,朱砂腥红,仿佛是从骨血中蔓出来一点红,冷冰冰的裹着寒涔涔的冷意,这样的美人儿,以细石为黛的眉一直延展到鬓角处,清丽到极点,也冷到极致,那一双眼面无表情的如同已经死去的琉璃,不悲不喜,冰雕似的,唇色淡淡,仿佛三两下在宣纸上勾出的弧度,那一点翠红仿佛都消散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端木斐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眉头下意识的蹙起,眸光若有若无的扫过耶律和雅,白衣美人儿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
一袭常见的白衣白裙,繁复的花纹将衣角勾起,袖口绣着同色的莺微花,也不知是她本身就白的缘故,那一张冷冰冰的脸白的仿佛失真了几分,让她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
攀着桌沿的耶律瑶歌神色复杂的看了端木斐一眼,瞧见他一身翩翩白衣面容绝美唇红齿白的模样,依他这种姿色估计被瞧上的可能性确实很大,沉重的点了点头,欲哭无泪的开口道:“王爷这茶真的是太苦了。”
端木斐已十分贴心的递了一杯茶过来,耶律瑶歌只得从容接过,一饮而尽,下一瞬间给喷了出来,这茶,这茶可不是一般的难喝啊!一边连连感叹一连诧异万分的看着端木斐,结结巴巴道:“这茶,这茶……”
耶律瑶歌扶着桌沿,干干笑道:“是这个茶泡得太好,令人心驰神往,情不自禁就做些出格的举动,静安王见笑了。”面不改色地说完这一通话。
耶律瑶歌一下子慌了神,急急问道:“二姐,非墨她怎么了?”
耶律瑶歌怔怔的收回手,不自在的揉了揉衣角,可是刚刚心里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才把自己懂医术给忘记了,耶律和雅眼底冷意渐起,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她还是坚持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二姐,歌儿少时读过几本医书,让我帮你看看非墨吧,或许她……她还有……救!”
耶律瑶歌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耶律瑶歌像是突然被吓倒了,身子轻轻的颤了一下,非墨她这个模样大抵是在跟自己的主人道别,下一瞬间急道:“非墨她怎么受伤了,来人呐,快快传太医!”
耶律瑶歌紧盯着那一瓣桃花,想要伸手去拿,却没有想到端木斐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风雅的紧,只见他伸手取过那一瓣桃花,然后动作温柔的别在耶律瑶歌发间,那一张美艳无双的脸上显得尢为的娇艳,让人不由联想起人比花娇这句话。
“非墨。”近似叹息的唤了一声那猫的名字,却让人莫名的心疼。耶律瑶歌被惊的回神,抬眼望过去,只见门外露出一段洁白的衣角若隐若现。下一瞬间,白衣白裙的美人儿从门外慢慢绕了进来,那是耶律和雅。zVXC。
院子里仿佛有物什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
端木斐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将瓷玉杯握在手中,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茶色,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扬:“这茶,委实没泡好。”
端木斐伸手将她拉起来,关切道:“这个凳子是不是不太稳当啊?”
终于在两人面前站定,一只黑猫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直直朝石桌横冲直撞撞过来,耶律瑶歌有一瞬间不知作何反应,又担心石桌上的茶具被猫撞碎,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只黑猫撞过来,这可真是要命!
耶律瑶歌猛然想起自己原本是学了医的,急急的扑了过去,可是还未碰到耶律和雅的衣角,耶律和雅已从地上站了起来,无悲无喜的一双眼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声音淡漠的仿佛与眼前这个红衣女孩子只是一面之隔的陌路人:“你想做什么?”
耶律瑶歌正欲往前的身子不由主自的轻轻一颤,明明耶律和雅并没有说什么话,可是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间的冰雪一下子将整个世界笼罩,好冷好冷啊!
不知过了多久,想象中支离破碎的声音并没有响起,耶律瑶歌悄悄的睁开了大眼,却被眼前的场景怔了一怔。
端木斐捧着杯子默默出神了好一会儿,目光收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耶律瑶歌,从容的接口道:“原来……你好的竟然是这一口……”
耶律和雅半晌没有回答,眼神温柔的专注着怀里的非墨,良久才缓缓的抬起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耶律瑶歌,声音轻的近似叹息:“七皇妹,你说呢?”
耶律和雅凉悠悠的抬头,仿佛一下子被什么击中,死死的盯着耶律瑶歌,半晌,极轻的一声笑,笑声中惊落了一片翻飞的桃花,桃花打着转儿飘落在地上,她跪在那里,神情淡漠的仿佛这世间与她无关,只有怀里的猫儿是她的最爱。
也难怪,非墨这只猫从小跟和雅一起长大,和雅性子一直孤僻冷傲,不善言谈,唯一经常与之说心事的便是怀中的这只猫,如今她死在端木斐的银针下,她的心情可想而知,不知是痛是难过还是伤心还是刻骨铭心的绝望,也许都有,可是她一贯冷漠罢了,就连悲伤也比不上别人的绝望,就连难过也不会真心实意的表现在别人面前。
可是,现在那一只小猫仿佛死去了一般,无声无息。
那一瞬间似乎有怒火从眼底弥漫出来,可只是一瞬,下一瞬间又恢复如初,淡淡眸子澄清如水,手中折扇唰的一声打开,简直又帅又酷,银光一现,银针笔直的朝黑猫打了过去。
这一套动作做下来整个一个风流公子的情态,可见端木斐果真是花丛老手,让人不扼腕都不能,动作优美的如同在上等古琴中谱写一曲惊世恋曲。
耶律和雅半跪在地上,及地的裙子如一朵花在青石地上蔓开,她极慢的睁开眼睛,里面的伤痛一闪而逝,眉眼里净是难辨的苦涩,修长如葱段的手指缓缓的抚莫着怀里的猫儿,动作温柔的如同羽毛轻扫过一般,唇角在桃花下衬的欲加苍白,仿佛失了血色。
她讷讷了好一会儿,眼底弥漫着一阵腥红,非墨的嘴角弥漫出血意,那一双仿佛大雾弥漫的眼睛懒懒的仿佛最后一丝气息也快没有了,非墨努力的抬着头,看着白衣白裙的美人儿,像是有点担心,也像是有些忧伤,最后终于发出一声声响。
耶律和雅打断她的话:“非墨她不会有事的!我不准你咒她死!”
耶律瑶歌连连点头:“她不会有事的,可是二姐,你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非墨。”
耶律和雅抱着黑猫后退了几步,凉薄的目光落在面色无波的端木斐脸上,当年这个人亲手送了她这只猫,却没有想到非墨有一天会死在他手上,一时之间真是让人不知作何感想,她看着他像是认识了他一辈子,又像是不认识他一般,良久,终于出声:“您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