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始终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而棋子,终归是使得顺手与不顺手罢了,他一直觉得耶律和雅她是一个合格的棋子,这么多年也是按照他的想法所去走每一步棋,有着身为棋子的自觉,做事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小小年纪有着与年龄不稳的大气,那样的女子。
这样想着,那微茫的一点心痛也不知何时消失了,他想,这是他第一眼看上的棋子,又怎么允许有一点的瑕疵,他小心翼翼的养了那么多年,又怎么能放弃她呢,她会是他最得力的棋子,她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棋子,也是时候该出场了。而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她当成一颗棋子利用了呢?他揉了揉眉心却被她一把压住,细长的指甲硌的他掌心都痛了,她却浑然不在意,白皙的脸蛋狠狠的贴着他的脸,两人的眼睛贴得极近,可以看到对方长而浓密的睫毛,而彼此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说明彼此都很清醒,而这个距离如果不亲吻委实太过浪费,果不其然,耶律和雅她不愧一国公主,一低头,粉女敕的唇给贴了上去,她亲了他。
耶律和雅一派端庄一派从容一派自然的他身上坐了起来,半躺在枯败的桃林里,像一道绵绵不尽的云朵,冷冽而清傲,眼尾仍是冷冷的,并没有笑意:“抱歉,唐突了。”瞧他一脸好整以暇的表情,她又淡淡道夹了点理直气壮:“如果你觉得吃亏了,要不你亲回来?”
他被调戏了?
他慢悠悠的走向她,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这样的动作并没有惊动到她,他低低开口,声音醇厚的像一坛上等的美酒,清冽好闻:“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才是真正的亲吻,唇与唇完全贴合在一起,可以闻到彼此的体香,尝到对方的口水,好热好热,耶律和雅几乎不能呼吸,胸口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烧,烧进四肢百骸,反而腾起燎原大火,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住,唇上炽热发痛,他吻得极重,甚至说是有些粗鲁,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她的唇瓣,唇齿厮磨,气息交缠,像一对交颈而卧的鸳鸯。
以为就此断了联系,以为那山中几日不过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梦醒过后,便忘干净,可谁知她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身伤痕累累,裙角处有或深或浅的血痕,只是一年不见,她长高了很多,清瘦的五官异常的坚定,像暗夜里的星星一样光灿夺目,幽黑幽黑的,只是有一股冷淡从心底里生长出来,这个女孩子她说:“带我离开吧!”
“好。”他轻轻点头。
端木斐一脸俊脸当即青了,敢情他今儿个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跑到这里,心头微微不悦,但多年的修养还是让他忍了下来,“不说是吧,不说那我走了!”zVXC。
她屏住呼吸动也不动,他欣长的身子狠狠的压上去,唇轻轻的点在她的唇瓣上,清朗的气息夹杂着未散的茶香带着暖暖的吐息喷在她耳廓上,又痒又麻,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可是他却不打算放过她,一只手穿过她的长发按住她的后脑勺,细细的抚模着她泼墨般的长发,另一只手却顺着她的脊背滑到了她的腰际,紧紧的将她钳固在怀里。
他沿着溪流而上,视线尽头果然现出一片夭夭桃林,阳光灼灼,打在桃花上,那一片桃林美的恍若失真,天地间万物均不及它的颜色,在半山腰的暖风中徐徐招摇,透着些许的桃花色。他来禅寺多次,却是第一次发现了这桃林,第一次发现这世间还有如此美妙的美景,面上浮现出不常见的喜色,是那样的柔软,虽是打小比寻常人多了些淡定,终归是个孩子也难掩满心的喜悦,他看着漫山的桃花将整个山涧尽染,仿佛铺了一层粉女敕的地毯,带着无穷无尽的诱惑,那样的美景。
她狠狠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半晌,终于憋出蚊子哼哼的一句话:“不用你管!”
他一直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素造就了这样的她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多年依旧一无所获,可见当年的事情着实隐匿。
完全是答非所问,端木斐俊脸一抽,有些狼狈的垂下了眸子:“你到底怎么了?”
蜀黎两国交界处有一处禅寺,禅寺虽然名闻天下,却鲜少人能够自由出入,据说那里山清水秀,柳暗花明,是一处难得的隐世桃源,而最为出名的便是那里的水极好,泡出来的茶让人赞不绝口,这对嗜茶如命的母后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于是每年春天都会带他去禅寺小住几日,以慰思茶之苦。
果然,下一瞬间,冰雕似的美人看着他怔忡的瞬间,终于得了一个间隙,旋身将男子压在身下,发间沾了一片枯败的桃叶,她看着他,眉间里酝酿出得意的神情,可就算是笑也有些冰冷的味道:“主子,冰墨想求你一件事。”
可就算亲了他,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由此可见平素着实没有机会观摩和累积经验,不然不会这般的笨拙,她的唇紧紧的贴着他,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这世界上真的没有比这更好闻的味道,像一杯清冷的酒,这样的好闻。
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却并没有吃惊的神色,像是对此事早已把握于心,也诚然,他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过,耶律和雅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也该为她准备一个新的人生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切早已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可是却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觉得不妥,小心翼翼的劝了又劝,不知道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曾经爱笑的女孩子变得那般冷漠,也变得沉默,仿佛从骨头里又生出一个新生的她。
可是,哪一种结果似乎并不那么圆满,他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早已注定,任由他有涛天的权力也改变不了事实的原本模样,他突然一把将她拉近,她有些受惊,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甚至眉毛跳了跳,手指钻心的痛从指尖一点一点弥漫出来。
后来他方知道那日救下的是位公主,蜀宫的宫娥带她离开的时候,她的眼角都红了,却一直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抓着他的衣袖不依不挠道:“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来看我噢!”这样的她,他终是点了点头。
她的眼角通红,眼底却闪过雀跃,瞳仁里映着他的雪白的影子,下一瞬间整个人像无尾熊一般扑到他身上,饶是端木斐定力足也被她这一扑踉跄退后了一步,女娃儿瞧见他眉头微不可及扬了扬,像是有些动怒的模样,又可怜兮兮的开口道:“哥哥,你背我走好不好,我的腿崴了。”
那一日,山上桃林芬芳尽染,灼灼芳华绽放,落英缤纷,顺着溪水而下,他思考了半天,觉得此处不仅是个妙处,想必山上会有一处桃林,便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多年后,他一直在想,倘若不是那次上山,也许耶律和雅她的命运便能有所不同,可是有些事情上苍早已注定,不会是他,也会是别人,他不晓得命运的残酷。
他开始教她武功,她觉得认真专注,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了,常常整日整夜的练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问她那一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她也始终闭而不谈,只是当年允了她,十九岁之后她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突然忆起那一日,那一日春暖花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哭得正凶的小女孩子理也不理,径自哭得厉害。
耶律和雅怕痒,急忙躲了一下,他搂在她腰间的一只手握住她作怪的大手,唇离开了她的唇瓣,带着笑意说道:“怎么,光是前戏已经受不了吗?”
她又一惊,急忙别过脑袋,不防他忽然扣住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下来。
他看着她清亮的眼神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明镜,那样清澈的一双眼大抵不会骗人,于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正当他沉浸在美景中难以自拔时,一阵嘤嘤的抽泣声从桃林深处传来,他僵住了动作,一片瓣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他发上,他心中顿生警觉,虽然这次出宫之事极为机密,然则他是蜀国未来的皇子,自古以来王子公主们出门在外大多小心又谨慎,马虎不得,而这次他为偷得一片清静一个侍都没有带,然,终归是少年心性,好奇心胜过了一切,他顺着哭声走到了桃林深处,这里桃花开得更盛,仿佛这一次绽放是为了死亡的宿命,极致的美丽,极致的惊艳,极致的诱惑,像是天地间被这一处桃花掩盖,透着微微的桃花色。
他有些头痛,生平没有哄过孩子,于是按捺住脾气,好脾气的开口道:“小妹妹,你怎么了?”
视线尽头现出了一个粉衣的女娃儿,她坐在一颗桃花树下,花瓣落在她身上,一片又一片,几乎将她整个人掩没在花瓣里,如果没有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那里有人,整张脸窝在膝盖里哭得厉害,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小小的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及的感受,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只是时间早晚罢了,他微微不察的点了点头,“你说——”
女娃儿终于缓缓抬头,极是清淡的一张脸,像寥寥几笔勾出的水墨画,并不浓重的色彩,脏兮兮的脸蛋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而长长的睫毛上未干的泪珠像一颗调皮的精灵,她看了他一眼,有些怔怔的,半晌,终于出声:“哥哥,你怎么生得这么好看?”
细长的眉,清冷的眼,凉薄的唇,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比着其他两位公主并没有失色半分,反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出尘味道,耶律和雅,他想,也许当初没有遇见他,今天的她是否是另外一种模样,在皇宫里自生自灭,还是一个人游荡在三国之间。大却发些。
端木斐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他被强吻了,而且对象是自己多年一心栽培的棋子,他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她并没有继续动作,不由奇道:“怎么不继续了?”
端木斐这么多年没有太多变化的表情抽了一抽,照月春花的一张脸难得出现几丝玩味的笑意,撑着一只手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孩子,连调戏人都能做得理直气壮,真是服了她了,止不住一阵闷笑,瞧见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毫无表情,才停下来,细细的端看着她那一张脸,这张脸他看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般认真,这般仔细的看这一张脸,清冷中带了点孤傲,清高中带了点疏离,仿佛这天下,这世间不曾有人入了她的眼,她就像一朵圣洁如雪的白莲花,在雪山上开出孤芳自傲的自己,别人的眼光左右与她无妨。
她却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衣角,大眼里盈着闪闪发亮的泪珠,可怜兮兮的开口道:“哥哥,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很怕,我找不到我的家人了,哥哥,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舌忝了舌忝嘴角,才说道:“我想离开蜀宫。”
就在她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却突然一把松开了她,她重重的喘气,大口大口的贪婪着呼吸着新鲜空气,那一瞬间伴随着自己的还有若有若无的遗憾。
端木斐看着她半是清醒半是迷茫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什么时候他也醉心于这个吻了,狠狠折磨那红唇一番后,悠然开口道:“这才叫亲吻,小墨儿。”
她红着脸重重喘气,带着恼意道:“我知道,不用你教!”一个旋身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落荒而逃,留下桃林里哈哈大笑的端木斐。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盯了半晌消失在桃林外的白衣女子,也许,事情会越来越好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