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泼墨了一般。舒殢殩獍
明黄的灯笼挂在屋檐下像是夜里一盏盏夜明珠,发出柔柔的光泽。
后院皆静无声,不比前庭热闹深深,走廊上一条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闪过,不过一瞬间长廊上的灯笼忽然熄灭,黑暗中黑影掠过,伸出手背将门前的两人劈晕。
她推开房门,湿气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涌了进来,女子面色沉静的看了看床榻上的女子,她的双手维持被绑的姿势,身子弯曲的缩成一团,整个人苍白的仿佛一朵被风干的白花,一身红裙如同被折翼的蝶,她的脸仍是苍白的厉害,完全像个死人一样。
也对,她身中血姬之毒,时日无多,可是她不能放任她留在这里。
毕竟,她是耶律瑶歌,耶律家的女子怎么能容他人欺负呢?
女子停顿了一下步伐,尔后快速来到榻沿,虽然水玲珑有意放她走,但是仍有不少暗哨在四周,所以她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弯子将女子扛在肩头,暗吸了一口气,又机警了望了望四下,朝门外掠去,一路上身轻如燕的避开了四下重重的守卫。
一路疾行,在城门口赫然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车前有昏暗的灯光在夜风下摇摇晃晃,她将肩上的女子放进车厢,神色如冰,声音沉闷:“出发吧!”
马车吱吱呀呀的出发,马蹄声打在光滑的青石地板上,有一阵轻脆的声响。12ifl。
车厢内,放置了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淡淡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心事缠绕着她,她看着她,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歌儿看起来欲加的单薄,仿佛随时有一阵风可以将她吹走,削瘦的下巴尖尖,巴掌大的小脸欲加精致,也欲加清瘦,她抬起手,将被子小心翼翼的替她盖好,女子沉睡的娇憨模样如同不知世事的孩子,修长的手指顺着锦被一路滑在女子的脸上,声音轻的近似叹息:“歌儿,我们又相见了!”
重重黑纱下女子唇角溢出一丝苦涩,声音犹如风一般飘荡在夜色中:“也许,这一次是姐姐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睡梦中的女子似乎不安份动了一下,小声的念道:“尔曼——”一滴青泪顺着脸颊滑下。
一身黑衣的女子听到她的梦语,看着她脸上半干的泪迹,半是无奈半是漠然的摇了摇头,虽然打小对这个妹妹并不亲近,是以并不怎么了解,她生来便夺去了父王所有的宠爱,身份尊贵无比,就连皇后都要给她三分颜面,更何况她们这些公主,可是偏偏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对于赫连尔曼与她的爱情,她向来不抱任何希望,赫连尔曼是父王暗夜的杀手,杀人如麻,嗜血无情,身份低下,就算再爱,又能如何呢?她与他,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云,一个泥,身份的差距注定了这一段姻缘不被看好,也不被人祝福。
深得黑廊盏。她虽与歌儿疏离,却不想她卷入爱情的痛苦深渊,她生性冷漠,不喜言语,可也不希望自己的亲生妹妹落一个与心生人各命天涯的局面,可是身在帝王之家,一国公主的命运又岂能是任自己所为呢?从冠上皇姓,她们便身不由已了,她想,若不是那人,若不是他,也许这一辈子她会终老深宫,到适婚年龄嫁给该嫁的人。
一想到他,女子平静无波的眼底突然掀起比大海深的感情,像灼灼的海浪直直的击在心底,她喜欢的那个人,端木斐,她为他死过一次,为了他背弃自己的国家,为了他离开自己的家人,可是这一切她都不曾后悔,如果能呆在他身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歌儿的出现,她一出现便夺走了那人所有的专注,她的一颦一笑皆牵动他的心神,主子啊主子,爱上歌儿不知是你的幸与不幸?命与不命?
“尔曼——”昏睡中的女子突然惊叫一声,从睡梦中醒来,微微动了上手腕处疼得抽痛,张了张嘴巴想开口说话,喉咙却疼得仿佛搁浅在沙漠上的游鱼,带出火辣辣的痛,身子像是在空中摇罢不定,茫然的看了看四下,声音犹如蚊呐却带着细细的惊恐:“这是哪里?”
自从今天被水玲珑抓回去之后,先是被两个黑衣人绑了手脚,再然后又是被人一手劈晕,她软绵绵的倒在床榻上,可是,现下又是哪里呢?
一身黑衣的墨姑娘大抵是没想到她会醒得如此快,黑纱下一张俏丽的脸仍是无动于衷。平静如水的眸子写着漠然清冷的置身事外,听到她醒来时,伸手取过水壶递到她面前见她茫然的接下,然后又坐回原处闭目不语。
耶律瑶歌喝了水感觉喉咙稍稍舒服了些,才小心谨慎的看了一身黑衣的女子一眼,只觉得女子清冷的如同一朵暗夜的黑莲,身上清冷的让世人无人能及,她就是坐在那里都有一股强大的压力,耶律瑶歌小心的咽了咽口水,悄悄的打量着四下光景,却瞧见四下景色早已不能先前身处的那座房子同日而语,夜明灯发出微弱的光早已不是先前呆的那个小房子里,而且身下时不时的摇动证明她现在身处马车,只是,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救了,而且还安排这等豪华的马车里啊,而眼前的这个女子难不成是她的救命恩人?想到此处,她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问完之后又觉得纯属废话,又霎有其事的开口:“是不是你救了我啊!”
瞧见黑衣女子点了点头却仍不打算开口的模样,耶律瑶歌觉得有些无语,但仍十分认真的开口:“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高手!女侠你真厉害,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墨姑娘移过目光,清冷而幽深的眼似寒潭落月,声音淡淡:“轩国。我叫墨姑娘!”
“啊!”耶律瑶歌惊呼了一声,挪了挪身子趴在窗边不可置信的打开帘子,向外望去,暮霭沉沉的夜色里,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万赖静寂,唯有马蹄声声,垂头丧气的坐回原处,小声的喃喃道:“我没打算去轩国啊,我要去找尔曼啊,找不到尔曼可怎么办啊?”
墨姑娘仍是不动声色,淡淡的坐在那里,犹如一朵半开的莲。
耶律瑶歌暗自愁云惨淡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墨女侠,我能不能在这里下车啊?”
墨姑娘倒也不以为意,淡淡出声:“可以!”声音略微提高了些:“停车!”
耶律瑶歌被这姑娘的气势惊呆了,说一不二是这姑娘的物质,可是大半夜的把她丢在这荒山野岭里不是自求灭亡吗?她无奈的从被窝里钻出来,朝墨姑娘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日必定舍身相报!”然后暗暗吸了一口气打开车帘正欲下车,女子清清浅浅的声音又悠悠传来:“天亮便是边城了,到时候你到那里下也无妨!”
耶律瑶歌放下帘子喜不胜喜的回头,一溜烟的又钻回被窝里,夜风可真冷啊,她瞧了瞧那黑衣女侠身着单薄的衣裳,脸上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不由好心的开口询问道:“墨姑娘,你人真好,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姐姐就心满意足了。”顿了顿,又有分寸的开口道:“墨女乃娘,这天气怪冷的,要不你躺被窝里休息一会儿吧!”
墨姑娘浑身一僵,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清丽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情绪快的如同天边的流星一闪即逝,让人误以为是眼花缭乱没看真切,她自幼修习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技巧已是炉火纯青,所以那巨大的感情压在胸腔里如同巨石,砥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果她没死,如果她还在,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呢?她们姐妹是否能如今天一般坐在一起,没有算计,没有疏离,有的仅仅是寻常人家的温情,可是她不知道命运是那般的残忍,多年后,当耶律瑶歌舍身救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就正应了今日之言?
窗外,夜色更浓,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万赖无声犹如与世隔绝,她闭了闭眼睛,再抬眼时仍是豪无感情的墨姑娘,在暗夜里杀人,在暗夜里防着被人杀,这样血雨腥风的日子,身子仍是慵懒的靠在窗边,不知看像何处,声音淡淡的带着疏离:“不必,我习惯了!”
看着耶律瑶歌晶亮璀璨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却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尔后又轻轻的开口道:“你睡吧,天亮我叫你!”
话音刚落已推开车门坐在外面驾车,连一丝别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15424691
这姑娘,这气势,真是强悍的让人费解,耶律瑶歌看着那抹黑影消失在眼前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有一股熟悉的错觉,那股错觉像翻滚的怒浪一般搅得心头慌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