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的牢狱,虽然不及廷尉府森严冷峻。公孙敬声在其中待了两日,却也惊惧,只觉得此生到此,便如同这牢狱里的光线,一片黑暗。
牢门咿呀一声开了,来人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在黑暗的牢狱里,十分清晰。
“公孙敬声。”来人唤道。
公孙敬声抬首,看着来人,“是你?”他有些惊讶,旋即沉下脸戒备,“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熙微微一笑,“我做为子侄,欲来看看伤害我姑姑的凶手,莫大人怜我一片孝心,便通融了则个。”
“你得意了?”公孙敬声怨毒道,他与陈熙同属长安贵胄子弟,只是分属陈卫,向来是对面不相识的。而因了陈熙只是庶子,更是看轻他一些。却不料,一朝风水转,竟在狱中逢。
“当然得意,”陈熙放声长笑,“我尚要谢谢你呢。”
公孙敬声眯眼,“你什么意思?”
“人言公孙家的敬声纨绔子弟,草包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陈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轻蔑,“我正愁无法将此事牵连上卫家,你却替我们亲自将刘据供出去。卫家煌煌基业,尽皆筑在这一个皇子上,刘据一倒,卫家就不复存在。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公孙敬声,又在什么地方呢?”
“不会这样的。”公孙敬声惊惶起来,嘶声道。“刘据是皇子,陛下再狠心,也不会动自己的儿子地。”这两天,他一直反复思虑着当日的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然而真正的主谋,是万万不能供出的。此时,连自己都犹疑的事。被陈熙以敌对身份轻蔑的挑出,他几乎绝望。只是喃喃的说服自己,“若主谋都没事,陛下便不会要我这个从犯地命了。”
“你真是天真。”陈熙隔着铁栅看着他,眼神怜悯,“陛下膝下有四子,又不是只有刘据一个儿子。而且,陛下亦不见得特别宠爱他。刘据是我陈家眼钉肉刺。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我们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话说回来,”陈熙悠然道,“刘据究竟是不是主谋,你自己心底清楚。只怕,此时,不仅陈家要你死为姑姑和悦宁讨公道。就是卫家,甚至你那脾气温和地表弟。也恨你不分轻重,拉他下水。再也不肯对你施援手了吧。”
公孙敬声颓然的跌在地上,低首问道,“既然如此,你来这一趟,又是为什么呢?”
“我要你在绝望中死去。”陈熙冷笑道。“伤害姑姑的人,陈家,绝对不会放过的。”言毕,再也不看公孙敬声,负手而去。
“陈公子,”莫隆在牢外站着,见他出来,不解问道,“你又何必向他挑明厉害关系呢?”
“因为我要他翻供,”陈熙低首看着地上。瞥见莫隆神情惊愕。微笑道,“莫大人少见圣驾。不了解我这个姑父。陛下乃是英主,虽然现在疾痛姑姑,信了公孙敬声的口供。日后想起刘据的性子,多半会怀疑。若是公孙敬声反复口供,则陛下反会疑心到卫家上去,也就坐实了刘据的罪名。”
“公子敏慧。”莫隆不禁叹道。
须臾,牢下传来公孙敬声地嘶吼,“叫莫隆来。我要翻供,我要翻供。”
陈熙微微一笑,见莫隆拱手为礼,道,“陈公子,那我就去了。”点首为礼。
“二公子。”侍从轻轻唤道。
“怎么了?”
“二少夫人带着蔓小小姐,陪着大长公主来了。”
“女乃女乃,”陈熙皱眉,“女乃女乃年事已高,怎经的起路途颠簸?”
“没有办法呀。”侍从无奈道,“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是最疼陈娘娘的。娘娘遭此事,大长公主爱女心切,谁也拦不住的。而且,”他轻声道,“是陛下请大长公主来的。”
陈熙脚步一顿,旋即笑道,“既如此,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回到下榻楼阁,果然见李妍抱着蔓儿回过头来,风姿绰约,年岁增长,愈见其美。
“妍儿,”陈熙含笑唤道,抱过陈蔓,轻轻逗弄,“乖蔓儿,想死爹爹了。”
蔓儿也不怕生,咯咯的笑。
“熙哥。”李妍抿嘴唤道,“女乃女乃奉上命前来,我便一路照料女乃女乃,跟来了。”
“嗯。”陈熙颔首,问道,“女乃女乃呢?”
“早去了信合殿,看姑姑去了。”
“如此说来,”陈熙沉吟道,“陛下对姑姑的心思,倒真是不小呢。”
李妍一笑,却没有说话,轻轻打量着自己的夫君。
“怎么了?”陈熙问道。
“没事。”李妍道,轻轻低下首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地夫君是一位至诚公子,对她一片痴情。只是,上林苑事发以来,陈熙在上林苑运筹帷幄,事情桩桩件件,都对陈家有利。这样的陈熙,真的是她一直以为的老实至诚之人么?
“妍儿一路劳顿,也累了。”陈熙不疑有它,温柔道,“先歇着去吧。我来带蔓儿就好。”
“好。”李妍温柔抬首。有些事,心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就行了。无论如何,陈熙是无可挑剔的好夫君。也是温柔慈爱地父亲。她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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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大长公主刘嫖一到上林苑,就往信合殿而去。见了榻上面色苍白虚弱的**,险些落下泪来。
“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没有醒来。刘彻淡淡道。
帝王地脾气越见暴躁,御医们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榻上,昏睡中的**忽然沁出一点泪来,喃喃的喊了一声,“妈妈。”
“朕想,”刘彻举起衣袖,轻轻的将她脸上的泪拭掉。道,“娇娇可能希望见一见姑姑。所以虽然知道姑姑年事高了,还是请姑姑走一趟。”
刘嫖暗暗心惊,自她这个侄子掌握实权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刘彻。这些年来,她渐渐了解刘彻吃软不吃硬地性子,泪落道,“可怜地孩子。还没有见她娘亲一面,就没有了。**一定很伤心吧。”
刘彻唇角微微一翘,眼神却渐渐冰寒,冷道,“姑姑放心,这件事,朕会有个交待地。”
他这样痛快地给了陈家一个想要的承诺,刘嫖反而一怔。这才想到,这位身在至尊之位的侄子,也是**月复中孩子的父亲。不觉有些歉意怜惜,道,“彻儿,你还是先去歇歇吧。**纵是醒来。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心安的。”
几日没有睡好,刘彻亦知自己的形容憔悴。由馆陶大长公主照顾**,他倒也放心,便不勉强,道,“朕在偏殿睡下,娇娇若是醒了,烦姑姑唤一声。”
刘嫖目送刘彻走后,这才坐在**身边。吩咐道。“给娘娘换条热手巾来。”
伺候在一旁地绿衣应了一声。轻声下去。
“**,”刘嫖轻轻抚过她的脸。“你也该醒了。”
再不醒来,不仅是卫家,连陈家的心,也要乱了。
所谓陈卫之争,前提便是,陈**与卫子夫俱在。若是人不在了,赢了,也是输。
刘嫖亦未未曾谋面的外孙伤心。可是,她的眼神渐渐沉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若能以一个皇子,换取卫家的覆灭,也是划的来的交易。
只是,**至情至性,必是极伤心地了。
而刘彻,若不是对这个侄子了解剔透,刘嫖都要以为,他真的,很爱很爱**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刘嫖叹了口气。殿外,绿衣捧了干净的手巾进来,刘嫖接过。细细的为**揩拭。
当年撞的一身伤,不仅**谨慎戒之,连刘嫖,亦是一朝被蛇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真是母女连心,刘嫖忽然回头,看得**的手指轻轻一动。
“**,”她轻轻唤道,语气惊喜。
**慢慢地睁开眼,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人。
“绿衣,”刘嫖扬声吩咐,“还不去唤陛下。”
“是。”绿衣急急应道,去了。
“娘,”陈**唤了一声,方觉声音之轻,连自己都听不见。然而刘嫖已经落下泪来,连连道,“醒了就好。”
刘彻赶到的时候,便见**投在姑姑怀里,嘶声痛哭。连日昏睡的虚弱让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渐渐的,只有落泪。
然而那泪,却像落在他心里,烙下痕迹,尚泛着烟。
他听的懂她哭泣中的伤心,哪怕,她哭不出声。
良久,刘嫖方道,“**,你睡了这些天,先喝些粥,垫一垫吧。”
殿外的粥早已备好,随时都是热的。绿衣端了进来,奉在榻前。**欲取汤匙,手上却一丝劲道也无,握不住,滚了下来,落在殿上,一声清脆。
便有宫人过来收拾,并换了一个新的汤匙来。刘彻接过,亲自喂到**唇边。
刘嫖微微一笑,慢慢退出殿来。
信合殿外,阳光正好。
属于陈家地乌云,渐渐散了。
**抬眸看了看他,虽然休息了半日,刘彻地形容还是有些憔悴,不难想到,这些日子,他亦担忧难受。
她柔顺的就着它,喝了小半碗,便摇摇头,不要了。
温热地粥带着一脉温暖,渐渐流入月复中。她的月复中,也曾孕育过一个生命,只是因为她的大意,便不在了。思及此,泪又要落,勉强抑住,眼前却朦胧了。
“娇娇,”刘彻叹道,将粥碗递给宫人,揽住她,无言安慰。
最初的时候,**尚记得自行配了有避孕功效的药。时日久了,也有数次挡不过刘彻,却也无事,便渐渐疏淡。却不料……
“娇娇,”耳边,刘彻轻轻的唤,“你怎么便睡了这么久呢?”
她亦不知,一直知道他在身边,只是欲要醒来,总是挣不月兑。
“适才,朕在偏殿和衣睡下,却做了一个梦。”
“哦?”她不在意问道,“梦见了什么?”
然而刘彻却不答,望着她良久,眼神奇特,最后在她额上亲吻,道,“朕会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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