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医院,某间病房内。
蒋笙薇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她感觉到乔城锦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那么温柔,又带上了隐忍未发的悲伤。
她装作刚刚醒过来的样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乔城锦。
他好像刚哭过,眼眶红红的。看到自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
“你怎么了?”她带着倦意明知故问惚。
“啊,没事。”乔城锦笑了一下,可这笑在她眼里,却比哭还难看。
她也不多问,将头扭到他看不见的一边,眼神悲伤,哑着嗓子说:“医生那边怎么说?我真的没什么病,我的身体好得很,你赶快给我办理出院手续,我想回家。”
乔城锦移过视线看她,只看到她大半个后脑勺和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安慰她说:“结果还没出来,再等几天,我会尽快安排的。温”
“嗯。”蒋笙薇始终没有回过头,闷声应下,“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睡会儿。”这几天,乔城锦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可他每次都是陪着自己熬在病房里。
乔城锦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蒋笙薇眼眶里积蓄的泪水才肆意滚落,落在枕巾上,转眼就消失不见。
她知道,乔城锦一定没有走,他一定站在门外,隔着门上的玻璃悲伤地看着自己。
她不敢动,不敢哭出声来,怕他担心、难过。
半个小时前,乔城锦被医生叫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偷偷跟着去了,躲在门外将医生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是怕死的。
当程颂离开,当姐妹反目成仇,当母亲赶她出门,她以为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活着,可其实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可是,当亲耳听见医生的话,她才知道,她那时之所以不惧怕死亡,是因为从未真正面对过死亡的威胁。
——诊断结果显示,患者的肺部出现肿块,而且已经发生了远处转移,目前基本上倾向于恶性。
——对患者进行的脑部CT检查表明,目前她已经开始出现了脑转移。
——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我们医院不建议手术治疗,只能建议化疗。
——你是患者的家属吗?我们需要患者家属的全力配合。
如今,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医生的那几段话,这些话就像是重磅炸弹一般在她的心里炸开,让她无法接受,无法面对。
那一刻,面对死亡来犯的那一刻,她心里挂念的,居然乔城锦。她想到她如果真的走了,他会不会舍不得会不会难过。
只有当死亡来袭,你才会知道你心底藏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才会明白你爱他究竟爱到什么地步。
蒋笙薇难过地闭上眼睛。
如果末日真的要来临,我会不会后悔临死前也没能告诉你那句——乔城锦,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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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乔城锦怕蒋笙薇住院无聊,一直习惯性地买报纸或者是杂志给她消遣,即便是她的病情最终确诊,不过,他买的都是些时尚杂志或者社会新闻报纸,特意避开了常会刊登娱乐八卦的报纸。
Greta的曝光新闻在几天之内便几乎传遍了每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恁是乔城锦再如何细心避开,蒋笙薇仍旧是听到了些苗头。
医院患者、亲属、护士,来往人群杂又多,常有人为了打发时间聊八卦,蒋笙薇闲来无事,便开了病房门,细碎的言语落在她耳朵里,让她的神经一跳,屏气凝神认真听,便被她拼凑出了事情的基本模样来。
“城锦,报纸!”
乔城锦正捧着一颗仙人球进来,是科室里的小护士送的,说是仙人球是励志型的,会鼓励到患者。他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蒋笙薇那个残酷的事实,听见她发话,立刻敛了思绪。
“什么报纸?”他心下一惊,关上病房门,故作疑惑。
“今天的娱乐报纸啊!快点拿给我看!”
乔城锦料想到她方才开着病房门,只怕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将手上的仙人球放在阳台上后在床边坐下来,圈住蒋笙薇的手,笑言:“你什么时候对娱乐八卦感兴趣了?这可不像你啊,平日里连社会新闻都不关注的。”
“不要转移话题,快去帮我买份报纸来!”蒋笙薇如今哪里有心思和他开玩笑,语气很急躁。
乔城锦只想瞒住她,不以为意地说:“娱乐八卦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陪你看电影啊,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呢,你想看什么类型的?我们来商量商量?”
他那样看着她,眼神通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可蒋笙薇总觉得,在他的笑容下面,掩藏着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心里这般思索着,就顺口问了出来,眼睛紧紧盯着乔城锦的脸,想从他情绪的细微变化中看出半点端倪来。
可她忘记了,乔城锦是多么善于伪装自己。
“你不帮我的话就算了”她作势要掀开被子:“但你拦不住我自己去找报纸。”
眼看着实在无法躲过去,乔城锦只得拧着眉头帮她找了报纸过来,她匆忙接过便浏览起来,不放过任何一条有关Greta的八卦新闻,结果越看越激动,竟然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
乔城锦立刻紧张地坐过来,帮她轻轻拍着背部顺气,一边拍一边责备,“你这是想要把肺给咳出来啊!我拜托你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好不好,别人的事情而已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何况这个别人,还是如此伤害你的所谓朋友!
蒋笙薇闻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看什么新闻?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乔城锦捏了下她的脸:“你以为你会上报纸吗?和你无关的事情在我看来自然都是‘别人的事情’。”
她看得出,他是在故作轻松,她不想揭穿他的伪装,笑一笑,不置可否,继续埋头看关于Greta的新闻,心里浮起很多疑惑来。新闻竟然爆出Greta改名换姓又整容,当年还陷害自己的姐妹,害死自己暗恋的男孩子。
难道是苏瑞爆出来的?雅芝现在的生活和事业一定备受影响。
蒋笙薇喃喃自语,立刻放下报纸,推了乔城锦一把:“手机……我的手机……”
他将手机递过去给她,她立刻打给顾雅芝,可那边提示已经关机。
然后她又用手机上网,搜索最新的情况,网上新闻居然说Greta所在的经纪公司已经决定跟她解除合约,就连她最近主演的电影、预计拍摄的广告也都换了主角,抛弃了她,甚至有过于激动的粉丝因为这次的曝光时间粉转路人后对她百般辱骂,而Greta随后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不是为自己澄清,而是宣布退出娱乐圈。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这么久,可她居然现在才知道!
苏瑞……苏瑞……
他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疼而又蛮横地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紧紧拥抱住,“乖,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不要这样逼自己。”
其实他不说还好,这样安慰的话落在蒋笙薇的耳朵,让她联系起他先前不肯让他看报纸的表现,心里对他的疑惑,只会越来越浓重。
可他看到她那个反应,心里唯一的念头真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怕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会伤害了自己的身体,而并非刻意想要隐瞒什么。
“乔城锦,”蒋笙薇轻轻从他怀里挣开,语气轻柔,“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乔城锦心里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可他仍旧是装作不解的样子看着她:“什么事了?”可不等蒋笙薇回答,又自顾自讲到,“什么事都不重要,我如今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是我的世界,如果你不在了,那么我的世界也就倒塌了,阿笙,你知道吗?你对我是如此的重要。”
若是放在平日里,蒋笙薇定然会为这番话好好感动一下,可是如今,她也只担心顾雅芝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