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锦,我要出院。”
蒋笙薇是铁了心,眼神坚定地看着乔城锦。
“不行。”
他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她知道,他们需要将话题挑明了,这几天,她一直在等他开口,等他告诉她,她生病了,需要好好看医生,需要乖乖听话,配合医生,可是,他一直没有半点动静惚。
得了那种病,她就等于一只脚如今已经踏进了地狱的门槛,可是,她毁了没关系,顾雅芝不能也毁了。
“城锦,”她垂眉唤他,声音真是温柔极了,那是她能想到的,她最温柔的模样了,可是一想要要说出口的话,她就觉得自己残忍极了,“我的病怕是没得治了,你带我回A市吧,就让我抓紧这不多的时间,完成自己的心愿,我不想到头来带着那么多遗憾离开。”
乔城锦的脸色变了变,恁是他多日里在她面前藏着自己的情绪已经练就出来了,听到她这席话,仍是没能控制住的情绪,一下子在她面前崩溃了温。
“阿笙,你胡说什么!”他像个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儿,将她搂抱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只恨不能将她搂进自己的心里,让死神也无可奈何。
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蒋笙薇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哽咽着低声道:“城锦,你和医生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以前觉得我这么厉害,大冬天里都穿着棉布裙,我以为我这么厉害,我以为我会长命百岁的,我那时候还想啊,这么长的岁月,我一个人可怎么熬……可是……可是你看,命运真是会开玩笑,是不是?”
乔城锦紧紧抿着唇,抬起下巴,闭上眼睛。
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话都不能讲,他害怕,害怕他只要一开口,他的情绪就会失控,再也无法在她面前伪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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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第二天中午抵达A市,蒋笙薇在乔城锦的“婬威”下把自己包裹得像只粽子一样,全身上下基本上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眨巴眨巴。
她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也就任由他去折腾了,一路上很是乖巧。只是这乖巧只维持到出了机场,蒋笙薇的倔强又再次叫乔城锦头疼起来。
他要带她回家,她却要在这城市的茫茫人海中去找一个人。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这么冷的天难道不能先回家再说吗?那个女人三番两次羞辱你,你怎么还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蒋笙薇站在机场出口处,漫天的大雪自头顶落下,她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乔城锦,“小雅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孩子而已,她是有错,她是恨我,哪怕她对我千百次羞辱折磨,可我就是见不得她不好过,我不希望看到她如今的大好前程被早就该抛弃遗忘的过往所毁掉,不值得。”
乔城锦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是他的阿笙,是他深爱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她在他眼里从来都是无欲无情,淡漠自持,殊不知,她不过是因了那些惨烈的过往,所以不得不将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来。
她才二十二岁,她值得一切的美好,她可以哭,可以笑,只要他还在,他就会尽自己一切的力量去保护她,让她拥有快乐的人生。
“好,我陪你去。”他捧起她的脸,深情地望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讲的是什么。
蒋笙薇原本想要拒绝,可想了想,笑着点头——她不想逞强了,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好累。
坐上出租车之后,蒋笙薇给苏瑞打电话,竟然很意外的打通了,倒叫她愣了几秒钟没反应过来,被苏瑞笑话:“怎么?不敢说话了?”
蒋笙薇缓了缓情绪,然后立刻噼里啪啦轰炸他:“苏瑞,Greta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我说过让你不要做这些伤害她的事也不要为了做一些傻事你怎么就不听呢!”
“小薇!”苏瑞却完全忽略她故作生气的语气,“你最近好不好?乔城锦那个家伙有没有欺负你?他如果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再叫他挂一次彩。”
再?挂一次彩?
前几日的事情从心头浮起,乔城锦黑着一张脸说碰上个无赖,打了一架,如今,苏瑞又说出般话,该不会……
蒋笙薇侧过头去看乔城锦,他正抿着唇,神色凝重地望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探出一只手去,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乔城锦怔怔地回过头,看到蒋笙薇看着自己,嘴角绽开了一抹笑,“没什么,怎么了?你有话要对我讲?”
“是哦,我是想问你,上次你回家,脸上挂了彩,你说是碰上了无赖,这个无赖是谁啊?我认识吗?”
“不认识。”乔城锦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愿意多说什么。
预料中的回答,蒋笙薇并不急着反问,而是淡淡开口,“那你认识苏瑞吗?”说是询问,却并无半点询问的口吻,倒似已经心有答案。
“苏……”乔城锦横了眉眼,“不认识。”
蒋笙薇也不戳穿他的谎言,将手机的免提开启,自顾对那边讲到,“可是,乔城锦说他不认识你耶,看来你上次对他下手太轻了,他没记住你呢。”
“那我这次下手重点儿!”
苏瑞的话传过来,叫乔城锦好一番气恼,脸色黑下来,从蒋笙薇手中夺过手机,冲那边的人吼道:“别以为我怕你!有本事来!”
吼完恨恨地挂了电话,扔在座位上。
蒋笙薇在一旁掩着嘴笑,“说谎话被揭穿,你都没有一点愧疚感。说,你是怎么认识苏瑞的?还有,我还没问他我要去哪里找他呢,谁允许你挂断我的电话的。”
乔城锦语气无波:“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带你去。”随后报上地址,叫司机师傅开车。
蒋笙薇的好奇心陡然被提起来,也不再言语,忍着心底的疑惑,靠在乔城锦肩膀上小憩起来。
先前回来坐飞机又是一番折腾,她如今困顿极了,也是刻意提着兴致和乔城锦讲话,不想叫他担心。谁知道不过是想小憩一下,她却靠着他坚实的肩膀睡了过去,睁开双眼的时候,出租车停在路边,天已经擦黑了。
蒋笙薇受了惊吓,立马坐直了身体,蛮不好意思地嘟嚷:“我睡着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真是的。”
“看你睡得那么沉,我舍不得叫醒你。”乔城锦看她慌乱的模样,脸上浮现起宠溺的笑来。
蒋笙薇抱怨:“可是人家师傅还是要开车挣钱的嘛,你以为谁都像你,大少爷一个,吃喝不愁。”
她这话怨得毫无道理,不过是顺口说了出来,却叫乔城锦脸色变了变,她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急急解释:“我不是怪你啦我……我是怪我自己。”
“没什么。”乔城锦安慰她,“你也说得没错,在我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我的确是个吃穿不愁的大少爷,养尊处优。”
司机的钱该给多少,他自然不会少,看蒋笙薇还想说什么,伸手掩住她的嘴,“他已经在里面等你了,我带你进去。”
“他知道我在外面吗?”蒋笙薇放下车窗看出去,出现在眼前的,是她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我才不会那么早告诉他,否则难得的相处气氛就会被他搞砸了。”乔城锦率先下车,绕过去替她开了车门,极绅士,就如他先前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那般,“他说你一定会记得这个地方,怎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蒋笙薇叹了口气,苦笑:“是啊,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两个老朋友。”一个苏瑞,一个Greta,唤起那尘封的残忍过往。
乔城锦亲昵地拥着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蒋笙薇刚进去,就在最角落的地方一眼看到了苏瑞,虽然他留了短短的胡茬儿,头发也不似当年的寸板头儿,可是,她仍旧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浑身上下的青涩不是故作成熟就能够掩盖的。
心情忽然激动起来,蒋笙薇挣开乔城锦的手,加快了步子向那个人走过去,“苏瑞!”
原本闲来无事正垂着头摩挲咖啡杯的苏瑞听闻动静立马抬起头来,蒋笙薇的落落身影就落在了他的眼里,虽然穿的像只小熊一样,可是,却仍是给他一种羸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