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衿爱 第二章 蓦然相遇,笑对知心(修改版)

作者 : 尚沙

第二章蓦然相遇,笑对知心(修改版)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个玉做的镂空香囊,它是万宗那日离别时为我系在腰间的,再有几日就要进宫了,看着这个香囊我竟有了些许伤感,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小姐,咱府上来贵客了,老爷说你见了必定欢喜。”莫翎跑到我身侧欢快的说,但见我如此安静又问:“小姐,怎么了?”

我冲她笑笑,站起来说:“没事,可能在府里呆的闷了吧。谁来了?看你这高兴劲儿。”

“是河北的表亲送他家的女儿杨子姵进宫,听闻小姐也要去选秀,特意来搭个伴儿。”莫翎说完又向我身边凑凑道:“小姐一会儿去见客人可不要笑哦。”

我不解的看着她,怕是这鬼灵鬼灵的丫头又要说什么了。

“因为大家看了会很难过的。”莫翎说完逃的老远。

我“噗哧”一声笑了,这不是说我刚刚笑的比哭还难看?被莫翎一闹我心情大好。

大厅里坐着一众人,我一眼就看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一时想到一句话: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一一行了礼,杨父更是将我夸的天花乱坠。我不好意思的看向杨子姵,见她一直保持着不变的浅笑不仅佩服的很。这功夫得咬筷子多久才能练出来,换做是我脸早酸得厉害。

杨子姵的到来确是让我很高兴,一来家中不曾有年龄相仿的姐姐;二来选秀有个伴毕竟不会寂寞。可是其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改变了想法.

杨子姵来的第二天清晨,我因拉着她聊了很晚导致此刻睡眼朦胧的坐在镜子前准备梳妆。

“一看你的样子便是知道一定没睡醒了,我来给你梳头吧。”杨子姵将我扶正,拿起梳子。

我正又要昏昏沉沉睡去,突然耳边传来莫翎大喊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吓得一激灵直接站了起来,见也没什么,只是子姵姐姐手里拿着簪子。说道:“莫翎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呀,什么我在做什么?不过是今个没让你给我梳头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继而又对子姵姐姐说:“姐姐莫怪,这丫头跟着我久了任性了些,你且回去给大人们请安,我随后就到。”

等子姵姐姐走了,莫翎满脸愤怒的告诉我:“小姐,杨子姵想拿簪子划伤你的脸,亏了小姐你还把她当做姐姐,这次还好我来的及时。”说完还拍了拍心口,莫翎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了解她的性子一定不会无中生有,但我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进宫的车里不仅有我,有杨子姵,还多了莫翎。她说和我在一起习惯了,其实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我。一路上莫翎总是有意无意的瞄着杨子姵,生怕她对我有什么不轨。我侧过身透过马车的窗子看着一步步后退的景色,怕是再没机会看了吧。如果我猜得没错,只怕自己穿越到了郑贵妃身上,可是按照现在的日子怎么比书上写的早了三年呢?这样想着脑海里不知为什么出现了那个叫万宗的男子,喃喃道:“你知道我要进皇宫了吗?”。

“子衿妹妹,你腰间挂着的香囊可真漂亮。不知可否能让我看一下?”杨子珮看着我说,脸上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浅笑。

“可以”我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摘下,递给她。香囊一直被我挂在里面的衣服上,刚刚侧着身子想必露了出来。

“可真漂亮,还是玉做的。看你将它挂在外衣里,一定很是珍惜吧。”杨子姵看看它又看看我:“别人送的?”

接过香囊,我点点头算是默认。而后便不再说话,车里一片寂静。

“小姐,我们再有不远就到宫门口了。”赶马车的随从向我报告。

“呀~”不知为什么杨子姵一个不稳扑到了我身上,似乎也受了很大的惊吓。

“你干什么?不小心点儿,碰坏了我家小姐。”莫翎将她从我身上拽起来不好气的说,就好像我是一个瓷女圭女圭,根本碰不得。

“对不起,我本想再看看皇宫是个什么样子。”杨子姵一脸的歉意,我倒觉得莫翎的话有些重了。

“没事的,不打紧,子姵姐姐我们下车再看也不迟。”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从惊吓中镇定下来。不去管莫翎一直向我狠命的摇头。

我们在一个宫人的带领下停了马车,走下来,我心中不禁感慨果然是皇帝大选!看着她们一个个青春活跃的脸庞,我甚至看到了皇帝宣布三大美人之后她们个个捶胸顿足的模样。我习惯的去模腰间的香囊,可是,它不见了?我找遍全身也没有,急急的猫腰在地上找起来。

“小姐怎么了?在找什么?”莫翎也弯下腰找,却不知道我掉了什么,赶紧问我。

“香囊,我的香囊不见了,赶快找,找啊。”这时我才发现我哭了,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什么东西没了?会不会掉在了我们来时的路上。”杨子姵插话进来,我来不及判断她的语气和句子,只想快点将它找到。

“没错,一定是了。莫翎我们赶快回去。”我拉着莫翎转身就要走。

“皇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太没规矩了,把她给我抓回来好好教教。”管事姑姑命令一下,几个侍卫‘呼啦’围上来将我和莫翎抓住。

莫翎急急的喊:“不要抓我家小姐,求求你们放了她吧。”挣扎着向我扑来。

我一边挣月兑侍卫一边恳求:“姑姑,求你了,让我回去吧,我的东西掉了,它真的很重要。”

“比你的命还重要?”姑姑上来给了我一耳光。顿时我的脸火辣辣的。

“出什么事了?”我寻着声音看去,是一位老者姗然而至,身上的袍服折痕分明,较长的胡须,虽是年过半百却仍眉宇轩昂。

“参见张大人。”一众女子随着掌事姑姑、侍卫一起行礼。

姑姑道:“这女子到了皇宫竟说自己东西掉了要回去。奴婢命人教教她。”

“大人,我必须回去。”我对着老者语气不容置疑。

“大胆,下贱的东西,赶在大人面前自称我。”说着,姑姑就抬起手又要打。

我仰着头怒视着她,这掌事的也太没人性了,从小到大谁打过我,她现在说打就打。“放了她吧,为皇上大选是喜事,要是不愿意得此荣幸,进去也只是填晦气。”张大人算是给了我一张特赦令。

这几个侍卫见张大人下了令也就放了我和莫翎,掌事姑姑清清嗓子喊道:“大兴商人郑承宪之女郑子衿自请回家。”

我向张大人说了句“谢谢”便向前跑去,也不管莫翎在后面喊:“小姐慢点,马车啊。”

直到后来我二次进宫,才知道这批秀女里有一张让我惊讶的面孔一直从始至终的注意着我,只是我一直专注于找香囊没看着她。

我也就往回跑了100米的路程,便看到香囊孤零零的在道路上闪着熟悉的亮光,我捡起它,回过头来仿佛看到杨子珮在浅笑。

“你就是为了找它?”不知什么时候张大人站在了我身侧。

“回大人,是的,他对我很重要。”我还是不喜欢对别人称自己为奴婢。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和姑姑说说,我看这一定是那个“赶过来的莫翎义愤填膺的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莫翎,不要乱说。”我知道莫翎想要说什么,这香囊无缘无故的掉在快要到宫门的路上,想着杨子姵扑过来的一刹那,必和她月兑不了关系。莫翎在我面前自是什么都能说的,可如今有个张大人在,只怕她祸从口出,

“我能看看吗?”。张大人说着伸出了手。额~我能说不给吗?

张大人接过香囊一看甚是惊讶,可惜未表示明显我自是没有注意到。“姑娘这香囊可否是别人送的?”

我也是一惊,“大人还会这茅山之术?没错,确实别人赠的。”

张大人估计也没想到我如此诚实,连连道:“不错不错,是应该很重要。姑娘,你还愿不愿进宫?我可说与那掌事宫人放你进去。”

我摇摇头,看着正在一批一批进入皇宫的女子说:“不愿,我既然都到宫门口了却未能进去,自是我与这皇宫缘浅,更何况本就有人不愿我入内,放着快乐的日子不过我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人不愿你入内?”不知道是在朝廷为官的原因,还是他本就有这种一语道出事情要害的本事。

我摇摇头,沉默了半晌,见他仍在等着我的回答,想起宋朝时朱敦儒作的一首诗,用在此时恰当得很。便道:“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必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好一个郑子衿。”张大人模着胡须笑道:“老夫不知能否请子衿姑娘到府一叙,夜已至,恐要明日再赶回程。”

“好,如若大人不嫌弃,请上车同行。”我示意莫翎叫了车来。

马车在一处规模很大的府邸停下。守门的见是张大人赶紧喊道:“老爷回府。”一个管家从里面慌忙出来。

“老爷您这是坐的什么车?”想必他是见我从车上下来又不认得才如此问的。

“一个朋友,你给她们准备间舒适的屋子,领着去。”张大人吩咐完转过头来对我说:“子衿姑娘跟着小池子去,老夫换完衣服就来。”

我笑着对她点头。跟着池管家进了府邸。

这府邸从外面看似很宏伟很庄严,没想到里面的陈设竟然普通的很。我不禁好奇的问:“池总管,你家老爷是哪位张大人?”

池管家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说:“姑娘被我家老爷称作朋友竟不知我家老爷就是当今的内阁首辅?”

我一时缓不过神来,他竟然是从古至今议论不断的万历朝内阁首辅——张居正!想到书上曾写他推行‘一条鞭法’,使得税收统一收钱不收物,节省了很多土地,而明朝政府的财政状况有所改善;更是实行‘考成法’,大有一种现代我们所说的年初预算,即能保证每年的各项预计份额,又能鞭策各级官员的工作职责。但是一想到这么伟大的改革家、政治家竟然最后被万历抄家,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不禁无奈的大叹了一声:“哎!”

这时敲门声响起,莫翎开门将张居正请了进来。“老夫听得子衿姑娘叹了一声,所为何事?”

我自是不能告诉他我在想什么,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纵使我穿越而来,可是历史岂是我能改的。于是便回答:“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农夫与蛇的故事,无故感叹农夫的下场罢了。”

张居正笑笑,见我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坐下来道:“子衿可知道我因何执行条编?”

我一惊,难道他知道我所指何事。随即又想他是聪明人,怕是早已经想到这了吧。于是反问道:“大人可知民间不敢承受的重负?”

张居正听到这话看看我,起身走向窗前,声音充满无奈与悲悯:“老夫自是知道地主对农户的过度盘剥,也知道官府借由财政的需求非法征敛,但是为了缓解各阶级和各民族的矛盾,为了增加收入,只好出此策。”

我走到他身侧,见他竟然老泪纵横,想是他忆起了民间的疾苦,安慰道:“大人以大局为重,想世人自会体谅。”

我们就这样在安静的夜色中聊了一宿,以至到最后张居正说我是个不凡的女子。

万历六年正月己卯时,传太后懿旨纳浙江余姚女子王喜姐为皇后!

无奈的看着街上洋溢着喜悦笑容的人们,只怕这紫禁城将要上演勾心斗角的戏码,谁输谁赢谁能笑到最后皆与他们无关,不过转念又想,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岂是我所想的,便也是跟着笑起来。

“小姐,外面来了人给您送信,说是要亲自交给您。”莫翎敲敲门进来说道。自从那日与我返回府中,她就仿佛一下子长了几岁,也稳妥了些。

“叫他进来吧。”我从炭火旁边站起来。这古代的冬天真是难熬。

来人进门行了礼:“小人金礼给小姐请安,特送来书信一封,小姐看了便会知晓。”

虽然他没有说是谁送的,可我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打了赏,让莫翎带着他去休息,才拆了信,果然,信中这样写道:

子衿小友,一个月前与尔府中相叙,交谈甚欢。当真有耳目一新之感触,从此何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聊聊数字,看得我内心澎湃,拿出早已备下的锦盒将信装了进去。回到案前执笔写道:

子衿涉世未深,能得大人赏识实属千幸、万幸。今蒙大人不弃,与我以友相称,此生何来憾事!

从此金礼负责传递我与张居正的信件,每月必是一封或几封。家人奇怪我的书信何来,我只告诉他们是去京城所识的一位好友。见我不愿详谈,他们也就不再问下去。

万历六年二月,诏封民女刘蕊为昭妃,杨子姵为宜妃。

莫翎在我身边踱步,愤愤的说:“这种人怎么能当上妃子呢?”

我知道她说的是杨子姵,喃喃道:“可是有谁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会怎样?”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那点小聪明怕是斗不过那些心思缜密的人儿。

所以两年以后得到她的死讯,我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有的只是惋惜,她还正青春靓丽,从此却与黄土为伴。她何曾没想过要有一个家,有一个人白首不离?只是她走错了一步,从此步步皆错。如果她没有进宫,会不会活的更有味道些?

“刘——蕊”我默默地念着。

“怎么?小姐认识?”莫翎问我。

“不知道,只是感觉似曾相识。”我这样说,心里却想:“难道是她?”又摇摇头自己否决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看一家人其乐融融;偶尔捉弄捉弄府中的下人们;与张居正在信中谈天论地;时不时还会想起那个送我香囊的男子。以后再想起这段日子,当真是此生最闲。

转眼间已是万历七年二月。

我接到张居正的书信,前往他的府邸。信中还说已和我爹娘谈妥,要我即刻动身,有事商量。我将信将疑一切准备就绪,当真是无人问津。他们只叫莫翎照顾好我。

下了车,我们还是由池管家领着,直至到了府邸最西面,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只用苍劲的笔力写着“紫骊园”,管家按了下‘园’字,竟开了一道门,对我说道:“我家老爷请姑娘先去,他处理完事情就来。”我很诧异他不入内,却仍是点点头走了进去。没想到眼前豁然开朗,真真是一世外桃源。

我惊讶于它的隐秘,更惊讶于它的诗情画意。即使现在寒风依旧,这里仍是百花齐放。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仅容一人通行,连着一间用花瓣装饰的小屋。想必要去的就是那里了,我轻轻推门,生怕将粘在屋墙上的花瓣震下来,残缺了它的美感。

“谁?”一个很是惊讶的男声想起,但在我听来是那么的久违。

“朕允许你进来了吗?”。

朕?他是当今的皇上?明神宗朱翊钧?那个在位48年有28年未上朝的万历帝。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怎么也不曾想到送自己香囊的人会是这么大来头。难道我当初的猜想没错?我真的是穿越到了那个祸国殃民的郑贵妃身上。

“滚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几句话时总是背着身子,虽然语气强硬,但我仍感受到了他说话时的艰难。他怎么了?难道生病了?

这样想着示意呆若木鸡的莫翎先出去,然后问了出来:“你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刚要转过来的身子又躺了下。语气瞬时低了下来:“你来了”。

那种感觉更强烈了,我疾步向前,想要看个究竟。

“别过来”他大声喊道,复又软了下来“我现在不能见任何人”。

“连我也不能吗?”。我一边说着一边向他走过去。

“我转过身来让你看,但你答应我别靠近。”他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道。

我站住,看他转过身,久违的面孔,满脸的愁容。

“你发疹了!”我终于知道他不让我靠近的原因。

“怕吗?”。

“我何时怕过你?”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只是因为现在的他需要,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终于见到了。

“等着我。”

“你做什么去?”在他的喊声中我转身向外跑去。

为什么?你难道忘了我认识李时珍了?真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拿药回来,我看到他眼里的惊讶和笑容。从此,这紫骊园中除了花香还多了一点点药香。两者相结合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恰到好处。

我总是在他深情的望着我为他上药时加重一点点力道,看他皱起的眉头然后哈哈大笑。

我给他讲现代的故事,惹得他因为发笑导致全身疼痛而大叫,我故作委屈的问:“怎么了?不好笑吗?”。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连我都有点嫉妒。

他说:“这天底下只有你能降得住我,也只有你敢!”他在我面前从不用‘朕’,估计也是想让我们的关系近一些。

没几天,他发的疹就在我悉心照料下完全好了。在这期间,我从未见过张居正,这蓄谋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想什么呢?”睡醒的朱翊钧从后面将我抱住。

我磕磕巴巴的说:“没,没想什么。你快、快把我放开。”

“和我一起回宫吧,我封你为妃好不好?”他用商量的语气和我说。

其实我真的好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在皇宫,我都不怕。可是一想到他会因为我的入宫而被世人唾骂,我怕了,退缩了。

“不好”

“为什么?只因为我是皇上吗?”。他抓着我的肩膀狠狠的问我。

我沉默。

“我不喜欢那些陈腔滥调的女人,不喜欢她们唯唯诺诺,我只喜欢你,喜欢你的可爱,喜欢你的天真,喜欢你对我的真心。我真心的喜欢你啊。”他看着我的眼神全然没有了霸气。

我沉默。

“你是讨厌后~宫的争斗吧”他从一开始的切斯底里慢慢恢复了平静,坐在了我身边。

我依旧沉默。不然我能说什么?

“你记着我爱你!”他说完这句话走出了紫骊园的门口,随着门的启动,一些花瓣伴着气流纷飞、落地。

我终于哭了,很大声的哭了。

躲在暗处的张居正终是不忍心,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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