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她坐在苏府的后花园,当时父母、兄长和凌云都在,花园里惠风习习,吹过碧绿的莲塘,一切静好。
凌云曾站在莲塘边,笑着说,他已经在贺府种了一池莲花,单等着去做莲池的主人。
那天,她也喝了一点酒,心情虽是喜悦的,内心却也多少有些惆怅。倘若时光倒流,她绝不会在那么温馨、宁静的时刻去想一个不该想的人。
为了喜庆些,特意连夜赶制了一些画棚,御林军列杖而立,宫门大开,教坊里的杂耍、舞戏不绝于耳。梨园弟子们从清晨开始,就唱起了祝寿的曲子,歌舞连连。
“咳咳……”
“皇上到底想要怎样?”
银勺盛出一小点胭脂,加水晕开,仔细的施在面颊上,顿时多了几分神采,剩下一点,涂抹在唇上,整个人就鲜活起来。
他想要,给他就是。
“啊——”
“没。”苏玉柔将帕子一点点的蜷在手心里,声音低下去,感觉到身子有一点点冷。
苏玉柔无奈的笑了笑,从镜子里蓦地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他倚着门,正凝着神向镜子中看去。
“着凉了?”祁振在她背后轻轻的拍了拍,见她捏着帕子,想到昨夜的雨,眉头不禁蹙了起来,看来这坤宁宫还是要加强守卫了。
憋在心里,她悄悄的将帕子藏在自己的枕下,闭上了眼,不知是他压着的缘故,还是因为心理作用,胸口的憋闷更加明显,只是强忍着不去咳,脸已经涨得通红。
“娘娘,你真好看!”珍珠看得呆了,头发已经擦干,她还用手捧着那头秀发,望着镜子里的人出神。
周边小国皆有朝贺,戎国自然也备上一份厚礼。
可是——
“朕是疯了。”祁振俯,一下噙住她的娇唇,那柔软的唇瓣是他渴求的水源,明知道她的身子不能,可是他却依然忍不住想好好的亲吻她一回,发泄着憋闷的欲火。
苏玉柔瞥了一眼,淡淡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一会儿带凤冠,哪里用得上这些钗啊、簪的。”
苏玉柔的心微微一颤,真的不是他吗?
苏玉柔悲哀的垂下头,低声道:“你是要彻底抹掉我的过去吗?”
祁振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迟疑,目光微微暗沉下去:“柔儿,记得朕的话吗?”
添喜恍然的点点头,赶紧去打开箱笼,取出里面的礼服和凤冠来。
想至此,那一夜御书房的断断续续的吟哦声开始清晰,他的大手在她后背上缓慢的游移,突然让她感觉到疼痛和脏污,回过身去,想要用力掰开他的手,却被他翻身压在身下。
“皇上万岁——”众宫女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跪下。
“呜……”那根本不是亲吻,像是要把她吞下月复中,男人眼中可怕的幽深,让她想起了之前可怕的经历,除了药味,甚至已经被他咂出了血丝,咸咸的入口,让她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挣扎。
苏玉柔的心骇然提起,只看见他灼灼的眸子盯着她,沉重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心中的怨怒月兑口而出:“你疯了吗?”
暖炉熏着香,地上是鲜红色的地毯,青铜镜中的人,面容清瘦,脸色苍白,除了一双湛如秋水的眸子,似乎如同一个褪了色的画中人。
“所以不惜毒死我的父亲,囚禁凌云,一次次骗我?”
祁振一把将她拉到近前,匍匐在他的胸膛上,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突然有点不忍,淡淡的开口:“朕累了,只想好好睡会儿。”
帕子上暗红色的几点,她看得很分明,怎么会吐血?
苏玉柔愣了一下,这些天来,娘亲一定会为父亲和她的事伤心坏了,她真的能见到她吗?
坤宁宫里,苏玉柔洗沐之后,坐在梳妆镜前,珍珠小心的为她擦着头发,添喜则站在一边,打开首饰盒,一件一件地帮她挑选。
祁振淡笑着,终于放下眉笔,将她的脸捧过来,细细的看过,轻声道:“这回好多了,走吧。”
“添喜,把胭脂取来。”苏玉柔转过身,捏着手帕,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
今日,她是主角,要穿上华贵的礼服,梳上宫廷高高的发髻,就连首饰,都是珠光宝气,辉煌耀目的。
祁振已经传令下去,前后三天休假,天下诸州咸令宴乐。
隐隐传到后宫去。
祁振接过珍珠手中捧着的凤冠,纯金镶嵌着宝石,凤尾绽开,颤动着像要飞去。
尽管身下仍未干净,尽管她的心已经无法忍受他的不洁,她只能用这种死鱼一样的方式,来表达她的疼痛。
“娘娘,这枝翠玉镶宝钗怎么样?”添喜取出其中一只翠绿色的钗子,一看水头极好,是苏玉柔平日里喜欢的颜色。
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东西在萌动,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同时跳了出来,如果他想,那件事肯定也会做得滴水不漏。是她太多疑了吗?还是因为她一次生疑,百次不用的个性使然?
到了第三日,天总算放晴了,只是连日来的阴雨尚未收净,地面仍是湿湿的,枝头也已悉数起来。
祁振见她不说话,就伸出手去接自己的外袍,掀开被子,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又如刺猬一般竖起毛刺,他的眉头微微拧紧:“睡吧。”
心绪越发烦乱,闷闷的胸口,像是有什么堵着一样,摩挲着手帕,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
苏玉柔心头微微一颤,这就要走了吗?
苏玉柔站起身来,刚要拜下去,祁振已经上前,扶着她的手将她轻轻按坐在梳妆凳上,从她身后弯下腰去,搂着她的肩头,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从镜中看去,就是一对璧人。
“你父亲不是我杀的!”祁振脸色一冷,对上苏玉柔水漾的眸子,沉声道:“这件事朕已经让你兄长去查,你信不过朕,不会信不过他吧?”
看台下,摆放着两溜画棚,最显赫的位置上,空出两个座椅,座椅后方,就是诸多妃子的位置。
祁振缓缓平去,躺在她的身侧,大手揽着她的腰肢,紧贴着她的后背,盖好了被子,将头埋在她的发丝中间,安静下来。
苏玉柔揪着被子,转过头去看祁振,他身上只穿着黑色的棉质内袍,看样子晚上要在这里歇息,可是——她蓦地眼眸暗沉下去,冷下声音道:“臣妾身上不适,不能侍寝,请皇上另选佳人侍寝吧!”
“想见到就乖乖听话。”祁振闷着声音,他本不想威胁她,可是除了用这种方法,他竟然想不出来别的。
点时发只。“生日那天,朕会安排你们见面,还有你兄长,不过——你不想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话,就按朕说的去做。”
他的手轻轻浅浅,在她的眉上扫过,看得出来十分生疏,所以画得非常慢,手却拿得极稳当,很耐心的一点点的勾画着。
他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让她十分不适,想要推开他,可是却怕画花了脸,只得低嗔道:“我自己来——”
苏玉柔低下头去:“放心好了。”
坤宁宫外,龙凤辇已经恭候,出了这道宫门,看台热闹的声音已经清晰可见,终于到了勤政楼前,看台上翻耍的艺人踩着竹竿,表演着惊心动魄的杂耍。
结束了漫长的吻后,祁振气息有些不匀的看着苏玉柔,她僵直的躺在那里,小脸扭向一边,有一丝暗光滑过,那是她的泪痕,刚刚因为挣扎而扯开的领口处,依稀能看见隆起的边缘,衣带中间有一条细细的带子,只要他轻轻一挑,就可以看到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光滑的曲线,和那神秘的凹深。
祁振拿过一只眉笔,低声念道:“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床帐被宫女们放下,狭窄的空间内,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雨归来————————人就是这么奇怪,他远在天边时,心里却割舍不下,时时放在心头;当他已近在眼前,却再已没了心情,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
“朕只想留你在朕身边。”
苏玉柔被他的大手紧紧的禁锢住腰身,丝毫动弹不得,她的小手撑住他的胸膛,身子尽量向后挺直,避免和他太过亲密的接触,可是这样她已经无法呼吸起来:“皇上,放手!”
“条件呢?”
整个宫廷都在忙碌皇后的第一个生辰,阴历十月初一。
祁振黝黑的眼睛盯着她看,手指在她的后腰处慢慢向上,穿过她的长发,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道:“让朕抱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太过蛊惑,还是她太过虚弱,此刻她竟然有一种无力挣扎的感觉,也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的在他厚实的胸膛上睡一会儿,可是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却那么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让她愤怒于自己的软弱和动摇。
祁振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想见见你的娘亲吗?”
祁振下了辇,来到苏玉柔面前,牵着她的手,见她低垂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觉压低了声音:“皇后,到了!”zVXC。
苏玉柔惊愕的抬着头,耳边传来高声呼喝:“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