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分钟,叶晨就是在去不去小会议室里纠结,她看了下手机,才十二点四十,看样子是陈熙来早了。
现在其实正是吃饭的时间,还好在来的路上凌漠给她买了份肯德基,现在真的一点都不饿。
去吧,不知道和陈熙说什么?
当年那件事,毕竟已经到过谢,再见面,心里总归感觉有那么点不自在。
不去吧,陈熙等不到凌漠,会不会直接到总裁室来找他,如果这样,自己就显得很被动。
凌漠不在,她一个人呆在着偌大的总裁室,心里总是感到很惶惶不安。
耳边再次传来电话声,叶晨这次多留了个心,只是偏过头朝铃声看去,绝没有像刚才那样探出头去看。
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也能害死人,刚才那小插曲已经足可证明。
换句话说,如果刚才她的手指没有碰到那个免提键,电话响到没人接听自动挂断,前台那位秘书就会知道凌漠不在,就会打他手机……
忽然,当手机两个字蹦到脑海里,她还真有了办法,她可以打凌漠手机通知他,陈熙来了啊。
拿出自己的手机,她按下那个十一位数字组成的熟悉号码。
耳边响起悦耳的彩铃声,叶晨感觉这首歌在哪里听过,旋律很熟悉,到最后,她忘了自己在打电话,歪着脑袋开始想这首到底是什么歌。
彩铃放完了,耳边也传来熟悉的女人声,“不好意思,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叶晨有些奇怪,因为据她所知,身为一个集团总裁的凌漠,不要说白天,就算是晚上,他也从不关机,顶多开成震动。
朝窗户外看了看,不得不说,三十层的阳光,果然跟站在地面上的不一样,即便是四月里和煦的暖阳,依然照的人眼睛生疼。
等收回目光时,叶晨只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一串星星,这就是对着太阳光看多了的后遗症。
闭上眼睛,再睁开,等症状缓解了点,她才又按下重播键,这次,她开了免提,背对着门而站。
彩铃声依然动听,沉醉到让她没有察觉到重重的门,被人由外推开,不知不觉中,有人已经走到她身后。
叶晨感觉到一股气息的逼近,充斥在鼻尖的味道,不是熟悉的味道,却也不算是陌生。
于是,还没回头看的她,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电话依然没人接听,叶晨按上顶端的休眠键,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朝来人看去。
她有时虽然鸵鸟,但,被逼到一定地步,也绝对雷厉风行,这大概就是叶晨人格里的双面性。
陈熙看到是她,似乎也小小惊讶了把,这从他不觉瞪大的眼睛就看的出来,“晨晨,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确听闻过叶晨已经和凌漠离婚的消息,但是,当他想去翻出报纸看看,再到网上去搜搜,发现关于这段曾经占据过某个小报头条的消息,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事情出现这样一个局面,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凌漠和叶晨,根本没离婚一说,这只是小报为增加阅读量,为增加人气,而杜撰出来的。
不过想到凌漠现如今的势力和财力,陈熙觉得这个说法很难站的住脚。
别看报纸那记者,有时为了销量,常常编撰出一些离谱的事,真正遇到个强悍的,他们绝对不敢去惹半分,毫无疑问,凌漠绝对是属于他们惹不起那一类。
另外一种可能,也是陈熙比较相信的可能,那就是凌漠和叶晨真的离婚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凌漠忽然就后悔了,他想重新追回前妻,于是封锁了全部的消息。
叶晨不是笨蛋,相反的,她还有点小聪明,所以,她能听的出陈熙的话外音,你和凌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你怎么还到这里来。
陈熙问的这么委婉,也让叶晨扑捉到一一信息,对于凌漠和她到底有没有离婚,陈熙其实自己都拿捏不住。
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看向陈熙的眼睛,微微勾了勾唇,“陈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话语间,她在装着没听懂陈熙话外音的同时,也顺利占了上风。
现在这样对待陈熙,真的不能怪她,虽然对他用跳楼这么惨烈的方式,救了她,她很感激,可是想到朱凤凤告诉她的事,想到他对自己哥哥和妹妹做的事,叶晨就觉得他简直无药可救。
如果非要套用朱凤凤的话,那真叫“人渣”了。
眼前站的的人,是青春萌动期,最初,也是唯一喜欢过的人,可以说,曾经,他支撑着自己走过了那个没有任何爱的世界。
现在要她用“人渣”两个字来形容他,她真的做不到。
陈熙感觉到叶晨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在极度复杂的变化着,心里也涌起小小的波澜,他看的出,有那个快嘴的朱凤凤在,他曾经对兄,对妹的“恶性”,叶晨都应该知道了。
他很想说,事情不是外人想的那样的,他既没有陷害凌漠,更没有劝走肖尧。
肖家搬走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确去肖家,那不假,但是,他绝对没有劝说肖尧离开陈如玉。
不错,从小因为寄托了顾碧丽太多的希望,他变得比较沉默,和陈如玉的关系,也没她和凌漠好。
可,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怎么样都不会去害她。
他不是没有解释的机会,只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所有不良证据都指向他时,他说的话还有人相信吗?
与其说不出,被人指责为狡辩,开月兑,他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被人一直误会下去。
陈熙收回目光,四下打量起办公室,声音也跟着响起,“凌漠呢?”
叶晨也不再看他,“他出去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他出去和人谈点事,估计要很晚才会回来,要不你下次再来吧。”
陈熙愣了下,嘴角逸出丝苦笑,“你以为这凌氏想进就进的?”
叶晨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陈熙说的并没错,这个凌氏的保安系统,如果说比中南海还严,那是夸张了点,然,说它比A市市政府还森严,这绝对不夸张。
刚才,如果不是凌漠带着她,只怕连大门她都进不了。
陈熙看了看叶晨,似乎在琢磨她话里的真实性,当看到她清澈如水的目光,毫无任何起伏的面色,这才选择了相信。
看叶晨没有什么话要和他说,他虽然有满月复话要对叶晨说,却不知道从何启口,最后,他只在说了声“再见”后,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手搭到门把上,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再次转过身看向叶晨,“晨晨,麻烦你看到凌漠时,帮我转达一句话给他。”
叶晨点点头,“嗯。”
“麻烦你告诉他,如玉的事,我和他一样放在心上。”
陈熙说完这句话,再次深深看了叶晨一眼,发现她依然不回看自己,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没再做任何停留,打开门,真的走了。
关门声传来,叶晨紧绷着的后背,一下子松了下来,刚才她真的很紧张。
不是恋人间的那种紧张,而是敌人!
对,敌人!
无意中,她站到了凌漠那边,和他保持到了一致,所以她把陈熙当成了“敌人”。
……
何小燕从茶水间泡好咖啡出来,刚好看到从总裁室走出来的陈熙,心里大骇。
手一抖,几滴滚烫的褐色液体,翻滚到手背上,她却仿佛丝毫察觉不到痛。
她身为凌漠首席秘书这么多年,关于陈熙就是凌漠同父异母的事,多多少少是知道那么一点。
如果光知道这么一点,还不要紧,关键是,她对陈熙和叶晨的事,也知道那么一点。
这也不是最关键的,最最关键的事,她是清清楚楚知道凌漠和叶晨离婚的事,虽然根据她察言观色,及时洞察到了凌漠要和叶晨复婚的念头。
但,看到陈熙从只有个叶晨在的总裁办公室走出来,心里还是大骇,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在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丢了薪资待遇很不错的工作,何小燕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都怪这样嘴,谗什么咖啡,这下好了,出事情了。
和何小燕擦肩而过时,陈熙朝她公式化的点点头,他是个聪明人,从何小燕的穿衣打扮,整个人的气场就看出她是这里的首席秘书。
何小燕也朝他回了个公式化的微笑,当陈熙走过她时,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灵光,不顾手里的咖啡有多烫手,拿着它,转过身喊住陈熙,“陈总,你请等一等。”
陈熙顿下脚步,却没回头,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有什么事?”
“那个……”何小燕脑子转的飞快,她本来也就随便喊一下陈熙,看他真停下了脚步,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熙抬起手看了看表,一副赶时间的样子,“你还有事吗?”
“陈总……那个……”素来伶牙俐齿的何小燕,难得出现结巴,“你刚刚看到凌总了吗?”
“没有。”陈熙惜字如金般丢下两个字后,就大步朝电梯走去,
看着陈熙的背影,何小燕忽然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紧张,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背影,这不苟言笑时,散发出的威严,要说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只怕也没人会怀疑。
……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门,在短时间内被人再次敲响,就连一向耐心算比较好的叶晨,也微微皱起眉。
吸取前两次教训,她没再对敲门声忽略不见,而是随着敲门声的落地,很客气地对着门口说道:“请进。”
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她已经看到过一次的中年秘书,叶晨下意识地就朝她手里看去,上一次,她是来送茶的,那这次呢?
何小燕看叶晨一直看着自己,忙解释道:“凌夫人,我是来拿凌总已经签署好的文件的。”
叶晨没说话,低头再次朝自己看了快半小时,却还停留的那页版面看去。
上面写的是什么,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两只耳朵像是张了眼睛一样,密切关注着在办公桌上翻文件那个秘书的一举一动。
当然了,保持看报纸姿势的她,辨别这一切,用的是听。
人家说耳听八方,她真是在用亲身经历验证这个成语。
何小燕很快拿到她想要的文件,然后退出办公室,在临出门前,她还客气的问叶晨需不需要加水。
叶晨婉言拒绝了,她再等五分钟,如果凌漠还不回来,她就打他电话,如果手机再打不通,她就先离开了。
做事要有恒心,要有毅力,不要学小猴子掰玉米,到最后,一无所得。
既然下决心,要靠公务员进公安系统,算是女承母业,那她从现在就要开始努力了。
要知道,现在除了考研,出国,考公务员,已经成了应届毕业生缓解就业压力的第三种方法。
叶晨刚才看的那张报纸上就说,有个人毕业十年了,没上过班,每年都在家复习,然后考公务员,结果十年没中。
有记者去参访他,问他还会不会继续时,他当即答曰,一定要考到年龄到为止。
有这位仁兄的光荣事迹在眼前,叶晨当即倍感压力巨大,在感叹这位仁兄的毅力,以及越挫越勇的勇气外,她也为自己暗暗加了把油。
只要有报纸上那位仁兄的毅力,她相信,她叶晨也是可以的。
越想越高兴,等叶晨走出办公室时,脸上是挂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她在,即便是借十个胆子给那些秘书,她们也没胆,当面议论自己的老板娘。
除非,不想干了,那在如今这言论自由的社会,只要不反党,反社会,不破坏安定团结,随你说什么都可以。
走过总裁秘书区,叶晨很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看来,报纸上说的还真中肯,凌氏的每个员工都是那么敬业,难怪短短三年时间,就能一跃成为本市最欣欣向荣,最有钱的企业。
一干秘书,看何小燕去了洗手间,忙迫不及待地开始小声议论,“喂,刚才那个是总裁夫人啊?”
“应该是的,你没看到何小燕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多殷勤体贴,我看啊,在这偌大的凌氏,除了凌总的夫人,她不会对第二个人这样。”有人酸溜溜的附和,从她说话就看的出来,她和何小燕有过节。
又有人笑着附和道:“是啊,你看她平时眼睛放在头顶上那架势,除了凌总夫人,谁还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她这首席秘书忙前忙后的。”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刚才还无比热闹,几乎可以和菜市场相媲美的秘书区,马上恢复安静。
总裁区的秘书们,虽然工作很认真,毕竟都是女人,女人八卦是天性,在所难免。
有一点不得不说,那就是凌氏总裁区的秘书们,可是个个毕业自名牌大学,个个都是凭真本事进的凌氏。
何小燕边拿纸巾擦手,边朝自己的位置走去,总感觉今天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凌漠的电话,她是没胆量打,有一个人的电话,她却敢打。
理由嘛?
她翻下来手边的行程安排,马上有了主意。
眼前就有个最合适的,新上任的市委书记约了凌总一起谈事情,她却联系不上他。
……
尤珺这一趟,看着是去跟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人,其实真的比在凌漠身边上班还要累。
董满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从她拿到支票,没哭没闹就看的出来。
既然这三年,她什么都没损失,就白得到这么多钱,何乐而不为。
当尤珺把董蔓的一举一动,包括脸部表情都告诉凌漠后,她以为自己就可以回A市,没想到,凌漠却让她再在董蔓身边留一段时间。
对凌漠的话,尤珺自来到他身边,做他助理开始,就没怀疑过,唯独这次她觉得,像董蔓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即便是兴风,也作不了多大的浪出来。
凌漠的命令违抗不得,虽心有不愿,她也只能跟着。
最开始跟踪董蔓时,有一点,尤珺还真不的不说,董蔓这个女人,将来谁娶到她,真是倒八辈子血霉,算是祖坟没选好地方。
好吃懒做先不说,这有可能是自家主子养出来的毛病;花钱如流水,她也不说,有可能是一时没改过来;
如果说以上两点,都有情可原,那接下来的这点,真的是无非宽恕了,她居然当街去拉扯小男孩的裤子,到最后被其他家长拿着扫把满街追着打。
尤珺以为她受刺激太深疯了,想着是不是要告诉凌漠一声,然后把她送到精神病医院。
她却看到她靠在墙壁上,边抽烟,边看着天空发呆,眼角有泪流下,尤珺这才懂,她这是在用无可理喻的行动,转移自己的悲伤。
这一刻,尤珺开始有点同情她。
接下来,躲在她暗处的日子里,当有人欺负她时,尤珺不会再坐视不管,有时会出来抓住那些家长挥打来的扫把,有时会上去拉着她一起逃跑。
就这样,尤珺由暗处走到了明处,白天,当董漫在街上闲逛时,她就跟在她身后。
当晚上,董漫找地方睡觉时,她要么在门外,要么在隔壁。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又过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两个人敌对的关系才有所改善。
那天,董蔓故意找了间私人小旅馆,逼得尤珺连眯眼的地方都没有,偏偏天又下起雨。
董蔓透过窗户看尤珺身上基本都淋湿了,依然像尊雕塑站在那里,心有不忍了。
她的家境不好,自打懂事以来,每天基本都是在父母的吵闹声中度过,六岁那年,她发现爸爸妈妈再也不吵了。
就当她为爸爸妈妈再也不吵架而高兴事,她发现自己没有家了。
爸爸不要她,妈妈也不要她。
于是,她被送到了爷爷女乃女乃家,爷爷女乃女乃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很严重,如果不是她大娘“大伯的妻子”送她上去,只怕她连小学都毕不了业。
她把自己的身世,第一次告诉给一个毫无任何关系的外人听,说完这些,她看着尤珺闪过惊讶的眼睛,凄楚地笑了,“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妒忌叶晨了吧?”
尤珺没说话,她伸出手去接顺着屋檐流下的雨水,心里跟着一阵苦涩,她想到了她的童年,想到了她从来没见过面的亲生父母会长什么样。
那天晚上,董蔓把尤珺拉进了房间,还让了半张床给她。
尤珺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
那天晚上,两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都没再开口说话,两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各想各的心事。
床头灯一夜没关,就此到天亮。
就那晚后,第二天开始,董蔓完全像是变了个人,首先她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不再像以前那样浓妆艳抹,香水刺鼻。
一身干净的鹅黄色休闲服,显得她越发精神。
看到这样的董蔓,尤珺忽然觉得凌漠是多么有先见之明,如果没有自己这段时间的“相陪”,董蔓不是要误入歧途,就此自甘堕落;就是要被仇恨蒙着眼睛,开始疯狂而无任何意义的报复。
董蔓回她浙江的老家去了,有本科文凭的她,其实是不愁找不到工作的。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拉回尤珺越飘越远的思绪,她凝了凝神,从包里拿出手机,当看到是何小燕分机打来的,心里蓦然一沉。
何小燕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打电话给她的。
“尤助理,麻烦你打个电话给凌总,和管书记约的见面时间就是两点钟,眼看时间快到看了,凌总却还没回来。”
电话一接通,尤珺还没开口,何小燕的声音就从那头火急火燎的传了过来。
尤珺跟在凌漠身边这些年,学的最好的一招,不是他如何操控着整个商海的走向,而是他遇事的淡定。
现在她和凌漠一样,越大事越大,反而越冷静。
听何小燕说只是一个预约的时间快到了,凌漠却还没回来,落到尤珺耳朵里,在轻轻吁了口气的同时,她根本也没放心上去,随意应付道:“时间又没到了,你急什么呀。”
听着尤助理轻飘飘的口气,那头的何小燕更着急了,要如果真只是时间没到凌漠,没出现也就算了,关键是这次,的确是有状况。
着急之下,她一改向来的精明圆滑,把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尤珺。
她这么做,明着是为尤珺要个主意,暗着则是为自己推卸责任。
陈熙和叶晨有那段纠缠不清的过往在,她却在不小心下,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了,要是凌漠真的追究起来,她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尤珺认识陈熙,却是第一次听人说起他和凌漠的关系,当即愣住了,难怪上次,他和陈熙在会所见面时,没让自己跟进去,原来,和陈熙有这层关系。
迟迟听不到尤珺的声音,何小燕擦了下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又说:“尤助理,我真的不知道陈熙会直接去总裁室,唉……如果早知道,我肯定会拦着他。”
她很聪明,猜到相比叶晨和陈熙见面的事,向来忠心的尤珺肯定会把重心放到和凌漠有关系的那条上。
果不其然,从尤珺的沉默,半晌不说话,她就看出来了,不得已,她假借为自己开罪的话,让尤珺注意起另外一件事。
尤珺缓过神,只对何小燕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了,从现在起,你什么事都不要管,只要好好上班,管理好那帮秘书就可以了。”
挂完电话,尤珺既没把手机放回包里,也没拨打凌漠的手机。
凌漠这个人做事向来有分寸,时间观念更是很强,只要不是出什么意外,预定的几点,他绝对不会迟到。
尤珺只感觉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就刚从何小燕嘴里听到的就足够让她大吃一惊,不要说再听到其他的。
她不在时,到底还发生了其他惊天消息,尤珺先知道,自己这样,不仅仅因为她是凌漠的助理,拿着凌氏的钱,更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已把凌漠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亲人,自然是值得自己呵护的。
她想了想,把手机重新放进包里,侧过脸看向坐在身边的苏默杰。
这个男人昨天找到她,告诉她,是凌漠让他来接她回去的,自小的经历,让她已经不大相信人,但是,这个男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凌漠的手机,已让她确信无疑。
“凌先生……”尤珺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他最近没什么事吧?”
苏默杰把头别到一边,没有作答,心想,他除了在忙着追前妻,还能有什么大事。
一帮人,不管是和凌漠有着肌肤之亲的叶晨,还是做了凌漠三年助理的尤珺,包括凌漠这些年的“两只左右手”,都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看着没什么大事发生,应该恣意悠然的男人,正毫无任何反应的躺在一张床上。
……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机缘巧合?还是天网恢恢?
反正不管怎么说,其实,当凌漠和明道远一起离开别墅时,别墅里除了裴红,芬还有一个人的存在,那就是在二楼养精蓄锐,然后打算继续去围堵端木宇的朱凤凤。
朱凤凤昨晚为了追端木宇那小子,真差不多一晚上没睡,好不容易栽倒到床上睡会儿,没过多久,就被吵闹声惊醒。
梦迷着眼从床上坐起来,嘴里不满的咕哝着,“先是女人尖叫,接着又是男人咆哮,这年头,难道想睡个安稳的好觉,也这么难吗?”
她眯着眼打开房门,朝楼下蹒跚着走去。
客厅里已经恢复安静,只有裴红芬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擦眼泪。
朱凤凤这个人,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昨晚,当端木宇遁地溜走后,她甚至直接去端木家门口咆哮了。
这样一个敢作敢为的人,唯独怕一样事,那就是中年女人的眼泪。
原因,她不知道,反正从小就这样,只要是看到中年女人流眼泪,她就跟着想哭,心也跟着软到一塌糊涂。
“那个……”朱凤凤坐到裴红芬身边,抽了张纸巾给她,“裴姨啊……”
她想起昨晚他们都是这么叫她的,斟酌了下,也这样叫出口,“你别哭了,你这哭的,我也跟着想哭了。”
不得不说,这朱凤凤朱大小姐,还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
裴红芬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朱小姐啊,你不懂,其实……”
“什么味道?”不等裴红芬感叹完,朱凤凤已经边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边打断她。
“怎么了?”裴红芬擦眼泪的手一顿,看朱凤凤认真的嗅着空气,感到很好奇,“你在闻什么?”
“曼陀罗!”朱凤凤看着裴红芬,一本正经地说出三个字,“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味道?这里不应该有这个味道啊!”
“什么意思?”不要怪裴红芬孤陋寡闻,自从小海出事后,她真的已经没再去管过道上的事。
“不对,这不是曼陀罗,只是味道有点和它相似。”朱凤凤紧着鼻子,再次对着空气用力嗅上几口,又开始自言自语,跟着脸色都变了,“下药的人,心肠也太歹毒了,这种**药,多闻一点都会让人昏睡上个十天八天的,何况还是密度这么浓!”
听了她的话,裴红芬忽然明白了什么,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昏倒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明道远既然是明珠亲生父亲这件事,被揭露出来后,明道远有可能会做的破罐子破摔。
如果凌漠真被他弄昏迷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缓过气后,她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打电话给李建国,凌漠估计是真有危险了,明珠有多爱他,就折射出明道远有多恨他。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他有危险,自己丈夫的命,是他救回来的,他还答应要帮小海报仇,在她心里,早把凌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个念头跳到脑海里后,裴红芬也不管朱凤凤这个外人还在场,当即拿起手边的电话。
因为刚才已经拨打过,她直接只要按下重播键就可以了,反过来说,以她现在受惊吓的程度来看,那十一个数字,只怕真的没力气按完。
朱凤凤并不知道,裴红芬忽然担心成这样是为了什么事,她以为,这味道,是凌漠这些年,公司发展的太好,引来了眼红人的报复。
她的声音,混合着接通电话的嘟嘟声一起响起,“裴姨,你放心,有我在,无论他迷药藏在哪里?下的有多强,我都有办法。”
电话在响了几声后,被那头的人掐断,就当裴红芬打算继续重拨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估计是一路赶的太急,站到裴红芬身边时,李建国喘着粗气不说,额头上冒着一层汗珠。
他直接问自己的妻子,“你说明珠不见了?”
随着朱凤凤的几句话,裴红芬现在已经不再担心明珠,事实上,等冷静下来,她觉得有明道远在,明珠肯定不会有事,相反的,她现在很担心凌漠。
她想到这么些年,明珠对凌漠近乎着魔了般的痴迷,一股子凉气,直从脚底渗出。
“明道远说他知道明珠在哪里。”裴红芬看向丈夫的眼睛,“我现在是在担心凌漠。”
听裴红芬说明珠没事,李建国长长松了口气,在妻子身边坐下,“凌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为朱凤凤在,他并没说现在的凌漠,自己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裴红芬依然很担心,“可是……”她朝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弯着腰,正像只狗一样,在四处乱闻的朱凤凤看去,“她说屋子里有迷药的味道。”
李建国这是已经调整好情绪,等平静下来,他也隐隐闻到弥漫在空气里,淡到几乎让人忽视掉的那层异味。
他看了裴红芬一眼,起身朝朱凤凤走去。
他受过重创的那条腿,赶了很长的路,即便他想轻手轻脚的出现在朱凤凤身后,然后给她来个出其不意,得到最真实的答应,仿佛灌了水泥的腿,也不给他这个机会。
听到沉重的推步声,朱凤凤回头看去,只一秒钟,她马上捂着嘴,发出一声尖叫,“你……居然能站起来!”
刚才只顾着找迷药的源头在哪里,居然忘了闯进别墅的那个中年男人昨天是坐在轮椅上的,而且他也不会说话的。
双眼瞪到最大,嘴巴张大仿佛能塞进去一个鸡蛋那么大,朱凤凤才缓过神来,看着骤变的李建国,她第一反应,不是他是伪装的,而是眨眨眼,很天真,很烂漫的这样说了句,“哇塞,都说中国将会是未来主宰整个世界的大国,没想到医术已经这么高超了。”
顿了顿,又自我感叹的补充道:“李叔,你应该感谢祖国,感谢我们的祖国已经强大到这地步了!”
痛失独子后,李建国基本已经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少在面上是这样,这次,他真的控制不住的,嘴角抽了抽。
他没理睬朱凤凤的一腔爱国之言,而是直接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这个屋里有迷药味?”
当年害失去儿子的幕后凶手,至今都没找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变的越发谨慎的同时,也有点早木皆兵。
朱凤凤丝毫不惧怕的回瞪他一眼,“因为我爸叫朱大贵啊。”
李建国纳闷,“这和你爸爸叫朱大贵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啊!”朱凤凤显然是后悔,无意中提到自己老子了,言辞明显开始躲闪,一副不大想继续说下去的样子,“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反正就是因为他,我才会对迷药格外敏感。”
大好的线索在眼前,李建国显然没有这么轻易放过的机会,他一把抓住朱凤凤的手腕,很用力,只几秒钟,朱凤凤雪白的手腕已经可见一圈青紫。
她吃痛惊呼,“你这个死老头,你有毛病啊!快放开我!当心我让我爸朱大贵找人灭了你!”
李建国丝毫不理会她的威胁,抓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在瞬间有加上几分,“快说,再不说,在你爹灭了我之前,我就把你的手先给废了!”
朱凤凤痛到眼泪都憋出来了,本来还想嘴硬上那么几句,但,当看到李建国眼底的杀意,她真的胆怯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穿鞋的怕光脚的。
她朱凤凤如果不算上三年前,强上端木宇的那次,还算得上是粒没开花的芝麻,美好的生活还在等着她,她可不想死。
死亡面前无勇士,何况还是在她爹朱大贵,什么都没小命要紧的教导下,她更是出奇的怕死。
“别,这位大叔,你可千万别激动。”朱凤凤哭丧着张脸。
在开口说接来下的话前,在心里暗暗祷告了一通,亲爹啊,不是女儿要揭你的短,实在是女儿不敢忘记你的教导,无论什么发生什么事,保住小命最重要。
“你说还是不说?”李建国说着,手上的力气又重上几分。
裴红芬尽管有些不忍心看下去,想到朱凤凤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知道迷药这些不是正道上的事,也强逼自己不开口。
“我说……”朱凤凤又是一声哀嚎,“我爸朱大贵,在发财前,是个杀猪的,他看着五大三粗,其实胆子很小,每次杀猪,只要那些猪挣扎一下,发出嘶叫声,他就会吓的腿软,就这样,当别人生意很红火时,他却只能蹲在墙角眼红的看着,后来某一天,他忽然就雄起了,那时,我年纪还小……”
感觉到掐在手腕上的力气小了几分,朱凤凤长长的吐了口气,继续朝下说道:“有次好奇,也是为了看看朱大贵是受什么刺激了,忽然间就雄起了,就早早的躲在了他杀猪那个地方的门后面。”
似乎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是那么的愉快,朱凤凤瘪瘪嘴,一副快哭的样子。
看她这样,李建国眼尖手快的放开了她,顺带着,带着那条,不大方便的腿,跳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朱凤凤惨着张脸,偏头过朝裴红芬看去,“裴姨,接下来发生的事,你都猜到了吧?”
看她眼眶泛红,一张小脸惨白,裴红芬心底的母爱一下子被勾起了,起身大步走到她身边,“孩……”
那个“子”字还没来得及做出口型,那头朱凤凤已经摇着头,兀自朝下说道:“我那无良的大贵爹,居然是用迷药把所有的猪都给迷昏了这招,杀的猪,那天,我也和那些猪一样,都被他迷昏过去了,他却不知道我躲在门口面,等找到我时,已经是两天后……”
提到那段极伤她幼小心灵的往事,朱凤凤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整个人都像是被泡懂啊黄连里,俨然成了着世界上最苦命的人。
既然朱凤凤已经被排除在外,李建国就要和裴红芬从长计议,和裴红芬一样,他也很担心凌漠。
COZY是明道远伪装的事,他很早就知道,从明珠带他来给自己看腿时就知道了。
想起那段往事,当中有个连裴红芬都不知道的插曲,再次跳到脑海里,COZY是主动把自己是明珠亲生父亲的事,亮给他看的。
从那一刻,李建国就知道了一件事,明道远这是问他索要救治他腿的报酬。
那个报酬很简单,就是好好照顾和保护明珠,不能让她有半分伤心,这也是他对叶晨动杀机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裴红芬接受到丈夫的眼神,轻轻拍了拍朱凤凤枫手背,以示安慰后,就想回房和他商量下正事。
但,当她刚要抽回手,整个人,在下一秒钟,却被人抱了个满怀,朱凤凤把她当成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匍在她胸口,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弄了裴红芬一胸口,“裴姨,我在医院里抢救了一个星期,才活过来,所以现在我才特别的怕死,呜呜……也是自从那以后,我对迷药的气味特别敏感……”
“嗯,我知道了。”被人依恋的感觉,其实特别好,尤其是到了裴红芬这个年纪,她有点不忍心推开怀里的女人。
“孩子他妈,我找你有事。”事情发展到最后,李建国不得不出声提醒。
“我可怜的孩子,我有点事先去一下,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裴红芬说出这句话,无意也把开始吧朱凤凤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朱凤凤恋恋不舍的离开裴红芬的怀抱,瘪着嘴目送裴红芬和李建国回他们自己的房间。
“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凤凤叹了口气,转身朝别墅外走去,凌漠那小子虽然说着要帮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手。
有她爹朱大贵中了巨额彩票,一夜暴富,从此月兑离杀猪行业,跻身富豪,现在成巨富就看得出来,凡事还是要要自己滴。
……
尽管有前面的误会在,知道叶晨不怎么待见他,左等右等等不来凌漠,打他电话也不接,迫无无奈下,何亦朗还是打了叶晨的手机。
手机响起时,叶晨刚进新华书店。
她下定决心了,不考研,考公务员了,有凌漠答应帮着自己复习,她真的多出了几分信心。
在公共场合,接电话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所以,当看到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掐掉了。
只安静了半分钟,手机再次响起,叶晨看了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叶晨怕真有什么事,事实上,自从凌漠匆匆走后,电话也打不通,她心里就涌起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而是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
叶晨走到洗手间里后,才接听的电话。
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点耳熟,尤其是一开口就是“嫂子”两个字,让叶晨蓦然一愣的同时,也想起他是谁。
“你找我有什么事?”叶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点,说到底,当时伪装成家长骗她,都是凌漠指使的,他也只是身不由己。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何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身为凌氏总裁的凌漠,不知道比何亦朗高出多少级,听凌漠话,干些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的坏事,真的无可厚非。
“嫂子,凌哥和你在一起吗?”电话那头,何亦朗理了下刘海,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晨实话实说,“现在不在一起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何亦朗又是一阵小心。
叶晨顺着他的问题朝下答去,“我也不知道。”
电话那头一阵安静,叶晨刚想直接挂电话,何亦朗的声音再次传来,隐隐约约似乎带着点不信,“嫂子,你真的不知道啊?”
这话……听在耳朵里,很奇怪。
叶晨抿了抿唇,反问道:“听你这话,我好像一定要知道吗?”
离婚后的现在,她本连他那声嫂子都受不起,何况还是问她一个,已经是前夫的人的下落。
“当然了,你不知道凌哥去哪了,我估计也没人知道了。”出乎叶晨意料的是,看着很精明也很圆滑的何亦朗忽然就一根筋起来。
叶晨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没骗你,我真的不知道。”说着,叶晨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手里拿着电话,叶晨抬头朝洗漱池上面的镜子看去,里面倒影出来的女人,两眼有些无神,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潜意识里,凌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心里的确很担心。
……
郊外那栋别墅,明珠躺到双眼始终紧闭,唯有通过起伏的胸口,判断出是个活人的男人身边。
“漠,晚上你想吃点什么?”明珠拉上凌漠冰冷的手,温情脉脉地问着。
她丝毫不介意身边的男人没有任何回应,也不顾他的手冰冷的能把她瞬间结冰。
“漠,你不是说这里空气不好吗?”明珠拉起那只冰冷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呵气,“你既然不喜欢这里,明天我就带你回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