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后面座位上,明明自上车,双眼就合上的男人,忽然这么问尤珺。
尤珺被小小的吓了跳,忙把放在反光镜上的目光,移到前面路况上,“没什么,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是吗?”凌漠依然闭着眼睛,声音如常,听不出任何喜怒。
尤珺没有答话,再次朝反光镜瞥了眼,她刚才肯定没看错,那个人,真的是上午主动和她搭讪的,叫何亦朗的男人。
一路过去,车厢里寂静一片,尤珺不知道凌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道:“凌先生,晚上在林家有个晚宴,我已经问清,新上任的市委书记会出席,你是不是……”
“嗯,我知道了。”凌漠依然双眼紧闭。
话说到这里,尤珺真的找不出其他话题了,只能专心开着车。
忽然,凌漠就睁开眼睛,目光敏锐地看着她的侧面,“尤小姐,在我身边做事累吗?”
他的问题,显然问的太过于突然,尤珺一下子愣住了,等明白过来,忙摇头,“不累。”
在这个问题上,尤珺真的没有刻意讨好凌漠。
在凌漠这样的人身边做事,的的确确一点都不累,这也是为什么每当凌氏发出招聘启事,哪怕是最普通的一个销售员岗位,都有上万名的应征者,这当中,还不乏一些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可见,凌氏在凌漠的带领下,早声名远播。
“如果……”凌漠犹豫了一下,又说:“如果你发现,其实我做的有些事,并不像现在这样见得了光,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会!”尤珺毫不犹豫地用力点点头,“不管你做什么样的事,我都会跟在你身边,直到……”
直到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者是有一天你不在要我跟在你身边,我才不会在。
尤珺没有说下去的后半句话,其实是这样的。
多年后,当凌漠想起那个短发齐耳,除了对他,再也不会对其他人微笑的女孩,心依然会隐隐作痛。
这和男女间的爱无关,只是她那份付出,沉重到让他觉得心疼。
“如果,你发现我其实是黑社会呢?”凌漠又试探。
“我也会!”尤珺毫不犹豫,再次点头。
平时,她虽然话不多,却绝对不是个笨蛋。
这段时间,无缘无故出现在凌漠身边的两个,一看就是有些拳脚的男人,还有郊区那栋起火的别墅,外加上凌漠现在的试探,她已经差不多知道凌漠的另外一层身份。
想到这些,她对着倒视镜里出现的男人轻然一笑,“凌先生,你放心,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只要你是你,我永远都会跟在你身边!”
这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是什么海誓山盟,只是一个女人,对有着救命大恩的男人的一番最真心的肺腑。
凌漠也跟着笑了笑,同时觉得说某些事的时机,也成熟了。
忽然间,随着衣袖带起的冷风,他已经由后座跃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尤珺有些傻眼,这个动作还真不像她认识的,一贯来举止都儒雅得体的凌漠,这样桀骜不驯,还真有点黑社会大哥的味道。
“听说过‘狂世’吗?”凌漠看着她的侧脸,问道。
凌漠坐到她身边,她心里本来就猛然一阵紧张,更何况,他还就坐在只有一尺之隔的位置上。
心如捣鼓,面上却还保持着镇定,这也是这么些年来,尤珺从凌漠身上学到的,最像的东西。
“狂世?”尤珺把这两个字,再次重复了一遍,忽然就想起来,为什么这么熟悉了。
小时候,当她还是贼窝里时,一旦偷不到东西,或者是不想偷东西,那些大一点的小偷就会用“狂世”来吓唬她。
在她那时的记忆里,“狂世”应该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比鬼还要厉害上一千倍。
“你难道就是……”尤珺侧过脸看凌漠,不觉已经瞪大眼睛。
能让她错愕成这样,可见这个消息到底有多震慑人心。
凌漠没有否认,只是点点头,“你觉得我像吗?”
说实在的,小时候的阴影,即便长大了,明知道它是假的,不真实的,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害怕。
比如眼前从凌漠嘴里说出的,让尤珺依然感到寒意的“狂世”。
尤珺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小时候那些被人用鞭子打,被人拿牙签扎进指甲里的痛苦经历,一下子全部跳到脑海里,让她躲无可躲,脸上跟着血色尽失。
凌漠察觉到尤珺的不对时,迎面正有辆大卡车开来,凌漠是以最快的速度抢过的方向盘,不然,估计明天报纸上就真要出现“凌氏总裁大白天约会助理,出车祸身亡”的报道。
直到那个卡车司机打开车窗,对着他们大骂几声后,开车离开,尤珺依然没有缓过神。
凌漠并没怪她,顺手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她,戏谑道:“真这么怕我?”
这个“我”用了双重暗示,可以指他凌漠,又可以指他带领的“狂世”。
半晌沉默后,尤珺才缓过一点神,看着凌漠的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你真的是……”,“狂世”两个字,对她产生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傻孩子,名字只是个代号,我就是我。”凌漠一声轻笑,目光看向车外,独留给尤珺一个他俊美到令人窒息的侧面。
凌漠的这声“傻孩子”,无疑给本就处在极度震惊中的尤珺,再来个惊天巨雷,“凌先生,你……”
“以后不要再叫我凌先生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哥哥,反正我也比你大了不少。”凌漠收回放在车窗外的目光。
一张怎么看,都怎么耀眼的脸,深深吸引住尤珺,让她不觉很难移开自己的视线,看着凌漠,她轻声反问:“我叫你哥哥,真的可以吗?”
凌漠欣然点头,“当然可以,而且我还求之不得。”
看着高兴过后,又涌现出一丝不沮丧的尤珺,凌漠心里暗道,何亦朗,你凌哥对你不薄吧,以后要真好上了,可要好好对人家。
……
坐上出租车后,叶晨直接对司机说去塘南路,那里是A市外贸店的集中地,通常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既质量好,又跟上时尚的衣服。
对叶晨来说,“时尚”两个字,离她实在太远,在她看来,穿衣吃饭,只要能穿暖吃饱就可以了。
她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那里有家店的老板娘她很熟悉。
四年大学里,她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在她那里买的,久而久之,就成了朋友。
付钱下车后,叶晨很快找到那家店,尽管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店面装修依然是老风格。
她走了进去,对着在给模特换衣服的女人打起招呼,“赵姐,你好。”
被唤为赵姐的人转过身,当看到是叶晨,也不管模特身上的衣服刚换到一半,直接朝她迎了过来,“小叶,你好久都没过来了。”
叶晨心里闪过愧疚,“最近忙,也就没过来。”
赵姐比叶晨大了大概五六岁,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有着一头染成栗红色的大波浪卷发,很妩媚,也是个很有气质的人。
“巧的很,今天啊,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丫头是不是商量好的,居然都来看我了,赵姐我啊,很高兴,等会一起去喝下午茶,我请客。”赵姐说着,拉起叶晨的手就朝二楼走去。
二楼是赵姐的卧室,那个地方,叶晨不止去过一次,看着是摆着张床,床上却连条被子都看不到,一看就是个摆设。
不过像赵姐这样出手大方的人,肯定是有背景的,不是老公有钱,就是家里有钱,就比如她开的服装店一样,根本不是以赚钱没目的,她就是纯为了解闷。
“赵姐,今天还有谁来看你了?”边走,叶晨边问赵姐。
“等一会儿,看到了不就知道了。”看的出来,两个朋友的到访,赵姐真的很开心。
一到二楼,赵姐推来房门,叶晨就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看书的女人,即便她闷着头,叶晨也是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一声惊呼,“小丽,你怎么在这里?”
相比陈如玉让两人关系隔阂起来的名字,叶晨依然喊她原本对她的称呼。
陈如玉抬头朝叶晨看来,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怔怔看着叶晨,似乎过了好几秒,才认出她,“晨晨……”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怎么了?”叶晨快速朝她走去。
陈如玉伏到叶晨肩膀上,“他还是不肯理会我。”
叶晨轻轻扶着她的后背,“没关系的,那么多年没见了,或许,你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所以暂时没走进他的心里,只要坚持,我相信,他总会有接受你的一天。”
“真的吗?”陈如玉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不确定地看着叶晨。
叶晨笑着点头,“真的。”伸出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不要再哭了,再哭,就真的不漂亮了。”
陈如玉深深吸了下鼻子,很用力的点点头,“嗯,我听你的,从今天起,再也不哭了,我一定要再走进他心里。”
站在房门口的赵姐,看到这样一幕,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角闪过一丝殇然。
看的出来,她同样是个有故事的人。
……
等叶晨选好一件齐膝的天蓝色风衣后,赵姐就开始劝走店里的其他客人,她迫不及待的要和那两个好久没来看她的丫头去喝下午茶。
其他客人都很好说话,一听店主今天有事,要提前打烊,要么就拿着选好的衣服去结账,要么就下次来选,除了两个浓妆艳抹,还有点冷的天,却已经开始穿露脐装的女人。
其中一个戴着大耳环的女人,轻佻佻地瞥了赵姐一眼,“呦,我今天就是要选好衣服再走怎么办?”
赵姐面不改色,“不好意思,今天的营业时间到此为止。”
“妈的,你居然敢跟我妹妹这样说话,你不想在这条街混了,是不是!”另外一个短发,手臂上纹着一只老鹰的女人,气势汹汹地就走了过来。
似乎是为了提醒在场的人,她是太妹,她不好惹,还故意推翻了一排衣服架子。
噼里啪啦,不算大的店面里,响起不锈钢落地的声音。
赵姐脸上依然毫无怕色,“我再说最后一遍,今天的营业时间到此为此,如果诚心想买衣服,明天请早。”
短头发的小太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围着赵姐走了一圈,当看到她披在肩头的栗色卷发,当即起了坏心,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状似无意,其实就是直接朝赵姐的头发抓去。
这一把下去,即使头发不被连根拔起,肯定也会被拽的很痛。
叶晨眼尖,在惊呼出声“赵姐小心”的同时,手已经挥出去,打掉刚要碰到赵姐发梢的黑手。
“你是谁?敢多管我黑玫瑰的事!”两手碰撞,而且叶晨还故意用的手腕关节那一块,短发太妹,着实被撞痛了,她呲着牙威胁叶晨。
叶晨一声冷笑,正想开口,一旁的陈如玉已经抢先说道:“我管你他妈的是黑玫瑰还是臭大粪,让我来告诉你她是谁?”
“她是谁?”大概是被陈如玉自小养成的那种大小姐脾气给唬住了,自称黑玫瑰的女人,小小的朝后退了两步。
“最近才搬到本市的‘狂世’,听说过没有?”
大概真是被陈如玉给吓住了,短发女人不假思索的点头,“听说了。”
“她……”陈如玉指指叶晨,然后扬扬下巴,巨霸气的说道:“就是‘狂世’现任当家的夫人,换句你们的话,就是‘狂世’那么多兄弟的大嫂,你说说看,你欺负了那帮兄弟们的大嫂,要让他们知道了,会怎么对你,我看你这朵玫瑰,就等着凋零吧!”
下一秒钟,刚才还流氓气十足的黑玫瑰,朝挂着大耳环的女人,使了个眼色,她们两个想遁地溜走。
可惜,人才走到门口,陈如玉轻飘飘的声音又传了过去,“黑玫瑰是吧,这么一地的衣服,难道你打算让堂堂‘狂世’的当家夫人给你们收拾?”
看着蹲在地上收拾衣服,对她们毕恭毕敬的两个小太妹,叶晨轻轻拉了拉陈如玉的衣角,“小丽,我什么时候成那个‘狂世’的大嫂了?”
这谎不但扯大了,也扯的有点无边了。
日后的某一天,当叶晨知道凌漠就是“狂世”的老大时,在回忆陈如玉说的话,觉得一些事,真的就是命里注定的。
陈如玉双手操在胸前,玩味味十足地看着两个偃旗息鼓的小太妹,“管他是不是呢,只要能抓到老鼠的猫都是好猫,只能要能吓唬人的办法,都是好办法!”
对她这番解释,叶晨彻底无语,两个那样穿衣打扮的小太妹看多了,还真是不舒服,她转身去帮赵姐收拾其他的东西。
……
两个小太妹本来是想讹赵姐一笔钱,最坏的打算,也是能讹两件衣服来穿穿,却没想到啊……
看着因为捡起衣服,装衣架而被弄坏的指甲,短头发太妹心里那个气啊。
于是一走出服装店,就拿出手机打电话,那是她昨晚才在酒吧勾搭上的一个小流氓,她要让他来帮自己出恶气,昨晚不花钱,让他免费吃了一次,也不能白吃了。
电话响起来时,两个长相猥琐的小痞子瞅准了前后都没有人,正打算对明珠下手。
依叶嘉怡在电话里的指示,他们这次是要把那个叫明珠的女人的衣服扒光,然后拍照,洗成实体照片,张贴到刚才那栋别墅门口。
忽然间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两个小痞子都以为是明珠的。
等了好一会,随着他们越来越逼近明珠,手机铃声依然再响,却没看到明珠有任何反应,她依然挎着她的手工限量版爱马仕包包,朝前走去。
这才意识到不对,两个人里明显是主导者的那个人,朝身边那个人就是一个巴掌拍去,“你他妈的,我看你还真不想挣这五万块钱了。”
被打的男人一脸无辜,“大哥,我当然想挣啊。”五万块钱,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却也够他们挥霍一段时间了。
“那你他妈的,手机怎么还在响。”老大怒其不争地狠狠瞪了老二一眼。
老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响,忙掏出,“喂……”
声音很凶,把在大哥那里受的气,全部撒到了电话那头人身上,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个来的不是时候的电话,让他被大哥又是打,又是骂了。
“豹哥,是我,黑玫瑰啊,刚才对人家那么凶,可真是吓死我了。”黑玫瑰虽然被这口气给吓了跳,想到自己还要指望他帮忙,不得不软下口气。
心里却是恨得直咬牙,昨晚免费让你吃时,像条狗一样的讨好我,现在他妈的,就像个大爷,男人果然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玫瑰,原来是你啊。”一听来电话的人是黑玫瑰,想起昨晚的**,本就长的猥琐的男人,当两只眼眯到一条缝后,整个人变得更猥琐了,“找你豹哥哥,到底有什么事啊?”
“我找豹哥当然是有好事喽。”黑玫瑰不顾自己还在在大街上,当众就开始发起嗲。
走过的路人,时不时露出鄙夷的目光,这样的人,大概就是传说着,活着占空气,死了占地方的人。
“你豹哥哥呢,现在正在做笔大买卖,不大方便接电话,要不晚一点再打给你。”
“啪!”不等话说完,后脑勺又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老二模了模后脑勺,茫然看去,发现身边的老大气的脸都绿了。
“大哥,你干嘛又打我!”老二用何其无辜的眼神看着怒火中烧,看样子,想把他给生吞活剥的老大。
“你还好意思问我干嘛要打你,人呢,你看看人去哪了!”
“人……”老二朝前看看,没人;又朝后看了看,也没人;接着朝左朝右分别看了看后,发现还是没人,这下才慌了,“大哥人呢?人刚才还在前面的啊!”
“我还没问你了,你倒好意思来反问我!”老大越说越气,一把抢过老二手里的老式诺基亚,啪的下,就朝地上用力摔去。
素来以从十层楼上掉下去,都不会摔坏,而著称了好久的诺基亚手机,在大哥痛失五万块钱的愤怒下,被摔成了碎片。
大哥戳着老二的脑门,不解气地继续咒骂,“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今天这笔生意就这么黄了,以后叶家二小姐,有什么好事,还会想到我们吗?真是个不择不扣,只会JING虫上脑的蠢货。”
“可以打电话给叶家二小姐,解释一下的,就说……”老二壮着胆插上话。
“说个毛啊,以叶家二小姐的脾气来看,这次失败了,她还会相信我们吗?”大哥气都不喘一口的,继续破口大骂,“你这个蠢货,真的是蠢到家了,什么黑玫瑰,白玫瑰,只要有钱,蓝色妖姬你都能睡到,真是气死我了!”
老二自知理亏的低下头,任大哥把自己的脑门敲的生疼,也不敢顶嘴。
那头,本来还满心欢喜的,等着所谓的豹哥来给她报仇的黑玫瑰,没想到,在这么一番撒娇后,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声刺耳的巨响声,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火,烧的更旺了。
无奈,在没有找到更硬的后台前,她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只是对着赵姐的店门狠狠地翻个白眼,吐了口唾沫。
……
明珠的警惕性一向都很高,可能是因为今天,心里想的事情太多,才会大意了,如果不是突然响起的那阵难听的铃声,她可能真的不会主意到自己身后有两个痞子,已经跟了她一路了。
当两个小痞子在那里窝里斗时,她就撒腿跑了。
她其实并没跑远,而是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她本来长的就娇小,很容易就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当听到两个痞子不止一次提到叶家二小姐,明珠就明白了什么,当初她让人帮着查清叶晨的底细时,她记得很清楚,叶晨的的确确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叶晨啊,叶晨,我还没开始动你,你倒是率先开始算计我了,你也够狡猾的,自己不出面,来个妹妹。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一个都不会!
明珠拿出手机把这两个流氓的模样拍了下来,既然叶晨的那个妹妹想用这两个流氓来害她,那就别怪她回礼了。
……
两个痞子,就地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明珠,就无功而返了。
怕他们折回,等他们走了很久,明珠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这就是JIA教育出的明珠,绝不轻易相信一些事,哪怕这些事,是当着自己的面发生的。
接下来,明珠很快就到了和电话里那个人约定的地方。
“你是……”明珠本以为明道远选出来的亲信,她肯定认识,却没想到在这里等她的人,完完全全不认识。
不要说认识,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保险起见,明珠并没坐下,而是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看着眼前这个,毫无任何信任感给她的陌生人,明珠才发现,明道远对她真的很好,也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
“明小姐,请问一下,明天下不下雨?”其貌不扬的黑衣男子,对着她邪魅一笑。
“你到底是谁?”明珠没有再怀疑,直接在他对面坐下。
“明小姐,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你父亲派来保护你的人就可以了。”黑衣服人就是不肯说自己的名字。
明珠使出杀手锏,直接从才坐了一分钟都不到的椅子上站起来,“不好意思,既然你是帮COZY办事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他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从来不屑和连名字都不敢说的人打交道。”明珠自有明珠的骄傲,而且自小不同于常人的经历,比一般人更要傲出几分。
当然了,这份骄傲,有人可以理解为真正意义上的骄傲,也可以理解为是自卑的另外一种表现。
看明珠拎起包,真的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黑衣男子有点着急了,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下,确定没人,这才沉重声音说道,“明小姐,我叫王勃。”
“王勃?”明珠在脑海里飞快搜索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一分钟后,她很确定,在今天之前,她百分之百没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更不要说看到过他。
以自己知道的明道远做的那么多城府极深,老奸巨猾的事来看,他真的会选眼前这,看着毫无任何超常人能力的人坐心月复吗?
再次打量这眼前这个人,明珠不仅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昨天晚上那个黑衣人故意派来的。
仿佛是看穿明珠在想什么,王勃撩唇笑了笑,“明小姐,是不是还不大相信我是您父亲选出来的?”
明珠直接点头,“的确,他为人向来谨慎,我不相信,既然你是他选出来的,他会一点都不让我知道。”
“你不觉得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吗?”王勃再次笑了笑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放到桌子上,并推到明珠眼前,“连你都不相信的事,凌漠又怎么会察觉到?”
“你的意思是……”明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平凡无奇到,放到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的男人。
王勃回视上她的眼睛,“真的,明小姐,准确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我外表的平庸,才被你父亲放到凌漠的身边,也正是因为连你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才会在凌漠身边安然无恙的呆了这么多年。”
明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你们所有的人,都明明知道我明珠深爱着凌漠,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要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
“明小姐,你爱着谁,这是你的私事,我只负责,帮你找到宝藏。”
王勃的脸色一直保持在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的起伏,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如果不是他笑过,明珠真要怀疑他戴着面皮。
“这是什么?”明珠实在不想再多看眼前这张脸,眼睛朝眼前的水笔看去。
“这是凌漠除了玉佩以外,另外一样也非常想得到的东西。”
“什么凌漠也想要得到玉佩?”明珠厉声打断他,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厌恶,“你以后不要再故意挑拨我和凌漠的关系,否者,不管你是谁,都不会对你客气!”
明珠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这个叫王勃的男人,她看了就讨厌。
王勃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不疾不徐地说道:“明小姐,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他把我安排在凌漠身边,一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确保宝藏不会落到他手里,另外则是弄清他的真实身份。”
明珠停下脚步,转过身,再次看着他,有丝惊诧从眉角一扫而过,“什么凌漠的真实身份?”
“现在我还没查清楚,不过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王勃的口气很肯定,让明珠即便想去怀疑他,也觉得没有底气。
王勃拿起笔,走到明珠身边,没说话,径直塞到她挎包里,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明小姐,记住了,这里面的东西,对凌漠很重要,你千万不要让他看到,如果有一天,当你有危险了,这里面的东西,或许能救你一命。”
明珠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过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明小姐。”王勃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明珠脚步顿了顿,并没回头,打算继续朝前走去。
王勃的声音继续传到耳边,“你要当心凌漠,他把你留在身边,说不定是怀疑玉佩已经在你身上了,他说不定是对你另有所图……”
“放……”明珠再次转身,眼睛里已带着杀意,如她刚才所说,谁再挑拨凌漠和她的关系,她就对谁不客气。
那个“PI”字,她没说出口,再狠狠瞪了王勃一眼后,就真的转身离开了。
……
城南巷,是本市出了名的一条鬼巷。
据说,在解放初期,这里曾是国民党偷偷猎杀**的地方;发展到现在,已经公然成了黑帮处理内部叛徒的地方。
巷子两边的建筑,挡去所有阳光,即便是白天,城南巷也是阴森漆黑,更给本就恶名远扬的巷子,蒙上层诡异森穆。
去而复还的何亦朗,身上已经带着浓浓的杀气,什么话也没说,抬起脚,对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有点像嗜血狂徒,地上的人,俨然成了他发泄的工具。
有个胆子大点的兄弟,上去劝说他,“朗哥,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死了。”
“你说不说,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何亦朗根本不听劝,抬起脚,对着地上那个已经没个人样的人,又是一脚。
又有个不怕死的兄弟凑上前,“朗哥,我去把他嘴里的东西拿掉,看他说不说,如果再不说,朗哥,你到一边歇着,我来打!”
何亦朗没说话,却也没再打下去,后开口的那个弟兄,心领神会。
蹲到被五花大绑捆着的男人身边,边从他嘴里拿下臭袜子,边说道:“看到没有,你惹我们朗哥不高兴了,实话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把王勃的下落说出来,或许我们朗哥还能放你一马,你要是继续嘴硬,就不要怪我的皮鞋是新买的!”
倒在地上的男人的那张脸,早被血和泥土混的看不出本来模样,他张开嘴巴,从齿缝里艰难地吐出一串号码。
……
王勃站在原地,定定看着明珠那孤傲远去的背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的长吐出一口浊气。
电话响起,他没看,直接接起,跟着凌漠身边那么多年,他早猜到自己一旦被发现,下场会是什么。
“勃哥,救我!”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咳嗽,紧接着,又响起一阵拳头落到人身上的沉闷声。
“你在哪里?”王勃很镇定,脸上没出现一丝害怕。
得到地址后,王勃挂了电话,没关机,直接就把电池扣了出来,被拆散的手机,被他扔到河里。
他知道自己这次去城南巷,注定是凶多吉少,怕凌漠顺着他的通话记录,查到他联络过明珠,他销毁了自认为对的证据。
……
在等待王勃来的过程中,有个兄弟又凑到何亦朗耳边,“朗哥,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大哥一声。”
何亦朗朝身后的墙壁靠去,没说话,点燃一只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朗哥……”在场的五个黑衣人,看到这幅模样的何亦朗,不由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眼,一时间猜不透何亦朗在想什么,只能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
终于,当一只烟抽完,何亦朗也挺直后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正想点下拨通键,也不知道怎么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别人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却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优柔寡断了!
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凌漠和尤珺一起走出“如家”的情景,手指一颤,在他没察觉中,已经开始呼叫那个号码。
……
凌漠刚坐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何亦朗。
他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给自己,肯定在找王勃一事上,有什么突破了,修长的手指,直接划过接听键。
不管是打电话,还是接电话,凌漠都没有早开口的习惯,通常,他是等别人先说了,才会说话。
电话那头除了风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喘气咳嗽声,再也没有其他。
凌漠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这样不正常的一幕,他怀疑这个电话是不是何亦朗不小心拨出来的。
就当他准确挂电话时,那头传来了声音,不过那个声音,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不知道电话已经接通的何亦朗。
“朗哥,到底要不要叫大哥过来。”开口说话的人,很明显是“狂世”地位最低那层的兄弟,声音虽然着急,却带着恭敬和敬畏。
“这点小事,你觉得有必要惊动日理万机的大哥吗?”何亦朗把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熄灭它,森冷的目光扫过再场的每个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大哥亲自出马,你觉得大哥还有养你们的必要吗?!”
听到这里,凌漠笑了笑,直接挂断电话,察觉到掌心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何亦朗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看到屏幕上跳出的通话结束时间,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了僵。
何亦朗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全然没主意到,五个黑衣型男中的一个,悄悄的发了条消息出去。
消息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刚才在提到凌漠时,何亦朗的反应。
……
那条消息,在一秒钟后,准确无误的传到李建国手机上。
他点开看了看,嘴角滑不易察觉的轻笑,飞快删除收件箱。
看李建国走进来,裴红枫不顾脚崴到了,飞快地朝他走去,脸上写满焦急之色,“老头子,怎么样了?”
李建国没有回她,而是看向她的脚,“我带你去看医生。”
“一切都晚了是不是?”裴红芬忽然就激情起来,随着剧烈的摆头动作,盘在脑后的发髻松了,也散了。
她用力抓在自己丈夫的手臂,眼泪翻滚下来的同时,嘴里也不断喃喃,“你说凌漠会怎么看我?我怎么面对叶晨?我……我就是个罪人!”
话到最后,裴红芬扯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
李建国眼底闪过心疼,把妻子拥进怀里,“红芬,别哭了,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目光森冷的看想窗户外,屋外,明明春光明媚,他的心却仿佛是被捂在地窖里的,怎么样都没发温暖起来。
……
明珠离开王勃后,并没有去别墅,而是径直去了凌氏。
就当她刚想走近那扇巨大,气派的旋转大门时,被一个年轻的保安伸手来了下来,“小姐,不好意思,这里是办公区域,不是员工,不能进去。”
明珠抬头朝说话的人看去,目光很冷,和她的面容,年纪都不符,看的年轻保安,从心底窜出一层凉意,“小姐……不是员工,真的不能进去……”
年轻保安,结结巴巴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找凌漠。”明珠看着他的眼睛,只说出四个字。
“可是……”年轻保安面露难色,规章制度,他是不能违反,但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气势,又让他觉得她真的认识凌总。
正左右为难时,有个声音及时帮他解了围,“小韩,这真的是凌总的朋友。”
说话的人,正是去泊车的尤珺,她其实老早就看明珠了,之所以没有立刻走过来,也是想通过她不经意间露出言辞举止,判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了尤珺的这句话,保安很快就放行了,尽管自己能顺利走进凌氏是尤珺帮的忙,明珠也没对她道声谢谢,甚至于,看都没看她一眼的。
想到是她和吃过药的凌漠一起走的,她心里就恨。
潜意识里,她甚至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明小姐,凌先生在三十楼,从这边的电梯可以直达。”尤珺指这不远处的总裁电梯,对她笑了笑。
明珠朝电梯看去,依然没道谢,迈出步伐,径直朝电梯走去,尤珺并没计较,而是朝另外一处的员工电梯走去。
……
两部电梯,一前一后停到了三十层上,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女人,也一前一后从不同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尤珺走在前面,给明珠边引导边介绍,“明小姐,这里是总裁秘书区,她们每个人都分管一个部门,包括部分产品的研发报告,企划案,以及业绩……”
“那你是负责什么的?”没等尤珺说完,明珠极不友好的插上话。
尤珺愣了下,继而笑道:“我是凌先生的助理。”
“是私人助理?还是公事助理?”明珠挑来人挑眉梢,就站在总裁秘书区,当着那帮秘书的面这么问尤珺。
她这一举动,摆明了是故意想让尤珺难堪。
尤珺没和她计较,脸上依旧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当然是公事助理。”
“哼!”明珠被她的坦然,又或者说在她看来是厚颜无耻的笑,噎的没话可说才,朝尤珺翻了个白眼,就朝前面,一看就是采光最好,最有可能是总裁办公室的地方走去。
尤珺看着她的背影,敛起本就虚浮在表面的笑,心里已经知道,给凌漠下药的人是谁,以及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友好。
总裁区的一帮秘书们,虽然都没说话,但是眼神却都放在自己和走到回廊那头的明珠身上。
她转过身,对着那帮看热闹的秘书,低声呵斥道:“事情都做好了吗?都不想在凌氏干下去了吗?!”
一帮好奇心被勾起的秘书们,虽然很想四处询问一下,别人的意思,以确定刚才到底什么状况,但,当看到尤珺严肃敏锐的眼神,只能强压住心中好奇,伏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