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柳琴没敢提自己撞了人的事儿。在外间将自己看到的悄悄地告诉福儿。福儿听赵四姨娘被撞到了。赶紧进里间，王大夫人和乔氏都还没走，福儿伏在玉莲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乔氏侧耳想偷听，却听不清楚。末了，玉莲道“这还真是奇闻。走咱们去瞧热闹去。”说着站起身，对王大夫人和乔氏道“二位夫人想不想去瞧瞧小翠儿伤人？”
王大夫人和乔氏只知道小翠儿是秦夫人房里的大丫头，是个十分稳重的人，听是她伤人，二人也站起身来，跟着玉莲往秦大老爷养病的院子去。
好儿因想到自己早晚有一天得离开玉莲，就趁着自己还在，多教教福儿、柳家姐妹。偏柳琴因刚刚撞人事儿，担心再出门碰上那老爷，给少夫人添麻烦，不肯去。好儿只领着福儿和翠竹陪着玉莲过去。
玉莲见这院里院外探头探脑瞧热闹的都是府里那些多嘴多舌又有些脸面的婆子。一时恼了要打人，吓得这些瞧热闹的一下子全都散了。却又不走远，等玉莲进了屋子。又有人悄悄地趴在门口听声儿。
“这是怎么了？”玉莲一进屋，就瞧见赵四姨娘坐在面对门的椅子上，那原本应该是秦夫人才能坐的地方。
小翠儿当地跪着，额头上和脸上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才被人打了。
“少夫人”
小翠儿好像才哭过，圆圈红红的。见了玉莲满眼都是哀求的模样。
“少夫人来的正好。小翠儿蛇蝎心肠，竟然想要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赵四姨娘哭着起身走到玉莲身旁。“少夫人您要替我做主啊”
玉莲看了她一眼。虽然头发凌乱，衣裳也像刚刚被人扯过。可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碍。加上她装腔作势的哭声。玉莲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瞧她第二眼。
“你是大老爷房里人。有什么当然是凭夫人做主。”玉莲道“我可管不了。”
“就是夫人她想害我。”赵四姨娘道。她以为秦夫人对白玉莲不好，这时候玉莲应该是跟她站在一起的。
“话可不能乱说”王大夫人开口道“大夫人宅心仁厚，怎么会害你。我看倒想是你这个没脸的小娼妇趁着自己有了身孕，找大夫人的晦气。”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赵四姨娘用手绢捂着脸，转身往秦大老爷的卧室里跑。边跑边哭道“老爷您怎么偏在这时候叫人害了呢，如今我们母子到成了孤儿寡母，任由他们欺负。”
“拦住她。”玉莲吩咐道“事情还没能清楚呢，你就这样闹。我看你是存心想把事情闹大了。”
伺候秦大老爷养病的丫鬟、老妈子和小厮都是玉莲亲自挑选的，这些人只认玉莲这个主子。听玉莲吩咐，在门前将赵四姨娘拦了下来。
立在一旁的秦夫人哼道“你不是说凭我处置吗？”。
“夫人的意思，就是叫赵四姨娘去老爷病床前哭去？”玉莲反问。“要是这样，我就不拦着了。”
秦夫人狠狠地瞪了玉莲一眼。走到秦大老爷常坐的位子前坐下。吩咐丫鬟将小翠儿扶起来。
赵四姨娘见状，反冲过来道“这小蹄子伤了我，你还想就这样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秦夫人冷眼道“打了二十个嘴巴，你还不知足？看你活蹦乱跳，哪里像伤了。”
赵四姨娘道“满儿只是打了少夫人跟前的丫头一下，就去做了苦力。怎么我肚子的孩子，还不然一个丫头了？”
“你。”被说到痛处的秦夫人一脸怒视。还没等她发威。一巴掌实实诚诚地落在赵四姨娘的脸上。
“没脸的东西，也不瞧瞧自己算个什么？”玉莲骂道。“还不滚下去，再敢出一声。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赵四姨娘捂着脸，直愣愣的看着玉莲。
“白玉莲，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赵四姨娘咆哮着道“不然咱们一起死。”
“好啊”玉莲冷冷地道“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我早就告诉你老老实实的，我便饶了你，可你偏偏不肯。非得叫我把你办死了。才肯罢休？”
同上回一样，这回赵四姨娘也败下阵来。
秦夫人见她们二人之间有事儿，过来逼问赵四姨娘。逼得她连连后退，退到无路可退时，她推开秦夫人跑到玉莲跟前道“要是我说出来，你在秦家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玉莲笑着低声道“我说出来，你在这世上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可怜啊还没出世，就跟着你一起去阴曹地府了。”
赵四姨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秦夫人一把过来拉住她道“快说，不说我今儿就打死你。”
左右都是死，赵四姨娘更怕白玉莲。所以她把自己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王大夫人一把扯过赵四姨娘，安抚道“你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真没瞧出来，夫人还是个热心肠。”玉莲笑着道。
赵四姨娘忙挣开王大夫人，站道玉莲身后。玉莲笑着盯着王大夫人，脚下却走向小翠儿。
“我听丫鬟说，你撞到了赵四姨娘。”玉莲问道。“你一向稳重，今日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翠儿道“回少夫人，那是因为我的裙带被人踩住了。”说着小翠儿将裙带拿起，玉莲见末端确实有被踩过的痕迹。
玉莲扫视着房内众人。道“这就奇怪了。怎么这么多人，偏偏就踩了你的呢。”
小翠儿不语，她心里知道是谁踩了自己。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死也不会说出那个人。
玉莲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恍惚，心中就有了三分把握。转过身又看秦大老爷的小妾们。大概有六七位。玉莲道“如今大老爷病了。什么时候能好，能不能好都是未知。我看你们一定是满月复怨气。想借小翠儿的手除掉赵四姨娘。”
“大*女乃可不带这样冤枉人的。”其中一个小妾道“就算我们心有怨恨，可都是女流之辈。害人性命的事儿人，咱们可不敢做。”
此人一开口，其他的小妾也纷纷附和。
“这么说你们心里真的有怨恨。”玉莲道。
这些人一下子没了言语。
玉莲接着道“现在老爷病了，留你们这些人在身边也没用，我看不如这样，有娘家的，就回娘家，没用娘家的，我便请人给你们找个去处。”
小妾们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看秦老太爷就知道大爷这一病是不会好了。自己又不像秦夫人是正房，又或者像赵四姨娘有个肚子。现在要不趁着年轻给自己谋一个出路，只怕到老了就要同秦老太爷的小妾一样沦为家里的粗使老妈子，又或者更悲惨的下场。几个小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跪下道“全凭少夫人发落。”
秦夫人见玉莲嘴上说管不了，不管。现在却要散了自己房里的小妾。气得浑身发抖道“白玉莲，你个儿媳妇怎能管公公房里事儿。”
玉莲笑对秦夫人道“您的意思是留着她们？”
秦夫人无语，跟前这几个小妾都曾或多或少地欺负过自己。她早就想打发了她们。可老爷病了。自己打发房里人，传出去怕坏了自己贤德的名声。
“夫人不反对，那就同意了。”玉莲笑着道“你们几个还在这里碍眼做什么？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又吩咐叫来管事儿的老妈子看着这些姨娘收拾东西，务必不让她们多拿秦家一针一线。老妈子应了差事退了下去。
一下子屋子里少了六七个人，宽敞了不少。王大夫人笑着挑了个靠门的椅子坐下道“真是奇事儿，天天有。今天特别奇。”
玉莲笑着道“往后比这还奇怪的事儿还多着呢，夫人等着瞧好戏吧。”
赵四姨娘插嘴道“那我怎么办？”
玉莲笑着道“你想走也行，但要生下孩子后再走。孩子交由夫人抚养。”
“不行。”赵四姨娘捂着肚子道。
秦夫人虽然厌恶赵四姨娘肚子里的野种，但听玉莲说要将这个孩子交给自己抚养。秦夫人也动了心思。眼下看，秦易坤早晚有一天得被白玉莲全拉过去，自己到老膝前不能没个人。
“就这么办。”秦夫人道。“来人，带她下去好生看管，不许她跑了。”
秦夫人跟前的两个丫鬟上前来。
赵四姨娘一脸惊恐地对玉莲道“少夫人，您就看在我帮过您的份儿，救救我吧往后我再不闹了。”
“上次你求我饶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玉莲道“结果怎么样？我不来你就当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竟给夫人找晦气。我因身上不好，加上府里事儿多没功夫搭理你。今儿你又闹这场。我不把你制服了。往后少不得还有人再犯。”
赵四姨娘身子一软，要不是跟前有丫鬟扶着，恐怕要坐在地上了。紧接着她被两个丫鬟拖了下去。
乔氏看着赵四姨娘被拖下去，道“我原以为你们婆媳不和是因为少夫人，现在看来到不是了。”
秦夫人道“看来你也是个糊涂人，你没瞧见她撒泼将老爷房里人都打发了。这是儿媳妇该做的吗？”。
乔氏看着秦夫人脸上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乔氏虽然比玉莲大不了多少，却跟秦夫人是平辈。她丈夫秦易冒又是放的州官儿。所以哪怕她无礼，秦夫人也只能视作不见。
“闹了一天，夫人还是回房休息吧。”玉莲上前道。“我吩咐丫鬟给夫人炖了鸡汤，这会儿可能已经送过去了。”
秦夫人看也没看玉莲，吩咐伺候秦大老爷的丫鬟好好地看着老爷，叫上自己跟前的丫鬟回家去了。
玉莲道“闹完了。我也乏了。二位夫人不回家去？”
秦夫人都走了，王大夫人和乔氏当然不能留在大伯子房里。紧跟着也走了。
最后出来的玉莲小声吩咐好儿安排个人去赵四姨娘跟前，好儿点头儿道“少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