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家门前了。好儿道“少夫人，现在还早，不如咱们往小姐房里坐一会儿去。”
玉莲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好儿打发福儿和翠竹先回家，又看看近前没有外人，低声跟玉莲嘀咕了几句。
“福儿没看错？”玉莲吃惊道。
好儿答道“她说那荷包是她做的，不会错。”
玉莲道“走，咱们去瞧瞧初夏。”
好儿跟着玉莲来到初夏房里，正看书的初夏见玉莲来了，笑着起身迎上来道“嫂子的病还没好，怎么来了？”
玉莲道“怪闷的，出来走走。”
初夏亲自倒了一碗茶送到玉莲面前，笑着道“嫂子还会觉得闷？这府里哪天不上好戏？”
玉莲知道她一定是也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了。笑着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躲在家里也好听外边的闲事儿。”
初夏打发了房里伺候的丫鬟，坐到玉莲面前道“嫂子那里知道我是心思。”
“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玉莲说着吃了口茶。却觉得这茶的味道不对。
“这是什么茶？”玉莲问道。
初夏愣愣地道“就是府里日常用的茶，早上丫鬟才领回来的。”
玉莲将茶碗送到鼻子下闻了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吩咐好儿将府里管茶叶的婆子叫来。好儿探过身子往茶碗了瞧了一眼，就知道这茶不是新的。转身出去不多时领进来一个上来年纪的婆子。
这时，初夏正劝玉莲不要闹大。
玉莲道“你哥哥对你虽好，可男女有别，他自然是不会往你房里来的。这要是叫他知道了还了得。”
初夏低头不语，这些年虽然有哥哥照应，自己的日子看着不错，可内里头，不知道吃了丫鬟婆子多少亏。自己虽然心中不忿，但又不好跟哥哥说。她心想既然今天嫂子知道了，也该整治整治这些人了。
“这就是你们分给大小姐的茶？”玉莲将那碗茶泼到婆子脚下道。
来会话的婆子脸色并不好看，一直低着头，听这话理解跪在地上道“少夫人饶命，我也是听吩咐办事儿。这还是去年的，原吩咐的是给前年的。”
玉莲冷笑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那婆子道“不敢。”
“说，是什么人吩咐的？”玉莲道“不说实话，今天我就叫你把这辈子的茶水都喝了。”
婆子道“少夫人，这都是夫人的吩咐。夫人的吩咐我不不敢不听。”
“你胡说。”玉莲怒道。“夫人虽不跟大小姐亲近，可吃穿用度上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我看今天不打你是不会说实话。”
“能叫人瞧见的当然是这样。可我做的事儿，也确实是夫人的吩咐，不但对大小姐这样。就是连对大爷也是如此。我在府里当差十十多年了，这个我最清楚。”
初夏惊得站了起来，发现嫂子正看着自己，又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其实更吃惊的还是玉莲，只不过她比初夏更有定力。
“你可不要胡说。夫人对大爷如何，府里的人可都看在眼里。”玉莲yin*道。
“好不好都是别人看见的。大爷再怎么也是主子，下人们再不好，也不敢想对大小姐一样。大小姐长大了要嫁人，大爷长大了却是要当家的。可是大爷要过好了。怎么能显出夫人的慈爱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玉莲疑心道。
婆子道“少夫人大可以不信，或打或卖撵我出去就是了。”
玉莲见这婆子不需严加拷问，自己就像竹筒倒豆一般，全都说出来了。笑着道“我看你是怕挨打，编故事呢”
婆子道“我老婆子上了年纪，犯不着为了这点儿事儿编排主子。尤其是在少夫人跟前。”
“既这样，你都说出来就不怕夫人打你？”玉莲疑惑道。
婆子道“我道想她打死我算了。”说话间，婆子掩面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初夏问道。
婆子哭着道“少夫人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的女儿吧。”
玉莲疑惑道“你女儿是谁？”
婆子道“是夫人跟前的丫头小翠儿。”
“你是小翠儿的娘亲？”玉莲略有些吃惊。她跟小翠儿也有些交情，却从没有听她提起过。自己只隐约听秦夫人跟前的小丫头提起过说小翠儿是秦夫人捡回来养的。
婆子哭着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小翠儿她并不知道我是她亲娘。”
初夏奇怪道“这是什么意思？”
婆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呜呜地哭。
好儿低声回玉莲道“我才去找她，就看她一个人躲在房里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是的。
“你别哭了，我问你，小翠儿既然是你的女儿，她怎么会不知道。”玉莲道。
婆子抽泣着道“我原是夫人娘家的丫头，因为做了没脸的事儿怀了孩子，夫人知道了就对我说这孩子即便我生下来了，将来长大了也没脸见人。不然给她，好好地教。等她大了再给她寻一门亲事。我信了，生下小翠儿还没出月子就让夫人把她带走了。”
初夏道“夫人对小翠儿比对别的丫头都好，小翠儿有事儿，你不去求夫人，怎么反倒来求我嫂子？”
“大小姐哪里知道。”婆子哭着道“夫人只对她自己好。今儿小翠儿之所以撞了赵四姨娘，那是因为被夫人踩住的裙带。”
“你怎么会知道？”玉莲厉声道。
婆子道“少夫人遣了老爷跟前的小妾。其中有与我好的，来跟我话别的时候说的。她是亲眼瞧见的。”说道这里，婆子又哭了起来。“这已经不是头一回儿了。少夫人和大小姐不知道。我是最了解的夫人的。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小翠儿是个傻丫头，当夫人是亲娘一般，却不知道夫人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想害她。我才刚去找小翠儿，想提醒她小心。可她当我疯了。把我骂了一通，告诉我再敢胡说就回少夫人把我卖了。少夫人，您看着厉害，可却是个好人。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小翠儿吧。”
玉莲本来想替初夏出口气，没想到竟然引出这桩事儿，她有些为难了，小翠儿是秦夫人跟前的大丫头。在秦夫人心里边的分量比初夏还要重。就算是为了给自己月兑罪，她也没必要编这么一大堆。还有更重要的是，这婆子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说那些曾经欺负秦易坤的下人，统统都是秦夫人受益的。这样看来，秦夫人的心机不是一般的重。
初夏见玉莲出神了。轻声道“嫂子。”
回过神儿来的玉莲道“你先起来，你说的话我不全信，但也并非不信。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我就信你的了。你先回去，拿好茶叶来。这件事儿你不许在提了。等我查明了，再论。”
婆子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擦干了眼泪退了出去。
初夏道“嫂子您真信她的话？”
玉莲道“我不是说了吗。信也不信，总要查清楚了。”
初夏若有所思，她又想起了姨娘的死。但是她并没跟玉莲提起。
一碗茶一出这么多事儿，玉莲心想加上初夏姨娘的死，秦家的秘密还真不少。想到这里，她抬眼打量初夏，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像是新做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初夏道“昨天才送来，头上的首饰也是哥哥找人打的。”
玉莲气得笑道“好呀有好东西只想着妹妹。回家我可要问他，我摆哪里？”
初夏笑着道“当然是摆心里。”
玉莲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笑着道“瞧这话说的。难道咱们大小姐有心上人了？果真有了就跟嫂子说，嫂子给你做主去提亲。”
初夏一听羞红了脸，过了年她就及笄了，什么都知道。
“看来真有心上人了。”玉莲笑着道。
“哪有。”初夏忙辩解道。
好儿道“大小姐就别装了，有人都瞧见了。要不是有心上人了，哪里来的玉佩和香囊。”
初夏愣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块连着香囊的一玉佩道“好姐姐说的可是这块？”
玉莲上眼仔细瞧了瞧，的确的弟弟那块云纹玉佩，上边拴着的香囊也的确出自福儿之手。
“这是男人的东西？”初夏忙将东西丢到桌上。急红了脸道“这是我在花园里捡的。我瞧上边儿又是云纹，又是香囊，是女眷的物件呢。”
玉莲笑着拿起玉佩和香囊道“我说咱们家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有了心上人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再往后没查清的事儿，可不能乱说。”
“嫂子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玉莲笑着道“这是我弟弟的。前些日子他来家里串门，到花园里游玩，估计是那时候掉的。”
初夏听了脸上更红了。她因见香囊绣工不错，一直贴身带着，想找到主人了，问问那香囊是怎么绣的那么好。没想到却是个男人的东西。
“嫂子快拿回去吧。”初夏站起身一头扎进床里。
“都是一家人，瞧你还脸红了。”玉莲笑着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拿回去了。你要是觉得上边的绣工好，我就叫福儿过来教你，这香囊是她绣的。”
初夏闷闷地应了一声。
玉莲没在拿她打趣儿，拿着玉佩和香囊回家去了。
路上，好儿道“可惜大小姐是庶出的，不然教两年，跟小爷到也不错。”
玉莲道“庶出又怎么。她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家里穷了些，没办法才做了小。为难的是我娘已有了儿媳妇的人选。易坤的性子你也知道，叫初夏跟她娘一样做小，他情愿养一辈子，不叫她嫁人了。”
好儿点头儿道“也对，初夏小姐只是没生在夫人肚子里，哪里比正经小姐差了。”
玉莲道“将来也是见头疼的事儿，好人家嫌庶出可能不要，差一点儿，易坤一定不肯。”
好儿道“少夫人愁什么。夫人不管还有大爷呢，怎么也轮不到您操心。”
玉莲心想也是。吩咐好儿道“明天你会家一趟，一是把玉佩送回去。二是问问春燕怎么样，是否住得惯。”
好儿点了点头儿，问道“少夫人既然都坐上当家了。还留着春燕做什么？干脆把她还给二爷算了。”
“你懂什么？”玉莲道。
“我是不懂，所以才问小姐。”好儿笑着道。
玉莲见好儿又同往常了，心里头也高兴起来。道“你这小蹄子，不掐你不老实。”
好儿听撒腿就跑。
主仆二人回到家时，秦易坤已经回来了，才换了衣裳，正在喝茶。
玉莲满面*光地进来道“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秦易坤放下茶杯道“生意谈成了，我想早点回来陪陪你。”
“油嘴滑舌。”玉莲含羞笑道。将方才听见那些惹人不高兴的事儿全都抛到了脑后。她逗秦易坤道“夫人不是叫你顺便接蓉儿回来吗你怎么不去接呢？”
“故意找晦气是不是。”秦易坤收了笑容道。“她再不来才好呢。还叫我去接她”
“当心夫人找你麻烦。”玉莲坐到秦易坤面前的炕桌儿前面道。
“她老人家现在没精神管我了。”秦易坤道。
玉莲疑惑不解。
“你不知道？”秦易坤道。“小翠儿自尽不成被人救了下来。我才回来去请安，都被我娘撵了出来。这会儿她正拉着小翠儿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