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太糊涂多年，突然明白了，便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眼下她有几件要紧的事儿要趁着自己还明白交代清楚。也就没有同秦夫人等人计较。吩咐丫头将自己准备的盒子拿来，招手叫玉莲上前来。
玉莲疑心老太太今儿这是要做什么，可是并不敢十分靠前，她担心老太太突然发病再糊涂起来。
秦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玉莲的心思，并不计较，将丫头将那四个盒子送到玉莲的面前。指着盒子道“这四个盒子里我的梯己，如今我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正好趁着这会子还明白，将我这份家底分了。也免得将来你们围得我的棺材争家产，让我死了都闭不上眼。”
玉莲没有伸手去接那个托着盒子的盘子。
秦老太太道“你接下吧。”
玉莲转身看了一眼秦夫人，又瞧了瞧李氏，只见她们两个脸上的神情是一样的。除了愤怒就是厌恶。
秦老太太道“你不用怕。这些并不是给他们的。这里一份是给易坤的，一份是给易天的。另外一份留做初夏的嫁妆。你且收着。”
玉莲道“这里有四份，最后一份不知道是留给谁的？”
秦老太太道“这个日后你会知道。”
说着，秦老太太吃了一口茶。
李映月趁机推了一下李氏。李氏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一脸的为难。眼下分的是老太太的梯己。孙子孙女一人一份也不失公允。就是那多出来的一份，老太太要给谁，她也是不能过问的。
可是李映月可不是这么想的。她见李氏不肯开口。便开口道“老太太，长房里只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难道多出来的那份您老人家想留给重孙女？要是这样，我可就要不服了，难道我进门晚。没有产下一儿半女，就该少一份？”
秦老太太放下茶杯，含笑道。“长房子孙不旺。就连老祖宗分家都给我们少的那份。我多分出一份儿来给我的重孙女，又有什么不对的。”
李映月赌气道“她又不缺银子产业。这一年来大哥哥给她置得产业，已经比得上我当初的嫁妆了。老太太您这么分不公。”
“奇怪了，易坤给红丫头置办了多少嫁妆，我都不知道。弟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玉莲问道。
李映月扭头看了玉莲一眼并没有回答。
原本还想要不要接过这块烫手山芋的玉莲听李映月这么说，索性伸手将那四个盒子接了过来。“既然老太太信得过我，我便接了。老太太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秦老太太点了点头儿道“你没什么叫我不放心的。倒是初夏的亲事。你和易坤多上心。这孩子命苦，也就易坤这个哥哥能替她谋划。别人总不顶用。”
玉莲点头儿应下，将那四个盒子递给身边的丫头。
李氏见这样老太太的梯己就都进了白玉莲的口袋。赶紧道“老太太您都交给了她，万一您老人家那日不在了，她或是不肯拿出来。或是克扣了其中的。二房岂不是吃亏。”
“我还差这点儿银子吗？”。玉莲不客气地道。
李氏立即还击道“谁会嫌银子多。再说你陪嫁再多能有多少。老太太做秦家媳妇几十年。梯己还不比过你的陪嫁。”
玉莲看了一眼秦老太太，见老太太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
“既然二婶担心我私吞，不如将老爷们也叫来，当着众人的面儿，将这盒子打开，点了数目，入了账单。到时候二婶就不用担心了。”
“这样正好。”李氏干脆地道。她话音才落，秦老太太便道“那四个盒子里可不是一样的。真打开了，长房里要说什么。可别怪我今日今时没有告诉你。”
李氏怔了一下。秦老太太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诉她。给秦易天的那份要比秦易坤的多，这会子打开来。长房要是不依，自己反而吃亏。
李映月接话道。“分的多又能怎么样，还是在人家手里，那出去些我们也不知道。”
玉莲没好气儿道“你没瞧见那盒子都用蜡封着。当真开了，你们会看不出来。罢了罢了。要我说老太太咱们也被费事儿了。将二爷那份这会子就给他们吧。我也不惹这闲事儿，初夏那份我仍旧收着，老太太放心，将来初夏的嫁妆只会比这盒子了的多。”
有秦易坤在，秦老太太从没有替初夏担心过。眼下最让她担心是秦易天。她瞪了一眼玉莲道“怎么，你不肯管秦家的事儿，难道长房里的事儿，你这个做大嫂的也不肯管了。易天是你丈夫的弟弟，便也是你的弟弟。难道你娘家弟弟玉峰有事，你会冷眼看着不管。”
玉莲低下头，心里道“要是我亲弟弟，还用得着老太太您吩咐。”
原本就因为长房分的少的秦夫人听老太太这么说。冷冷地道“她就只在娘家的事儿上用心。秦家东西送了就送了，同她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白做人情罢了。”
节骨眼上被秦夫人拆台。玉莲的脾气渐渐上来。不过她还没胆量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对秦夫人发作。
秦夫人道“你有多少银子我不管，总之该是长房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我也不想走出去让人笑话。说坤儿是庶出的，根儿不正，家产都分不到。”
秦老太太不耐烦道“好了，你们当老太太我还能活几日。有的没的乱嚼舌头。咱们家的事儿，你们出去不说，外人怎么会知道。”
玉莲见老太太脸色不好，真怕她一口气上来过去了。赶紧道“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秦老太太抬手道“不用了。我糊涂大半辈子，这会子突然明白过来。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咱们秦家根不正。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这些子孙里，几个明白事理的，咱们房里就占了两个。秦家往后恐怕要靠易坤和易天重整家风了。老祖宗偏疼二房，与我们并不相干，秦家有多少家底，还能折腾多少年，二十多年前我便算出来了，趁着老祖宗还在，把家分了更好。也省去易坤和易天许多的麻烦。”
“老太太。”一直不敢上前的玉莲听到秦老太太说出这一番话，走到她的跟前，端起茶杯送到她的面前道“老太太快歇一会儿吧，这些我们心里边都知道。”
秦老太太吃了一口茶，缓了缓道“心里边知道，却不齐心。一个个只顾着自己的小日子。你也算在内。本来我还想你进来当家。秦家还能支撑的久点儿。没想到你也半路撂挑子。”
玉莲低头儿道“老祖宗要是有老太太这么开明就好了。”
秦老太太叹气道“你受的委屈算什么？要是你瞧见当初我是怎么做媳妇。就不觉得自己委屈了。就是老太太也是从重孙媳妇熬出来的。”
玉莲被秦老太太数落的不敢应声。
秦老太太见她一脸的委屈，叹气道“算了，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往后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多给秦家填几个孙子，开枝散叶，你便是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了。就是我将来去了地府见了祖宗，也不至于没有脸。”
“大年下的。老太太说什么呢。”玉莲抱怨道。“老太太您的身子骨硬朗着呢。”
秦老太太看了看玉莲还是扁平的小月复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求什么了。只求能瞧见我的重孙子一眼。”
“老太太您老人家一定瞧得见。”玉莲眼圈红红地道。
秦老太太见她要哭，赶紧叫她快停了。免得流泪伤身。
李氏撇嘴儿道“就数她讨巧。”
李映月也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秦老太太白了她一眼，继续道“老祖宗分给咱们的长房的产业，玉莲做主都给二房，我同意。”她对秦夫人道“你也别为了这点银子跟二房争，你养了个会赚钱的儿子，又有个富贵的儿媳妇，后半辈子少不了你银子花。倒是易天，我怕他并不会步入仕途，凭他的脾气轻易是不经商的。多分他些，易坤夫妇也会不说什么。他有产业，总好过将来一大家子没有饭吃，投奔堂兄的好。”
秦夫人道“那长房里的产业呢？
“这个你们不用管。”秦老太太道。“长房的产业大多在秦家祖坟附近。那里得的银子用来供祭祖宗，布善积福。求佛主保佑秦家。”
一听说不分。秦夫人和李氏都坐不住了。
秦夫人道“老太太，那么多银子就是天天供祭祖宗都够了。多出来的银两难道全都要布善？”
“你们以为长房里还有多少产业？”秦老太太道。“这些年秦家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几乎要败光了。那点田产也就够供祭祖宗，施舍几个叫花子。这几日我趁着明白的时候多，将这些年府里的账目查了一边儿。要不是有易坤在外头周旋。秦家几年前就败了。就是这样，你们还不思家业，胡乱败家。一个当家，也能正得你死我活。”
秦夫人和李氏被骂得不敢做声。
秦老太太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道“长房里我说了算。谁要是敢不听我的，将这供祭祖先的产业变卖。可别怪我死了也不饶他。”她便说着，边扫视着房里的人。
打玉莲进门儿，老太太就是糊里糊涂的。明白的时候少，糊涂的时候多。这会子看她发起威来的气势并不自己的母亲差。玉莲暗想秦家的长媳也不是白给的。如今她已经是垂暮，仍有这样的气势，可见几十年前她老人家比今日更要厉害上许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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