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沉沉,案桌上,一只油灯幽幽透出如豆般的微弱光辉,随著翻动书页的窸窣声响,加深了四周静謐的气氛。
关劲棠攒著眉,修长的指落在泛黄的书页上,神情专注地不敢漏读一字半句。
不知过了多久,当烛火将尽时,他合上兄长收藏的医书,疲惫得揉了揉眉心,发出一声低嘆。
嘆息声方落,关劲棠惊见窗外一抹纤影掠过——
「糟糕!」
他暗咒了一声,身形敏捷地翻身上榻,不过眨眼瞬间,便鼾声作响,彷彿早已入睡多时。
当玉掌悄悄的推开门扇时,姑娘不敢大意,轻巧的脚步轻若猫足,让人察觉不了她的存在。
敏锐的捕捉那细微的声响,关劲棠可以想像,姑娘的一举一动有多麼的小心翼翼,当她的脚步声定在榻边久久未离开时,他暗自叫了声苦。
未多时,姑娘轻柔的嗓音逸出。「四哥,你上榻前忘了月兑鞋了。」
漾著温润光彩的杏眸扫过男子紊乱的床铺,她柔声提点。
「嗯……」关劲棠沉醉地发出一声低吟。
穆夕华的语气温暖得似仲春的风,沁人心脾。
每当耳底落入穆夕华这柔软的语调时,他总会失去男子气概,任姑娘将他搓圆揉扁。
他的回应让穆夕华敛下眉,逸出一声嘆息。「我就知道你看了一夜书,根本还没睡下。」
其实她哪裡不知道,关劲棠这阳奉阴违的举动已不只一回了。
而促使他得半夜看书的原因便是——因為她吃了二师兄关劲飞的药,导致身体產生异样的变化。
而他无非是冀望能在浩瀚书海中,為她寻得一丝能治癒怪病的偏方。
从那个时候开始,四师兄关劲棠便总在夜深人静时,翻阅著兄长私藏的医药典籍。
可惜关劲棠不是当大夫的料,在药草、医理的艰涩词汇下,他总抵挡不了周公的招唤,常常趴在案桌上便沉沉的睡著。
穆夕华每每见到此景,心底便越发难受。
她不喜欢关劲棠时常掛记著她的病,因為……这样的柔情她根本承受不起。
而穆夕华也因他这挑灯夜读的习惯,而挑不同的时辰突击,瞧瞧他是否又在半夜研读药理书籍。
关劲棠一被识破,索性掀被起身,尷尬地扯开笑容道:「唉!果然什麼事都瞒不过妳。」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轻蹙起秀眉,没好气的瞋了他一眼,恼他不爱惜自己,且过分爱怜她的行為。
迎向她发愁的容顏,关劲棠伸手轻触她眉心的浅褶,开口安抚道:「小师妹别怒吶!」
自从穆夕华染了怪病后,情绪只要一激动,便有不堪设想的后果。
不自觉地,「小师妹别怒」便成了他的口头禪。
他一靠近,属於他的气息便迎面而来,穆夕华心一慌,下意识便要拂开他的大掌。「你别这样。」
「唔!」被她轻轻一拂,关劲棠的手倏地往床柱一撞——
「砰」的一声,床柱被那猛劲一击,左右晃摇了两下,接著產生一道裂痕。
穆夕华惊恐地瞪大双眸,红女敕的玉顏陡地刷白。「四哥……」
「我……没事。」紧握拳强忍住痛意,关劲棠铁青著脸挤出一句话。
看他的样子哪像是没事的模样,他的手又红又肿,穆夕华轻垂星眼愧疚地咽了声。「都是我不好……我、我……」
他蹙眉,板起古铜色的俊顏,严肃说道:「不要再说这种话,无论如何,四哥一定会找出方法治好妳的病。」
「四哥……」小手无助地扯住他的衣衫,穆夕华感动地想窝进他的怀中,没想到「嘶」的一声,关劲棠的衣襟便被她的蛮力给撕裂。
暗夜裡,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引人寒颤。
穆夕华抿著唇怔在原地,柔美的脸容显得越发苍白。「四哥,你的衣服……」
关劲棠不以為意地将她弱不禁风的身躯拥进怀裡。「真好,这样四哥就有名义请妳替我缝补衣衫了。」
「步武堂」裡只有艳无敌、穆夕华及雁飞影三个女弟子,撇开艳无敌及雁飞影鬼补丁似的针黹,穆夕华的巧手艺,自然成為帮忙师兄弟们缝补衣衫的最佳人选。
只是他这般贴心的举动反倒让穆夕华难过地猛掉泪。「你、你最讨厌了啦!」
「没关係,谁让四哥在当年见到妳时就喜欢上妳了。」修长的手指抬高她柔美的下巴,关劲棠低下头,放肆地吻上她泪水蜿蜒的香腮、软唇……
「四哥……」
他们自小一块儿长大,喜欢彼此,也了解彼此,但他们……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吗?
在柔情繾綣的轻吻中,穆夕华忆起了他们初相遇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