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小鸟?下辈子吧!欧阳灵玉悠闲的摇着折扇,却在瞥见一脸灿笑的富贵时叹了口气,瞧那什么吃相?一手卷饼、一手糖葫芦,无论甜咸,尽往嘴里塞。
他真不敢相信,想到这丫头往后要跟着他一辈子,他就头疼。
「少爷,你想我们等会儿上哪用午膳?」塞入最后一口卷饼,两手再次恢复空荡荡的状态,富贵喜孜孜的询问待她愈来愈好的少爷。
虽说她运气不错,跟的主子都待她好,但她觉得他待她最好,以往不管主子们再怎么疼她,她终究是个丫鬟,
可是少爷对她就是不一样,甚至还会帮她出头。
就像这回上街,是因为账房的管事没有发薪饷给她,她原先还以为在欧阳家当奴仆就是这样,也没多想,直到少爷问起她怎么就这几件旧衣裳穿来穿去,发上连根钗子都没有,她才一脸茫然的拿出只剩一枚铜板的刺绣荷包。他一看,那生气的样子还让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头低低的直道歉,没想到,少爷二话不说找上账房管事,帮她讨回薪饷之外,还特地带她上街,说要让她买些布料裁新衣、买些零嘴解解馋。
不过从踏出欧阳府邸到现在,她还没掏过自己的荷包,花用都是拿少爷的银子,连身上这套细致轻盈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堂的衣服,都是少爷坚持买的,她还记得当时那店铺掌柜的脸色有多奇怪。
「妳不是已经用完膳了?」吃、吃·吃,只会吃,打出门到现在,进了她嘴里的东西他已经数不清了,她还想吃?
但他也不得不说,骂她胖还真是委屈她了,看她这吃法,身子只是较一般姑娘圆润,加上招牌圆脸跟肉肉肚而已,实属不易。
况且,他也只是嘴上念着,真不让她吃也不行,前两天本来是想饿她几顿,却在她泪眼汪汪的喊饿时,心软了,特地叫厨子做了一桌子菜肴喂养她,这是出娘胎第一次干这种,他这主子当得真没威严。说到没威严,自从富贵当了他的丫鬟之后,为了适应他这丫鬟的生活作息,所以他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因为不能吵到他这丫鬟睡觉,所以他得乖乖服药、不能让自己咳嗽;因为怕他这丫鬟饿到头昏眼花,所以他吃饭的时候还得招呼她。
没想到,他这欧阳家最娇贵的三少爷,得这么「伺候」他的丫鬟,这丫鬟还真是人如其名―富贵。
不过这也有点好处,他的作息正常多了,近日来少有发病,亥时上床,辰时起床,早膳必食,佐以药补,神色较以往清爽了几分。
身边跟了个贪图口欲的胖丫头,他自然也吃多,虽然不一定合胃口,但多少吃一点,对身体状况不无小补,连大哥、二哥都十分惊讶他能面无病容地走出洗云居。
若以往常来说,他十天半个月能出屋里就算不错了,而想跨过欧阳家大门门坎更是少之又少,一年若有两、三回上街,那表示他整整一个月未有病缠身。
这次他上街,还吓傻了自家门房。「用膳?没啊,才午时而已,况且少爷还没用膳,富贵怎么可能先用膳呢?这点规矩富贵还是懂的。」她刚刚只是在吃饭前填填肚子而已,免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在大街会给少爷丢面子。
「妳还没吃饱啊?富贵,要不是少爷我有点家底,还真是养不起妳这富贵丫鬟……不,是千金。」边叹气,低声念两句,欧阳灵玉还是眉眼一抬,帮他的丫鬟寻觅吃食的地方。
大街上人来人往,无论男女都对他多投射了几眼,眼中欣羡、爱慕、忌嫉皆有,要不是他一双冷眼摆明了不好惹,怕是那些人也要往他身上挤了,到底他的确该找个地方歇息,避避烦人目光。
正好看到街口有块显眼的招牌「珍馑玉膳」,看这客栈好大的口气,很对他的味,只是他除了腿要往前迈之外,也得一手拉紧正皱着鼻头嗅蒸糕味的富贵丫头。
「少爷,我能不能吃……」好香喔,再瞧那白呼呼、软绵绵的样子,肯定齿颊留香的,才想着,她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偏偏少爷扣着她的手……手?
「那、那个……少爷,富贵自己走就行了,你别拉着我的手。」看她急着要甩开他的手,欧阳灵玉脸色沉了几分,「不行,我不拉着妳,瞧妳那副嘴馋样,说不准等会我还得上哪个吃食摊子去领妳,少爷我可不做这么丢人的事。」
「才不会,我现在有薪饷了,我能自己买零嘴了。」
「是吗?那少爷我不管妳了,妳爱吃蒸糕、烧饼随妳,至于脆皮烧鸭、蜜汁凤翅、翡翠蒸饺就只好我自己吃了。」他作势要放掉她的手,可听他这么说,贪吃的丫头果然中计,连忙跟上他的步伐,还自动扣上他手臂,而他也顺势握住比蒸糕更软呼的小手。
富贵一听有更好吃的东西,以前跟她一起做事的姊姊婶婶,总在耳边唠叨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很理所当然的被她抛在脑后。
「少爷,你说那什么鸭什么饺的哪有得卖啊?」糟糕,她是不是口水又流出来了啊?要不少爷怎么这样看着她笑?
「跟妳说妳知道路吗?跟紧我就是了。」看着她脸上让阳光晒出的晶莹汗珠,他顿时生起一股怜惜之意,没多想就在大街上开扇,为她扇起风。两人相偕进了客栈,店小二先是上下打量两人一会,不做二想,当下弯腰摆手喊道:「两位老爷夫人请,本店二楼有雅座,小的为两位带路。」富贵一愣,连忙出声,「我不是―」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让欧阳灵玉打断,「麻烦小二带路了。」
侧头看少爷不想多解释的样子,她也不好插嘴,只好脸红红任他拉着走。
店小二识人也多,兴许是从两人的穿著看出「财气」,一路上鞠躬哈腰不断,一会称赞老爷俊逸过人,一会赞扬夫人看来就是多福多寿之人,上了二楼,还特地挑了视野好的靠窗包厢给两人,嘴上更是滔滔不绝介绍店里的招牌菜色,听得富贵直吞口水。
看这小二这么识相,欧阳灵玉出手也阔绰,尽管是一只就要吃掉普通人家月余花用的蜜渍鹅也眼不眨的点下,更别说其它凡是能让小丫头瞇眼笑的菜名,他通通不吝啬的点了,这满满一桌的精致美食,让贪吃丫头跟狗腿小二都笑开怀。
末了,店小二的手一伸一收,袖口暗袋沉甸甸的感觉让他清楚知道,这回是看对了眼、拍对了马屁。店小二走了之后,已经愈来愈习惯跟主子同桌吃饭的富贵也不客气,筷子一提,便开开心心的吃食起来,反观欧阳灵玉仍是不疾不徐,悠闲从容的进食。这是两人渐渐养成的默契。
约莫两刻钟过去,他停箸,嘴角含上一抹笑,他在等,等小丫头开口―
「少爷,你那鹅腿才咬一口是吧?不吃很浪费的呢。」桌上的东西差不多都让她一扫而空了,现在只能眼巴巴盯着他碗里的「腿」,一脸垂涎。
果然开口了。「嗯。」他将碗轻轻往前一推,她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一点也不害躁的接过他的碗。
她最喜欢吃鸡鸭鹅的腿,所幸主子不爱,时常都是让她吃下肚,就是他偶尔尝鲜也仅是咬上一口,终究能嗑进肚的是她。
虽说以前的主子也对她好,但大饼包子任她吃就已经很好了,怎么可能有手上这只鹅腿?更别说其它那些少爷根本吃不下的菜,准是为了她准备的。
牙一咬,肉片滑开,富贵的眼眶微微泛红。
「怎么了?」让她吃只鹅腿也能让她感动成这样?那得考虑往后都让厨子备这道菜。
「没……没事……富贵想、想起姊姊们了--…少爷对我就跟姊姊们对我一样好……」不忘再撕咬开肉片,她有些含糊的许下诺言,「富贵说真的……富贵一辈子都跟着少爷。」
看她眼眶红、嘴角油,一脸认真承诺却又不放弃吃食的模样,欧阳灵玉失笑,却也有一股暖流在心里流窜。
「妳不是说妳姊姊们都对妳很好,怎么妳不想念家乡的亲人吗?若真一辈子跟着我,一年也就只能请上十多天的省亲假,妳没关系吗?」
本来傻气的吸吮手指的富贵,脸色沉下,吸吸鼻子,「没关系,富贵的姊姊们都失散了,不需要省亲假。」
他眉头一皱,「失散?」
其实会到大户人家当奴仆的人,大多家境不好,也都有本自家难念的经,他向来没兴趣也不会多问,偏偏小丫头难得怅然的模样,让他心头像被咬了一口般难受。
「嗯,当年我们穷到养不起自己时,就各自把自己卖了……那时我还小,姊姊们被卖到哪里也记不清楚了。」她甚至没把握再见到姊姊们时,她能认出大家。所幸,她还有姊姊留给她的信物。
「傻丫头,妳记不清楚了,总有人记得清楚。」她年纪小总不会大伙都年纪小,兴许她的邻居们也还记得什么。
「少爷,别人记得跟我记得有什么关系啊?」富贵挠挠耳后,不是挺明白的。
不过她本来就是乐观的人,店小二一送来甜点糕饼,那股愁绪就被她丢到脑后,两手一伸,迅速抓了一块酥饼、一块梅子糕。
欧阳灵玉手一伸,扇柄倒是扎实打在白誓小手上,满意的听到小丫头的哀嚎声,「就顾着吃,亏少爷我还想着要怎么帮妳找回妳的姊姊们。」
「真的?」大眼一亮,原来嘟着的嘴随即笑开,当然,仍不忘一口一个吃掉糕饼,继续含糊的说话,「不过少爷要怎么帮我?那都好多年前的事了,富贵都不记得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少爷对她真的跟以往的主子不同,这回还要帮她找姊姊们呢!
「我敢指望妳吗?」看她还是一脸憨憨傻傻,他心里倒是有了主意,兴许他之前想做的事也能一起办了。「算了,跟妳说,妳那只顾着吃的脑袋能明白吗?少爷我自有主意。」
「喔,可是少爷……」
「又怎么了?」
「少爷,我明明是用嘴巴吃东西的啊,为什么少爷会看到我用脑袋吃东西?」
少爷的眼睛是不是也有问题啊?糟糕,她要是顾个人都能愈顾病愈多,肯定会让管事伯伯骂的。
顿时,欧阳灵玉脸一黑,「我看到妳全身上下都在吃东西。」
全身上下?富贵打了个寒颤,她死定了,好好的人真被她顾出问题来了,但她可还不想换主子啊!「少爷你…」
忽地,原本就人声鼎沸的大街,传来数十个人团围住什么、左一言右一句的声音,引起富贵的注意,她把头伸出窗外,低头一看―大街上,一名穿着白衫的女子低着头,只能隐约听见有些哀戚的哭泣声,富贵从上往下看不清女子的脸,倒是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的大牌子放在街上,很清晰。
卖身葬父……
她似想起什么,急急回过头,一脸企盼的问:「少爷,是不是只要是富贵的薪饷,富贵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
欧阳灵玉霎时升起一股不安,总觉得这小猪仔话里不单纯,但她说的又没错……「嗯,妳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点点头,她手往大街上一指,「少爷,我要买她。」
喀喳一声,扇子掉在地上。
大街上,数十人围成半圈?议论纷纷的讨论卖身葬父之事,也有不少人打量白衫少女,但还没有人出手,直到一个脑满肠肥、下巴快顶到肚子的男子,率一干奴仆硬从众人间开出一条通道。他瞇着眼,上下瞄了少女一会儿,那看法像是当场把少女的衣服剥光似的,接着露出满意的婬笑,一使眼色,便有人往少女面前丢了十两银子,少女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没说话,也没有捡起银两。
「怎么?还不快拾起银两跟大爷我走?今天妳这丫头能遇到我可算幸运了,大爷让妳当我十…十几啊?」男子才回头,另一名尖嘴猴腮的瘦黑男子随即上前,在他耳边提点一下,他笑了,「对了,就是十九,哎呀,妳这丫头真是好命,当得上我张金荣的十九姨太,一辈子荣华富贵啊。」
跪坐在地,一身丧服的简小乔瑟缩了一下,摇摇头,轻轻柔柔的开口,「不了,小女子谢过张大爷,可小乔是卖身当丫鬟,不做人家的妾。」
张金荣眉头一皱,瘦黑男子又立即上前,一脸不屑的教训起她来了,「妳这丫头可别不识好歹,我家大少爷看上妳是妳的福气,当人家丫鬟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当我家大少爷的小妾可不一样,出入有轿夫抬着、丫鬟伺候着,身上不乏珍珠玛瑙衬着,妳不想享福吗?」
「是,谢过大爷的恩典,但小乔命贱,捧不起大爷给的福气。」为了不得罪人,简小乔恭敬的弯腰答谢,再把银两往前一推,摆明不从。「妳这该死的丫头,搞不清我张金荣是什么人,我告诉妳,我―」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全让一声懊恼打断了。
「哎呀,好像不够耶。」富贵蹲在那块卖身葬父的牌子前,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右手抓着的,是少爷刚买给她的麦芽糖,左手摊开,躺着五两银子,她摇摇头,「早知道就不先买麦芽糖了,这会人家出价比我高耶,怎么办?」
谁让她一出客栈就先看到麦芽糖,那金黄的色泽对她来说,可比又硬又不能吃的金子诱人,她脚步一旋,自然就往小摊贩去了,谁知道一回头,别人已经先出价了。
这可怎么办呢?五两银子已经是所有的财产了,她拿不出更多银子……很自然的,她想起一个人,头一抬,她盯着「那个人」傻笑。
欧阳灵玉惬意的摇着扇子,没有回应她的笑,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少爷,富贵能不能先支后两个月的薪饷啊?」人还蹲着,头抬得高高的紧笑着,她只差没有伸出舌头,学小狗乞怜。
「不行。」一气呵成,他一收扇,扇柄往她头上用力敲上一记,痛得她脸又揪在一起了。「欧阳家没这规矩,既然有人帮她了,妳就把妳那多余的善心收起来,时辰也晚了,咱回府。」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丫鬟买丫鬟的事儿吗?况且她出得了这五两葬人家的爹,出得了后面的钱养人家吗?自个儿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钱救济别人?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这丫头是卖身葬父,要当大户人家少爷小姐的丫鬟,妳是什么身份跟人家凑热闹?妳看过丫鬟身边还跟着个丫鬟吗?」他顿觉无奈,她就是非得要人讲明不可,脑袋瓜子都不做事的。
「嘎?丫鬟不能买丫鬃的啊。」她失望的一叹。
「哼,我还想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敢跟我抢人,原来不过是个丫鬟啊。」张金荣本来话被打断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虽然奇怪一身锦衣玉服的富贵只是个丫鬟,但一知其身份,声音又扬高,「去去去,没钱就别抢大爷的人。进福,把那跪着的丫头带进府里。」
「不,不要!」简小乔惊慌的摇头,急急撇开那叫进福的下人伸来的手,「我又没答应卖给你,你们怎么能抢人呢?」
「哈哈―大爷我花银子买人已经是给妳面子了,妳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在这城里,我就是用抢的,都没人敢有意见。」张金荣贼兮兮笑了起来,一身肥肉跟着抖啊抖的。
进福也晓得自家主子的能耐,粗手扣上简小乔的手腕,就要把人拖走,一旁围观的人似乎也知道张金荣的来头,大伙窃窃私语的就是没敢上前救人,富贵站起身用眼神哀求主子,但欧阳灵玉仍是摇头,她也没办法。
突地,富贵的手让另一只纤细的手扣住,「小、小姐……救我,不管您出几两,小乔都跟您走…救我……」简小乔挂着两行清泪眼巴巴盯着她。
她不要被一脸猥琐的张金荣带走,可以想见,她未来的日子会有多恐怖多难过,她刚刚也听到拿把折扇的公子说眼前的姑娘是丫鬟,但她宁可当丫鬟的丫鬟,也不做张金荣的十九姨太。
「可是……我养不起妳耶。」富贵脸上挂着为难,少爷说她养不起人家就别误了人家,她是想帮人不想害人的。
简小乔拚了命的甩开进福的手,换成两手都拉着富贵,「没关系,小姐有一碗饭,小--…小乔就跟小姐讨一口饭……五两已经够给我爹下葬了,小、小姐---…您买我吧……小乔求您了……」
「钦,真的五两就行?那好,妳……」双眼一亮,富贵本来兴奋的要把人拉起,随即想想又不对,眼神暗下,「可是我……」
刚刚少爷提点她了,她自己都是伺候少爷的人了,怎么还能买个人回去?
她本来以为拿出自己的薪饷,能让这叫小乔的女孩办丧事就好,想想少爷担心的也没错,小乔一个女孩子家要在外讨生活多不容易,能有个主子跟着也是好事啊,她又养不起人家,现在给了小乔下葬的钱,万一小乔明天就饿死街头,那还不如让中年大叔带回去。
虽然那自称大爷的人看起来一副讨人厌的样子,但说不定小乔跟她一样运气好,是遇上了刀子口豆腐心的人,就跟少爷一样,是吧?
「拜、拜托……」简小乔看出富贵的犹豫,双脚便往地上一跪。只是这一跪,张金荣可没面子了,立即怒骂出声,「妳这丫头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当我张金荣的妾难道比不过当丫鬟的丫鬟?妳这不是让我难堪吗?回去妳就知道苦头了。进福,动作还不快点!」
进福一看主子没耐性了,动作更加粗鲁,他可不想回去挨鞭子。
看简小乔紧拉着富贵的手,他也不客气,右手一样扣住简小乔,左手则是搭上富贵的手,力道加重的扯着两人的手,要把她俩分开。
忽然「哎哟」一声,进福立即放开两人的手,右手改为抚着自己的左手,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条清晰红肿的痕迹,粗细就跟一旁那位贵公子手上那把扇子的扇柄一样。
扇一开,徐徐凉风又往脸上送,欧阳灵玉握住方才富贵被人扯着的手,脸上摆明了不悦,「走了。」真不识相,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上他的人。
「可是小乔……」富贵的脸色迟疑,她实在不忍小乔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况且握着她的手还在颤抖呢。
「妳是我的丫鬟,我叫妳走妳就得走,至于……」他看了哭到眼睛都肿了的简小乔一眼,「妳自己的丫鬟要怎么处置,难不成还要我教妳啊?」
自己的丫鬃?那就是说……少爷答应了!圆润的小脸一亮,富贵连忙把脚边的人拉起,「小乔,少爷答应了,妳跟我们走吧。」
她就知道自家少爷嘴硬心软,实际上是个大好人,不管嘴上念她、骂她什么,到头来还是会帮着她。
闻言,简小乔松了一口气,连忙泪水一抹,连草席、木牌都顾不得收,急急忙忙就要跟着富贵走。
没想到,才踏前半步,三人就让张金荣的奴仆团团围住。
「等等。」张金荣气势张扬的睨着三人,口气凶恶,一双眼还死命瞪着要带头离开的欧阳灵玉,「你是什么东西?我的人也敢抢,听过我名号没有?」
欧阳灵玉扬扇遮住口鼻,一脸厌恶,「你的名号?是垃圾吗?我想也是,毕竟你可真臭啊。」这人一张嘴就一股恶气,熏死人了。
「你、你……你竟然敢骂我,你肯定还没搞清楚我是谁,我是―」
「张金荣,张县丞的大儿子,这城里谁不知道。」光他那三层下巴就是活招牌了,加上张扬的行径,他就是不出门也知道这个人做过的事。
「知道你还……」
「我怎么样?我家丫鬟想买个人照料她,关你什么事?银货两讫,难不成还能叫你老头开堂审我们?」要先审也是审这色胚!
对方不敬的言语让张金荣气炸了,加上旁边群众围观,他这么让人羞辱,更是没面子,一只手指着欧阳灵玉抖啊抖的,「一个丫鬟凭什么买人,而且你这小子竟敢叫我爹老、老…」
「老头。我高兴叫他老头你管得着嘛你?我欧阳家的丫鬟就是比人尊贵,我高兴让她找个人伺候她,你又有什么意见?」不过是县丞的儿子有什么好嚣张的,他高兴让他老头帮他家丫鬟提鞋也行……嗯,这主意不错。
「来人啊,给我往死里―」
今天张金荣流年不利,每每话才说一半便让人打断。
「大少爷等等、等等啊。」一直跟在张金荣身边的黑瘦男子急忙出声,一步跳到欧阳灵玉跟前,一改之前跟主子一样张狂的眼神,先对欧阳灵玉鞠个躬,吶吶的问:「敢问公子可是城东欧阳家的三公子,灵玉公子?」
「终于来个有眼睛的了,那你们还拦不拦我?」他就瞧这人有些眼熟,想来是曾在家远远见过一面,张县丞的刑事师爷李霖。
闻言,李霖暗自喊糟,他早该想到的,城里姓欧阳而能有这气度的必然是城东欧阳家。
说起城东欧阳家,政商界无人不晓,虽说欧阳家以做生意为主,但考虑利益跟通路问题,跟京城里的官家都颇有交情,且欧阳家自己就有不少亲戚在京里当官,上回县丞出了纰漏还是托欧阳家帮忙解决的,这欧阳家的三公子岂是自家少爷惹得起的啊?
唉,都怪他不早点认出,加上欧阳家三少爷向来只闻其人显少露面,他也无法马上联想到,现在只能希望赶紧让人走,别惹上麻烦。
思及此,李霖连忙在张金荣耳边说上几句,当下张金荣脸色也变了,李霖再说几句之后,他似乎很不甘愿,随手一挥就不想听劝了。李霖先是满脸着急样,接着像是想起什么,又在张金荣耳边说话,不一会,张金荣才点头。
「原来你就是欧阳灵玉,那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开头先说好话,这是李霖教的。
「嗯。」欧阳灵玉爱理不理的,他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眼。
「其实呢,我本来也不想为难欧阳家的人,但是……」张金荣刻意环视一圈才又接话,「这里那么多乡亲都看到是我先给银两要买人的,难道你就这么把人带走?说什么也该公平竞争吧。」
开玩笑,这么多人在场,他脸面哪拉得下来,不过是个商人嘛,哪有李霖那鼠胆小子说的严重。
「我没有……」简小乔急着要帮自己辩解,她根本没有要卖给张金荣,但欧阳灵玉扇子一比她就闭嘴了,她想,她家「小姐」的少爷会有法子帮她的。
「所以呢,你想怎么跟我比?」他倒要看看这猥琐的小人想怎么玩。
张金荣笑得狡猾,「不,如果是我们俩比有什么意思呢,说什么我也会敬你是欧阳家的三少爷,不敢出全力,那怎么称得上公平?」
「喔?要不我们各派一个人出来比试你觉得如何?」他故意顺着对方的话走,果然就见张金荣狂点头…呵,一山还有一山高,这家伙刚好给他当乐子逗。「但我们就三个人,除了我之外剩两个弱女子,说公平也牵强--…要不,你指定人,我决定比什么。」
「那没问题。」张金荣心想,跟女人比赛,不管比什么他都不可能会输,「我这里就派……丁壮你去比,至于你们嘛,我指定那胖丫头。」
看那丫头憨憨傻傻的样子,肯定比什么都不会赢,反观他派出的丁壮可不一样,丁壮人如其名,个头高壮又有武功底子,重点是还念过几年书,管那欧阳灵玉怎么出招,他都不用怕了。
被张金荣点名的富贵可是整张脸都皱了,看起来就是很苦的样子。
「少、少爷……怎么办?」她又乖又安静的吃麦芽糖也不行啊?怎么这比赛的事会轮到她头上,这可不行啊,她会的东西不多,就是贪吃比别人多而已。欧阳灵玉被她的表情逗笑,自然的模模她的头安抚她,「傻丫头妳怕什么?这次要比的可是妳的专长啊。」
「少爷,别开玩笑了,我哪有什么专长?」
闻言,他摇摇头决定暂时保密,转身,颇含深意的对张金荣说:「好,我决定了,比赛的地点就在珍饯玉膳客栈,比赛项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