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孩子是村里的精灵,树木是村庄的屏障,水井是村里的记忆,那么汪塘就是村庄的灵魂,给了村子袅袅炊烟,给了村子蓬勃生气,更给了农村孩子美好的童年。
滑冰、戏水,那方汪塘留给大家的不仅仅是这些,刚一入冬,村里组织壮劳力开始把汪塘抽干,那银梭子一样大大小小肥美的鱼铺满了汪塘底,那几年,村里村家家户户除夕夜的年年有余(鱼)就是大汪塘的馈赠。
但自从联产承包,汪塘也转包给了私人,几经周折现在承包鱼塘的主人是秀的二叔——冯友强,夏天里鱼浮头,秀和附近几家常可以自如的捞鱼解馋。
经过一冬天消耗,汪塘里水几近干涸,只有最深的地方还有一汪浅浅的水,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其他大部分都露出龟裂的土地,疯长着各种各样的杂草,从一个过路涵洞里正潺潺往汪塘里流水——地里禾苗灌饱了,汪塘就成了一个暂且蓄水的地方。
秀和海站在汪塘边,闲聊着,突然秀惊喜的大叫“鱼,鱼也”,顺着秀手指的方向,海看到水流过的地方扑棱棱有鱼游动,两个人都在农村长大,捞鱼捕虾都是他们的最爱。
记得秀和海刚认识的那年深秋,友强叔半夜才把汪塘抽干,在院外扯着嗓子直喊“海,水抽干了,赶紧帮忙捞鱼”(友强叔比海大一岁,两个人相谈甚欢),秀和海早就躺下了,一听逮鱼都赶紧爬起来“都说鱼头有火,水还有点凉呢,两个人都顾不上,在泥水里鼓捣了好几个小时,累得像一滩泥,还乐呵呵的,第二天一看,秀手上还拉伤了一个小口子,也都没感觉疼。
原来经过一冬天的蛰伏,汪塘里早就死水一潭,鱼也憋闷坏了,这哗哗活水一来,鱼儿,尤其是小草鱼都顺着水,游上来,挤在过水涵洞下面,扑棱着,一大群都露着黑黑的背鳍,涵洞下是一米见方由水流冲刷形成的小坑,这一大群家伙凑过来,哗哗啦啦扑棱着像烧开水的锅,正热闹。
秀和海两眼冒光,连鞋都没有月兑,就跳下来了。
只有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人才能理解农村人对逮鱼的喜爱,也不能理解为物资匮乏,经济的拮据造成的,逮鱼的妙趣,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抹得浑身水津津,泥呼呼,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握在手上,比捏一叠钞票的幸福感都来的强烈。
秀和海像两个淘气的孩子,蹲在水坑边,两颗头凑在水面上,四只手在水里模开了“哎呀,我模着一条大的,怎么还扎手呢”说着一条鱼已经被秀捞起扔上了岸,
“呀,我也捞一条,看着”海不甘示弱也扔过来一条,
两个人高兴的在水坑里模起鱼来,一会,岸边就蹦挞着一大片,全都是匝把长的草鱼,五、六月正是草鱼咬子的季节,都鼓着大肚子。
就在两个人模得欢的时候,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儿子撕心裂肺哭着喊妈妈的声音“你去看看,小宇干嘛呢”海还沉浸在模鱼的乐趣中,对于宝贝儿子的哭喊也没在意,催促秀去看看,听着儿子哭声有点不对劲,秀脏着一双手赶紧爬上岸。
这一看不要紧,秀当时就傻了,儿子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厨房地上,头昂着,像个大乌龟,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大暖瓶摔碎了正咕咕冒着热气。
秀第一个反映“儿子被烫着了”窜上前,麻利的把孩子拽起来,手忙脚乱的往下扒衣服,掀开小衬衣,肚子已经红红一片,有的地方已经起了大泡,随着衣服的撕扯,露出了带血丝的肤色,秀心揪住,一边嘴里哄着孩子“小宇,别怕,妈妈在这,马上就不疼了”
三下五去二,秀已经把儿子月兑得精光光,心疼的打量着孩子:儿子整个月复部和两个胳膊都红通通的一片,尤其是胳膊肘,撑在地上的缘故,已经泛起了大水泡,孩子长着嘴哇哇大哭,秀束手无策,只是一边用嘴直吹着,一边心肝宝贝的安慰着,海听见儿子不同寻常的哭喊,也赶紧跑来了,看到这个情形也傻了眼。
小两口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宝贝心肝的哄着孩子,还不住的互相埋怨。
院里动静惊动了正在南院忙碌的父母,都跑过来了,一看这个场面不禁火冒三丈“我们成天又干活又带孩子都没事,你们两人就看一会,就把孩子弄成这个样子,怎么带孩子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秀和海,鸡心疼孩子又自责,父母不说也都内疚极了。
“赶紧的呀,到厨房拿点酱油抹抹”秀的母亲提议,秀记得以前家里人如果不小心被热饭或热水烫了哪里,母亲也总会这样叮咛。
“你别瞎出点子,你看孩子身上烫的这么厉害,海赶快骑三轮车,带孩子去村卫生室瞧瞧”到底是父亲,颇有一家之主的典范,海慌张的发动了三轮车,秀小心的抱起了孩子,孩子还在嚎啕大哭,身上被烫的地方已经泛起了大红的水泡,一个叠着一个,一大片,有的地方不小心已经被蹭破皮,露出一片片鲜红血丝,很显恐怖。
冯庄村庄很小,卫生室条件更是简陋,章寨的卫生室相对条件好一点,距离都差不多,海载着孩子去了自己村卫生室,哪想到一看这个样子,卫生室的几个乡村医生,连连摆手“烫成这个样子,我们即没有烫伤药,也没有这个技术,孩子这么小,天又热,怕感染,你们还是赶紧去县医院吧”。
秀看着怀中伤痕累累的儿子,心疼的只掉泪,此时孩子已经哭哑了嗓子,又疼又不舒服——身子被秀牢牢的固定着,怕不小心再蹭破了,到底怎么办,秀望着男人,
“那咱这就走,三轮车太颠了,还是坐公交车去?”看着车上孩子痛苦的表情,海没有迟疑。